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發佈時間: 2024-07-27 17: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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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好了好了!”許氏在阮青杳腦門上摸了摸,發現熱已經褪下去了,提了一整天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因斷斷續續出過幾趟汗,阮青杳披散著的長髮都被汗水沾濕了,好幾縷的碎發粘在臉頰嘴角。

她動手在臉上撥了撥,好將自己整張臉都露出來,仰著腦袋給許氏瞧,搖著她胳膊道:“是吧,娘,我就說我好了嘛。”

許氏睨她一眼:“虧得陳太醫今日在,醫術又好,你才兩碗藥喝下去就不發燙了。要不然你還有的苦頭吃。”

“這麼大了,受了涼風也不曉得注意一點,誰教你的病了還捱著不吭聲的?”

阮青杳這麼病一下,不僅她自個遭罪,許氏也瞧著心疼啊。

阮青杳睡了整夜又整一日,阮府上燈了,她才剛褪熱醒來。眼還沒睜一會就被念叨了一頓。

她乖順地垂著腦袋,絞著裡衣的邊角揉揉搓搓,很認真地反省:“知道了娘。我本以為沒什麼的呢,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嘛。而且前一日還暖和的跟什麼似的,誰想會突然就乍冷風寒。”

還一個人緊緊張張地在宮裡走了那麼久。

許氏雖還想說兩句,可見女兒臉上還存著幾分餘留的病氣,好好的姑娘家瞧上去像瘦了幾分似的,襯得汪汪水眸更為顯大。現在又一副溫順乖巧的模樣,也是再說不下去了。

“行了,病好轉了就好。”許氏鬆口氣,在女兒手背拍了拍。

許氏此刻的心已安了不少,不止是因為皎皎褪了病熱,還有便是皎皎的親事這塊大石暫且擱下了。

這幾月來,整個阮府事無巨細都是她來做主,忙轉不停。皎皎的這事也極磨心力,一直以來,女兒隻字不提,她也就沒有主動與她說起過。

但許氏知道,皎皎雖不說,也一定早就知道他們與齊家的這一門親,已經結不成了。

許氏想了想,覺得也是時候把這事拿出來說一說了。

對於這事,她其實摸不准女兒是何心思。皎皎雖然沒有任何顯露與表示,可就怕她是把什麼都壓在心裡了。

若女兒真對那齊家子放了心思,那定然很委屈。即便不忍,也得好好勸一勸她。之前雖沒個主意,可現在皇上開了金口,有他撐著腰呢,不怕外頭那些流言的。

許氏正色:“皎皎,娘有事問你,你實話跟娘說。”

阮青杳見許氏突然拉著她神情嚴肅,不知是有什麼大事,頓時也緊張了起來,她反握了握許氏的手,小心地問:“娘,怎麼了啊?”

“你對齊家那小子……可有……”

阮青杳起初還蹙著眉頭沒能理解,但後來許氏提到這門親事已經不可能了,她才有些明白過來。

娘是在說原本與齊家商議著定親的事啊。

阮青杳不常出門,自然也不大清楚外面有些人故意帶了頭,將她與阮家傳得那樣難聽。

但她也不是什麼風聲都沒聽過。她早便知道他們與齊家不會再定親了。

大夏國的女子在十四便及笄了,慣常也都是及笄沒多久後就嫁了人。特別是天子腳下的望京城,勳貴遍地,姻親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十三就定下親事的比比皆是。

像她這樣,十五還沒定親的不多了。不過阮青杳對嫁娶之事男女情誼還都半分懵懂著,其實心裡並沒覺得她還沒著落的終身大事有多要緊。

爹娘捨不得她,她還捨不得爹娘呢。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能一直一直都待在阮府,不嫁人。

阮青杳挽上了許氏胳膊說:“娘,他們不提就不提,這又沒什麼重要的。”

爹能早日病好才最要緊呢。

“真的?”許氏半信半疑著打量女兒,想要看個透。

雖說親事都是父母命媒妁言,可他們更在意的是皎皎。為了女兒意願,他們曾安排兩人見過兩面的。

阮青杳點點腦袋:“是啊。”

爹娘怕她會不喜歡,所以那個齊公子她是見過兩面的。她覺得吧,齊公子性子似乎挺好,長得也挺順眼的,她不討厭也就同意了。

現在親事沒了,就像是丟了幅好看的畫。

不過畫吧,掛在牆上每日可見,確實挺賞心悅目。但牆上空空不掛,也不會影響什麼。

除了稍有點可惜,畢竟那齊公子的皮貌確實還是很好的。

許氏聽得愣了愣,再瞧瞧女兒神情,才反應過來皎皎這明顯就還情竇未開,壓根就不懂呢!

還能將人比作畫,丟了也就丟了。她當嫁去夫家,只是為了把夫君每日擺在那裡看的嗎?

許氏好笑地搖搖頭,這沒心沒肺的呆丫頭!

她竟然還多想了,擔心皎皎在假裝隱瞞,卻忘了她這女兒,就是個一眼能夠看得透透穿穿的。

安下心後的許氏,叮囑了兩句,又讓半杏去端了熱好的粥來,便先回去照顧阮毅了。

阮青杳睡了太久,這會舒坦了,牀上就更坐不住了。

半杏端來了粥,她聞到粥的香氣肚子就直打咕嚕,忙要披衣下地去吃。

匆匆披整了下,才掀了被子,就瞥見有什麼光澤白亮的東西在枕邊翻滾了一下,滾到了手邊。

她低頭一看,竟是一枚質地極好,一看就價值連城的玉佩。

阮青杳納悶地撿了起來瞧,玉佩觸手溫潤,挺有分量,這東西顯然不是她的啊。

那這是誰的東西,怎麼會跑到她枕上去?

阮青杳剛要去問半杏,突然腦海裡有什麼一閃,驀地竄出了一個坐在她牀前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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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擰起眉頭使勁想了想,那人影就愈發清晰起來。

而且還冒出了那人拿玉佩貼著她額頭褪熱的模糊片段來。

阮青杳想著想著,眼睛緩緩瞪大,嘴也越張越大。

她都忘了,白日裡她好像夢到過皇上啊。

夢到,皇上……阮青杳僵著脖子轉動,視線再一次回到手中的玉佩上頭,腦子飛轉,喉嚨咽了咽。

突然間啊了一聲。

竟然不是做夢嗎!

半杏正在將粥碗放置在桌上,被她突然的喊聲給嚇了一跳,還當姑娘怎麼了,急忙跑來了跟前。

阮青杳抓了她手就問:“半杏,今天皇上來了?”

半杏眨眨眼:“來過啊。”

咦,姑娘不知道麼?

“哦對了,皇上是來看老爺的,之後過來時姑娘正睡著呢,奴婢就在外間也不敢靠近。”

那可是皇帝啊,她連頭都不敢怎麼抬。

不過知道皇上來了,姑娘臉色怎麼變得古古怪怪的?

“姑娘?可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半杏說著伸手又要去探姑娘額頭。

阮青杳卻是忽然嗚了一聲,一掀被子把自己給當頭罩了進去。

因為她想起來更多了,比如當面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比如還去抓了陛下的手不放,不讓拿走……

那有什麼說法來著?

以下犯上?蔑視天威?對聖上不敬?

這些個罪名在腦海裡排著列隊走了一遍。

“天啦!”

……

陳太醫的藥開了幾天的分量,阮青杳好了一些就實在不大想喝,但受不了兄長們會念念叨叨,只好乖乖地用。

如此又養了幾日,病氣才徹底抽了個乾淨。

病過一回,阮青杳也就尤為注意,每日裹得都比以前更厚實了些。

只是病雖好了,可她頭些天卻仍總是提著一顆心,懸吊在半截氣都不怎麼順當。就怕一個眨眼,陛下突然從哪裡冒出來,抓著她要治她罪。

見幾日過去了還安然無恙,才總算把心又放回去了。

不過正因為阮青杳病了,阮毅好些天都沒有話本子聽。雖說阮毅終日不說也不動,但看起來,還是能感覺得出他心情明顯不大好了。

許氏每回喂他用飯,都發覺用得少了。

阮青杳本打算繼續給爹念故事聽,可那一小匣書都念完了,她又不想讀那小繡娘大戰一百零八妖,於是趁了這日天氣還不錯,就帶了半杏與兩小丫鬟去城東的書鋪挑話本。

大夏國民風開放,大多時候也並不拘女子外出走動。

阮青杳收拾好後,便一身穿戴的暖暖和和,坐上了馬車。

馬車最終在城東的一間書鋪前停下。這間並不是這兒最大的書鋪,不過她先前差人打聽過,這一間賣的話本子是最多的。

書鋪有上下兩樓,這個時辰裡面並沒多少人,許是人都去離這兒不遠的那間大書鋪了。

半杏去前頭一問,得知話本子擺置在二層,便隨著姑娘上了樓。

樓上與底下一樣,木架齊列成排,書簿整齊堆疊其中,只是人更少了,幾乎沒瞧見幾個人影。

最前頭的幾排是地物山海志之類的書籍,後幾排才是阮青杳要挑的話本。

恰好以正中的書架做了分界,前半擱著山水注經,後一半皆是話本,於是她就從這書架上的開始挑起。

阮青杳一次取下幾本捧在手臂上,一本本翻看過來,然後將選定的遞給後頭跟著的半杏,再將餘下的放置回去。

神情專注且仔細。

一時間,四下似乎只餘書頁翻動,與她腳步輕挪的聲音。

當她慢慢挪到架子中間時,伸手將那幾本取下,竟沒想書架對面也有人同時取了書。

原本書籍遮擋之處一下子空了,對面一覽無遺。

那人持書愣住了,顯然也很吃驚,可看清之後,神情更為驚詫。

“阮,阮姑娘?”

阮青杳視線也穿過架子看了過去。

……

“齊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