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駕這時候停車了。
蕭既毫不猶豫地下了車,然後車開走了,他站在馬路邊上,看著絡繹不絕的車流,慢慢地往前邁開腳。
手機突然響了。
蕭鎮南打來的,在蕭既印象裡,這位養父從來沒給他打過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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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了接聽,蕭鎮南開口,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你阿姨的事,你不要出面,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
蕭既不能出面,他要是出面,媒體肯定能挖出他和陳微箐、和蕭家的關係。
第二句是:「領養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誰了,一直以來,不喜歡你的人是我,是蕭家,不是你媽。」
蕭既到蕭家之後,蕭鎮南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蕭既年少時也曾經怨恨過陳微箐,為什麼要嫁給這樣自私自利、獨斷專行的蕭鎮南,現在他突然好像有點懂了,當年蕭家還沒沒落,是風光無限的豪門,蕭家人又那麼討厭所謂的戲子,為什麼演員出身、還生過小孩的陳微箐能嫁進蕭家。
因為蕭鎮南。
「蕭哥。」
「蕭哥。」
是助理找來了,他下車,給蕭既披了件衣裳。
蕭既獃獃地回頭,唇色已經凍得發青了,他說:「小天,我需要心理醫生。」
金小天眼睛發酸:「好,我幫你約,我幫你約。」
「喵。」
貓叫聲是從車裡傳出來的。
金小天說:「房子燒壞了,我看它在門外不肯走,就把它抱來了。」
橘貓從車窗跳出來,跑到蕭既腳邊,用腦袋去蹭他。
「喵。」
蕭既蹲下去,把它抱起來:「以後你就叫蕭容離。」
蕭容離:「喵。」
往前五十米,停了輛車。
戎黎的。
代駕從後視鏡裡看了看情況後,請示:「徐先生?」
戎黎收回目光,上車:「走吧。」
他純粹只是怕蕭既死了之後,他會變成第一嫌疑人,那樣會很麻煩。
傍晚,暮色昏沉,風狂亂地刮,這壓在雲層裡的雨一整天了也沒下下來,懸而不下,烏壓壓得瘮人。
張歸寧一家在等吃晚飯,除了徐贏贏在打遊戲之外,都在客廳。
有人敲門,傭人開了門,沖客廳裡面說了聲:「太太,檀兮小姐和容先生來了。」
徐檀兮和戎黎進來了。
「二叔,二嬸。」
徐檀兮叫了人,戎黎沒吭聲,他表情很不友善。
張歸寧趕緊把被她坐在屁股下面的披肩扯出來披上,保持貴婦形象:「你怎麼這個點來了?」
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徐放立馬坐直:「堂姐。」他看了戎黎一眼,表情不情不願,「容老師。」
徐檀兮應了徐放後,對張歸寧說:「有件事想問問二嬸您。」
口吻過於嚴肅,張歸寧有點慌。
徐仲清怕老婆露餡兒,趕緊把她到身邊:「去書房說吧。」
書房在一樓。
「唐姐,」落座之後,張歸寧吩咐傭人,「沏壺茶過來。」
徐檀兮拂了拂裙擺,坐下了:「不用了,我不是來喝茶的。」
張歸寧更慌了,就別把「我心虛我做了壞事」寫在臉上。
她開始抖腿了,一慌就抖,控制不住。
戎黎全程不說話,坐在徐檀兮身邊。
「二嬸,」徐檀兮語氣從容,「醫院大火的時候,是誰救我出來的?」
張歸寧低頭不看她,手很做作地去摸的披肩,裝淡定:「你前兩天不是剛問過了嗎?」
「嗯,是問過了,我再問一次。」徐檀兮不緊不慢,「是誰?」
張歸寧超大聲:「蕭既!」
徐仲清:「……」
就好此地無銀三百兩。
徐檀兮不急,慢慢道來:「我下午去見了那幾個『目睹』過蕭既把我救出來的護士。」
那幾個護士,張歸寧都塞了錢。
當初為了戲演得更逼真,她特地找了幾個護士給蕭既當群眾演員。那幾個護士還不錯,戎黎那個撿漏的去封口的時候,她們都頂住了。
張歸寧相信她挑群眾演員的眼光,不慌,腿別抖,別抖!
張歸寧把手壓在腿上:「她們怎麼說?」
「說是二嬸您的吩咐。」
叛徒!
張歸寧梗著脖子:「我、我吩咐什麼了?」
徐檀兮耐心很好,也沒發脾氣:「二嬸,蕭既已經坦白了,您不用再兜圈子。」
叛徒!
張歸寧緊張地吞了一大口唾液。
徐仲清小眼睛看了老婆好幾眼,他心疼地拍了拍老婆的手,兩個綠豆眼炯炯有神,一副「有炮火沖我開」的表情:「你別逼問你二嬸,都是我的主意。」
徐檀兮看向他。
他視死如歸的樣子:「車禍之後,律師公布了老太太的遺囑,股份基本全給了你,我們二房就施捨了個零頭。」說著他也好氣,「你和檀靈在醫院說的話我跟你二嬸都聽到了。」
「我和檀靈?」徐檀兮倒沒想到徐檀靈還摻了一腳,「說了什麼?」
張歸寧搶了話:「你說我們二房都是廢物,拿到了股份就要把我們從集團清出來。」
所以他們才動了歪腦筋,讓蕭既去騙她的股份。
「您聽見我親口說了?」徐檀兮問。
徐仲清回想了一下:「檀靈說的,但你嗯了一聲。」
徐檀兮有點無奈:「二嬸,我當時的精神狀態您不清楚嗎?祖母剛去世,我有那個閑功夫管公司嗎?我跟與徐檀靈又何時那麼要好了?會跟她說這些話?」
不聰明的夫妻倆一愣一愣的。
「之後呢?」
張歸寧心虛地看了徐檀兮兩眼:「醫院發生火災之後,你一直做夢,叫也叫不醒,還胡言亂語,一會兒說容什麼離,一會兒說什麼什麼大火,還時不時貓叫兩句,心理醫生說你可能是創傷後應激障礙,是得病了。」她聲音越來越小,「當時你小舅舅還沒趕來,溫家老爺子好像是故意瞞著他,你爸忙著接手公司,你媽人都看不到,沒人管你,我們就……就收買了你的心理醫生,讓他給你做了催眠,也沒有完全瞎編,都是你說的胡話,我們就換了個芯子,把蕭既套進去了。」
當時的效果很顯著,她還主動跟心理醫生說了那個「容離」,說他愛吃草莓味的糖。
張歸寧就給蕭既賣了兩袋草莓糖,讓他叼著去徐檀兮面前吃,還讓他在採訪的時候,透露自己的本名。
不過徐檀兮出院了,去了祥雲鎮,就是這麼機緣巧合,戎黎的的確確地撿了個漏。
徐檀兮心裡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了:「我是怎麼從火裡出來的?誰救的我?」
張歸寧說:「沒有誰救你,你自己從火裡走出來的。」對了,她想起來了,「有個消防員給了你一頂帽子和一條毛巾,那個消防員叫什麼來著,小容還是小什麼的。」
那個消防員,他叫戎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