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宮婢本來就因爲辦砸了主子交代的事情而惶恐,又挨了一巴掌,立即就跪了下來。
「奴婢該死!是奴婢沒把事情辦好。」一邊說著,那宮婢就開始抬手扇打自己,「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害了魏二奶奶。」
「够了!」太子妃制止,「現在打自己又有何用?本宮問你,魏二奶奶是怎麽落水的?你不是一直跟著的嗎?」
那宮婢如實說:「天色晚了,奴婢提著燈籠走在前頭,魏二奶奶跟在後頭。奴婢聽到水聲轉頭後,魏二奶奶已經落入水中了。奴婢……奴婢該死!」
「你是該死!」太子妃十分嚴肅,「但此刻却不是時候,留著你一條踐命,等找到魏二奶奶再說。」
太子妃拂袖而去。
帝後得知此事後,自然是要派禁衛軍去尋人的。顧旭正好就在,主動請命前去找人。並保證,活會找到人,死會找到屍首。
陛下還沒說話,皇后却率先準了。
得了皇后的懿旨,顧旭立即帶著人出了宮門。宮內的那條河是流向宮外的,又與宮外的護城河相匯,一直流向城外。
顧旭帶著人走後,皇后留下太子妃說話。太子妃知道自己事情辦砸了,垂著腦袋立在皇后身邊,也不敢多言。
此番魏二奶奶若是安全無礙還好,若是真出了事兒,不說她自己心中會不會因此愧疚一生,就說那魏家、魏昭,鐵定是要與東宮爲仇的。何況,算計她,也並非自己所願。
皇后看了眼太子妃,倒也沒譴責她什麽,只嘆息一聲說:「事已至此,那個丫頭,不能留。」
皇后口中的那個丫頭,說的就是太子妃跟前的那個宮婢。太子妃到底還年輕,心沒那麽狠,手腕也沒有那麽硬,聽得皇后說要下殺手,正要求情……
外頭,匆匆走進來一個姑姑。姑姑是皇后跟前的老人了,走近了後,在皇后跟前跪了下來。
「春意投河自盡了。」春意便是那宮婢。
太子妃花顏失色。
皇后倒沒什麽反應,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預料中一樣。只朝那姑姑揮了揮手後,才說:「這個丫頭還算聰明,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自己投河自盡,也省得本宮下手。」
太子妃還有些走神,沒接話。
皇后看了她一眼說:「你也不必擔心,要做大事的人,怎麼能為這些瑣事絆住腳呢?不說那魏二奶奶可能沒事,即便有事,也怪不到你頭上來。」
「春意死了,沒人知道你的圖謀。」
太子妃神情恍惚,只淡聲道:「希望她沒事。」
葉榕便是再會水,也不可能由宮內游至城外去。所以,疲憊了後,乾脆就順著水流往下游飄。
當時第一時間沒有躥上岸去,是因爲她察覺到了不對勁。明顯有人推她她才落水的,所以她想知道躲在暗處的人的陰謀。後來,就見顧旭跳下來了。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所以她猜度著,或許害她的人不是真的想她死,而只是希望通過她跟顧旭的那點過去而引起魏顧兩家的不和。
葉榕雖然心中不再恨顧旭,也沒那麽執著想顧家遭殃,但,她也不可能會願意再跟顧旭有什麽牽扯。何況,此番還是明白知道有人在算計的。
到了夜裡,水流湍急了些。葉榕半道順手撈了根木樁子,就抱著木樁昏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她身在了一戶農家。
此刻已經是後半夜,但是天還沒亮。屋裡陳設十分簡陋,屋子也閉塞狹小,葉榕目光幽幽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靜坐在牀邊的錦衣玉袍的男人身上。
男人秀雅挺拓,原本雅質溫和的臉上此刻盡是疲憊與嚴肅。原本溫潤的眉眼染了淩冽的寒霜,薄唇緊抿,面含慍怒,一副不太好說話的模樣。
「二哥?」葉榕靜靜喊他一聲,感動又心動,但她並沒有失禮的一下子投入他懷裡,而是矜持的撐著身子坐起來,轉移話題,「這是什麼地方?」
「京郊的一處農莊。」他回答。
他語氣還算好,如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
「我怎麼會在這裡?」葉榕並沒有失憶,她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魏昭面前她沒什麽不能說的,就把一切如實說與他聽道:「昨兒是有人故意推我落水的,我也差不多猜得到是誰指使的。」
又好奇魏昭怎麼在這裡: 「二哥不是在衙門裡忙嗎?」
「衙門裡再忙,但也有下值的時間。」他斂去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此刻嚴肅的樣子,倒像一個長輩,「你出了事,外面禁衛軍到處在尋人。娘跟湘兒也很擔心你,不過,我已經差了人回去報平安了。」
葉榕此刻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禁衛軍的人找了一夜都沒有找得到人。魏昭一個普通的世家子弟,若是輕鬆就尋到了人的話,想必肯定要惹人懷疑。
「這家農戶可靠嗎?」葉榕擔心,「你來的時候他們可知道?他們知道你我的身份嗎?」
魏昭卻平靜說:「他們都是我的人。」
魏昭是一直有暗中差人跟著妻子保護她的,只是皇宮內院那樣的地方,禁衛森嚴,他的暗衛不便進去。可就算侯在宮外,一旦宮內有任何消息,他們也是最率先知道的。早在禁衛軍出城尋人前,暗衛就順著河流去尋了。
尋到了人,一邊有人來通知他,一邊就就近送往可靠的農戶家。
「那就好。」葉榕點點頭,「一會兒禁衛軍若是尋來,二哥還是躲避為好。」叫禁衛軍看見,自然是要疑慮魏昭的真正本事跟實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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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卻忽然咧嘴一笑,眼睛裡似是有星星:「領頭的禁衛軍將領,是顧旭。」
他目光看似清淡,實在灼灼,這還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笑。但笑得……葉榕只覺得毛骨悚然,他還是不笑爲好。
葉榕嚴肅說:「我當時落水的時候,恰好顧旭領頭的禁衛軍路過。他也……他也跳下水來救過我。但我沒理他,直接往下游游走了。估計他也是看得出來我壓根不想與他有牽扯,所以這才沒追我的。」
「他也知道你會水。」魏昭補充。
葉榕坦然:「苦寒之地待了十年,那邊到處都是水,水匪,沒有點本事怎麽行。」葉榕也瞧得出他今兒哪裡怪怪的了,多半還是爲從前她跟顧旭的那點事情意難平。
可又怎麼樣啊,本來也是她跟顧旭先遇到的。
其實此刻魏昭的心情是複雜的,他也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更明白若沒有她跟顧旭的過去,或許就沒有今日的他們結爲夫妻的緣分。但從前沒動過心,沒愛過誰,這一旦動心了,愛上了,便有些失了理智。
道理都懂,可就是心裡不舒服。
能怎麼辦?
葉榕也懶得哄他,又躺了回去,乾脆晾著他。
魏昭自己都覺得自己踐,人好好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鬧小脾氣不高興。現在人壓根不理他了,他倒是巴巴主動凑過去。
「我讓李嫂給你熬了粥,你一會兒喝一點。」他倒還是如往常一樣溫柔。
葉榕躺著沒動,只是睜著那雙水汪汪烏泱泱的大眼睛望著他。
外面有人敲門,魏昭扭頭喚了句:「進來。」
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農家婦女端著熱氣騰騰的粥進來。她倒是有眼力勁,什麽都沒說,只是把熱粥遞到魏昭手上。
農婦出去了後,魏昭拿著湯勺一下一下舀著粘稠的粥。他自己覺得應該是凉了一些後,才舀了一小勺遞到妻子嘴邊。
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人。
有些討好的意思,可憐兮兮的。
葉榕瞅著他,只覺得心裡又暖又酸。哪裡還捨得晾著他不管,默默坐起來後,就張嘴吃了他喂來的粥。
魏昭看她一眼,眼底有笑意。就這樣,慢慢一勺一勺喂下去,直到葉榕把一整碗都吃完。
也是她餓了,平時可沒這種飯量。
「還要嗎?」魏昭怕她沒吃飽,問了一句。
葉榕忙搖頭:「不要了。」
外頭李嫂忽然小步往裡面跑,跟魏昭匯報情况說:「禁衛軍尋過來了。」
「這麼快?」魏昭皺眉。
葉榕本來想說不要小瞧顧旭的偵察能力,想當初他在南境之地流放時曾一人謀算打敗過幾十個水匪。當地當官的與海盜勾結,普通商民無活路,民不聊生,當時他不過只是一個被削了爵的戴罪之人,竟然也能暗中組織起人來,與官匪頑强抵抗……十多間,他不知道幫著朝廷辦妥過多少樁大大小小的案件。
當地百姓,一提起顧旭顧昶兄弟二人來,都是當神供奉的。
只是這些話,葉榕不能說。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
但就算葉榕不說,對於顧旭的實力,魏昭自然也瞭解。
葉榕嚴肅說:「二哥此番還需掩藏實力,不能讓顧旭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是奉皇命來尋人的,尋到了,我就能回去了。」
魏昭點頭,看了眼李嫂。
李嫂忙說:「二爺且放一百個心,我會好好照看夫人的。」
「我暫時離開一步。」魏昭只是不便明著站在這裡叫顧旭看見,但他躲在暗處,只要不現身,他也不可能會失誤到讓顧旭察覺到他的行踪。
外面,顧旭騎著高頭大馬領著兵入了莊子,直奔李家來。
李家漢子在外面迎接,李嫂則陪著葉榕留在屋內。
到了李家門前,顧旭翻身下馬來,直接奔主題問李家漢子:「這位大哥可是救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
李家漢子忙道:「是我家娘子救回來的,人沒事,已經請了村裡的郎中瞧過。我瞧那姑娘衣著不俗,想必是哪家的貴人。果然,真是貴人。」
聽得這話,顧旭心中石頭落了地,忙又道:「還勞煩大哥前頭帶路,我要親眼瞧見人沒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