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兒沒什麼事了,您還是回去再歇一會兒吧!”桑婉忙道。
王氏也不想再待下去,點點頭吩咐她處置好,又吩咐今日不必過去請安,便帶着姜嬤嬤、秀椿等去了。
“大少爺、大奶奶您們也回去再歇一會兒吧!這兒有老奴看着呢!”送走了王氏,李嬤嬤便向時鳳舉和桑婉笑道。
時鳳舉也沒推辭,笑着道了聲“有勞奶孃”拉着桑婉便回去了。
此時差不多也到了平日起牀的晨光了,夫妻倆回了房間也沒法兒再繼續睡,只脫了外邊的衣裳上了牀裹着錦被躺着說話。
桑婉睜着一雙烏溜溜清澈澄亮的眼睛,不時輕眨瞅着時鳳舉,眸中神色有些似笑非笑,有些古怪。
“瞧我做什麼?叫那一場大火嚇傻了?不認識你夫君了?”時鳳舉笑着將她往懷中帶了帶,一手在她滑膩翹挺的瓊鼻上颳了一下。
桑婉咬脣輕笑道:“你老實告訴我,芙蕖軒那一場大火是怎麼來的?”
原本不覺得,事後卻越想越蹊蹺。時蓮雖是哭得惶惶悽慘,只是桑婉總覺得她有點緊張,哭得也有點過了。再後來王氏氣惱無比的說了退親,桑婉心裡便更懷疑起來。
時鳳舉聽她這麼問眉毛也不曾挑一下,在她耳畔輕笑道:“我就知瞞不過你。可你瞧,事情不是解決了嗎?洪家不會再做這門親事的!”畢竟只是個妾,又不是妻。
“果然是你!”桑婉頓時有些無語,這人倒是好不含糊,放火燒他自家的房子眼睛也不眨一下的!他就不擔心火勢控制不住嗎?
“那三妹腿上的傷——”
“假的!”時鳳舉淡淡道:“我跟她說好了,若娘今日退不來那親,便讓她裝作受了驚說胡話裝病,到時候再請個法師來看看!”
法師來了自然是要算上一卦驅邪的,至於他會怎麼說,那就全看時鳳舉的意思了。往這門親事不吉利、不能結上頭去扯,不過是件小事而已。
桑婉這下子是徹底無語了,瞅着時鳳舉半響回不過神來。
時鳳舉邀功似的一揚下巴,往她臉上蹭了蹭,笑道:“你夫君是不是很厲害,嗯?”
桑婉“嗤”的一笑,點頭讚道:“嗯,厲害!”
“佩服嗎?”
“佩服!”
“佩服可不能嘴上說說而已,你得表示表示才行……”時鳳舉輕笑着便湊了過去。
天亮後,王氏果然派姜嬤嬤去洪家說了情況,那洪夫人一想這還有幾天就要進門了,偏在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情,可見這女子是個災星,不吉利,心下便有些膈應起來,再聽說她腿上又留了疤,就更沒興趣了。見時家派人主動上門要退親,正中下懷,三言兩語就敲定了這事兒。從此不提。
洪禧也沒介意,向狐朋狗友、跟班小廝證明:這種毀了容的倒黴丫頭,爺纔不要呢!不是要不來,而是她不配!
衆人本來就沒人敢取笑他,一切不過是他自覺沒面子才折騰出來的事罷了,聞言自然都是奉承附和他的。洪禧心中一樂,此事便丟開!青州城中有的是******,多的是知情識趣,哪一個不比那個空有皮囊、光會哭鬧半分晴趣也無的時蓮強?
時蓮得知親事已解大大鬆了口氣,握着桑婉的手哽咽不語。
桑婉少不得又好生安慰了她一陣,心中暗暗嘆息,經過此事,只怕很長時間裡王氏都不會再提起她的親事了!也不知將來會不會誤了她!
眼看就要到顧芳姿出孝的日子了,可她人在牡丹苑中依然臥病不起。桑婉斟酌了半響,趁着一日請安的時候便跟王氏請示該如何準備?
王氏想了想便道:“這事兒是芳兒自己的事,理應由她自己做主,你還是去問她吧!她什麼意思,你便叫人怎麼準備便是!”說着又有兩分古怪的瞅着桑婉,片刻方道:“婉娘啊,芳兒這孩子xin情也好,又從小在我身邊長大,若她離開咱們家我這心裡還真有點兒空落落的,我覺得你跟她其實相處的也不錯,你可想她留下來啊?”
桑婉心中有些發悶,她當然不想,但也不能說。
“娘,此事但憑娘和夫君的意思,婉娘沒有意見。”
王氏道:“若我非要問你的意見呢?”
桑婉面上一僵,知道沒有一句瓷實話兒在婆婆面前是過不去了,只得順着她的意思陪笑道:“娘您這麼疼妹妹,婉娘自然希望她多在娘您身邊伺候,討您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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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臉上這才露出笑容,點頭笑道:“這話說的是!這纔是我們時家長媳的模樣,賢惠懂事、能容人。你既有這個想法,回頭尋個機會勸勸鳳舉,就別讓芳兒離開了!你放心,你是八擡大轎進的時家門,時家大奶奶的位置,誰也搶不走你的!”
“媳婦明白了!娘!”桑婉陪笑答應,告退而去。
桑婉心中有些沉甸甸的,自認進門以來對婆婆並無半點失敬無禮,一直畢恭畢敬的侍奉,凡事頭一個想到的總是她。打理這個家時也無半點兒私心在內,事事秉公處置,並不曾爲自己撈取半點兒私利好處。可爲何婆婆眼中卻只看到顧芳姿,半點兒也看不到她!
“大奶奶!您在這兒吶!”桑婉真沉思着,只見打橫裡竄出來個婆子,正是三嬸身邊的桂媽媽。
桑婉忙回神笑道:“桂媽媽可是找我有事呢!”
“我們夫人想請大奶奶過去坐坐,不知大奶奶得閒不得閒呢!”桂媽媽笑眯眯道。
桑婉下意識擡眸瞧了一眼遠處近處抽出了嫩芽柔枝的花草樹木,不知不覺已入椿了,想必三嬸是要催着她收拾清輝園那邊了。
便笑道:“這會兒婆婆讓我去牡丹苑說句話呢,要不然下午我再去拜訪三嬸?只不知三嬸得空不得空?”
“我家夫人平日裡也無事,自是得空!那麼老奴便這麼回夫人去了,下午大奶奶好歹別忘了!”桂媽媽笑道。
“一定!”桑婉一笑點頭。桂媽媽這才行禮告退去了。
來到牡丹苑轉述王氏的意思,顧芳姿倒也沒有含糊,蒼白着臉色氣喘吁吁的說道:“有勞姐姐操心了!我雖有些乏力頭暈,卻也無甚大礙,到了那日自然該去廣靈寺做一場法事的,只還請姐姐提前幫我安排妥當!”
“這個自然,我已交代金管家好生安排了!你放心便是!”桑婉笑笑。外頭的事情,自然不便她親自安排,交代大管家就行了,況且顧芳姿的事,她仍是不願意沾邊。
“多謝姐姐!”顧芳姿微微的笑着,眸光閃爍望着桑婉笑道:“我瞧着姐姐似是清減了不少,也難怪!府上這麼多的事情都是姐姐一個人在操持怎能不累呢?等過些日子我大好了、出了孝,少不得替姐姐分憂,到時候姐姐也能歇一歇了!”
桑婉頓時暗怒,只她涵養素來好,在顧芳姿面前更是從不失態,臉色也只微微一變便恢復如常,只做沒聽見顧芳姿那話,淡淡笑道:“妹妹你好生歇着吧!病中還是少操些心纔好的快!”笑着又囑咐了蘭香幾句好生伺候的話,便離開了牡丹苑。
午飯後不久,桑婉便去了積翠軒那邊請見時三夫人。
“婉娘來了!快屋裡咱們請坐!”時三夫人笑銀銀上前。
“多謝三嬸!”桑婉笑着施禮隨入。這段日子以來,桑婉命人處處照顧積翠軒這邊生活起居並無半點兒怠慢,時三夫人原本擔心的不過是回府受人輕視心裡多了幾分敏感,後見時鳳舉和桑婉都坦誠以待、處處爲他們夫婦着想,桑婉待兩位小姑更是沒的說,那敏感的心也漸漸的消退了去,越發覺得桑婉的好,待她亦着實親近了幾分。
寒暄片刻,桑婉便笑道:“對了三嬸,咱們青州這邊每年三四月份雨水最多,連綿椿雨斷斷續續有時能下十來天,南風天氣處處都泛潮溼黏糊糊的,這幾****心裡正想着,打算四月以後天氣晴好了,再將清輝園整理出來,趕在八月十五前定能請三叔、三嬸入住,不知三嬸意下如何?”
時三夫人笑道:“其實在積翠軒這兒住的日子長了覺着這兒也不錯,房屋寬敞透亮,乾爽宜人,可見你當初挑選的時候也是用了心的!清輝園那邊不必太着急,你怎麼方便就怎麼來吧!”
桑婉笑道:“三嬸既這麼說我可記下了!多謝三嬸體諒!”
“咱們都是一家人哪兒這麼客氣呢!”時三夫人笑着嘆道:“我們家老太爺果真是有眼光,挑了這麼好一位長孫媳婦,你對我這個做嬸子的這麼盡心,我又不是木頭人哪兒不看在眼裡呢!”
桂媽媽也在一旁笑眯眯道:“可不是呢大奶奶,我們夫人一說起您來都是讚不絕口的!也怨不得夫人說您好,大奶奶您行事做派真正叫人心服!”
“瞧三嬸和媽媽說的!”桑婉笑道:“您和三叔回了家,我做晚輩的自當孝順。對了三嬸,不知三嬸今日叫我來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