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笙笙發現了時瑾偏執症
姜九笙的行程安排得很緊,到賽爾頓的當天就見了導演和合作的廣告演員,生物鐘都沒調,第二天直接開始。
說來也是姜九笙走運,本來DINIR的代言人早就定好了,是一位剛拿了國際大獎的女演員,不過,天公不作美,廣告開拍前不久,那位女演員拍戲傷了手,實在不適合出鏡,這才換了人,拍攝的準備工作都做了,時間很趕,姜九笙到賽爾頓的第二天就直接開拍,不過畢竟是第一天上鏡,只是拍幾張畫報。
不過,姜九笙還是頻頻卡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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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冰打了招呼,讓攝影組暫時休息十分鐘,她拿了瓶水給姜九笙:「怎麼一直不在狀態?沒休息好?」
姜九笙把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時瑾的電話打不通。」
「……」
難怪當經紀人的都不願意自己的藝人談戀愛,真的太影響藝人情緒了,本以為她家這個是個瀟灑淡然的,可惜,遇到了時瑾,專門來克她。
莫冰安慰:「不會也在飛機上吧?給你個驚喜之類的,不然可能還沒睡醒,這個點,國內剛天亮。」
姜九笙茫然地搖頭。
「你們倆的衝突還沒解決?」莫冰很乾脆,面不改色地說,「要我說,到牀上去打一架,誰輸了誰認慫。」
姜九笙被她逗笑了:「你和林安之就這麼解決問題?」
莫冰:「……」
莫老司機臉紅了,趕緊把話題掰正,說:「林安之會冷戰。」
姜九笙喝了一口水:「然後呢?」
「我也冷戰。」莫冰笑了笑,眼裡滿是笑意,「不過,不到一天,他就會來找我說話,而且每次開場都是問我同一個問題。」
姜九笙興致勃勃:「什麼問題?」
莫冰學著林安之一本正經的語氣:「有衣服要洗嗎?」
姜九笙啞然失笑。
這時,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莫冰瞧了一眼,調笑:「喏,你家時醫生的電話。」
姜九笙立馬接起來:「時瑾。」
「笙笙,」時瑾那邊的風很大,將他的聲音吹散,輕柔入耳,他說,「你能來接我嗎?」
姜九笙愣了一下,立刻問:「你在哪?」
「我在賽爾頓的機場,發生了一點意外,現在身上沒有錢。」停頓了一下,時瑾低聲說,「而且,賽爾頓太冷了。」
語氣,居然有些可憐兮兮。
姜九笙沒多問,說了一聲『等我』,沒有掛電話,回頭對經紀人說:「莫冰,給我借一件乾淨的男士外套。」
「給誰?」
姜九笙著急忙慌地套外套,說:「時瑾來了。」她從莫冰包裡拿了自己的錢包和酒店鑰匙,「幫我向導演請個假,我現在去接他。」
莫冰失笑:「你就這麼去?」
「這裡是賽爾頓,應該沒人認識我。」
莫冰隨她去了,反正照這形勢,也瞞不了幾天。
賽爾頓的冬天很冷,下了很大的雪,整座城市都裹了厚厚一層銀裝,漫天大雪,飛飛揚揚。
時瑾就站在雪色蒼茫裡。
姜九笙跑過去:「怎麼不在裡面等。」
時瑾抬手,將她發間的雪拂掉:「怕你找不到我。」所以站在了最明顯的地方,盯著她來時的路,一步都不敢走遠。
他穿得單薄,外套上落了很多雪,姜九笙取下手套給他撣身上的雪,觸手摸到一片冰冷,眉頭擰了:「衣服都濕了,冷不冷?」
時瑾點頭:「冷。」
她踮起腳,把帶來的外套給他披上。
時瑾很配合地彎腰,讓她給他穿上,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帶著試探與小心。
姜九笙好笑,主動拉住了他的手,冰涼冰涼的,都凍紅了,她給他捂著,這才問他:「你的行李和錢包呢?」
時瑾垂了眼睫,看著別處,嗓音壓得很低:「丟了。」
她好笑:「怎麼丟的?」
他回答地很快:「在機場外面被人搶了。」
姜九笙失笑:「時瑾,賽爾頓的治安很好的。」時瑾作風嚴謹,行事縝密,怎麼看都不是那種會丟行李和錢包的人。
他抬頭,指了指五米遠外的綠色回收桶,坦白:「在那個垃圾桶裡。」
姜九笙詫異不已:「為什麼要故意丟掉?」
時瑾這才與她對視,目色潑墨,深邃得像要將人吸進去,風很大,吹著聲音飄遠,時瑾說:「我不確定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不知道怎麼哄你,也辯解不了,因為你看到的都是事實,所以,」頓了一下,他承認,「笙笙,我在用苦肉計。」
興許是天氣太冷,將他的鼻子凍得有些紅,眼裡水汽很重,氤氳朦朧,看起來,確實慘兮兮的。
姜九笙啼笑皆非,搓了搓手,捧住時瑾冰涼的臉,嘴角壓不住笑意:「下次別用苦肉計了,用美人計可不可以?」
時瑾見她笑了,才走過去,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說著軟話:「你不喜歡的事情,我以後不做了,不生氣了好嗎?」
姜九笙摟住他:「時瑾,我沒有生氣。」她仰起頭看時瑾,向它解釋,「我是在理清思路。」
時瑾眉頭依舊緊鎖:「那你理清了什麼?」
姜九笙沒有隱瞞,把那晚徹夜不眠想出來的結論全部告訴他:「好像你每一次出手,都是因為我。」她口吻特別認真,「所以我那天晚上就想了一晚上,是不是只要我安然無事,你就不會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一絲不差,即便無頭無尾無因無果,她還是洞察了最重要也最準確的部分。
時瑾不置可否,只是笑著誇她:「笙笙,你真聰明。」
她還要他。
這就夠了,其他的,他無所畏懼。
姜九笙踮起腳,把時瑾外套的帽子扣上:「先回酒店,這裡太冷了,會感冒的。」
他伸出手,讓她牽著離開。
雪很厚,一踩便有一個深深的腳印,時瑾走在前面,牽著姜九笙,他們身後兩排腳印很長,漫漫大雪,漫漫長路,遮了來時路。
姜九笙伸手,接了雪花在掌心:「時瑾,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江北坐落南方,不常下雪,不比賽爾頓,雪下得狠,整片天地都是白茫茫的雪色。
時瑾回頭看她:「喜歡?」
「嗯。」她抬頭,看著時瑾,「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你跟雪很像。」
冰冷。
關鍵是,很好看。
時瑾停下了腳,姜九笙仰頭:「怎麼了?」
時瑾把羽絨服的帽子取下來,銀裝素裹的天地裡,他眼眸越發黑亮:「我想接吻。」他笑著徵求,「笙笙,要嗎?」
姜九笙笑著抬手,環住了時瑾的腰。
她向莫冰請了下午的假,直接帶時瑾回了酒店,好在是異國他鄉,姜九笙便也不遮遮掩掩了。不知時瑾在雪裡等了多久,衣服都濕了,姜九笙拜託了廣告公司的工作人員幫忙準備衣服,時瑾在裡面洗澡,她在外面等,把暖氣開到了最大。
鈴聲響了,是時瑾的電話,姜九笙看了一眼,沒有來電顯示,不過她認得那個號碼,是徐青舶醫生。
怕是醫院有事,姜九笙便接了。
徐青舶先開了口:「時瑾,你的藥快吃完了,記得來找我拿。」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什麼藥?」
那邊顯然也驚了一跳:「姜九笙?」
「是我。」姜九笙臉色漸進緊繃,「徐醫生,請你告訴我,時瑾在吃什麼藥?」徐青舶是精神與神經科的醫生,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電話裡沉默了很久,徐青舶說:「是偏執型人格障礙,患病史很久了。」
姜九笙心頭重重一扯,聲帶都微顫:「嚴重嗎?」
「基本能控制。」徐青舶默了頃刻,口吻有些鄭重,「不過,你對他的影響很大。」
她眉間一片愁緒,擰成了一團,語氣極度迫切與焦急:「我能做什麼?」
徐青舶似乎很猶豫,過了許久才說:「盡量多陪著他,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姜九笙很不放心,猶豫又無措:「這樣就可以了嗎?」
「你別太緊張,時瑾現在的情況基本和正常人無異,只是情緒失控的時候會偏激一點,只要調節好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她怎能不緊張,出了一手心的汗:「徐醫生,以後時瑾的病情,可以及時告知我嗎?」
徐青舶遲疑了很久:「好。」
「謝謝。」
話鋒一轉,徐青舶嚴肅:「不過,我建議你別讓時瑾知道你接了這通電話。」
姜九笙應了,又道了謝才掛了電話,她並不瞭解心理學,只能盲目地查看各種資料,淺顯卻不詳盡,不然便是一概而論,沒有針對性,她能獲取的確鑿信息少之又少。
眉頭深鎖,她坐了很久,背脊僵直,後背全是冷汗。
啪嗒。
浴室的門開了,時瑾走出來。
姜九笙抬頭,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抱住了他。
時瑾動作頓住,沒動:「怎麼了?」
他身上的浴袍是軟軟的料子,剛洗過澡,有淡淡沐浴露的味道,姜九笙抱著他,用力嗅了嗅,在他心口蹭了蹭:「沒什麼,想抱你。」
原來他會偏激會極端,都非沒有緣由。
徐青舶說,她影響著他,或許,起因是她,甚至,或許她才是罪魁禍首。她該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免他患得患失,免他擔驚受怕。
時瑾傻站著讓她抱,手裡還拿著毛巾,擦頭髮的動作也停了,滴著水,他笑了笑:「笙笙,能等我擦完頭髮再抱嗎?」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是不介意的,可會弄濕你的衣服。」
姜九笙抱了一會兒才鬆手:「我給你擦。」
時瑾把毛巾給了她,乖乖彎腰低頭,讓她能夠得著。
她接過去,稍稍踮了腳給他擦頭髮,動作不熟練,力道也把握不好,時瑾的頭髮本就軟,被她擦得亂糟糟的。
「時瑾。」她停下動作,迎著時瑾的目光看他。
時瑾怕她累,抱著她坐在桌子上:「嗯?」
姜九笙喊了他,又不說話,鬆手,毛巾落在地上,她摟住他的的脖子,湊過去親他。
時瑾扶著她的腰,很細,他都不敢用力,低頭讓她在臉上啄,聲音沙啞又溫柔:「怎麼了,寶寶。」
她還是不說話,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臉上親。
時瑾也不問,笑著讓她親。
等她親夠了,時瑾才抱她去了浴室,讓她洗澡,他們淋了雪,他怕她感冒,水聲剛響,徐青舶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時瑾看了一眼浴室門口,走去玄關接聽。
電話那邊,徐青舶迫不及待就脫口而出:「你串通我騙姜九笙,良心不會痛嗎?」
時瑾沒回他。
徐青舶繼續指控,最令人髮指的就是:「你居然還讓我跟姜九笙說什麼多陪你要給你安全感這種屁話!」
故意在姜九笙那裝可憐用苦肉計就算了,居然還借此邀寵,真是太陰險了!
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時瑾對此不置一詞,只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我會給你轉賬。」
塑料花兄弟情,全靠金錢維繫。
徐青舶好笑,非常硬氣地懟了一句:「我是那種為了錢出賣職業道德的庸醫嗎?」
時瑾想也沒想:「你是。」
徐青舶:「……」
時瑾語氣還出奇的平靜淡然,平鋪直敘地像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而且,你也沒有心理醫生從業資格證,談不上職業道德,」
徐青舶:「……」
他竟無言以對,時瑾這個人,最會拿捏別人軟處了,交友不慎啊!
言歸正傳:「你都跟姜九笙說了你在吃藥,要不你就順帶做個心理治療?」徐青舶旁敲側擊,心裡盤算著看能不能借姜九笙這把東風,治一治時瑾。
時瑾不由分說:「剩下的事我會處理。」
還是固執己見。
徐青舶知道多說無益,猜想:「你不會用什麼維生素藥片來糊弄吧?」一時沒得到回答,他就又搬出了姜九笙,「你至少得把藥的形狀和用量告訴我啊,萬一以後姜九笙問起來,我也不會說漏嘴。」
片刻沉默後,時瑾說了一個英文藥名。
徐青舶知道,是耶魯剛出的人工複合型保健藥品,就知道是這樣!
徐青舶不開玩笑了,認真的:「時瑾,說正經的,我建議你接受治療。」
時瑾從容淡定:「我不認為我的行為有任何問題。」
徐青舶就事論事:「行為過激,有狂躁傾向。」甚至殺人犯法。
時瑾反問:「佑因呢?」
「姜九笙。」至少目前只有她。
「那就沒有問題,她是我愛的人,我為她發瘋都理所當然。」
和一個醫生講病理病因,注定沒有什麼結果,徐青舶甚至覺得,沒準時瑾自己都懂心理學,畢竟醫學是他最擅長的領域。
徐青舶很無力:「你不能這麼——」
時瑾打斷了:「也不需要治療,我喜歡這種佑因下的結果導向。」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
徐青舶:「……」
病入膏肓沒得救了。
時瑾回了房間,姜九笙已經從浴室出來了,頭髮濕淋淋的:「你去哪了?」
「接了個電話。」時瑾沒有多做解釋。
姜九笙也不問,把手裡的毛巾遞過去:「時瑾,剛剛我給你擦了頭髮,你要不要禮尚往來一下?」
時瑾頷首,接了毛巾,過去直接把她抱到了沙發上。
姜九笙的頭髮長,時瑾擦得特別小心,怕扯到她,她窩在他懷裡,因為瘦,小小的一團,大號的毛巾能把她整個人罩住。
「笙笙。」
「嗯?」
時瑾停了手上的動作:「如果我騙你了,你會原諒我嗎?」
她毫不猶豫:「會。」
他眸光越發漆亮。
姜九笙坐到他腿上,一雙秋水剪瞳裡水汽潮濕,她說:「雖然會生氣,但最後肯定會。」
時瑾笑了。
所以,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為他的偏執瘋狂找了一個理所應當的理由,用這種拙劣的苦肉計,因為他知道,他的笙笙對他有多仁慈,所以,費盡心思得了特赦令。
他傾身往前,手落在她肩上,把她壓在了沙發上,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親得很狠,她的浴袍被扯落了肩頭,上面有幾個吮痕。
「時瑾。」她笑著看時瑾,平時淡然冷艷的桃花眸,水霧迷離,妹眼如絲。
時瑾聲音嘶啞,瞳孔微紅:「嗯?」
她眼角彎彎,羞怯,卻大膽:「要我幫你嗎?」
時瑾趴在她身上,喘息了許久,說:「寶寶,」聲音裡,全是情欲,「手給我。」
次日,大雪紛飛依舊,賽爾頓的冬天冷冽極寒。
九點開始廣告拍攝,地點是賽爾頓的一個天然竹林,姜九笙九點一刻才到,這倒沒什麼,關鍵是——
莫冰板著臉:「你不知道今天有拍攝?」
姜九笙懶懶地瞇著眼:「知道。」
所以是明知故犯了。
莫冰哭笑不得:「那你還讓你家時醫生在脖子上留這麼多痕跡。」
姜九笙笑笑,不反駁。
莫冰拿她沒辦法,用英文對一旁的化妝師說:「不好意思,可能還需要遮一下。」
化妝師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給姜九笙又上了一層遮瑕霜。
妝還沒化完,姜九笙的手機響了,她對化妝師擺擺手,暫停了動作,背過身去接電話。
「笙笙,抱歉,我起晚了。」
時瑾的聲音還有些惺忪,應該是剛睡醒。
他後半夜有點低燒,姜九笙給他餵了備用的退燒藥,早上她出門的時候,時瑾都沒有醒,她沒捨得叫醒他。
姜九笙語氣耐心又溫柔:「沒關係,你多睡會兒,我在拍攝,不能陪你,你可以在酒店等我,或者出去轉轉。」
時瑾很快回:「我去找你。」
「要我接你嗎?」她問。
時瑾失笑:「笙笙,我不是小孩。」
又說了幾句,姜九笙催促他去吃早飯,便掛了電話,抬頭,莫冰正抱著手瞧她,眼裡意味深長。
「你倆的劇本是不是拿反了?你賺錢養家,時瑾美人如花。」嘖嘖嘖,當初那個冷清瀟灑的姜九笙被勾走了魂,跟換了人似的。
姜九笙只說:「時瑾感冒了,身體不舒服。」
莫冰撩了撩頭髮,手指似有若無地劃過脖子,神情一本正經:「身體不舒服還把你的脖子親成這樣?」
便是姜九笙再淡定的性子,也被莫冰說得有些面紅耳熱。
莫冰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又看:「你這樣子,」她玩笑,「你們不會還沒那什麼吧?」
一遇到男女之事,姜九笙素來都不精明。
莫冰打趣的話,她當真來聽了,便很認真地詢問了句:「有問題嗎?」
在感情反面,姜九笙確實算得上天資愚鈍,而且,也不像平時的淡然隨性,認真得一塌糊塗,莫冰覺得有必要提點她家藝人幾句。
「一個男人能坐懷不亂,只有三種可能,身體不行,他不愛那個女人,還有,」莫冰作為過來人,總結,「他愛慘了那個女人。」
嗯,姜九笙確定:「時瑾是第三種。」雖然沒有到最後一步,但也做了最親密的事了。
莫冰恍然大悟了:「哦,原來你已經親自確認了時醫生身體沒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