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她感覺到自己人格和精神力的一部分被徹底摧毀了。
嚴岷君來看她,看到她毫無生氣的眼神,這才重新開機。
進入角色之後,拍攝也沒有變得容易太多。
嚴岷君會不斷不斷地要求南笳重來、再重來,即便那一條已經足夠得好,她仍然覺得不夠。
她要看到演員和角色面對外界壓力,無力抗爭,陷入一種相同的緘默的絕望,卻無人拯救的境地。
南笳感覺每一天自己都在死去。
而比死更難受的是她並沒有死,第二天,她依然要面對鏡頭,面對那些無期徒刑一樣的“再來一遍”。
也因此,當拍攝到她和瞿子墨的對手戲時,她展現出一種幾乎出於本能的癲狂,每一場牀戲,都極其酣暢淋漓。
投河的戲是最後一天拍的。
彼時已是十一月中旬,整日陰霾的天氣冷極了。
女人穿著自己幻想中與男人偷情的紅色連衣裙,走入蘆葦地,對面依然是那些無休止噴吐出煙霧的巨大煙囪。
隨著拍攝推進,嚴岷君喊重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最後這一條,攝影手持攝像機跟在南笳身後,穿過蘆葦地,趟入河中,嚴岷君全程沒有打斷。
最後,當南笳穿紅裙的身影,在灰白一色的河流中,只剩下一個點,嚴岷君終於喊卡。
南笳彷彿沒有聽見,繼續向河流更深處涉去。
小覃意識到了,急忙喊:“笳姐!嚴導喊卡了!”
南笳依然沒聽見。
幾個工作人員趕緊紛紛下了水,趟過去一把將人拽了回來。
河水冷得刺骨,南笳被工作人員扛上保姆車的時候嘴都凍烏了。
有人提過來接電的小型暖風機,小覃將暖風機拿進車裡,催促南笳趕緊脫掉濕衣服。
南笳哆嗦著說:“問,問嚴導這條過了沒……”
“問過的!過了過了!快換衣服吧!”
脫了一身濕衣服,擦乾淨身上的水,再套上保暖內衣和羊毛衫,在電暖風的吹拂下,南笳活過來。
車門打開,瞿子墨第一個過來,遞了他助理準備的暖手袋給她,笑問:“還好吧?”
南笳還有點兒未出戲的恍惚,眼前的人似乎不是瞿子墨本人,而是戲裡最後點燃過她生命的記者。
南笳頓了下,接過暖手袋,“……還好。沒事。”
“這就最後一場,你已經殺青了。”瞿子墨笑說,“我叫助理定了桌,晚上我們吃火鍋去。”
南笳緩過來後,披上羽絨服下了車。
大家紛紛過來祝賀她順利殺青,南笳捧著場務獻上的花,環視一圈,沒找見嚴岷君的身影,問:“導演呢?”
有人朝河岸邊指了指。
嚴岷君蹲在那兒,蕭索的背影與環境融為一體。
南笳踩著鵝卵石的石灘走過去,在嚴岷君身旁站定,低頭,發現她抽著煙,正凝望著河流的最中央。
南笳蹲了下來。
嚴岷君邊抽煙邊說:“我小姨投河的那天晚上,我就在她家留宿。我聽見外頭有動靜,醒了,爬起來一看,小姨正要出門。問她做什麽,她笑了笑說,出去走走。我覺得不對勁,因為那時候是凌晨四點鍾。但我沒多問,也沒跟家裡人說……第二天下午,屍體就在河裡發現了。這麽多年我都在想啊,要是那晚我采取了行動,是不是……和解不了,跟我自己,跟他們那些人。但好在……我用我的電影記住了她。”
南笳沒作聲,一直陪著嚴岷君坐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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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一塊兒去吃火鍋。
徹底脫離了戲裡那黑洞一樣的壓抑,南笳反倒覺得周遭一切輕飄飄的讓人不適應。她跟瞿子墨坐一桌,兩人幾乎是全場最沉默寡言的。
南笳吃了少許,就起身走去店外面透氣。
她倚著路肩上的綠化樹,點了支煙。片刻,瞿子墨也走了出來,他也從口袋裡拿出煙盒,抖出一支叼在嘴裡,雙手摸打火機,沒找著,就笑著問南笳借火。
南笳把煙遞過去,他捏著對準煙頭點燃了,再遞還給他。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可能自身靈魂彷彿還未徹底歸位的恍惚,只有共演的彼此能理解吧。
瞿子墨說:“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嗎?”
“什麽?”
“演個戀愛劇,越無腦越好的那種。”
南笳笑說:“你經紀團隊不會同意的。”
瞿子墨打量她,“你戲這麽好,怎麽現在才入行?”
“就……一些原因耽擱了。前些年在演話劇。”
“難怪。不然早該是一線了。”
南笳笑說:“聽明白師哥誇我戲好了。”
瞿子墨又問:“你住哪兒?北城還是東城?”
“北城。”
“我現在長居東城,你以後有空可以過去玩兒。”
“好啊。看有沒有什麽去東城工作的機會。”南笳笑著把話題拉回到安全距離。
他們一支煙沒抽完,小覃從店裡跑了出來,神情幾分焦急。
南笳當她是擔心她跟瞿子墨單獨相處不好,剛想說馬上就進去,小覃衝瞿子墨笑笑,跑過來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說:“笳姐,你微博小號好像掉馬了。”
南笳頓了下,“怎麽掉的?”
“好像是有粉絲從你關注的話劇團的朋友點讚的內容,順藤摸瓜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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