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醫院,VIP病房。
「外資企業佔股15%,這部分股份,江老太爺在世的時候也想收回。」喬南楚搖頭「但基本沒有可能。」
他把查到的資料給江織一份:「江家旁支佔了9%,剩下的都在江家人手裡,老太爺的遺囑沒有對外公開,這76%是怎麼分的,只有你們江家人知道。」
江織坐在沙發上,輸液架在身後,左手的手背上有針頭,右手握筆:「我和江孝林各18%,剩下的均分成四份,許九如的那份已經轉給我了。」
就是說江扶汐、江扶離、江維爾手裡頭各有10%。
「這部分,」江織把江家旁支所佔的9%圈出來,筆尖點在上面,「最少應該有5%是許九如的。」
喬南楚翹著一條腿,資料擱在了膝蓋上:「怎麼說?」
「許九如敢把她的那份轉給我,就說明她一定留了後路,等我沒作用了,她再扶持江孝林,踢我出局。」
江織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是備忘錄,提醒周徐紡吃葉酸。
他給周徐紡發了一條微信,再繼續:「江孝林手裡已經持有18%,剩下那三份,只有維爾手裡的10%,許九如完全有把握動得了,我手裡也是28%,要穩壓我一頭,她肯定會藏私。」
「所以?」喬南楚還不知道他什麼打算。
筆尖下面暈開了一小點兒墨水,暈染在那個數字9上:「得先讓許九如把這部分吐出來。」
許九如的保命牌,哪有那麼容易吐出來。
江織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啟明基金那個項目,讓唐想負責。」
「是,江少。」
他掛了電話,去聽周徐紡發給他的語音。
喬南楚坐著,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要幹嘛?」
「許九如教的,」他說,「借刀殺人。」
他把手裡放到耳邊,周徐紡乖巧的聲音傳過來:「好。」
江家老宅。
屋裡有陣陣咳嗽聲。
江川進了屋:「老夫人,五小姐來了。」
江維爾一併進了屋。
屋裡的窗戶都關著,太陽照不進來,光線有些暗。
許九如從牀上坐起來,喚她:「維爾,你過來。」
江維爾走到牀邊。
許九如臥病在牀好些天了,身上病氣重,眼窩凹陷得很深:「你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她回答得輕描淡寫。
許九如拉她到身邊:「為什麼突然提起你哥哥姐姐?」她沒什麼力氣,說話輕聲細語,「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江維爾不說話。
許九如以為她情緒不對是因為肖麟書的事,嘆著氣說:「怨就怨吧,總比怨你自個兒好,咳咳咳。」
她捂著嘴咳嗽,肺裡難受,直不起腰,佝僂著後背。
「怎麼還咳得這麼厲害?」江維爾眼睛發酸,低著頭,坐在牀邊給她順氣。
「老了,身體不行了。」
是老了,她都七十多了。
「吃藥了嗎?」
許九如說吃了:「世瑜說我是憂思過度,葯也不頂用。」
憂思過度?
憂著怎麼搞陸家、思著怎麼整江織嗎?
「織哥兒他,」話說到一半,江維爾又收了聲。
許九如追問:「他怎麼了?」
心裡的天平在不斷地搖擺,孰是孰非、孰親孰疏,都攪成了一團,她眼裡有片刻掙扎,默不作聲了很久,說:「沒什麼。」
桂氏在門口問,葯溫好了,要不要端進來。
江維爾起身,先出去了。
許九如吩咐桂氏把葯端進來,轉而又問江川:「織哥兒在做什麼?」
「今兒個上午,他去見了百德器械的明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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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德器械是陸家的長期合作夥伴。
「他終於要動手了。」
她馬上就要如願了,眼裡的興奮難抑,原本渾濁無光的瞳孔像燎了一把躍躍欲試的火:「江織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人,手段我最清楚不過,他若動真格,陸家的安生日子就到頭了。」
江川附和,說以後可以安枕了。
安枕?
別人都是做了惡,不得安枕,怎麼到她這裡就反過來了。
江維爾端著葯碗站在外面,沒有進屋,許久,她把葯碗給了桂氏:「你拿進去吧,別提我。」
桂氏頷首。
江維爾走到院子外面,聽見駱常芳在講電話,聲音高亢,情緒很激動。
「唐想接手了?」
「防著點她,要是被發現,不僅你,我也得進去吃牢飯。」
「那筆錢,你最好給我咬緊了。」
江維爾搖頭。
這便是江家,一潭泥沼。
周氏集團。
叩,叩,叩。
「請進。」
進來的是市場部的總監,劉易同。
他往辦公桌上遞了份資料:「唐總,這是啟明基金的項目資料。」
唐想有輕微近視,她戴上眼鏡,粗略地瀏覽了一遍:「財務數據呢?」
「那部分資料都在吳總手裡。」
「把吳葶叫過來。」唐想說完,內線電話就響了。
是秘書打進來的。
「唐總,江氏的負責人過來了。」
周氏和江氏有個合作案在談。
「請他進來。」唐想掛了電話,交代劉意同,「你去先忙,吳葶那邊過後我再找她談。」
「那我去忙了。」
劉意同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個合作案也不是什麼大項目,用得著這位親臨?他很是詫異:「江總。」
唐想聽聞,抬了頭:「你怎麼來了?」
江孝林進了辦公室,順手關上門:「我來簽合同。」
「派個業務經理過來就行了。」
他熟門熟路似的,在她正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剛好路過,順道而已。」
唐想也不問他順的哪條道,拿了合同坐過去:「你看看,還有什麼問題可以提。」
跟她這麼面對面談生意,倒是頭一遭。
江孝林翻著手裡的合同,心情不錯。
唐想撥了個內線:「煮兩杯咖啡送進來,一杯不加糖。」
他不喜歡甜。
大一的時候,因為債務問題,唐想給他跑了小半年的腿,倒是把他的喜好摸了個透。
咖啡端進來的時候,江孝林手裡的合同才翻了一頁,他還悠閑,喝著咖啡翹著腿,西裝外套脫了扔在一旁。
唐想坐了一會兒:「看完了嗎?」
他不緊不慢地翻了一頁:「沒有。」
「那你慢慢看。」
她回去處理手頭上的事情,沒當辦公室裡還有別人,該做什麼做什麼。
江孝林覺得她戴眼鏡挺好看的,她近視,但平時不喜歡戴眼鏡,有時候會眯著眼睛看人。
目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合同移到了她那裡,然後就沒挪開。
她的習慣跟讀書的時候一樣,喜歡轉筆:「你做的績效方案我已經看過了,我的建議是把原材料的利用率也放進去考核。」
「先試算幾個月,看看跟原方案的差異大不大。」
「行,你定會議,到時再談。」
她掛了電話,在回郵件,辦公室裡只有敲擊鍵盤的聲音。
江孝林的目光又從她的臉上移到了腿上,A字裙、黑絲襪、還有高跟鞋,不像十八歲的她。
「叩,叩,叩。」外面有人敲門。
唐想說:「請進。」
進來的是位男士,西裝革履,穿得很正式,頭髮往後梳,一絲不苟。
應該是位中層,有幾分架子,江孝林不動聲色地審視。
「財務分析已經發你郵箱了,這一份是供應商的評估報告。」男人沒有把資料放在桌子上,而是單手遞過去。
唐想接過:「看完後我再給你答覆。」
「行。」
公事說完,男人態度隨意了幾分,也沒有顧及屋裡還有別人:「唐想。」
唐想,不是唐總。
江孝林頂了頂上顎。
唐想抬頭:「嗯?」
「下班有時間嗎?」男人發出邀請,臉上是風度翩翩的笑容,「風行的甄總送了我兩張音樂會的票。」
唐想剛要拒絕——
「唐想,」江孝林有些不滿的語氣,「這個數據是怎麼回事?」
男人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先出去了。
唐想過去:「哪個數據?」
江孝林答非所問:「剛剛那男的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