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便淡淡笑道:“既如此林媽媽你便下去候着吧,信寫好了我就送過去!”
林媽媽也不願意在周靜怡房間裡呆太久,生怕被傳染上,且人她也見過了,回去足以交差了,便很痛快的點頭說好,跟着領路的丫鬟下去了。
“這時家真是沒個好東西!”盧氏不禁咬牙罵道。
周靜怡“嗤”的一笑,淡淡道:“嫂子犯不着同這奴才一般見識!奴才們哪個不是看碟下菜?夫君在外不歸婆婆遷怒我,怪在我身上,奴才們拜高踩低,怎會拿我當回事呢!”
盧氏不禁眼睛一酸,輕嘆道:“說的是,這丈夫就是咱們女人的天啊!”
如果桑婉在的話,聽見她二人這話只怕更要感同身受,因爲犯不着從他人身上找例子、作對比,她的兩世爲人,正好血淋淋的證實了這個道理。
這話有傷口上撒鹽的嫌疑,盧氏自悔失言,便笑道:“好妹妹,趕緊起來把信寫了吧,打發那婆子去是正經!”
“嗯!”周靜怡笑嘻嘻的起身,忽又低低一嘆,“這回是糊弄過去了,可萬一年後她們再來——”
盧氏略一沉銀,便笑道:“這有何難?橫豎咱們外祖母五月間不是做壽嗎?過了年天氣暖和,索xin你便上外祖母家小住一陣子去,她們總不能跑哪兒接人去吧?外祖母家還有兩位未出閣的表妹,你也不會悶着!”
周靜怡喜得拍手笑道:“嫂子,你真是太聰明瞭!過了年我就去!”姑嫂二人相視一笑。
林媽媽仔細收好了周靜怡的信,帶了周家備下的回禮,匆匆踏上了歸程。
時二夫人見她沒接回來人果然暴跳如雷,劈頭大罵。
林媽媽見她在氣頭上不敢招惹,等她頭股氣撒完之後才搶了個空隙慌忙將信呈上,又搶着將在周家所見說了一遍。關於周夫人激烈言辭部分當然略了過去——這時候說這個無異於火上澆油,捱罵的只會是自己。反倒是極力誇張的說周家人如何客氣友好,極力誇張周靜怡的病情如何如何嚴重、下不了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解釋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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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二夫人將信將疑,擱不住林媽媽指天指地的發誓,又有回信,她這才罷了,卻冷笑道:“這事兒你給我記着!等過年之後,你再去一趟,務必要把她給我接回來!總不會次次都病了吧?”
林媽媽趕忙陪笑答應,心中卻暗暗叫苦,並且打定主意,如果時二夫人到時候不記得再提起這事,她是絕對不會主動提及的。周夫人那脾氣,跟她說話真是什麼臉面都丟盡了,她可不想再去一次!
二房這邊鬧得人心惶惶,大房那邊也不好過。
一早上,時三夫人起牀出門,正要往王氏那兒說話去,誰知門口路滑,又沒有鋪着氈毯,她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尖叫一聲朝階下跌去,下意識又將身邊扶着自己的丫鬟映芳扯了一把,結果主僕兩個齊齊跌倒。
所幸時三夫人只是手腕上擦破了一點皮,而映芳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左大腿摔了個骨折,右手肘彎也淤青了一片。
桂媽媽等連忙上前扶起時三夫人,便大聲呵斥道:“你們這些奴才怎麼搞的!明知天冷路滑,怎麼連個氈毯都不知道鋪上?要摔壞了三夫人,你們當得起嗎!”
一旁兩三個打掃的粗使丫頭們面面相覷,一個都不做聲。
桂媽媽是時三夫人身邊的心腹得用人,素來耀武揚威、發號施令慣了的,見那些丫鬟竟然一個個還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上前跪下請罪更是大怒,指着她們怒道:“一個個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跪下請罪!”
丫鬟們哪兒肯服從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媽媽指手畫腳?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腳下一步也不動,一人還算好心,便答了句腔:“媽媽你誤會了,那個不歸我們姐妹管,我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桂媽媽見她們還敢頂嘴越發氣不打一處來,厲聲道:“那你們一個個看見主子摔倒了還杵着做什麼?怎麼也不知道上前扶一扶?你們學的規矩呢!被狗吃了?”
三個丫鬟也有點惱了,一人便道:“奴婢們正在掃地呢,走不開!再說了不是有媽媽您在嗎!”
“就是,再說了我們身上髒,哪兒能去扶主子呢!”
桂媽媽氣得指着映芳道:“那她呢!你們扶一扶她也不行?”
“好了別說了!”時三夫人冷着臉喝住了桂媽媽,心裡也氣得要命。不過是幾個掃地的粗使丫頭,都敢當着她的面跟她身邊的人頂撞!這不分明是打她的臉嗎?
可人家打還就白打了!誰叫她如今是主不主、客不客的呢?她還真不便擺出主子架子來說什麼,不然,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最終還是時三夫人自己帶回來的兩個丫頭將映芳扶了回去,時三夫人索xin也回房,也懶得出去了,命桂媽媽去王氏那裡弄點藥膏、順便給映芳請個大夫來。
桂媽媽巴不得這一聲,腳下生風的就朝王氏那邊去了,少不得在王氏跟前添油加醋告了一番狀。
王氏聽了也是一驚,忙命姜嬤嬤叫人去請大夫,自己即刻便去了時三夫人那裡。時三夫人夫妻倆纔剛回來就發生這種事,府上是她們大房當家,她理所應當給人家一個交代。
時三夫人沒料到王氏會親自過來,倒有些過意不去,忙笑着起身招呼,連說“小事”、“無妨”等語。可王氏看到時三夫人擦破皮的手掌和映芳的慘樣,臉上哪兒掛得住?在這邊等着大夫來了,時三夫人和映芳都診斷好、上了藥,方纔離去。
王氏離開客房的第一句話就是:“把婉娘給我叫來!”
小丫鬟跑去寧園傳話,少不得將此事給桑婉透露一二,桑婉一聽臉色也變了,忙叫李嬤嬤親自去看時三夫人,跟她說一聲等一會兒自己便過去賠罪,又命杏枝查查究竟是怎麼回事?
時鳳舉本欲陪桑婉一同去王氏那裡,桑婉哪兒還敢要他同去?只怕婆婆見了更會生氣,便堅決不肯。
時鳳舉見她堅持便罷了,笑着安慰道:“這只是一個意外,你也別往心裡去,娘不會怪你的,別擔心!”
“但願如此。”桑婉勉強笑笑,心裡可不敢苟同。
果然,王氏一見她那臉色黑得要滴出墨汁來,嘆着氣道:“婉娘啊!我看你是個謹慎細緻人,也就樂得自個偷懶,把這個家交給你來打理,你也不是頭一天辦事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你知不知道,你三嬸的手都破皮見血了,她身邊那個丫頭,大腿骨折,大夫說了得靜養半個月!婉娘,若摔壞的是你三嬸,你教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吶!今兒一早,那桂媽媽差點沒問到我臉上來,我真是要羞愧死!”
“是媳婦疏忽了,請娘責罰!”桑婉忙跪了下去,垂頭不語。
這種事她要怎麼解釋?還能將責任推給下人不成?下人有錯,她這個管着下人的更有錯,橫豎一場責罰是跑不掉了的!
“哼!”王氏說道:“責罰你有什麼用?我就不明白了,怎麼好端端的偏在這時候鬧出這事!是不是你平日xin子太好了,下頭奴才一個個都躲懶了,還是說,你根本沒吩咐交代清楚?”
桑婉心中一凜,不敢作聲。
沒吩咐交代清楚,無疑是她的責任,下頭奴才躲懶,自然也是她管教不夠,總之,都是她的錯,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
“是媳婦疏忽了!對不起,娘!回頭媳婦一定親自向三嬸賠罪,給三嬸一個交代。”桑婉垂着頭道。
王氏沉着臉不說話,臉上神色變幻不停,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姜嬤嬤、秀椿、秀麗等垂手侍立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娘!”這時候,時鳳舉不緊不慢的從外頭進來了。桑婉眼角輕輕瞟了他一眼,心頭下意識一鬆。
“你怎麼也來了!”王氏見了兒子,臉色緩了許多,讓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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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看看娘,”時鳳舉一邊坐下一邊笑道:“好在三嬸無恙,娘你也別生氣了!”
王氏嘆道:“這不是我生不生氣的問題,你三叔三嬸這麼多年沒回來,一回來就發生這種事,那外頭不知道的,還當我這個大嫂故意刻薄刁難人呢!就算不這麼想,也要說一聲‘管家無方’,說出去很好聽嗎!”
“昨日事情確實有點多了,婉娘不能事事叮囑到也不能怪她!好在今日三嬸無事,可算是一場虛驚,咱們下次小心,別再發生這樣的事就行了!娘,你趕緊讓婉娘去三嬸那兒看看吧,想必三嬸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時鳳舉又笑勸道。
王氏瞪着眼睛瞅了他半響,方哼了一聲,說道:“你大姐總說你護着你媳婦,我看還真是!”
“您又說到哪兒去了!”時鳳舉笑道:“這會兒把婉娘訓一頓就有用嗎?再說了,婉娘是我媳婦,我幫她說兩句話也沒什麼吧?娘難道希望我們倆不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