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佈時間: 2024-07-02 09: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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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Kingdom Of Cambodia,柬埔寨,舊稱高棉,位於中南半島,西部及西北部與泰國接壤,東北部與老撾交界,東部及東南部與越南毗鄰,南部則面向暹羅灣。境內有湄公河和東南亞最大的淡水湖洞裡薩湖,首都金邊。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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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

七月。阮念初到柬埔寨的第三日,天氣晴,室外溫度高達三十六攝氏度。雨季炎炎,酷暑悶熱。

她是來支教的。

在金邊市郊的一處小鄉村,對象是數名十來歲的留守兒童。

和柬埔寨的大部分村落一樣,這裡貧窮,青壯年大多選擇外出務工,只留下老人和孩子。教育條件也差,整個村子只找得出一個初中文化的老師。

因此,支教團的到來無疑是雪中送炭,村民們都很高興。

鄉村小學一共三十幾個學生,小的六歲,大的十五,不分年級都擠在一個班。阮念初負責教英語,偶爾的時候,也會教學生們唱唱歌。她性格柔婉,孩子們見這位中國老師漂亮又親切,都很喜歡她。

一堂英語課不長,沒多久便結束。

阮念初給學生佈置完作業,走出教室,直接去了操場。

說是操場,其實就是一塊空曠的泥巴地,四面土牆殘破,被日頭曬得乾裂。有人老遠就跟她打招呼,揮著手,喊她的名字。

阮念初看了他們一眼。那群人大約四五個,有男有女,膚色各異,都和她一樣,是HELLP BRIDGE團隊的支教學生。來自世界各地。

阮念初沖幾人笑笑,走過去,用英語隨口問,

「在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說話同時摸出手機,裡面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是阮母發的,提醒她:每天晚上都得複習雅思考試的習題。

這時,一個非洲男生大喇喇地用英語說:「我們打算今天晚上在外面露營,捉捉魚捉捉蝦,烤河鮮吃。阮,反正晚上也閒,一起來吧。」

不知是不是天意,支教的村落,剛好位於湄公河和洞裡薩湖之間的三角洲地帶,水質不錯,肥美的魚蝦肉眼可見。

阮念初想了下剛才那條微信,兩相比較,笑瞇眼,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

「好呀。」

其實從小到大,她的學習成績都一般。

論智力,她只是中等,論勤奮,她沾不上邊。她唯一的優點,就是臉蛋美,聲帶好。高中老師曾為她焦頭爛額,說她太懶,這樣下去別說重本,連上線都困難,建議阮父阮母送阮念初去學聲樂,走藝體特長生路線考大學。

阮父阮母正愁得揪頭髮,捉住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會放過。

後來,阮念初便成了某一流院校的藝體生。雖然專業分得不太好,但她依然開心。她自幼便對自己的人生期望不大,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驚喜。

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家裡規劃的「大學畢業出國深造」,阮念初左耳進,右耳出。

阮父阮母拿這女兒沒辦法,趁暑假,趕緊給她報了個雅思班。

阮念初不想去,乾脆就加入了HELLP BRIDGE來柬埔寨支教。

她覺得,人生嘛,總得做些有意義的事才好。

自己這學渣,根本不是當高材生的料。讓她出國獻愛心,可比讓她出國念書靠譜得多。

這所小學的學生都是走讀,下午一放學,小而破的校園便空蕩冷清。

一群來支教的學生難得閒暇,抄起漁網和烤架便往外跑,一路打打鬧鬧談笑風生。

阮念初和住同屋的黑人姑娘走在最後,手裡拎了些烤肉用的佐料和竹籤。

室友叫莉拉。她拍拍手,興高采烈地道……

「知道嗎阮,我從來沒和朋友們在河邊烤過魚,那一定很有意思!」

阮念初見她這樣子,起了玩心,於是微瞇眼睛,壓低聲音嚇她……

「喂。金邊市可是有內亂的,這兒又是著名的湄公河流域。你就不怕遇到什麼危險?」

莉拉發怵,「……不會的吧。」

她瞬間噗嗤一聲笑出來, 「膽子真小。逗你的。」

「……」

莉拉氣結,抬手作勢打她。

阮念初往旁邊躲,扯了一把樹葉扔室友頭上,兩人嬉笑著跑向河邊。

天色暗下去,夕陽遙遙掛在遠方,紅日映天,湄公河的水面餘暉蕩漾。

支教團都是年輕大學生,聚在一起,幾天便已混得熟絡。

男生負責搭帳篷和捉魚,女生負責將肉烤熟,大家分工明確,忙得不亦樂乎。

不知不覺,太陽便徹底落下了山頭。

晚上八點左右,夜色濃如墨,繁星成片掛在天上。

捕來的魚蝦都已下肚,一群人吃飽喝足沒事做,乾脆坐在帳篷裡聊明星八卦。

阮念初對這話題沒什麼興趣,又吃得撐,便和莉拉一道沿河邊散步。

一路說著話,回神才發現已經離露營地點數百米。

兩人準備往回走。

這時,莉拉忽然摀住肚子,抽著涼氣道,

「……哎呀,我、我肚子疼。」

阮念初無語,「誰讓你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東西沒烤熟就吃。」

邊說邊四下張望,指指一棵大樹,「你去那兒解決。我在這兒等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嗯好。」莉拉點頭,忙不迭地跑過去了。

她百無聊賴,一邊聽歌一邊站在原地等,突的,注意到遠處狹窄漆黑的河道投來一絲光,透過茂密水草叢,忽明忽閃。

阮念初只以為是當地的漁民,絲毫沒有多想。

直到那艘船漸行漸近,最終停泊在河邊。依稀有人聲傳來,在交談,說的是柬埔寨高棉語。她聽不懂。

又見船上跳下來兩個黑影,手持工具,在河邊的泥地裡挖著什麼,動作麻利。

阮念初狐疑地蹙眉。

不是漁民?

思索的同時,她條件反射蹲下來,藏在齊腰高的草叢背後。

不多時,那兩個黑影搗鼓完了,把手裡的鏟子一扔,彎下腰,從土坑裡抱出一個大鐵箱。

從兩人的姿勢來看,箱子應該很沉。

他們把箱子搬上了船。

船艙裡走出來一個矮胖中年人,穿夾克,半禿頂,模樣肥頭大耳。他叼著煙瞇了下眼睛,用高棉語道……

「打開,先驗驗貨。」

兩個男人點頭,起子一撬,鐵箱蓋子應聲落地。

中年男人上前察看。

隔得遠,阮念初看不清箱子裡的東西,但卻隱約意識到什麼。

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背後傳來陣腳步聲,她心口一緊,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人從背後掐住了脖子。

幾分鐘後,莉拉去而復返,不見阮念初踪影。

「……」

她困惑,東張西望地叫喊:「阮?阮?別跟我開玩笑了,你在哪兒?」聲音散落風中,遠處湄公河的河道平靜而黑暗。

沒有人回應。

*

自己被綁架了。這是阮念初清醒後的第一個念頭。

而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被扔在地上,這個屋子昏暗,空氣潮濕咸腥,充滿腐朽的霉味。她試著動了動,兩隻手腕卻早已被反綁在背後,雙腿同樣如此。

短短幾秒,阮念初的大腦還反應不過來。她想喊叫,但發不出聲音,這才驚覺嘴巴也被堵住。

她唇發顫,恐懼在剎那之間滅頂襲來,吞沒四肢百骸。

門外傳來人說話的聲音,不知在說什麼。阮念初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強迫自己冷靜,轉了轉眼珠,打量四周——一間柬埔寨地區很常見的木頭房,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家具擺設破爛而簡陋,一盞煤油燈掛在頭頂,飛蛾撲附燈罩,投落下一片巨大陰影,詭異駭人。

依稀有水聲,這裡應該離河岸不遠……

「哐」一聲,門猛被人從外推開。

「……」阮念初嚇了一大跳,出於本能地往後挪,背抵木牆,清亮的眼睛警惕而驚恐。

進屋的人有三個,其中一個阮念初認得,就是之前那艘漁船上的矮胖男人。矮胖子看了她一眼,咧嘴就笑,跟另外兩個男人說著什麼。

看著這人尾瑣的笑容,阮念初抵緊牆,又慌又怕。矮胖子蹲了下來,瞧著她,肥膩骯髒的左手去摸她的臉。

阮念初嫌惡,想也不想地別過頭,躲開。

矮胖子呵了一聲,吊起眉毛,揚手便要甩她巴掌。然而,就在耳光落下的前一秒,門口處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咳了聲。那人頭髮花白,方臉獅鼻,眉心到左臉位置橫亙著一道疤。

矮胖子見狀不敢再放肆,只好收手,站起身,和另外幾人一道恭恭敬敬地喊道:「阿公。」

中年男人略點頭,下一瞬,目光看向阮念初,面露不滿, 「怎麼回事?」

矮胖子悻悻地說,「阿公,這女人看見了咱們的貨。」

「你不是說那地方很隱秘,絕不會被人發現麼。」

胖子窘迫,支吾著不知道怎麼回話。

阿公冷哼了聲,彎腰坐在椅子上,張望一眼,皺眉,「Lee還沒回來?」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陣腳步聲,沉沉的,穩健有力。

阮念初全身縮成一團。這些柬埔寨人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懂。只在聽見腳步聲時,下意識地扭過頭,看向門口位置。

一雙黑色短靴映入視野,有些泛舊,沾了泥和少許暗紅色血跡。

往上牽連的那條腿,格外長,裹在黑色長褲裡,修勁漂亮如白楊。阮念初視線跟上去,腿主人的身形容貌便逐一映入視野。

男人個頭極高,身形高大,窄瘦腰,寬肩,背脊筆直成一條挺拔利落的線。臉偏瘦,膚色很深,五官英俊而硬朗,唇薄,鼻骨高挺,最引人注意的是眉眼,深邃冷淡,漫不經心,壓迫感卻重得逼人。

身上穿了件素色黑T,簡簡單單,抽著煙,光站那兒便散發出強大的氣場。

他撣煙灰的剎那,她驚鴻一瞥,注意到那人臂膀修長緊碩,古銅色,袖口往下竟延展出一條青灰色的巨型龍尾,蜿蜒栩栩,猙獰可怖。

絕非平凡角色。阮念初心抽緊,隻飛快掃了幾眼便移開目光。察覺到那人剛進屋就看了她一眼,目光審度,肆無忌憚。

「阿公。」

他掐了煙,開口,也是高棉語。但音色極低,個別發音獨特,明顯與之前幾人不同。很有辨識度。

阿公問他,「事情辦得怎麼樣?」

他漠然,「解決了。」

阿公便笑起來,說,「你辦事一直都很妥帖,我很放心。」說著眼風一掃,別有所指,「要是每個人都有你一半妥帖,我這老頭子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矮胖子咬咬牙,不敢反駁。

阿公心情明顯不錯,拍了拍Lee的肩,道,「今天你辛苦了。想要什麼儘管說,只要阿公拿得出來,阿公一定送給你。」

他面無表情,瞥了角落處一眼,垂眸點煙,「那是什麼。」

「哦,Lee哥,是我抓回來的一個小娘們兒,中國人,估計是遊客。今晚,我不是去拿達恩給我們那批貨麼?這臭丫頭鬼鬼祟祟地在那兒偷看!」矮胖子說著,咬牙獰笑,「看老子待會兒怎麼收拾她。」

Lee抽煙的動作略頓,掀眼皮,「中國人?」

矮胖子嘿嘿笑幾聲,從兜裡摸出個皮封的本,遞給他,「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哥你看,不就是中國的護照麼?」

Lee接過來,瞇了瞇眼睛。半刻,他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沒錯。」說完側眸,目光冷淡掃向那個蜷成一團的髒姑娘。

他道:「就她吧。」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愣了下,不明所以。阿公皺眉,「她?」

「嗯。」

Lee點頭,語氣冷而淡,「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