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4章

發佈時間: 2024-07-02 09: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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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2

山洞裡黑乎乎的,外面月光依稀,靜謐無聲。

阮念初沒想到,她第一次主動抱厲騰,會是在這樣的處境。

雖然只是為了給他取暖,他也雙眼緊闔意識模糊,但如此親密,依然令她不可抑制地臉紅。

她手指在發抖,胳膊從他勁瘦的窄腰兩側穿過,環住,臉頰貼緊他胸膛。小心翼翼不壓到他的傷口。

這時,厲騰卻突然醒了。

他在黑暗中睜開眼,短短幾秒,遠去的神思便回來了。懷裡的身子很輕盈,幾乎沒有重量,但他察覺到什麼,肌肉驟僵,眉緊擰,全部血液都往一個地方猛衝。

阮念初知道他醒了,臉更紅,半晌,清了清嗓子解釋:「你說冷,但草是濕的,拿火點不燃。我沒想趁機佔你便宜。」

厲騰腦門兒上全是汗,想抱她,強忍下來,咬著牙道:「誰讓你脫衣服?」

她愣了下:「……那些電視上不都這樣演麼?」

厲騰要被這女人氣死, 「阮念初,你生物是不是體育老師給教的?」

「為什麼問這個?」

「男人甚麼身體構造你不知道?」

阮念初:「……」

厲騰別過頭,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再開口,語氣極其冷靜,「你先起來,把衣服給我穿好。」他受了傷,頭腦沉重,自控力和理智本就薄弱,她這樣,誰他媽能受得了。

阮念初還是很遲疑,「可是山裡溫度會越來越低,你……」

厲騰直接打斷:「我讓你先把衣服穿好。」

阮念初垂眸,靜默片刻,十根手指卻在他腰後扣得更緊,不鬆。這人著涼之後會發燒,上次有阿新婆婆的退燒藥,這次可沒有。她不能由著他。

纖細的臂收攏,貼得就更緊。

「……」厲騰整個人快要炸開,定定神,竭力按捺骨子裡的躁動,耐下性子:「阮念初,你聽話,把衣服穿上。」

她還是不動,紅著臉斥道:「你才該聽話。我一個女孩子都不介意,你一個大男人介意個什麼勁?」

他簡直鬼火冒:「不是介意。」

她也冒火:「那你在這兒嘰歪什麼?」

話剛落,厲騰瞇了下眼睛,一翻身就把阮念初摁倒了身下。她被這突然的舉動一驚,眼睛瞪大,看見他單手鉗死她兩隻腕子,頭埋低,盯著她的眼睛狼性畢現。

厲騰咬牙切齒,嚇她:「阮念初,你明知道老子想睡你,還脫成這樣在我面前晃,裝傻呢?信不信我在這兒把你辦了?」

阮念初一愣,幾秒功夫臉就紅成了番茄色,支吾著,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我怕你著涼怕你發燒,好心好意照顧你,你這人簡直……」

話沒說完,厲騰忽然悶哼了聲。吃痛,擰眉闔了下眼睛。

「……怎麼了?」

阮念初一驚,抓起裙子兩下套在身上,彎腰去扶他,一看,傷口處顏色又暗了大片。看來是剛才一番動靜拉扯了傷口。

她心沉下去,皺眉,扶著他往草堆上躺,動作小心翼翼:「傷口又裂開了,你好好休息,別亂動。我不煩你了。」

厲騰咬牙根兒,撐身坐起來,後腦勺靠著粗糙的石壁,唇色發白。微側目,那姑娘抱著膝蓋坐在他旁邊,頭垂得低低的,表情看著有點兒委屈。

他捏了下眉心,低聲:「我沒嫌你煩。」

阮念初癟嘴:「哦。」

厲騰又平靜地補充:「我是怕自己忍不住。」

「……」阮念初抬眸瞪他一眼,鼓起腮幫,低斥:「受了傷就老實躺著。臉白得跟紙一樣還想東想西,你這會兒能幹嘛?」

聞言,他扯扯唇,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瞧,「怎麼不能幹?」

阮念初知道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逗她,無語了,站起身撲撲手,故作輕鬆:「行,你自己慢慢幹,我去裡面看一下,找找有沒有沒被淋濕的草,生火用。」

剛轉身,背後那人便漫不經心道:「膽子這麼大,也不怕遇到野獸?」

「……」阮念初步子驟頓,轉過頭,心裡打鼓,很認真地問他:「這裡真的會有野獸麼?」

厲騰臉色很淡,「你說呢。」

荒郊野外,又是山上,出現毒蛇猛獸的概率確實很大。好吧。她左右環顧嚥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雨下得那麼大,應該沒有哪根草能倖免於難。還是不去找了。」說完折返回旁邊,乖乖坐好。

厲騰頭靠石壁支起一條腿,閉上眼,忽然淡笑一聲。

阮念初目光看向他:「你笑我?」

厲騰眼也不睜:「不敢。」

她哼了一聲,視線無意識地下移,落在他身上。那些緊實的肌肉肌腱分明,上頭傷疤遍佈,大大小小,新舊不一,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阮念初打量他右肩位置的槍傷,皺眉道:「你先睡一覺。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去找醫院。」

厲騰睜開眼看她,「沒傷到內臟和大血管,不打緊。」

阮念初說:「我只知道,你這傷口既沒消毒也沒上藥,必須去醫院再處理一次。」

他一勾唇,想輕描淡寫地帶過去,「我命硬,自愈能力強。」

她聽完脫口而出:「這不是件小事,你能不能用這種語氣說話?」手指指這,指指那,「你自己看看這些傷,多嚇人,其他人就不說了,這要是被你媽看見她還不得心疼死?」

厲騰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片刻,微挑眉:「就我媽心疼?」

阮念初:「你媽當然心疼兒子了。」

厲騰又淡聲說:「你不心疼你男人?」

「……」阮念初怔愣,臉上溫度往上飆,咬咬唇,抄起一根枯草就扔他臉上,「我在跟你說正事呢,很嚴肅。你能不能正經點?」

他表情冷淡,「我問的也是 正事。怎麼不正經。」

阮念初:「……」

厲騰:「問你話呢。你心不心疼?」

她低頭咬嘴唇,臉更紅,小聲嘀咕:「我當然心疼了。如果非親非故不心疼你,誰管你受什麼傷。」

厲騰盯著阮念初看了會兒,沖她點點下巴,「你過來。」

她狐疑,還是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站定之後低頭看著他,問道:「做什麼?」剛說完就被他抓住,用力一扯,她便不受控制撲進他懷裡。

她立刻掙扎了下,道,「你小心點!一會兒傷口又要裂開了……」話沒說完,唇便被他死死封住。

厲騰制住她,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眼微闔,吻得很深,很用力,近乎發洩。她眼睛微微瞪大,張嘴想要說什麼,他的舌卻趁機搗入,把她的低呼和氣息全部吞入腹中。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的唇,吻著她的額頭,擰眉平息。

阮念初眼裡蒙了層薄霧,睫毛顫動。他身上的雄性氣息混合著淡淡血腥味,很熟悉,也很原始。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片刻,她低聲叫他的名字,嗓音軟軟:「厲騰。」

厲騰應:「嗯。」

她緊張而認真:「其實,如果你實在忍不住,那就做吧。我向你保證,這次我不會生氣了。」

「……」厲騰失笑,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把,語氣低而柔,「只要你別又脫光了往我懷裡鑽,就能忍住。 」

阮念初抬起頭打量他,很狐疑,「你不想麼?」

他沉默須臾,「想。」

「那為什麼不?」

厲騰板著臉:「這荒山野嶺連個床都沒有。不行。」

聽他說完,阮念初沒忍住,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厲騰捏住她下巴往上抬,皺眉:「你笑什麼?」

阮念初說:「真沒看出來你對自己糙,對這事這麼講究。」

「不是為講究。」

「那是為什麼?」

「為你。」厲騰低眸,晃了晃她的下巴,沉聲說:「我無所謂,但是我不能委屈我女人。明白麼?」

阮念初怔了怔,眸光閃動,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這時,厲騰抱著她側躺下來,食指勾勾她的臉蛋兒,笑了笑,「明天還得去找下山的路,你快睡覺。」

「……哦。」阮念初點點頭,剛閉上眼睛又想起什麼,重新睜開,盯著他道:「你不睡麼?」

厲騰說:「不安全,我得守著。」

她眉頭打起一個結,「……這個地方那麼隱秘,他們應該不會追過來。你需要休息。」

「瓦莎和段昆只是其次。」厲騰很平靜,「山裡猛獸多,得有人值夜。」

阮念初連忙道:「那我來值夜,你睡覺。」

他側撐著頭看她一會兒,忽然道:「你家小區裡有隻黃貓,十來斤重,我見它好幾次了。你這次回去找它打一架。」

「… …哦。」阮念初莫名其妙:「可是,我為什麼要找一隻貓打架?」

厲騰面無表情:「打完你就能認清一個事實。」

「什麼?」

「你連貓都打不過。 」

阮念初默:「……」

厲騰眼底的笑意一閃即逝,刮她 頭,「快睡覺。」

「……」她無語,低頭一瞥才發現自己連衣裙的領口還敞著,臉微紅,趕緊抬手系釦子。

厲騰見狀一嗤,「剛才不挺豪放的嗎,這會兒想起害羞了?」

阮念初支吾:「剛才是特殊情況。」說著一頓,抬起頭半瞇了眼睛瞧他,「喂,你剛才應該沒有亂看吧?」

厲騰冷淡:「黑燈瞎火的看什麼。」

「那就好。」阮念初拍拍心口鬆一口氣,幸好沒被看見。

他又說:「又不是沒看過。」

她一下子愣了:「……你看過?什麼時候看過!」

厲騰盯著她羞憤交織的臉,挑眉,眼底流出一絲興味兒,貼緊她耳朵低聲說:「七年前在柬埔寨,我瞧見你洗澡了。就那木桶裡。」

「……七年前?在柬埔寨?」阮念初驚呆,簡直難以置信:「厲騰,你居然偷看我洗澡?」

那人不置可否。

她氣結,瞪大了眼睛想罵髒話,可他一根食指抵到她唇畔,低笑道:「反正都要看,早看晚看都一樣。快睡覺,再不睡親你了。」

阮念初憤憤,「喂,你這人怎麼怎麼壞呀?」

厲騰一本正經:「就對你壞。」

Chapter 43

整整一天,阮念初的心都懸在嗓子眼兒。她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神奇的是,這一覺她躺在厲騰懷裡,睡得很沉。

醒來外頭的天都已經亮了。

她睜開眼轉了轉眼珠,轉頭就見厲騰坐在她旁邊,神色冷峻,右肩傷口周圍的血已經乾透,成了深褐色的痂。他整個人看著還好,和平日區別不大,只是眼裡的血絲重了些。

阮念初皺起眉,「你前天晚上就沒睡,昨晚又熬一宿,休息會兒吧?」

厲騰沒什麼語氣地拒絕了:「先出去再說。」現在情況不明,他神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想睡也睡不著。

阮念初默,不再多勸。

兩人離開了山洞。

清晨時分,又是雨後,放晴了,山野間瀰漫著一股清新的泥土味。

阮念初邊走邊左右環顧。邊城周邊的這些大山,都還沒有經過開發,山體山貌依舊是原生態的樣子,綠樹青山,滿目青翠。

但景色秀麗是一回事,路難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座山和那些景區沒法比,索道石梯統統沒有,就是清一色的泥巴路,雜草橫生,荊棘滿道。阮念初從小生長在大城市,走這種不算路的路,是頭回,不得不格外小心。

她心裡發虛,走得自然就慢,一分鐘只能走十米。

厲騰見狀,掰斷一截枯枝遞給她,作支撐用,順便拿來拂開荊棘;又怕她踩滑摔跤,牽著她的手,讓她每一步都踩自己留下的腳印。

這樣一來稍微好了些,她的步速從一分鐘十米,增加到了二十米。

幾分鐘後,厲騰背對著她半蹲下來。

阮念初困惑:「你做什麼?」

他說:「上來,我背你。」

「不用。」她搖頭,沖他擺手,「山路本來就不好走,你沒休息,肩上又有傷,再背著我不是更累麼?」

厲騰擰了下眉,不耐,雙臂往後圈她大腿,一使勁,直接就把她背了起來。阮念初低呼出聲,下意識去抱他的脖子,緊緊地。

他從她手裡拿過枯樹枝,邊背著她走,邊淡聲說,「這算什麼。我最長記錄,是連續一個禮拜沒合過眼。」

她很吃驚,「一個禮拜不睡覺?為什麼?」

厲騰說:「搜救傷員。」

「救災?」

「嗯。」

山林間很安靜,只偶爾會傳出幾聲鳥鳴。阮念初看著厲騰冷峻的側臉,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為什麼會當一個軍人?」

厲騰冷淡:「空工大畢業,不當軍人當什麼。」

呃。阮念初硬生生一卡,「……我的意思,就是問你為什麼會去考空工大。」

「我媽讓我考的。」

「……」真是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厲騰頓了下,沒什麼語氣道:「我十幾歲那會兒太混,抽煙喝酒,打架堵人,什麼壞事都幹,唯一就一個成績還看得過去。我媽怕我長大了危害社會,就讓我必須去考軍校。」

「原來你以前是不良少年啊,看不出來,還以為你是好學生乖學霸。」阮念初嘖嘖感嘆,「不過也真巧,我的大學也是我媽讓我考的。當時,她也是聽人家說C大怎麼怎麼好,就讓我去考,可是我成績又差,我爸媽沒辦法,就讓我去學了藝體。」

厲騰聞言,微挑眉,「C大?」

「是啊。」她沖他抬了抬下巴,一臉得意洋洋,「沒想到吧?我是C大畢業的,一流院校,也不算配不上你。」

厲騰說:「差一點兒,我就是你們學校的國防生。」

「什麼意思?」

「C大是我第二志願。如果空工大那兒落榜,我就會去C大。」

阮念初嘴角往下垮,遺憾,「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然,我們就是校友,說不定認識得更早。」

厲騰往後瞥她一眼,「你這妞怎麼這麼二。我高考那年十六歲,我十六歲的時候你多大,自個兒算算。」

「三十三減二十六等於七……」阮念初果然 掰著指頭算起來,嘴裡還念念有詞,「十六減七……唔,那時候我九歲。」

他淡嗤:「屁孩兒。」

阮念初瞇眼,拳頭舉在他跟前,晃了晃, 「你說誰是小屁孩兒?」

「你。」

「……」

厲騰繼續:「以前是,現在也是。」

阮念初呵了兩聲,牙癢癢:「我都沒嫌棄你老,你反過來嫌棄我小?哪有你這樣的人?」說著自顧自嘀咕,「而且我都二十六歲了,哪兒小。」

厲騰眼裡含了絲淺笑,勾嘴角,語氣漫不經心,「嗯,身材倒是不錯。不小。」

「……」她聽出他弦外之音,紅了臉,氣得掐他胳膊:「放我下來,趕緊的,我不要偷看別人洗澡的流氓背。」

他皺眉:「給我老實待著。信不信流氓把你往山底下丟?」

阮念初哼了聲,「不信。你捨得麼?」

厲騰一笑,「捨不得。」

聞言,阮念初鬱悶多時的心情驟然便轉晴。她彎了彎唇,雙手重新抱住厲騰脖子,忽的,臉色微變:「……對了,陳國志昨天和我們一起跑出來的,他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去找他?」

厲騰沒什麼語氣地說:「那人比猴還精,只有他陰人的份兒,別人陰不了他。」

「那我們現在先去哪裡?」

「回昨晚那兒看看。」

「嗯。」

山不高,下來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

厲騰憑記憶帶著阮念初往回走。

當兩人回到那處農宅時,昨晚的熱心婆婆正坐在院子裡縫衣裳,幾隻雞咯咯叫著,在她旁邊啄蟲吃。厲騰和阮念初觀察片刻,確定屋裡和附近沒有其他人後,才現身。

婆婆問了他們昨晚的去向,厲騰碎成破布的衣服,和他肩上受的傷。

他一本正經地胡謅。

婆婆被唬得一愣一愣,竟真的信了,沒再多問便把烤乾的衣物拿給他們,並且拿出了家裡治療外傷用的藥酒和紗布。

阮念初幫厲騰上了藥,換好衣物。

婆婆在旁邊瞧著,面色擔憂,又道:「你們年輕人,出門在外要多小心,弄得一身傷多不好。走,我帶你們到鄉鎮上趕車。」

厲騰沖她笑了下,「不用了。路怎麼走您大致說一下,我們自個兒去就行。」

婆婆拗不過,只好給他們講了個路線。

他們向婆婆再三道謝,並叮囑婆婆,「如果有人問你我們的去向,你就說,我們昨晚離開之後就沒回來過。你也不知道。」

婆婆點頭應下。

隨後厲騰便和阮念初一道離開。

很幸運的是,剛走上主道,就有一輛小貨車開了過來。開車師傅很熱心,邀請他們搭車,還給厲騰散了一根煙。

小貨車顛簸在山間馬路上。

一路都是田園風光,小土路,油菜田,玉米地,還有頭頂飄過的炊煙。阮念初坐在貨車尾部的土貨旁邊,片刻,忍不住扯扯厲騰的袖子,小聲說:「欸,我又看見了。」

他抽著煙,瞧著周邊的山色風光,沒搭話。

阮念初繼續:「我看見,你在那個婆婆屋裡留了錢。」

話音落地,厲騰靜了數秒,才淡道:「昨晚那頓飯,有雞有肉,我們不稀奇,對她來說可能就是過年的排場。咱不能佔人便宜。」

「……」她嘴角微勾,拽他袖子的五指往下滑,牽住那隻寬大的手掌,掐掐,捏著玩,「我發現你總是這樣。」

厲騰反手握緊她,側目,「哪樣?」

「外冷內熱啊。」她眨眨眼,「七年前我就看出來了。」

他淡笑一聲,「是麼。」

她也笑,「七年前,我們分開那天,你讓托里一直守著我,是因為你知道你們的人不會傷害我,他跟我一起,也會很安全。你雖然什麼都沒有說過,但你是在保護他。」

話音落地,厲騰直勾勾瞧著她,「你好像挺了解我?」

阮念初若有所思,回答:「以前不了解,現在吧,有點了解了。以後應該會更了解。」

厲騰:「你想了解我,就得跟我多交流。」

她贊同地點頭,誠心發問:「那你覺得,我們還應該怎麼交流?」

他手指若有似無勾她掌心,說了四個字:「深入交流。」

「……」阮念初默。就知道他永遠正經不到三分鐘。

這時,貨車師傅扭過頭,樂呵呵地用方言問:「聽你媳婦口音不像咱這兒的?」

厲騰伸手摸阮念初的頭,用方言回:「嗯。我從雲城拐來的。 」

貨車師傅笑起來:「能拐到這麼漂亮的媳婦,也是本事。」

厲騰一勾唇,沒有說話。

阮念初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茫然。禁不住問厲騰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厲騰說:「老鄉說我有本事。」

「為什麼?」

「因為你漂亮。」

這兩句話有前後聯繫嗎?阮念初認真想了想,覺得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她沒想明白,只好彎唇,沖他擠出個有點尷尬的笑容。

陽光下,背後是青山和一望無垠的藍天,姑娘皮膚白得像西藏的雪,笑靨如花。

厲騰看著她,忽問:「阮念初,你想听曲兒麼?」

阮念初驚訝萬分:「……你居然會唱歌?不是吧。」

厲騰沒說話,垂眸一看,一麻袋蘿蔔旁邊正好落了片樹葉,他撿起來,隨便撲了下灰便單手拿著,放進雙唇之間。不多時,竟真吹了首調子出來。

阮念初還沒來得及驚嘆他這口吹葉子的絕技,便已聽出他吹的曲目,「是那首《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閻維文唱的?」

厲騰枕著左臂半躺在一袋土豆上,臉色平靜,吹著葉子,氣息控制樹葉的振頻。

阮念初托腮看著他,不由自主地跟著輕唱:「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別怪我保持著冷峻的臉龐……」

路上跑過幾個趕牛的小孩子,嬉笑打鬧,老水牛慢悠悠跟在後頭。

「其實我有鐵骨也有柔腸,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暫時冷藏……

歌聲,葉曲聲,散落在鄉間的稻風中。

「別說我不懂情,只重陽剛,這世界雖有戰火也有花香……」

漸行漸遠。

*

瓦莎和段昆的搜尋自然是無果而終。從山上下來,他們甚至又返回之前的農宅找了一遍,仍舊不見厲阮二人踪影。

出來後,瓦莎怒極,嘴裡拿高棉語罵罵咧咧,就沒有停過。

段昆聽得掏耳朵,無奈道:「你生氣也沒用啊,還不如繼續找機會,爭取下次成功。」

瓦莎咬牙:「這次鬧了個人仰馬翻,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下次?當然更不容易得手。」

段昆聞言眼睛亮了亮,拍手歡呼:「哇,瓦莎你中文又進步了耶!連用一個成語一個歇後語,還都用對了!」

「……」瓦莎一巴掌打他臉上,狠聲道:「傻子就是傻子。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辦砸了,達恩會不高興,他會怪我們。」

段昆捂著臉可憐巴巴,嘀咕,「你就知道達恩達恩。」

瓦莎瞪他一眼。

段昆被她瞪得發虛,卻還是硬著頭皮續道:「你瞪我還是要說。你喜歡達恩,這是大傢伙都知道的事,但是達恩對你沒意思,也是大傢伙都知道的事。這麼多年了,你為他做那麼多事,他在乎過你麼?哪次不是讓你頂鍋,讓你去死?」

瓦莎眸色驟冷,沉聲道:「但是我沒死。」

段昆哼了聲:「我看快了。趁還有命在,早點兒醒醒。」

片刻,瓦莎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道:「我願意為達恩做什麼,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是個傻子,你懂什麼?」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段昆癟嘴,孤零零地站在路邊,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去追,「瓦莎!你等等我呀!」

Chapter 44

小貨車開得不快,顛啊顛,到鄉鎮上時已下午兩點。陽光晴好,彩虹當空。

貨車夫婦聽說厲騰和阮念初要坐車回邊城,直接把車停在了車站門口。厲騰利落地跳下貨廂,伸出手;後頭的阮念初小心翼翼扶住車欄,彎腰,剛要把手搭上去,腰就被他掌住。

厲騰兩手握她的腰,輕輕一提,直接把她抱了下來。

阮念初又開始唾棄自己了。她想,自己近來怕是有些返老還童的症狀,快奔三的女人,臉皮薄得像十七八的黃毛丫頭。

他這麼不經意一個舉動,都能撩得她臉紅。

實在值得唾棄。

兩人跟熱心的貨車夫婦道了別。

這個鄉鎮很偏遠,直達邊城市的大巴,一天只有兩班。上午九點一班,下午三點一班。

厲騰到售票窗口買了兩張票,看眼時間,距離發車還有一個小時,便帶阮念初進了一家小麵館,吃飯。

服務員就是老闆本人,一個中年胖大媽。她打量了下兩人的穿著打扮,知道是城裡人,便清清嗓子,抄著口極其蹩腳的普通話問:「你們兩個吃點啥?」

阮念初覺得餓,說:「要一份揚州炒飯,大份。」

剛說完,厲騰就眼也不抬道:「給她來個小份。」

阮念初瞪眼,「小份我吃不飽。」

「大的你吃不了。」

「我怎麼吃不了了?我就要大份。」

這次厲騰沒吭聲了,自己點了份麵條,由她去。

最後的事實證明,厲騰的確很有先見之明,這個鄉鎮民風淳樸,炒飯和麵條都分量十足,那盤飯,阮念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吃完三分之一。

厲騰吃完放下筷子,點了根煙,邊抽邊看著她吃。視線中,那姑娘整張小臉蛋都皺巴巴,一手拿勺,一手抱碗,每吃一口都是副捨身取義的表情。

片刻,阮念初抬頭看向他,可憐巴巴地問,「我可不可以不吃了?」

厲騰撣了下煙灰,「不是餓麼。」

她尷尬,「……已經不餓了。」

厲騰:「這地兒窮,浪費糧食要吊起來打。」

「……」阮念初嚥口唾沫,慫了,為了不被吊起來打,只好舀起飯努力往嘴裡塞。

誰知那口飯還沒吃進去,便見厲騰垂眸,掐滅了煙頭丟垃圾桶裡,起身結賬,「你要實在吃不完就放著。走了。」

她從飯盤子裡抬起頭,皺眉,「浪費糧食不是要被別人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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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淡:「他們打不過我。」

「……」那一刻,阮念初忽然有一種自己以後都能橫著走的感覺。

鄉鎮到邊城市區,有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大巴走高速,要開三個半小時左右。下午三點整,汽車準時發動。

厲騰和阮念初坐在車廂中部的位置上,他靠過道,她靠窗。

一上車,厲騰的手機鈴聲便響起。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頓都沒頓就劃開接聽鍵,手指降低聽筒音量,不動聲色。

很快,聽筒裡傳出楊正峰的聲音,語氣嚴肅道:「你早上發的那條信息,我收到了。」

厲騰極低地「嗯」了一聲。

楊正峰意識到什麼,問道:「這會兒不方便說話?」

厲騰靜數秒,微抬食指,在手機收音區附近敲了數下,停頓長短看似混亂,實則卻極有規律——暫時脫險。段昆肩部中槍。

不多時,楊正峰那邊也敲過來——已通知邊城警方協助追捕。

厲騰——柬埔寨什麼情況?

楊正峰——無線人消息。

「……」厲騰瞇了下眼睛,食指敲擊——達恩狡猾多疑,告訴我們的人,務必確保線人安全。

楊正峰——知道。鄭孫河這時候來插一腳,你怎麼看?我認為沒那香港人說的那麼簡單。

厲騰——達恩躲了這麼多年,突然敢現身,肯定有他的理由。

電話那頭的楊正峰沉默了良久,驚道:「……會不會,是他想用’資料’談一筆好價錢,這次鋌而走險現身,除了找你報仇,還想盡快把’資料’賣出去?」

厲騰說:「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一切推測都有可能是事實。」

聞言,楊正峰咬咬牙:「但是他如果真要賣那筆資料,怎麼前幾年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想不通。這個達恩,真是一點兒都不按常理出牌。都看不透他想幹什麼。」

厲騰扯了下唇,敲出一長串的摩斯密碼——執行「潛蛟」計劃的四年間,我只見過達恩三次。達恩雖然一直跟著坤沙,幫坤沙跑軍火,但他受過高等教育,還為坤沙打通了南美那邊的買賣。

楊正峰琢磨了會兒,道:「行,我知道了。你先把你那小姑娘平安送回雲城,那兒相對安全,之後的事,咱哥倆見面再談。」

「嗯。」厲騰掛斷了電話。一轉頭,靠車窗的姑娘正兩手托腮地盯著他,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神采奕奕。

他手指刮她的頰,「怎麼了?」

阮念初壓低嗓子,用很神秘的語氣問:「你剛剛……」她纖細的食指敲敲座椅扶手,噠噠兩聲,「又是摩斯密碼?」

厲騰沒答話,就那麼淡淡看著她。

她當他是默認。左右看看,換上副崇拜臉,故意用手圈住嘴,小聲:「欸,你知道麼,自從認識你,尤其是這幾天之後,我就覺得電影裡那些劇情和橋段,都跟真的一樣。」

厲騰挑眉,難得有和她探討興趣愛海的閒情,「什麼電影兒?」

阮念初認真地想了下,數著指頭:「諜戰片、警匪片、軍旅片…… 」說著突然抿嘴笑了笑,補充,「還有言情片。」

厲騰盯著她腮邊的兩團粉紅色,低了聲音:「你很喜歡看電影?」

「對呀。」阮念初點頭,「看電影是我人生的一大愛好。」

厲騰嗯了聲,捏住她嫩白的左手放在掌心把玩,小小的一隻,五根指頭像蔥段,不沾陽春水,柔軟細膩。他又隨口問:「那最喜歡什麼電影類型。」

阮念初說:「我不挑食,什麼類型都吃得下。不過最喜歡嘛……」她右手摸摸下巴,「喪屍片。」

厲騰看她一眼:「喪屍片?」

「對。就是人被病毒感染之後變成喪屍,」她怕他不知道,還專門呲牙,擺出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兩手划拉扯空氣,形象描述:「到處抓人吃,腸子肚子,血淋淋。」

聞言,見狀,厲騰選擇沉默,閉目養神。

阮念初喜歡看電影,這一點厲騰七年前就知道。只是,七年前短短二十一天的相處,並不足以讓他對她有全面了解,當年讓他迷戀的,魂牽夢縈的,絕大部分是她那張青春美豔的臉,和那副妖冶奪目的赤果果浴圖。

直到七年後的現在,他才徹底摸清她的性格。

這個女人,空有一張紅顏禍水的臉,卻沒有紅顏禍水的頭腦,她太簡單,也太懶,多數時候呆呆的,還經常犯二。

厲騰說不清自己究竟迷戀她什麼。

她漂亮,身材好,笑起來的樣子很陽光,但這些拎出來,其實都不足以讓一個男人發瘋地惦記七年。

可他偏偏就惦記了。

最初,這種不受理智控制和約束的情感,厲騰一度排斥,但排斥的結果,是想要她的念頭愈演愈烈。最終,他選擇了妥協,放任那些瘋狂的念頭病毒一般蔓延。

對阮念初,自己是先有情,還是先有欲,厲騰其實不知道。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在他眼裡,阮念初做什麼他都喜歡,阮念初犯什麼二都特可愛。他厲騰這輩子遇見她,就栽定了。

*

路途畢竟漫長,前一個小時,大巴上還偶爾有人聊天說話的聲音,一小時後,整個車廂就完全安靜下來。

阮念初看完一本旅行雜誌,抬頭打了個哈欠,一轉眸,就看見厲騰頭靠在座椅靠背上,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睡著。

厲騰的睡顏和他平素的樣子,很不同。安靜,平和,沒有攻擊性,雙眼緊閉,濃密的睫毛低低垂著,透露出一絲疲態。

她皺眉,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其實沒有那麼強悍和無所不能。他和正常人一樣是血肉之軀,會受傷,會痛苦,也會疲憊。

只是他肩上的擔子太沉,要扛動,就需要比常人更硬的骨頭。

阮念初看了會兒,忽然伸手,去摸他的臉。他頭髮長了些,幾綹黑色髮絲垂在額頭前方。她幫他把頭髮捋上去,動作輕柔,小心翼翼。

厲騰睡眠本就淺,幾乎是瞬間就睜開了眼睛,盯著她,眼裡血絲很重。

阮念初趕緊把手收回來,有些窘迫:「我把你吵醒了?」

「……」厲騰搖頭,隨手擼了下前額的短髮,剛醒的緣故,聲音低啞而慵懶,「是該剪頭了。」

「還有兩個多小時才到,你繼續睡吧。」

「嗯。」厲騰頭靠回椅背,看著她,「你不睡會兒?」

「我這幾天作息正常,睡得很夠。」阮念初沖他勾嘴角,拉起他的大手揉揉捏捏,「公平起見,這次換你睡,我守著。」

厲騰笑,手指捏捏她的下巴,閉上眼,很快便又睡沉了。

傍晚六點多,大巴進入邊城市區。

夜幕低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阮念初看著周圍的城市街景,呼出口氣,懸在喉嚨的心總算一半落回肚子。

司機停好車,檢票員吆喝著說:「邊城到了,邊城到了。」厲騰和阮念初跟著其它乘客一道下了車。

兩人第一件事就是上租車行賠錢。

車行老闆得知吉普車報廢後,先還生氣,但見厲騰賠償得很爽快,頓時又換一張面孔,笑呵呵道:「哎呀,出門在外誰不出點小意外,都可以理解的嘛。沒事沒事,你把地址跟我說一下,我找拖車去拖回來就行。」

厲騰冷淡,「那麻煩你了。」說完就牽起阮念初走人。

出來後,她癟起嘴,忍不住小聲抱怨,「都怪那兩個殺手,要不是他們忽然冒出來,我們的車怎麼會報廢。」

厲騰沒什麼語氣:「就一輛車,廢就廢了。」

「……喂,」阮念初皺眉,「我是心疼你的錢。十好幾萬,說沒就沒了,可不是小數目。我兩年都掙不了那麼多,這是花的冤枉錢。」

厲騰勾了勾唇,漫不經心道,「不錯,沒看出來你還挺持家。」

阮念初沒聽出他話中有話,「我當然持家了。我媽說過,雖然男主外女主內擱現在不實用,但精打細算是傳統美德,應該代代流傳,不能斷的。」

他點頭,「以後你來教兒子。」

「好呀!我一定幫你把兒子……」

阮念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頓住,兩頰頓時泛起紅暈,羞憤斥道:「誰答應跟你生兒子養兒子了?」

厲騰扭頭瞧她,挑挑眉,一臉匪氣,「你唄。」

阮念初眼一瞪:「我什麼時候答應的我怎麼 知道?」

他淡淡:「答應跟我睡的時候。」

阮念初:「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

厲騰盯著她,瞇了下眼睛。

「……」她一卡,臉蛋更紅,好半晌才清清嗓子支吾道:「……睡是答應睡了,但是這和生兒子有什麼關係?」

厲騰說:「睡了當然就有兒子。」

阮念初快要抓狂,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誰告訴你睡了就有兒子?一次就中,你以為是開蓋有獎麼?」

他面無表情:「那就多睡幾次。」

阮念初:「……」

她站定不走了,滿臉緋紅,氣鼓鼓的像隻小金魚,厲騰笑了下,彎腰點了點她挺翹的鼻尖兒,「別傻站著,走了。」

她沒好氣地哼了聲:「走哪兒去?」

「聽說我媳婦兒手機壞了。」他額頭貼貼她的,嗓音低柔,「再買一個,哄哄。」

「……」阮念初無語,實在沒忍住打了他一下,「討厭。」

厲騰對阮念初很大方。

他給她買的手機,是某品牌的最新款,科技超前,價格不菲。阮念初一向對電子產品沒什麼太大追求,之前那個進水的手機,已經用了好幾年。

失去了一部舊手機,得來了一部潮款新手機,阮念初有種自己賺到了的感覺。

只是,她覺得好心疼錢。

儘管刷卡的人從始至終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從通訊城出來,時間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厲騰去路邊攔了個出租,隨口便說:「你今晚上我那兒住。」

「……」阮念初聞言愣了下,想了想還是點頭,「哦。」

今天是自由活動的最後一天,許芳芳還沒回來。出了前幾天的事,她心有餘悸,確實不太敢一個人住在酒店。

厲騰的酒店,離演出團入住的酒店,就隔了一條街。規格也差不多,談不上多豪華,但乾淨衛生,清新雅緻。

阮念初坐在沙發上倒騰新手機。

厲騰先進浴室洗澡。

不多時,阮念初連著WIFI把常用軟件都點了下載,厲騰也剛好洗完澡出來。她抬起頭,對方上身赤赤果果,底下穿了條黑色的拳擊短褲,短髮淌水。

兩人冷不丁對視一眼。

一個大眼晶亮,一個黑眸暗沉,氣氛很微妙。

須臾,阮念初乾咳了一聲移開視線,沒話找話,「你小心點,你那傷口不能沾水的。」

厲騰點頭,坐到牀邊擦頭髮,「沒沾。」

不知為什麼,她莫名有些緊張,下意識地不願和他待在一個空間。於是站起身,從櫃子裡拿出酒店自備的乾淨浴袍,徑直進了浴室。

「砰」,門關緊。

厲騰垂著頭,毛巾裹住腦袋,面無表情地搓。

忽然浴室門又開了。

厲騰側目,看見阮念初支出一個腦袋,表情驚愕,「為什麼這個門反鎖不上?」

「壞了。」他語氣很平靜。

「……」她嘴角抽了抽,好幾秒才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考驗你是不是正人君子的時候到了。不許又偷看。」

這句話,重音明顯放在那個「又」字上。

說完,阮念初便把門關了。

嘩啦啦的水聲從浴室裡傳出。

厲騰坐在牀邊看手機,電子郵箱裡,好幾條上面發下來的紅頭文件。他這段時間沒在單位,秘書股找不到人,只好全部給他掃描了發郵箱。

文件一頁一頁往下翻,厲騰冷著臉,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努力克制,但腦子裡,七年前那個籠在霧氣裡的女妖,還是浮現出來。他扔了手機閉上眼,發狠摁眉心。

水聲還在繼續。

甚至還夾雜了歌聲,很輕,若有似無的,像羽毛在撥撩人心。

幾分鐘之後,厲騰沒忍住,走向了浴室。

門鎖壞了,一擰就開,水聲太大的緣故,洗浴間裡的阮念初並未察覺到門被打開。她正閉著眼往頭髮上抹泡泡,拿背對著門,洗得專注。

於是,時隔七年,厲騰一眼便看見那副魂牽夢縈的美背,籠在蒸蒸熱氣裡,雪白的,玉一樣。

而這一次,他直接上前,把那勾人的濕漉漉的,簡直要他命的小妖精,抱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