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葉榕從來都不是會耍賴蠻纏的性子,她從小就被教養成了那種端莊持重的大家冢婦的樣子。她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夫爲天,即便閨房內,也是有男尊女卑之分的。
若是擱在從前,或是與別人做夫妻,有人和她搶,葉榕或許就順從了。可如今,與魏昭做夫妻做得久了,很多以前的習慣,都沒了。也不是她爲了迎合自己夫君而刻意去改的,只是與魏昭做夫妻自然與以前和顧旭做夫妻不一樣,夫妻間的模式,自然也就換了。
魏昭時常會逗她,起初葉榕還不太習慣,別彆扭扭的,只能任他欺負。但時間久了,葉榕便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是無傷大雅的事兒,他逗自己,她也要逗回去,哪怕這樣的行爲是所謂的教養嬤嬤口中的「不合規矩」。如今的葉榕,但凡有事都不會再一個人藏在心中。她信任身邊的男人,也知道他值得信任,所以,夫妻二人之間可以說是沒什麽秘密的。
她什麽話都能對他說,在他面前,她從來無需藏著掖著。
他亦如是。
魏昭要看畫,葉榕偏不讓。二人僵持著,最後,還是魏昭點到為止見好就收。
「榕兒變了。」主動鬆了手後,魏昭就捂著心口裝著十分痛心的樣子,「從前多麽端惠嫻雅的人啊,也不知是跟誰學的,如今都敢跟一家之主對著乾了。」
葉榕決定不給他看就是不給看,於是一邊捲著畫軸一邊笑看一旁男人在裝哀愁。
「跟誰學的,難道爺不知道嗎?」葉榕聲音依舊清凉細柔,她眉眼皆含笑意,「爺教出來的,如今只能受著。」
魏昭歪了歪頭,抬手撑著腦袋,只盯著對面的人看,也不說話。
葉榕把畫收起來後,見他還是這副姿勢這種表情打量自己,她挨了過去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魏昭懶懶啟口,「得妻如此,頗有些後悔。能退回去嗎?」
葉榕道:「想退貨是不行了的,你後悔也沒用。」又「兇」他,「不過,嫌我不好,你可以再娶一房好的。」魏昭正笑著準備接話,葉榕却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又道,「你要是娶回來了,以後就休想進我的門。」
於是魏昭道:「哪裡敢!有妻如此,夫復何求?」抬手輕輕捏她細滑的臉,起初沒用什麽勁,動作輕柔,但倏的就用勁捏起來。
葉榕陡然吃痛,氣鼓鼓的,猛然就朝他撲去。魏昭趁機翻身,將人壓住。
羊入虎口,自然是被吃得乾淨。
白天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夫妻二人都沒想別的,挺悠閒的做著喜歡做的事情。等到了晚上,倒是談起宮中落水的事情了。
葉榕已經從銅鏡中看到了那日的真相,也知道,太子妃之所以這麽做,乃是受了皇后的命。正如她猜測的那樣,太子妃幷沒有想過要害她的性命,只是想利用她跟顧旭從前的那麽點關係而挑起魏顧兩家矛盾而已。
雖然榮國公府顧家如今日漸式微,但明顯陛下對顧家是起了猜忌之心的。且顧家,魏家,皆爲一等公爵府,以陛下那般刁鑽的心思,自然希望當權者互相結仇的。
當權者結仇,私下相互爭鬥內耗,這樣於鞏固皇權有利。
雖說太子妃這麽做乃是受了皇后之命,但太子妃也幷不無辜。她是嬴皇后的侄女,嬴家的女兒,日後的皇后,如今皇后所希望的,自然也是她所希望的。
葉榕雖與嬴鳳關係不錯,少時一起救助過難民,之後,有關感情上的事情嬴鳳有什麼苦楚委屈,也會與她訴說。但葉榕始終知道,她們因為身份的關係,是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知心閨友的。
她們二人夫君的利益是對立的,她們的利益自然也是對立。
所以,得知嬴鳳害她,她也沒覺得多傷心難過。甚至,她一早就能猜得到。
但知道歸知道,葉榕不可能會去找嬴鳳理論。葉榕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隔了幾日,調養好身子後,葉榕照常去了東宮。
葉榕休養在家的時候,嬴鳳帶著貴重禮品來探望過。葉榕去東宮,也還禮的。
嬴鳳淡定,葉榕比她還要淡定。嬴鳳會演,會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葉榕比她還要會演。
「你還在病中,就該好好歇著才是。」嬴鳳給足了葉榕面子,親自迎出來的,見到了人,還緊緊握住她手,一臉的關切的自責,「都怪我,若那日我沒讓春意喊你來,你也不會出事。」
葉榕手任由她抓著,聞聲只溫柔一笑道:「這事怎能怪娘娘你呢,一切都是意外。只是可惜了,春意姑娘那麽好的丫頭,竟因自責失職而選擇了投河。」
「這事不怪她。」
嬴鳳拉著葉榕讓她坐下說話,二人都坐下來後,嬴鳳才道:「你還同情她?沒保護好你,是她的失職。就算她自己不自盡,我也是輕易饒不了她的。」
葉榕道:「她畢竟是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閨閣中跟過來的。這一回,其實她也是受了無妄之灾。」
嬴鳳嘆息說:「害你的人查出來了,是宮裡的一個太監。那日中秋宮宴,他不當值,就自己喝了點酒。酒喝多了,自己做了什麽事兒都不知道。」嬴鳳皺著 眉,對葉榕是滿臉的心疼,「母后罰了他杖斃,也算是給了你一個交代。」
「好在你福大命大,順著水流流去了城外。也虧得顧將軍覺察力好,次日一大早就找到了人。如若不然,你真是有得苦吃了。」
葉榕知道要跟顧旭避嫌,於是故意在嬴鳳面前說:「顧將軍是職責所在,奉的是陛下的命。何况,我落水的地方,當晚正屬於他的管轄範圍。想必是怕陛下責罰吧,這才連夜出城尋人。」
「多虧了李家莊的那對夫妻,若是沒他們,說不定我現在人早沒了。只是李兄李嫂子爲人特別淳樸善良,給他們錢錢不要,給他們鋪面也不要……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報答這救命之恩了。」
嬴鳳笑:「鄉下人,多半沒見過世面。你若是真有心,或許可以在那個村裡做些善事。捐點錢蓋個私塾,或者給孩子們送些衣物去,送吃的、用的,也都行。我想,他們要求也沒那麼高。」
葉榕配合著眼睛一亮,立即應下說:「還是娘娘的主意好,等回去了,我與夫君商量一下。」
嬴鳳倒十分羨慕葉榕:「你與魏二爺感情倒是好,當真叫人羨慕。」
嬴鳳是真的羨慕,倒不是說的恭維 的話。聞聲,葉榕臉上笑容也略真誠了幾分。
對於太子妃與太子殿下之間的事兒,葉榕不好多嘴,也只能說:「是啊,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得了個這麽好的夫君。」嘴上這麽想,心裡不由得想,倒的確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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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黑水河河畔救過他一命,他們之間,也不會有這樣的緣分。
不開心的事情嬴鳳不願總提,她是個自强的女人,是個和她姑母一樣有野心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只會輩春傷秋的深閨怨婦。有時候需要找個傾訴對象排解一下心中的煩悶之情,但大多數時候,嬴鳳還是堅強的。
「秋天到了,東宮裡的菊花開得甚好。我想著,擇個日子,在東宮擺一個賞菊宴,到時候,你可一定得來。」嬴鳳笑著邀請葉榕。
太子妃盛情,葉榕自然難卻。但葉榕心中也明白,太子妃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娘娘能請我,乃是我的福氣,求之不得呢。」葉榕面上依舊挂著笑,只是這笑容頗有幾分展不開。
有些僵硬。
果然,嬴鳳接下來又道:「記得你們家三姑娘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吧?那日在母后宮裡見到了,十分喜歡。到那日,你把她一起帶來吧,挺活潑可愛的一姑娘。」
葉榕沒有法子,不能拒絕,只能起身朝嬴鳳福身道謝:「是,娘娘。」
回去後,葉榕就立即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婆婆。魏二夫人本來就疑心皇后在打她閨女的主意,而現在太子妃辦個花宴,竟然特意點名要她閨女去。
魏二夫人坐不住了。
婆婆平時最是能沉得住氣的,此番却一臉急切之色,葉榕怕老人家急壞了身子,忙安慰說:「娘您也先別著急,好在眼下皇后與太子妃都幷未直言。或許,可以趁著這幾日替三妹說親。」
「皇后與太子妃再位高權重,總不能明目張膽搶奪別人的未婚妻吧?」
自己的女兒自己是最瞭解的,魏二夫人惆悵道:「湘兒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從小跟在她二哥屁股後面,打小就是個假小子的性子。平常家裡人都讓著她,若是叫她知道皇后有意讓她入東宮,她還不得鬧翻天。」
「再說,此刻匆匆忙忙隨便給她定下一門親事,她也不會樂意。而我,也不願意。」
女人的婚姻乃是大事,怎能匆匆定下。萬一爲了躲避東宮而匆忙定下一門親,未必就是好的。
葉榕聽後點頭,沉思一瞬,又說:「或許,可以從太子入手。」她記得,從鏡子裡看到太子妃向太子提議娶湘兒爲良娣的時候,太子是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