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鳳舉看着她越發的感到無語。“表妹,你該死心了吧!你進門的時候並未大張旗鼓,我們之間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以時家的勢力給你找一戶好人家不成問題,你安心等着吧!”
“不!不!”顧芳姿喃喃搖頭,“我不走!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大表哥,就算你忘記了我們的曾經,可我也已經進了時家的門、已經是你的人了!你讓我再嫁,你當我是什麼!女子從一而終這麼淺顯的道理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卻也明白!”
時鳳舉覺得跟她怎麼就這麼說不清,他臉色一冷,“你果然這麼想?我真不明白,你這是何必!”
顧芳姿垂眸啜泣不言。何必?她怎麼甘心!辛辛苦苦努力經營了十幾年,眼看就要收穫在即了,讓她退而求其次放棄,她怎麼甘心!
“如果你只是這麼想,完全沒有必要!我說過了,你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你不必多想!”
“我不能!”顧芳姿含淚道:“大表哥,哪怕你忘了我我卻不能忘記你!我不會離開,就算,就算你不承認我也沒關係,只是別讓我離開,好不好,求你了!”
時鳳舉再次領教了顧芳姿糾纏的功夫,當初,就是被她纏得沒法,他不得不在她孝期迎她進門,如今她卻又故技重施了。
時鳳舉冷不丁問道:“爲什麼非要留在時家?”
顧芳姿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爲什麼,當然是爲了他!她只是喃喃哭泣,“我捨不得,我真的捨不得……”
時鳳舉嘲諷的搖了搖頭,“如果你真的這麼決定了,我也不好說什麼!到時候時家的別院莊子,任你挑一處吧!要麼,出嫁,要麼,出住別莊,兩條路,你自己選!”
“大表哥!”顧芳姿猛然上前死死拽住時鳳舉的袖子,“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真的已經改了,我答應過你記清自己的身份,我一定會做到的,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對我!我真的改了你難道看不到嗎!大表哥!”
時鳳舉甩開她的手,淡淡道:“是嗎?可我不覺得!行了,別再當我是傻子,你心裡想什麼我猜不到十分也能猜個九分,這裡沒有外人,你就不必這麼辛苦的裝了!表妹,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自己想想吧!我希望在你出孝的時候能夠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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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鳳舉無聲冷笑,離開了牡丹苑。
顧芳姿腳下一個踉蹌,顫抖着扶住椅子扶手,朦朧淚眼中,透出無限的恨意。她是真的恨!桑婉,她以爲她可以這麼輕易的取代她的一切嗎?她不會讓她如意的!
顧芳姿很快病倒了,先是發高燒,之後便一直咳嗽臥牀不起,大夫說是着了風寒,加上肝氣鬱結於內,兩下相激,以致臥牀不起,解了心中鬱結,按時用藥調理自然就好了。
顧芳姿的病驚動了王氏和時玉梅,母女兩個還親自到牡丹苑去看望,桑婉不得已,也陪同一道前往。
王氏自然心知肚明顧芳姿因何事心中鬱結難解,對此真是左右爲難。兒子那邊態度堅決,芳姿卻因此事鬱郁病倒了!兩邊都是她所心疼之人,着實給她出了個大大的難題。
顧芳姿雖臉色蒼白、病態懨懨,王氏和時玉梅、桑婉來的時候她卻仍是以禮相待,勉強展露歡顏陪着笑,那不經意間流露的委屈神色令王氏心疼不已。
“你寬心休養,別胡思亂想了!什麼都不如自個的身子要緊你說是不是?芳兒啊,你乖,等你病好了,姨媽會同你做主的!”王氏握着她的手柔聲安慰。
又向桑婉道:“婉娘啊,芳兒病了,牡丹苑這邊你要多上點心,平日裡多打發人來問問!”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是給顧芳姿一顆定心丸,也是讓桑婉心裡有個準備:顧芳姿,也是時鳳舉的人!
誰知不等桑婉出聲,顧芳姿咳了兩聲忙搶着說道:“姨媽放心,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爭取早日好起來!姐姐她那麼忙,我這兒一點小事就不勞煩她了!要不,我心裡也是不安的!這兒有蘭香和小丫頭們就夠了!”
“這是什麼話!你病中的人別胡思亂想!”王氏嗔她。
顧芳姿哪裡肯依?急得臉上漲得通紅,堅決不肯麻煩桑婉,只說有蘭香就夠了。王氏見狀也只得依了她。
看到顧芳姿彷彿大大鬆了口氣似的朝她感激的笑,王氏心裡微微有些發酸。芳兒真是委屈了!也懂事許多了!
王氏嘆氣,握着顧芳姿的手不知說什麼好。
顧芳姿勉強陪笑道:“我這兒病着,就不留姨媽、大表姐和姐姐多待了,萬一過了病氣給你們,芳姿更要過意不去!過幾日就是二月初一了,我記得每年這時候姨媽都要去梅花庵小住幾日,可惜今年,芳兒不能陪着姨媽同去了!”
“別想那麼多,姨媽知道你孝順,孝心也不是非要在這上頭!你好好休息,到時候姨媽給你求個平安符回來,啊。”王氏見她病成這樣還記掛着自己的事不由心中大爲感動。
“嗯,謝謝姨媽!”顧芳姿笑得虛弱而感激,又向桑婉道:“姐姐,這回姐姐一定要多陪陪姨媽,到時候還請姐姐替芳姿在菩薩面前多磕幾個頭!”
“放心!”桑婉勉強笑着點了下頭。
略又說了幾句,衆人離去。
“哎,”牡丹苑門口,時玉梅忽然叫住桑婉,淡淡道:“芳姿都這個樣子了,鳳舉呢?怎麼也沒說過來看看她?”
桑婉心中發悶,心道他來不來你問我做什麼?
“行了,”王氏微微蹙眉出聲,兒子前幾天都那樣跟她說了,他怎麼還會來看芳兒?“婉娘你回去跟鳳舉提一聲吧,唉,芳兒也怪可憐的!”
“是,娘。”桑婉柔聲答應。
王氏點點頭,命她不必跟着,自己同時玉梅回去了。
桑婉到底送了她一程,方折回寧園,將王氏的吩咐如實轉訴給時鳳舉聽。
“我看她病得真的挺要緊的,整個人都憔悴了。”桑婉悶悶說道。
時鳳舉心中甚惱,冷笑道:“這個時節想着風寒頭疼腦熱還不容易嗎?她倒真能下得去手!原是我低估了她了!”
桑婉聽見這話忙止住他噤聲,嗔他道:“你這樣說叫人聽見了豈不覺你冷酷無情!”
時鳳舉哼道:“我本就冷酷無情,怕什麼別人聽見?去看她,她做夢去吧!我倒要看看她能病倒什麼時候,若能病上一輩子,我也服了她!”
桑婉怔怔的瞧着時鳳舉,一時有些恍惚。情不自禁的便想,前世的時候,他提起她,是不是也是這副冷漠無情的神情?
“怎麼了?”時鳳舉見她怔怔發呆不覺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望着她的目光也變得溫柔起來,輕笑道:“放心,我的意思娘已經很明白,我不過去看她,娘不會怪罪在你身上的!唉,只是她如今既然病着,這事兒得緩一緩才能再提了,婉娘,你再給我點時間。”
“那是自然,”桑婉忙笑道:“沒個人變成這樣還逼着她走的!你,你也別老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慢慢來就是了。”顧芳姿豈是那麼輕易就認輸的?
“嗯,”時鳳舉點頭,心中一鬆,“婉娘,你這麼說我便放心了!”
“娘二月初一要去梅花庵,到時候我得陪她一塊兒去,也不知往年是怎麼準備的!我得傳李嬤嬤和管事媳婦們問問,該準備起來了!”陪着他說了幾句話桑婉便笑着起身。
時鳳舉笑道:“那我去三叔那坐坐,你忙去吧!”說畢換了衣裳出去。
牡丹苑中,顧芳姿雖仍是臉色憔悴、混混沌沌的躺臥在牀上,眸底的神色卻是一片冰冷。
裝病,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她是要藉此去嫌疑。
“務必叫阿三聯繫上洪公子,就照我剛纔教你的那樣說。記住,千萬別忘記了!”顧芳姿盯着蘭香。
蘭香頭一回挑大樑辦事,心裡難免有點緊張,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五十兩銀票,忍不住道:“小姐,真的要這麼做嗎?”
“怎麼?你不想幫我?”
“奴婢不敢!”蘭香慌忙跪了下去。
“起來!那就去!”顧芳姿冷笑道:“不過是叫你傳幾句話,同你有何干系?”
“是,奴婢明白了!”蘭香微微舒緩口氣。
二月初一天矇矇亮,桑婉和時玉梅、時蓮便陪着王氏,帶着丫鬟婆子們一道出門上馬車往梅花庵去。
每年這天王氏都要帶着女兒們前往梅花庵,爲死去的丈夫祈福,也爲兒女闔家祈福。
梅花庵的主持素恆師太可以說跟王氏甚是熟悉,庵中早幾天便做好了準備,兩天前桑婉又派人過來安排佈置過,王氏一行人到的時候,一切都是妥帖的。
素恆師太親自迎接了出來,彼此見禮,之後進了王氏一行所居住的清秋院,安頓好之後,王氏便帶着女兒媳婦們至庵堂拜了菩薩,至素恆師太廂房中說話。
從次日起,王氏便會在素恆師太的陪同下在庵堂偏殿中跪拜唸經祈福,聽素恆師太說佛法,如是三日方回府。
桑婉等只頭一日陪了王氏,次日起王氏便遣了她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