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蕭既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在手裡遞給她,「謝禮。」
「舉手之勞,不用謝。」
徐檀兮沒有接,先走了。
電梯門合上,蕭既若有所思,到了七樓,他又重新按了樓層,電梯下降,最後停在了一樓。
門開,熟人相見。
「巧啊,小溫總。」
溫家被稱為小溫總的,就只有一位——溫老爺子的長孫,溫羨魚。
溫羨魚個子不算高,戴著眼鏡,西裝革履,氣質斯文,他五官偏柔,書卷氣頗濃,只是畢竟是溫家人,眼神裡自有一股矜貴。
他從善如流地回了一句:「巧啊,蕭影帝。」
溫家做傳媒、做影視娛樂,蕭既雖然不是溫家旗下的藝人,但之前也有過合作,兩人有數面之緣,卻也僅是點頭之交。
寒暄客套完,各走各的。
蕭既從醫院的側門走了,溫羨魚進了電梯,門剛要合上,有人叫他:「羨魚。」
溫羨魚按了開門鍵,稍稍往右邊挪,騰出位置來,他喊:「小叔。」
溫時遇進了電梯,左手拎著一個包裝精緻的甜品盒子:「你喝酒了?」
溫時遇是溫老爺子的老來子,不是原配所生,少時才來的溫家,比長孫溫羨魚還要小上幾個月。
溫氏現在掌權的是他,溫羨魚對他很恭敬,至少看上去很恭敬。溫羨魚有問有答:「剛剛在應酬,喝了一點。」
「帶著一身酒氣來探病,」他語氣也不重,溫文爾雅,即便是訓人也謙和有禮,「這是哪個教你的規矩?」
溫羨魚低頭不語。
溫時遇稍稍沉了沉音色:「回去洗乾淨了再來。」
都說溫家的二爺脾氣好,但旁人只知他不愛動氣,卻不知他不動氣是因為少有人敢忤逆他。
溫羨魚低聲應道:「是,小叔。」
術後已經過了兩個小時,秦昭裡動了動手指,意識轉醒,她還戴著氧氣罩,說話不清楚,而且虛弱無力:「杳杳……」
徐檀兮立馬按下牀頭的呼叫器:「先別說話,等醫生過來。」
醫生來得很快,檢查完,說可以轉去普通病房。
秦昭裡自己把氧氣罩摘了,她臉很小,是真真正正的巴掌臉,不大不小的單眼皮,剛過耳的短髮,長相偏英氣,也不怎麼愛笑,冷冰冰的那一掛,看上去會讓人覺得有距離感。
她剛動完手術,臉上沒什麼血色,膚色冷白,說話也沒力氣:「和我一起送過來的那個人,傷勢怎麼樣了?」
徐檀兮坐在病牀前:「他傷得不重,你昏迷的時候他來過。」徐檀兮不認得那個男孩子,問秦昭裡,「他是誰啊?」
「我也不認識。」秦昭裡摸了摸刀口的地方,煩得很,有傷疤以後穿比基尼就不好看了。
徐檀兮覺得很意外:「你不是很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嗎?怎麼還因為他傷成這樣?」
警局的人剛剛來過,說秦昭裡是因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才被人刺了。
當然了,秦總不是什麼社會好公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事情,她一向都興趣不大。
「我本來也不想管。」她傷口疼,頭也疼,「看他戴了助聽器,覺得怪可憐的。」她不是什麼弱女子,懂點擒拿的功夫,一般對上三兩個人是沒問題的,就是沒架住那群孫子偷襲。
那個男孩很年輕,頂多二十齣頭,左耳戴了助聽器,徐檀兮剛剛也看到了。
秦昭裡已逝的母親也有聽力障礙。
這時,房外有人敲門。
徐檀兮說:「請進。」
是溫時遇來了,他十多分鐘前就到了醫院,方才碰上了熟人,耽擱了一會兒。
徐檀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舅舅。」
秦昭裡隨徐檀兮的輩分,跟著喊了聲舅舅,有氣無力地問:「你這麼個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了?」
溫時遇關好門:「聽老爺子說你受傷了,我正好要從南城轉機,知道杳杳會來,過來看看她。」
他手裡拎著包裝精緻的小蛋糕,是徐檀兮很喜歡的那家店。
「還以為舅舅你是來看我的。」秦昭裡哼了聲,但剛動手術,力氣沒恢復,軟綿綿的沒氣勢。
溫時遇把蛋糕給徐檀兮:「飛機上撞壞了,你湊合著吃。」
徐檀兮說:「謝謝。」
這倆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彬彬有禮,分明關係很親,但每次還要謝謝來謝謝去,秦昭裡聽著都累,二十一世紀了,兩個老古董。
「醫生怎麼說?要不要緊?」溫時遇問。
「死不了。」說話太大聲了,秦昭裡疼得抽氣。
「吃點教訓也好,下次就知道怕了。」
聽聽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七老八十了呢,二十八歲的人,卻有著八十二歲的做派。徐檀兮會被養成「古人」的性子,有她姑姑的原因,也有這個舅舅的功勞。
溫時遇在病房坐了半晌,削了個蘋果,切好放著,他看了看時間,起身,整理整理身上的西裝:「杳杳,你隨我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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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檀兮讓秦昭裡先休息,她隨溫時遇出去了。
到了外面走廊,溫時遇才仔仔細細地看她:「氣色還不錯,身體都養好了嗎?」
他不用香水,但若是靠得近了,就能聞到他身上蘭花的香味。他愛養花,最愛君子蘭。
徐檀兮回話:「已經全好了。」
「黃醫生那裡有沒有定期去複診?」
黃醫生是徐檀兮之前的心理醫生,車禍後,祖母和姑姑離世,她一病不起,精神出了點問題,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
不過她已經半年多沒有去做過心理諮詢了:「黃醫生出國了。」
「什麼時候的事?」
「有好一陣子了。」
溫時遇眉頭皺起:「怎麼不早些跟我說?找其他醫生了嗎?」
徐檀兮搖頭:「我已經沒事了,不用再看心理醫生。」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問,「舅舅,最近警方有聯繫過你嗎?」
她想問的是半年前的那起車禍。
「沒有。」溫時遇語氣雖溫和,話卻是命令,「這件事你不要管,我會查清楚。」
他沒有提那個被截視頻,截胡的是錫南國際的人,那群人沒什麼不敢做的,他不想她牽扯進來。
他不想她插手這件事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車禍後她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很長一段時間裡,她說不出話、夢魘、焦慮,好不容易才走出來,他自然要草木皆兵,關於車禍的事,他一點都不想讓她再插手。
「溫先生。」柯寶力匆匆趕來,手還拿著手機,「老爺子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