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織和周徐紡吃完站起來,林秋楠放下平板走過去:「吃飽了嗎?」
周徐紡:「嗯。」
林秋楠去廚房,拿了四個水煮蛋,用袋子裝好了:「託人買的土雞蛋,已經煮熟了,你帶著路上吃。」
江織說了句:「徐紡對雞蛋過敏。」
林秋楠正要把遞過去的雞蛋收回來——
他接了:「我不過敏。」
這彆扭的性子,挺像他父親。
林秋楠又問周徐紡:「只是不能吃雞蛋嗎?雞肉可不可以吃?」
「雞肉可以。」周徐紡補充,「雞爪也可以。」陸聲爸爸做的酸辣雞爪特別好吃,她昨晚吃了好多。
林秋楠笑,眼角的皺紋很深:「我記住了。」
江織一只手拎雞蛋,一只手牽女朋友:「我們走了。」
林秋楠囑咐了一句:「車開慢點。」
對話平平淡淡、普普通通,陸家就只是尋常人家,老人家也只是尋常老人家,年紀大了,不住家裡的子女就都是客,日日盼夜夜盼,走的時候,萬分不舍。
林秋楠把人送到門口。
換鞋的時候,江織突然說了句:「陸氏不用給我,我要管自己的公司,顧不來。」
「星瀾都跟你說了?」
「嗯。」江織出了大門,「走了。」
「江織。」
他回頭。
早上的初陽落在老人的頭上,白髮蒼蒼,像染了銀爽,她說:「以後常回來。」
江家的規矩是初一十五都要回老宅,江織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是許九如為了方便定期給他下藥而定下的規矩,這是第一回有人跟江織說以後常回來。
他回了一句:「你剝的杏仁我吃完了。」
他想說的是,他沒什麼怨,過去的都過去了,往後,他還得姓陸。
林秋楠聽懂了,站在門口,看著車開遠,揮了揮手,紅著眼進了屋。
姚碧璽拍著水乳走出來:「江織走了?」
「嗯。」
她往外面瞅,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傷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過來?」
林秋楠進屋:「等江家的事處理完就會回來了,這兒是他家。」
「也是。」
林秋楠坐到沙發上,她老花,把平板放得很遠,繼續看新聞,想了什麼,提了一聲:「碧璽,你跟景松說一聲,下次肉丸子裡別放蛋清了。」
「啊?」怎麼突然提到肉丸子。
「徐紡雞蛋過敏。」
姚碧璽很吃驚,覺得很稀奇:「居然還有人對雞蛋過敏。」
林秋楠翻了一頁新聞,穿著老年款花上衣,氣度從容:「這有什麼稀奇的,你看星瀾,他每天都要睡那麼久。」
「……」
這麼一比較,姚碧璽也覺得不稀奇了,她把碗收了,端到廚房,往門口看了一眼,沒忍住好奇,拿了雙筷子,把盤子裡僅剩的一根米粉夾起來,嘗了嘗。
好鹹……
老太太上了年紀,長時間沒做過飯,味覺有點失靈了。姚碧璽失笑,那倆孩子居然還吃光了。
江織和周徐紡回到酒店的時候,還不到七點。
代老闆躺在病牀上的阿晚失眠了一整夜,聽見聲音立馬爬起來,他頂著兩個黑眼圈:「老闆,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不是說就吃個飯嗎?」搞得他一夜都沒睡,跟演諜戰片似的,心驚膽戰的。
江織先去倒了一杯水,給周徐紡,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周徐紡喝完。
「還要嗎?」
她點頭。
江織又給她倒了一杯:「我不在醫院的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過?」
阿晚說:「就護士來換過葯。」也不知道給他輸了什麼葯,他現在感覺後背發涼。
「下午你不用過來了。」
阿晚驚訝:「給我放假?」終於良心發現了?
江織讓周徐紡先坐,去拿了病號服:「你去唐想那。」
阿晚懵:「我去她那幹嘛?」
「給她當秘書。」
這是要把他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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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晚心都涼了:「老闆,我是被解僱了嗎?」他當年為了給老母親治病,偷了江織的表,被迫簽了三十年的賣身契,現在江織有了能飛簷走壁、上天遁地的『小仙女』,就不要他這個任勞任怨、兢兢業業的的老臣子了。
他突然覺得有點悲涼。
江織說:「工資照發,兩份,」
阿晚不悲涼了,好溫暖:「有事您吩咐。」他不財迷,只是人民幣是一種讓人很溫暖的東西。
之後,阿晚去唐想那工作了一周,不僅是當秘書,還要當保鏢,上下班都要接送的那種,搞得像護送國家領導人,他覺得有點奇怪,感覺有大事要發生。
阿晚去唐想那工作的第八天,他才明白,原來他不是去當秘書,也不是保鏢,而是間諜。
因為他接到了江織的一通『秘密』電話,隨後他就去了任務地點。
地點在聽雨樓,陸家的地盤。
唐想後一步進雅間,駱常芳已經在裡面等了,茶也叫好了,她坐下:「駱董約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駱常芳給她斟了一杯:「唐總你是聰明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這一聲唐總,叫得很客氣。
唐想也不拐彎抹角:「請直說。」
「啟明基金那個項目,你最好別插手。」
話雖是笑著說的,可警告的意思很明白。
唐想知道了,這是鴻門宴啊。
她把茶杯推開,不喝,鎮定自若:「不插手也可以,給個理由就行。」
駱常芳面色不悅,隱忍著怒氣:「這個項目原本是我提拔的人在負責,你半路截胡了,擋了我的路。」
唐想笑:「是擋了駱董你的財路吧。」
駱常芳臉色微變,眼底慌亂有,惱怒也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裝蒜是吧。
「那我再說明白點,」唐想開門見山了,「那三億的慈善款去哪了?」
駱常芳抬眼看她。
JC收購周氏之後,就對外聲明,周氏所有的盈利除去公司運營所需款項之外,全部捐贈給慈善機構。駱常芳手裡還留了點股份,多少算個董事,是她提議的啟明基金項目,目的是把公司帳目和慈善機構直接掛鉤,省了中間的人力和財力,可這才運營多久,就有三個億的帳目對不上,表面帳目是做得很漂亮,但很不幸,這個項目交給了輔修過會計和審計的唐想。
駱常芳這是打著慈善的幌子,是私吞公款。
「唐總,話可不能亂說。」
她臉上已經有惱羞成怒的跡象了。
唐想淡定自若:「我是沒證據,不過,駱董你這不是來找我了嗎?我至少可以確定了,這件事和你有關係。」
駱常芳撇清得很快:「和我沒關係,就是你管得太多了,礙我的眼。」
唐想往椅子上一靠,擱在桌子上的手敲了敲:「那不好意思了,我以後還要繼續礙你的眼。」
油鹽不進!
駱常芳沒耐心,急眼了:「你少跟我兜圈子,開條件吧,你要怎樣才肯退出這個項目?」
唐想不疾不徐,開玩笑似的:「給我三億怎麼樣?」
駱常芳猛地站起來,氣得面紅耳赤:「你別得寸進尺!」
狐狸尾巴這就露出來了,就她這道行,比她侄女駱青和差遠了。
唐想聳聳肩:「那沒得談了。」她起身,端起茶杯嘗了一口,「茶還不錯,謝謝招待。」
她說完,走人。
「唐想,」駱常芳『提醒』,「這幾天別走夜路,小心有鬼。」
威脅啊。
唐想這人,很不吃這一套,她抱著手站在門口:「那我也給駱董個忠告,睡覺別太安穩,當心落枕。」
駱常芳氣得咬牙切齒。
雅間外面,阿晚躲到一邊,給他老闆打了個電話,東張西望後,偷偷摸摸地彙報:「老闆,我錄到了。」
那邊,江織言簡意賅:「發給江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