王氏面前,時玉梅果然撲在母親的懷中斷斷續續的哭得好不悽慘,王氏輕輕拍拂着她的背後,小聲的一聲一聲勸着她。
見時鳳舉和桑婉進來,王氏臉色不是太好看。“你們來了,坐下吧!”
桑婉覺得,如果不是看在二哥的份上,耳根子軟又心疼女兒的婆婆恐怕早拉下臉發作起來了。
時鳳舉拉着桑婉答應一聲坐下,只當做沒看見時玉梅。
時玉梅聽見他們進來,哭聲立刻拔高兩個臺階,嗚嗚咽咽的叫着“娘!”叫着“做主!”。
“好了好了,別哭了!嗓子都哭啞了!”王氏瞧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兒子和垂着眉眼的媳婦,拍了拍女兒的背後勸道。
“娘!我看我和我們老爺還是離開時家吧!省得在這兒討人嫌、叫人擠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也是傻,憑什麼要求人家還當我是時家人呢!”時玉梅坐起了身子,抽抽噎噎說道。
“休得胡說!”王氏忿忿道:“咱們時家連自己的姑奶奶都養不起不成?說出去沒的叫人笑話!玉梅啊,在這個家裡你從來都不是外人,別胡思亂想!你受了委屈,娘會同你做主!”
“娘!”時玉梅鼻子一酸,眼淚又滾了下來。
“大姐,你受了委屈不光是娘,我也會同你做主。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好歹該告訴我一聲吧!”時鳳舉嘆道。
王氏一怔,詫異道:“你不知道怎麼了?”
“娘,你問問大姐,她可跟我說過半個字怎麼回事?”
時玉梅便氣道:“有什麼好說,說了你真會替我做主?你如今有了媳婦,哪兒還記得我這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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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非要這麼說,那我也無話可說了!”時鳳舉將手一攤,“如果姐姐在家裡住的不愉快,那就回孟縣去吧!所有的債務我已經幫你們處理乾淨了,我叫人在那邊重新給你們置辦宅子、購置良田便是!”
“你!”時玉梅頓時一滯。
“大姐!”時鳳舉不輕不重的打斷她,“我敢問大姐一句,且不說這些年來,這段日子大姐住在府上我可有半點兒虧待了大姐?”
“……沒有,你,對我們都很好。”時玉梅輕輕說道。
“做兄弟姐妹做到咱們這樣,大姐可覺得我還算夠格?”
“這是什麼話!”時玉梅急了,“我可從沒說過你不好!”
“既然如此,大姐受了委屈爲何不告訴我、爲何就篤定我不會幫大姐做主?”
王氏被時鳳舉勾動,一下子也想到了時鳳舉種種的好,便點頭道:“是啊玉梅,鳳舉說的沒錯,你們是骨肉至親,有什麼事你儘管說便是了!怎麼能能這樣傷你弟弟的心呢!”
“大姐,告訴我吧!我現在就想聽!”時鳳舉直視着她正色道。
時玉梅只得忍下欲指責桑婉的話,說道:“好,姐姐就等着你做主!我家老爺與三弟相談甚歡,可你那解元妻舅卻從中挑撥,不讓三弟跟我家老爺來往,說我家老爺沒本事、迂腐,丟讀書人的臉面!你說說,他一個外人憑什麼敢這麼做?除了仗着自個中瞭解元得意忘形,還不是背後有人教唆!有人嫌棄我們夫妻倆,是變着法兒要趕我們走呢!”
時玉梅恨恨瞪向桑婉。
“大姐,這些話是你親耳聽見的?”
“哼!我若親耳聽見早上去當面給他大耳刮子了,還等到現在?怎麼,你以爲我撒謊!”時玉梅睜大眼睛。
“大姐,既然不是親耳聽見,我想知道是誰告訴大姐的?大姐你告訴我,我這就叫人來當面問個明白。”
時玉梅當然不會說是自己的丈夫,時鳳舉這麼說了她更不敢隨便指個人,只得含糊道:“反正,我就是知道有這事,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到底幫不幫我做主呀!”
時鳳舉不說話,朝王氏看了過去。
王氏輕嘆了口氣,皺眉道:“玉梅啊,你太胡鬧了!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呀!”王氏再傻也明白了,自己這個女兒分明就是捕風捉影。
“娘!你也不信我是不是?”時玉梅急了。
“大姐,這些話,不會是大姐夫跟你說的吧?”時鳳舉冷不防道。
“沒、沒有!他那人老實,怎麼可能說這種話!就算受了委屈也是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時玉梅斷然否認。
“這也簡單,”時鳳舉淡淡道:“這事我不想讓任何人受冤枉或者委屈,還是弄清楚的好。現在就請大姐夫過來吧!或者,我叫管家將蕉園的奴才們帶下去挨個問話,相信總會水落石出的。”
時玉梅頓時激怒,心道說就說,有什麼說不得!“不用問了,不錯,你大姐夫是向我抱怨了幾句,可他只是抱怨罷了,還勸我息事寧人!是我自己咽不下這口氣!看不慣有的人那輕狂樣!”
“我看二舅爺不像這樣的人,鳳華可是一直誇他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王氏忙道。
“娘!”時玉梅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看也是,”時鳳舉道:“大姐,大姐夫跟三弟、二哥他們年紀本就相差不少,說不到一起也很正常。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姐何必氣成這樣?二哥是客人,他纔來咱們家幾天啊,怎麼可能會挑撥鳳華呢!”
時玉梅氣得道:“你們就這麼信他!寧可信一個外人也不信我!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他安的什麼心眼兒!”
“住口!”王氏冷喝:“玉梅,你越來越不像樣了!”
“娘,等三弟回來,把三弟叫過來問個清楚,看是否二哥跟三弟說過什麼。大姐,三弟的話你總不會信不過吧?”
“好!”時玉梅傲然乾脆道:“這話說得對,那就等三弟回來咱們問三弟!”
“若果然有這事,我自會處置,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若是你冤枉了人,如何?”時鳳舉追問道。
時玉梅哼道:“若是我冤枉了人,我道歉!行了吧?”
“二哥是客,這事咱們私下問三弟就好,不便讓二哥知道。你若冤枉了人,你就向婉娘道歉吧!”
“什麼!”時玉梅不可思議睜大了眼睛指着桑婉,“我向她道歉?”
“難道不行嗎?”時鳳舉淡淡道:“大姐,婉娘總歸是你的弟媳婦、我們時家的嫡長媳,你那樣衝進寧園質問喝罵,還動手打人,姐姐,你讓婉娘今後還怎麼管下邊的人?她威儀何在?這若是傳了出去,叫旁人怎麼看我們時家?怎麼看我?親姐姐和自個媳婦鬧成這樣,豈不是笑話!”
王氏吃了一驚,“玉梅不是上寧園說理討公道去了嗎?什麼質問喝罵,還,還打了人?”
時鳳舉不動聲色輕輕碰了碰桑婉。桑婉心中雖惱,卻不得不起身道:“娘,這事已經過去了,還是不提罷了!”
“誰要你假好心!”時玉梅不領情。
“你給我住口!”王氏又氣又急,怒道:“虧我剛纔還想着要爲你做主,原來是你冤枉了婉娘!你要再這麼鬧,我也懶得管你了!”
“姐姐,婉娘是我的妻子,就算她真的得罪了你,你也該跟我說,你那樣給她沒臉,可有想過你弟弟的臉面!”時鳳舉話中也帶了不滿。
“鳳舉說的是!”王氏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見桑婉還站在那裡忙朝她招手示意近前來,攜着她溫言道:“婉娘,好孩子,你別委屈了!娘知道你大度,別跟你姐姐一般計較,啊。”
王氏心裡氣歸氣,可也不能不顧及女兒的臉面。雖說這會兒便是喝命女兒跟媳婦道歉也理所應當,但這樣一來,女兒本就寄居孃家,只怕就更要受下人們不待見了!說到底,她心裡還是心疼女兒。
“娘!婉娘沒事……”桑婉勉強笑了笑,心中微涼。親疏到底有別,她即便鬧,又能鬧到怎樣?
王氏見她這樣越發過意不去,柔聲道:“好,好,娘知道你是個最知理的!好孩子,娘不會再叫你受委屈了!”說着命鳳嬤嬤取了個嵌螺鈿的錦盒來,打開盒子,裡邊是一支珠光璀璨的累絲攢珠點翠金鳳步搖。王氏親自遞給婉娘手中,笑道:“這一對步搖據說是前朝宮裡貴妃心愛之物,這還是我前幾年我五十大壽鳳舉這孩子花了幾萬銀子弄來孝敬我的,我老婆子留着也沒用,今日便贈與你了!來,娘給你戴上!”
“這既是娘賀壽之物,婉娘怎好生受?”桑婉連忙推辭。這種東西,她要來何用?也不過是供着罷了!她卻不知,時玉梅在一旁早已嫉妒得眼睛都要發紅。這隻累絲金鳳步搖她跟母親撒嬌要過許多次,可王氏每次都含含糊糊的不肯給她,沒想到這倒好,卻捨得拿了出來給桑婉!這個女人,究竟使了什麼手段!
“娘給你你還推辭什麼呢!來,快過來,娘給你插戴上!”王氏笑嗔着招手示意。
桑婉無奈,只得應了聲“是”微微屈膝傾身,王氏將步搖小心翼翼插戴在她左鬢上,鳳口銜着的碩大珍珠垂下幾乎齊肩,輕搖微蕩,映襯着如花嬌顏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