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嚴懲唐統可立君威,於天子是有利的,這一點,魏昭自然也是事先算計到了。唐統不過一個靠天子冒頭的新貴,才得勢不過數月功夫,竟然也敢無視天子私調軍隊,此事若是不嚴懲,於陛下一點點徹底奪回軍權的大計不利。
所以,與其說算計唐統,不如說是在算計陛下之心。
唐統等人被定了罪,也沒什麼稀奇。行刑之日,魏昭夫妻也沒閒情雅緻去看。
因爲他們彼此心中都知道,於大業來說,唐統等人不過只是幾個小羅羅而已。死了,也不值得鬆一口氣。
尤其是葉榕,這幾日來,她心中都有種負罪感。
說到底,魏昭是爲了她,才選擇提前暴露這麼多的。這一局,看似是把唐統一干人搞垮了,搞死了,但是於陛下、於嬴家,甚至於顧家那裡,魏家二郎這個人,至少從前的那些不堪與紈絝,都是裝出來的。
藏拙,必惹嫌疑。
甚至葉榕想著,前世的時候,魏家被抄斬,是不是也是因爲他過早的暴露出了蛛絲馬迹?
那段日子瞧著他爲了自己的事情忙進忙出的,葉榕實在心疼。雖然他素來不愛挂臉,不管遇到什麽事情,至少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面上始終挂著雲淡風輕的笑。
但她明白這場博弈對他的損失,也知道這一局看似簡單容易,真正布起來,其實有多麽的難,多麽的驚心動魄。但凡走錯一步去,惹來的,便是殺身之禍、滅頂之災。
而這些,都他獨自一人承受了。等到他留下來給她的,就只有最後的這一場勝利。
葉榕很感動,也有些難過。她是爲他的這份心而感動,是爲他背後獨自一人所扛起的壓力而難過。
葉榕怕,所以這段日子,她一直守著鏡子,想繼續從鏡子中查看到一些對他們有利的事情。可自從唐統、葉千榮、唐姨娘三人服了刑後,這枚銅鏡中能看到的,就只有葉桃和顧家後宅的那點事情。
唐統死了,葉桃靠山沒了,如今倒是老實得很。顧昶本來也沒有多在意葉桃,加上葉桃從前因舅父唐統得勢囂張跋扈過一陣子,所以,如今唐家敗了,顧家更是百般不給她臉色瞧。
尤其是她婆婆顧二夫人,晨昏定省立規矩,那都是最基本的。平常,動輒便是罰跪、罰不給飯吃,更是逼她早早起來伺候自己洗漱,晚了也不讓她睡覺,只叫她伺候完自己才能回屋。
這般磋磨下來,不消幾日,葉桃便瘦了一大圈,再沒了往日的珠圓玉潤。
葉桃失寵,樊昕也沒有因此多得寵。家中的一妻一妾,顧昶似乎都提不上什麽興趣來。顧家不得聖寵,近段日子來,頗有些式微的意思,顧昶倒是有雄心壯志,一心撲在軍政上。
唐統兄妹母子三人毒殺葉家大老爺一事,樊賓是不知道的。等知道真相後,他久久都未回過神來。
去牢裡探望過,但他心有餘力不足。想去做些什麽,但終究因能力不足而什麽都做不了。
買些好吃的好喝的送去,也算是他能爲她做的最好的事情了。但唐姨娘却是有些瘋了,忽而笑忽而哭的。看到樊賓來,她以爲自己還是豆蔻年華呢,說了好些從前小時候的事情。
自此,樊賓才知道,原來她心裡始終都是有自己的。若不是有葉大老爺橫刀奪愛,若不是唐統爲權勢蒙了心,或許,他跟音兒早雙宿雙飛成了一對神仙眷侶。
樊夫人這些日子一直吵著要和離,唐姨娘服刑後,樊賓答應了樊夫人。宅院留給前妻跟兒子,向自己的上級打了辭呈後,樊賓選擇出家做和尚去了。
也是因爲這個,樊夫人終於看得明白。原來,她與這個男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與他一起育得了一兒一女,到頭來,在他心中,却還是比不上一個死了的的狠毒婦人。
樊夫人想不通,大病了一場。好在顧昶還念著些與樊昕昔日之情,得知消息後,從營中回來了一趟,幷且向自己母親二夫人與祖母老太太請了命後,親自送樊昕去樊家侍疾。幷且交代,說她可以在家多待幾日,直到她母親身子痊愈。
但顧昶沒在樊家多滯留,送了人回去後,他就又回了營裡。
樊夫人現在沒什麽奢求,只希望一雙兒女可以好好過日子。但見那件事情後,女婿待女兒尚算可以,且如今唐家倒了,葉家也不再認葉桃這個唐氏所出之女,所以,樊夫人就覺得或許女兒的好日子來了。
便勸著說:「妾就妾吧,也不要太心高氣傲。事到如今,這就是命,認命吧。只要姑爺心中有你,你再好好調養身子,懷個孩子,日子一樣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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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平時也把脾氣收斂一些。不怪娘說你,姑爺算是很好的了。若是換成別人,哪裡能容得了你那臭脾氣?」
樊昕低著頭不說話,但漸漸的,却掉了眼泪來。
「怎麽了?」見女兒不說話,只一個勁哭,忙探問情况。
就怕女兒受了欺負。
樊昕咬唇哭著道:「我在他飯菜裡下了藥。」
「什麼藥?」樊夫人臉色變了。
自那次樊昕爲了算計葉桃把自己弄得小産後,顧昶便再沒有在她屋裡留宿過。倒是沒有多怠慢她,好吃好喝的皆如從前一般,只是再未與她同過房。
沒與她同房,倒是初一十五留宿在葉桃那裡。樊昕心中嫉恨,一時被仇恨蒙了心,做了對不起顧昶的事兒。
她也不知哪來的決心,那段日子,費盡心機討了不少書來看。藉著調理身子的由頭,若有似無打聽如何讓男人絕子的法子。
打探到方子後,她又隔三岔五裝病,讓自己丫鬟去買藥。但她也怕人查,所以每回讓丫鬟出門,只順帶買其中一味藥。幾次下來,倒是凑齊了方子。
那陣子她無聊得很,時間很多。做這些事情,一來打發時間,二來,也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的。
她生不了,他們三個,誰都別想有孩子!
「你糊塗啊!」樊夫人聽後,氣得牙齒打顫,抬手便打女兒,「你這是自己給自己挖墳坑!如今姑爺年輕,又不常常宿在後院,一時無子沒人懷疑。再等幾年,姑爺年歲漸長了,若是再無子嗣,顧家肯定會懷疑的。」
「那次的事情,怎麼就沒叫你長記性?你已經錯了一次了,怎麽還敢犯錯!」
樊夫人氣得揪心。
她都不敢想,若叫顧家知道真相,顧家會怎麽做。
如今想來,樊心也後悔了。但到底心中愛顧昶,所以才生了恨的。那時候他不宿在自己這兒,却是宿在葉桃那兒,她疑心他變心了,所以心中難過。
樊昕冷笑一聲,裝著不在意的樣子:「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又有些賭氣似的說,「若他知道了真相,我任他處置。」
她甚至有些期待他知道真相後的樣子,她很想看看,他到底還能對自己怎麼差勁!
樊家母女的對話,葉榕看得一清二楚。葉榕也萬萬沒有想到,這樊昕竟然能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
其實說起來,顧昶待她算是很好了。
事事護著她,而且很多時候,他都是那種盲護。就算明知她錯了,她不對,他也會護著。
葉榕與顧昶有矛盾,但葉榕站在樊昕立場上看,她覺得,樊昕其實是很幸福的。上天原本是賜給了她一段很好的姻緣的,是她自己作沒了。
唐統等人死了,如今葉桃樊昕幾個,也翻不起什麽浪兒來。所以,葉榕對他們再無興趣。他們過得好還是不好,是死是活,都與她無關。
如今,葉榕覺得自己也不能再活在過去。娘跟哥哥死遁了,至少他們很安全,前世的那條路,娘跟哥哥不可能會再走了。
所以,她無需再擔心。
而如今,她也該收拾好心情與魏昭站在一條線上。他幫了自己,她也要幫他。他們是夫妻,榮辱與共,生死共存。
葉榕想幫自己的丈夫,但心有餘力不足。借鑒從前魏淑母女的事兒,葉榕也算知道,之所以能從鏡子中看到一些對手的隱私之事,主要還是需要與對手接觸。也就是說,若她想得知天子皇后的秘密,總不可能在家中坐享其成。
接觸了,才會有收穫。
沒多久便到了中秋,如往年一樣,帝後在宮中設了筵席,邀皇親貴冑豪門高官携家眷入宮同樂。魏國公府乃是一等公府,往年這種宮廷活動,都少不了魏家的。
葉榕去年中秋還在家中,今年又是頭一年,所以,二夫人打算帶兒媳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