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20(1)
房子太小,並沒有多餘的『牀』,江意打了地鋪,蓋著唐父的羽絨服,而唐眠則睡在沙發上。臥室的『門』半開著,離兩人距離很近,唐眠甚至能聽到唐父的呼吸聲。
江意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發現唐眠不見了,只留下一張字條:我出去買點東西。
正好這個時候唐父從臥室走出,環望一周,問:「眠眠呢?」
他說:「出去買東西了。」
唐父看他一眼,輕歎一聲,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江意卷起鋪蓋,叠得整整齊齊的放在沙發上,又將整個客廳打掃了一遍,看得唐父目瞪口呆的。他扭頭對唐父一笑,說:「伯父你坐著,我從北京帶了糕點回來,正好可以當做早餐。」
唐父問:「你……你平時都是自己做的家務?」
江意取出糕點,本來想榨一杯豆漿的,不過看了眼,這兒沒那麽條件,只好倒了杯溫水,送到唐父面前,他也坐下,與唐父閒聊:「我有點潔癖,家裡的東西喜歡自己動手。」
「真難得呀,眠眠在家的時候,我經常念叨她。」
他笑了笑:「上次去伯父家的時候,我已經見識過伯父的管家能力了,家裡一切井井有條的。沒想到過了二十年,伯父的管家能力風采依舊。」末了,話裡行間帶著不動聲色的試探。
唐父面色微變。
江意取出兩張照片,一張是上次他從澳『門』回來的時候那位老人家送給他的唐父結婚照,另外一張是他從秦家老宅順出來的大合照。
「伯父,我並無意親犯你過去的*,但是我和眠眠都很好奇伯父您究竟隱瞞了什麽。如果跟眠眠有關的話,我認為她有知情權。眠眠雖然不說,但是你伯父知道的,她是一根筋的人,你越不說她越好奇,甚至會以身犯險。」
唐父眼神閃爍,問:「你想知道什麽?」
江意:「當年的事故是什麽?」
「有些事情不知道遠比知道的要好,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而是真心爲了你們好。」他輕歎一聲,眉眼間是化不開的愁緒,他看著江意,認真地說:「眠眠是一根筋,認定的事情改不了,以後你多幫著她,別看著她自投絕路。你很好,真的很好,你……父母將你教得很好。」
江意說道:「一個多月前,我和眠眠出了車禍,我相信那不是一場意外。」
唐父神情一震。
就在此時,『門』鈴驟響,一聲接一聲,緊迫感隨之而來。唐父和江意互望一眼,江意剛站起,唐父就拉住他,沉穩地道:「我去看看,你別動,如果有什麽事情你從陽台爬下去。這裡不高,你沿著管道往下爬。」
唐父慢慢『逼』近,『門』鈴依舊響個不停。
透過貓眼,他見到一張帶血的臉,心中登時一緊。
「爸,是我!」
唐威的嗓子眼再次吊得高高的,『門』一開,抱住踉蹌地跌進來的唐眠。灰白色的羽絨血跡斑斑,臉色蒼白無血,江意登時奔前,聲音都變了。
「眠眠!」
唐眠斷斷續續地說:「我……我今早想去珠海買點東西,可是一出澳『門』就被人盯上了,我跑了很久才甩開了他們……」她邊說邊『抽』泣著,平日裡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充滿了恐懼和害怕,連手也在顫抖著。
她抓住唐父的袖口,沙啞著聲音:「爸,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就算是欠債也不用追著人砍吧,爸你告訴我,我死也要死個明白。」
唐父整個人宛若雷劈。
「他們不可能知道的!明明當初……」他忽然反應過來,說:「不,去醫院,去醫院,江意,叫救護車。」
唐眠死死地扯住江意的手。
「我不去,我要知道真相。」
掌心被捏了下,江意不著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隨即無比痛心地說:「眠眠不要鬧了,真相跟生命相比哪樣重要?」
唐眠固執:「真相。」
唐父敗陣,問:「你想知道什麽?」
「當年的事故到底是什麽?」
1995年。澳『門』。
一個穿著時髦的『女』人拖著行李箱來到這塊還未回歸祖國的土地,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女』人穿著平坦舒適的布鞋,與她時髦的衣裝格格不入。『女』人一點兒也不在意,『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在領事處辦理了居住權,幷且迅速購買了房屋。
她身邊還有一個男人,三十歲出頭的模樣,前前後後地替她打理著。
『女』人的聲音帶著濃厚的北京腔,說:「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搞定。」
男人堅持:「不行,我得照顧你,你一個人不方便。」
『女』人歎息:「我……」
男人說:「我沒其他意思,我來澳『門』也不是爲了你,這裡有我的愛人。」
江意問:「男人是你,『女』人是誰?」
唐父看了眼唐眠,說:「她的母親,當時她有了身孕。」
唐眠詫然:「肚裡的孩子是……我?」
唐父避開唐眠的眼神,輕輕地點下了頭。
『女』人的名字很好聽,遲遲,江遲遲,即便戶口本上寫著離異兩個字,也仍舊不妨礙其他男人的追求。唐威來了澳『門』一周,第八天他帶了一個『女』人去見江遲遲。
「她是我的未婚妻,馬小蓮。」
江遲遲有點詫異,目光不著痕跡地離開輪椅,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江遲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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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沒幾天,唐威跟馬小蓮在教堂裡結婚,同時成爲了江遲遲的鄰居。江遲遲見他們夫妻倆恩愛,以爲唐威放下了對她的感情,漸漸跟他們夫妻倆走得很近。江遲遲因爲離异才來了澳『門』,異地他鄉的始終不習慣,有熟人陪著,始終是件好事。再後來,馬小蓮也有了身孕,唐威一起照顧兩個孕『婦』,本來應該是江遲遲的分娩期在先的,可是沒想到馬小蓮會早産,在九月份生下了一個小男孩,同年因爲身體原因離開了人世。
唐眠緊緊地抿住『唇』角,也顧不得裝受傷了,定定地看著唐父。
唐父似是心虛,移開目光,碰到江意的眼神,又垂下眼簾:「又過了一個月,江遲遲生下了一個『女』孩。我原本是……」
唐威跟江遲遲一樣,都是北京人。九零年那會,他因爲沉穩聰穎,成爲當地富豪秦家的管家。彼時秦鴻天和秦展圖兩人的父親秦振業還在世,秦振業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當地各路人馬都敬他三分。
秦家家大業大,他剛開始進秦家的時候還只是個打雜的,不到半年,他入了秦鴻天的眼。秦家兩個兒子都住在秦家老宅,除了主宅的管家之外,秦鴻天和秦展圖的小家都有一個管家,秦鴻天給了他一個機會,推薦他當了秦展圖的管家,條件是秦展圖做了什麽,他必須向他回報,通俗點來說,就是眼綫。
唐威知道豪『門』家族勾心鬥角,爲了報秦鴻天的賞識之恩,他答應了。
然而,他沒有想到會因此遇上一個難以逾越的劫數。
他愛上了秦展圖的妻子江遲遲。
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舉手投足之間充斥著與眾不同的魅力,他像是飛蛾撲火一般無可救『藥』地愛上她。沒多久,他發現嫁入豪『門』的江遲遲幷不幸福。秦展圖與江遲遲因爲遲遲生不出孩子,總是吵架,最嚴重的一次秦展圖實施了家暴。
那時,唐威才知道了一件事。
秦振業立了一份遺囑,公司的股份兩兄弟平分,遺囑在秦展圖的孩子滿二十六周歲的時候生效。知道這個遺囑後,唐威暗中佩服秦家老爺子。
接觸過秦家的兩個兒子都知道,兄長秦鴻天野心勃勃,是個天生的管理人才,而弟弟秦展圖天生平庸,不是打理公司的料子。秦老爺子要是不在了,沒那份遺囑,不用幾年估計連渣都不剩。
秦老爺子算計得很好,可是他卻沒有料想到秦展圖的『精』子存活率低,所以與江遲遲才生不出孩子。然而,當時的秦展圖幷不認爲問題在自己身上,他開始怨恨江遲遲,認爲江遲遲帶來了厄運。
在第二次家暴之後,江遲遲果斷地跟秦展圖離了婚,去了澳『門』。
秦鴻天野心很大,不願意出任何變故,這些年他讓許多人監控著跟秦展圖上過『牀』的『女』人,確定沒懷孕才能放心。也因為如此,唐威主動請纓去澳『門』盯著江遲遲。
沒想到,江遲遲真的懷孕了。
唐威知道秦鴻天的野心,擔心秦鴻天對江遲遲不利,硬是把這個消息瞞下了。
聽到這裡,唐眠的情緒已經溢於言表,她壓製住顫抖的手,一字一句地問:「我的生父是秦展圖?」
「……是。」唐威承認。
相比起唐眠,江意倒是鎮定得多,之前從澳『門』回來的時候,他心底隱隱有了這樣的猜測,如今聽唐威親口說出來,也沒他想像中那麽難以接受。他更在意的不是這些,他問:「當年的事故是不是人為的?」
唐威看著江意,不由嘆了聲,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