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瀾掛了電話。
女孩子就開口了:「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睡覺?好像每次上課,你都在睡。」剛剛也在睡。
「沒有為什麼。」困而已。
女孩子毫不掩飾她的興緻勃勃:「是嗜睡症嗎?」
他嗯了一聲。
然後女孩子話匣子就打開了,說她也有個朋友,也是嗜睡症,說她那個朋友的醫生挺不錯,癥狀已經緩解了……她又說她也喜歡貓,尤其是蘇格蘭折耳貓,還說自己家裡養了三只貓……她說她家的貓很挑食,只吃樓下那家寵物店裡的進口貓糧……
十八九的女孩子,化著漂亮的妝,穿著最心愛的裙子,在喜歡的男孩子面前,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與特別都掏出來。
陸星瀾沒有接話,但也沒有打斷。
正好,走到寵物店了。
「能不能等我一下?」
陸星瀾看了一下手錶,沒說話,十五分到了,老譚還沒到。
女孩子進了寵物店,買了一袋貓餅乾,說她家貓咪喜歡。
陸星瀾對貓咪沒什麼了解:「傘呢?」
女孩子明顯愣了一下。
「我是來拿傘的。」
「哦。」
她有些尷尬,把貓糧放在椅子上,慌張無措地從包裡掏出來一把摺疊得整整齊齊的雨傘。
陸星瀾接過:「謝謝。」道完謝,他又說,「再見。」
女孩子叫住了他:「陸星瀾。」
他停下,等人把話說話。
她很緊張,臉上的腮紅因為羞澀,顯得顏色重了幾分:「我挺喜歡你的,可以跟我試試嗎?」
陸星瀾一秒都沒有思考:「很抱歉,不可以。」
一點都不憐香惜玉,但非常彬彬有禮。這個人怎麼這麼矛盾呢?不溫潤,卻君子。
女孩子笑了笑,有些失落,倒不覺得難堪:「那我先回去了。」
他又說了一遍再見。
女孩子剛轉頭。
他說:「要下雨了。」他把傘打開,遞過去,「下次不用還了。」
雨下得及時,輕飄飄地開始落了,他身形頎長,白衣黑褲,走在朦朦朧朧的雨霧裡。
女孩子幾乎失神。
其實陸星瀾很少來上課,來了也是趴在桌上睡覺,他幾乎沒有社交,也不主動跟人說話,但不妨礙班裡大部分的女生暗戀他,不止因他的皮囊,也因他刻進骨子裡的教養。
這樣的男孩子,若是有喜歡的人了,一定很溫柔。
溫柔個鬼哦,脾氣壞得要死。
——來自老譚的內心獨白。
「怎麼還沒到?」
老譚:「在對面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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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陸星瀾掛了電話,再容忍那個亂停車的煙鬼司機三分鐘。
女孩子走了,那袋貓糧卻被她落下了。入夜天微涼,又下著雨,公園裡的小野貓開始哀哀地叫喚了。
「喵。」
「喵。」
「喵。」
真是叫得人心煩意亂。
陸星瀾拆了那袋貓糧,在地上倒了點兒,那貓咪縮在滑滑梯裡,沒有下來。他走近一些:「乖點兒,過來。」
貓咪趴在滑滑梯裡的硬紙板上:「喵。」
不過來算了,他走過去,把貓糧放在地上,想了想,又去那家寵物店重新買了一包,放在了公園的椅子上。
至於那袋貓餅乾是小魚形狀還是小蝦形狀,陸星瀾就沒有印象了。
陳香台飽含期待地瞧著他:「想起來了嗎?是我呀,小魚餅乾。」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嗯了一聲。
小姑娘興奮得不得了,抱著他脖子就蹦躂:「恩人,要不是您當年給我買的那袋餅乾,我可能就餓死了。」
激動得您都用上了。
恩人不說話。
「恩人,您真是個大好人啊。」
恩人依舊不說話。
「恩人,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這一口一個恩人,陸星瀾聽得有點五味雜陳,想解釋的話不太說得出口:「真想報答我?」
她眼睛裡裝著一整個銀河的星星:「嗯嗯~」
他一本正經:「以後特別想報答我的時候,就叫哥哥。」
「……」
他還上癮了。
銀河的星星都被一個叫作「羞恥」的傢夥都偷走了,她眼神東躲西藏,好羞澀:「哦。」
不知道蘇梨華先生喜不喜歡東山管他叫哥哥,下次她要問問東山,不過她知道她科室有個小護士的老公在牀上的時候,喜歡小護士喊他爸爸。
男人呀,好奇奇怪怪。
不過沒關係,陸恩人哥哥奇奇怪怪她也喜歡,她問恩人哥哥:「你那個餅乾是在哪裡買的?我後來都沒有再見到過。是外國外買的嗎?我記得袋子上寫的是英文。」
當然了,她那時候不認得英文。
哦,現在也不怎麼認得。
陸恩人哥哥似乎有難言之隱,沒有回答。
「你能不能再給我買一次啊?」小姑娘很不好意思,但她乖乖巧巧地喊,「星瀾哥哥。」
陸星瀾良心有點痛:「那個餅乾是貓吃的。」
「……」
陳香台反應了十幾秒,腦子才轉過來,然後重新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當年的情景,最後得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猜測:「陸星瀾先生,你當時是在喂貓嗎?」當時滑滑梯裡,除了她還有一只野貓。
陸星瀾先生都蹦出來了。
陸星瀾先生這下不作聲了。
陳香台前陣子看過這樣一個網劇,女二是魔界帝君,女主是天界小公主,仙魔大戰,魔界帝君和仙界公主雙雙隕落,皆只剩一絲殘魂。
戰神修冥為救魔界帝君,將她的魂將養在了心頭,日日夜夜以心頭血喂之。萬萬年之後,魔君重生,為報戰神救命之恩,她帶著千千萬萬魔族弟子將仙界掀了個底朝天,才得以搶回了戰神修冥。
魔君與修冥大婚之日,修冥將誅魂刀刺進了魔君胸膛,魔君魂飛魄散之前問修冥,為何?
修冥說:那千萬年的心頭血都是餵給天界公主的,只是你一絲雜魂混了進來,且你邪性太盛,將公主的魂魄吞噬,你該死。
魔君:……
呵呵,死不瞑目。
陳香台覺得那只貓咪就是天界的小公主,而她只是一絲邪性太盛的雜魂:「下午我不跟你去和秀山了,我困了。」蛋疼
陳雜魂自閉了。
陳雜魂去牀上,蓋住被子,獨自憂傷。
陸星瀾跟在後面:「香台。」
她不理。
他幾乎在哄她:「香台。」
她還是不理。
他湊過去,毫無脾氣地哄:「乖寶。」
陳香台扭頭,氣鼓鼓地說:「我不是你的乖寶,你的乖寶是只貓。」她只是一絲雜魂。
「……」
她聲音軟,奶凶奶凶的不嚇人,反而可愛:「你跟貓過去吧。」她好酸啊。
「……」
她哼哼:「明天春天,你讓貓穿婚紗跟你結婚吧。」她好嫉妒好嫉妒那只貓。
「……」
陸星瀾哭笑不得,把她撈到懷裡,親她氣得撅起來的小嘴。
她閉著嘴,不給他舌尖進去。
他碾著她的唇慢慢地磨:「張嘴。」
不要。
他聲音比戰神修冥的配音演員還要蘇:「乖點兒。」
好吧。
陳香台張嘴了。
等陸星瀾把她吻透了,才輕喘著氣說:「我不好,彆氣了。」
她哪裡還有氣呀,她化成了一灘水,被他攪得蕩來蕩去:「你沒有不好,是我不好,我剛剛亂髮脾氣了。」
她乖乖往他懷裡鑽,得了他溫聲細語,她就好滿足了,頓時覺得剛才太胡攪蠻纏了,她怎麼這麼貪心呀,連一只貓的醋都要吃。
她道歉:「對不起。」
陸星瀾親她還皺著的眉:「失落嗎?」
她老實地點頭:「嗯,有一點失落。就好像你收到了一份大禮,你很開心很開心,可是送禮的人卻跟你說,他其實是給別人送禮,給你的這個只是贈品。」歸根結底還是她太貪心,想他送的禮是她一個人的,「就是這種感覺。」
她找了九年的恩人,可恩人想救的是貓,好奇怪的感覺,又酸又澀,可也很慶幸很感激,還好救貓的人是他,不是別的任何人,還好被她撿漏了。
陸星瀾便問:「我不是贈品,那我把我送給你成不成?」
對了,那個網劇的結局是這樣的:魔君死後,戰神修冥才發覺自己已經愛上了魔君,之後一夜白頭,修為散盡,自墜十八層阿鼻獄,生生世世不回天界、不得輪迴。
陳香台超級好哄,立馬歡天喜地了:「好的,星瀾哥哥。」她不吃貓的醋了,她滿足得不得了,「以後我會很寶貝你的。」
救貓也好,救人也罷,總歸是她走了個大運,撿了條命,還撿了他這個寶貝。
陸星瀾笑。
「謝謝。」
「嗯?」
她酸澀後,冷靜後,開心後,最強烈的是感激:「謝謝你救了我。」
真是個小姑娘,難過容易,開心也容易,懂是非,也知善惡。
陸星瀾喜歡慘了她這樣子:「以身相許好不好?」謝什麼呢?他也撿了寶,該被謝的是那只貓。
陳香台:「好~」
明天春天不讓貓穿婚紗,她要穿,穿著嫁給他。
陸星瀾低頭,親吻她。
我把月亮戳到天上,天就是我的。
我把腳踩入地裡,地就是我的。
我把吻印在你額頭,你就是我的。
——馮唐《印》
下午還是去了和秀山,才到半山腰陳香台就走不動了,陸星瀾帶她轉坐了纜車。晚餐是在山頂的露天餐廳吃的,味道一般,但景色絕了。
她看雪景,陸星瀾就看她。
回來的時候他們去了一趟超市。
「你有要買的東西嗎?」
「嗯。」
陳香台乖乖跟在後面。
陸星瀾去拿了兩盒旺仔牛奶,以及……一盒避孕套。
陳香台目瞪口呆。
他面不改色:「酒店的不舒服。」
她立馬抬頭看四周,東張西望猶如做賊,並且挪動身子、張開手,團團圍住他手裡邪惡的東西:「不準說。」
「好,不說。」
他再拿了一盒,雖紅了耳朵,但動作利索。
陳香台:「……」
好煩哦,他!
老譚今天放假,陸星瀾自己開車,開車之前,他一面系安全帶,一面說:「我要開車了。」
「哦。」
陳香台把安全帶系好。
他手擱在方向盤上,手指輕敲,似乎不急,慢慢悠悠地說:「如果我中途犯困怎麼辦?」
陳香台思考:「那要不要叫個代駕?」
他沉默,幽幽地看她。
她抱著一盒旺仔牛奶在吸:「等回去了,我要去考駕照,然後你困了,我就可以幫你開車了。」
她不喜歡喝純牛奶,她喜歡旺仔牛奶這種奶甜奶甜的飲料。
陸星瀾把她手裡的旺仔牛奶抽走:「我不是在說駕照。」
「啊?」
那是在說什麼?
陸星瀾臉轉開,正經又不自然:「我只是想要你親我。」
陳香台懵了五秒:「哦。」
她解開安全帶,去親他了。
陸星瀾舔了舔唇,有一股甜甜的奶味兒,是從她那沾來的:「這麼笨,以後不能跟你拐彎抹角。」
陳香台坐好,喘著氣系安全帶:「那你可以直說啊。」
行吧,他直說:「坐我腿上來,我還要。」
……
路上,陸星瀾接了通電話,是老八打來的。
「嫖技,嗑藥,捅人,還欠了一千二百萬的賭債,夠嗎,小公子?不夠我就再多添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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