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黎把衛衣的帽子從頭上扯下來,光一下子撞進他眼裡,迸出火花:「今天下午溫照芳和你秘密通話,都說了什麼?」
溫鴻拄著拐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地面:「你消息倒是靈通。」
「是要比你靈通。」
販賣消息可是他的老本行。
戎黎還趕著回去給徐檀兮做飯,懶得耽誤時間,直接說他的目的:「你可以仔細想想,她跟你說了什麼,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你想想其他能讓她牢底坐穿的事情也行。」
溫鴻覺得這年輕人過分狂妄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戎黎簡明扼要:「讓你賣女求榮的意思。」
溫鴻是溫照芳最後一張保命符,他要撕了這張符,斷溫照芳生路。。。
「要我賣女求榮,你拿什麼買?」溫鴻語氣不屑,「年輕人,你有跟我交易的資格嗎?」
戎黎從口袋裡掏了部手機出來,是新的,他放在溫鴻的車蓋上:「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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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鴻拿起手機,按亮屏幕,手機不知道被做了什麼處理,桌面除了一個文件夾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點開文件,只瀏覽了幾頁臉色就變了。
裡面是他溫家的歷史,是一個大家族崛起和繁榮背後最不為人知的骯髒。
本該被人帶進棺材裡的東西,為什麼會在此人手裡?
溫鴻心裡警鐘敲起:「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他低估了,這人絕對是個能一手翻了天的人。
戎黎表情有點不耐煩:「這個問題我不是回答過你了嗎?」他再回答一次,「我是徐檀兮的丈夫。」
下午,溫照芳和溫鴻秘密通話,是要處理掉屍骨。溫照芳不知道徐檀靈看到了多少,她只能冒險,只能信任溫鴻這張保命符。
這不,戎黎撕了他的符。
戎黎是誰?
錫北國際LYS的戎六爺,專管情報、販賣人性。
再高價買賣的市場裡,基本沒有秘密可言,所以啊,人不能做壞事。在戎黎的領域裡,行不正坐不端的人,最好對付。
得到想要的情報之後,戎黎給溫時遇打了一通電話。
「是我,戎黎。」他問,「徐檀靈有沒有找你?」
那邊嗯了聲。
果然不老實,不過也都在戎黎的意料之中:「她估計想跟你做交易,不用理她,溫鴻已經出賣溫照芳了。」
那邊還是嗯了聲。
淡定得過分。
「他們一個是你爹,一個是你姐。」戎黎覺得溫時遇吧,看上去對誰都溫和有禮,其實是個心冷的,「你沒什麼想說的?」
溫時遇說:「無話可說。」
沒有條件,且毫不猶豫,他站到徐檀兮的陣營裡。
「謝了。」戎黎掛了電話。
晚上八點,警方帶人來了和風公館的徐家老宅。
大雨將至,沒有星辰。
張歸寧聽見聲音後,拉著徐仲清出來看熱鬧,就瞅見三五個人在前面別墅的院子裡挖土。
張歸寧十分好奇:「老公,他們挖什麼呢?」
「難道是……」徐仲清歪頭思考,「寶藏?」
看過不少尋寶武俠片的張歸寧血液都沸騰了:「走走走,去看看。」
張歸寧興沖沖的,披著只有富太太才穿得起的皮草、拽著老公去看「寶藏」了,剛蹦躂過去,就聽見一位同志說:「胡隊,挖到了。」
張歸寧湊過去看,手電筒剛好打在白森森的頭骨上,她嚇得一個激靈,啊了一聲,躲到徐仲清後面:「老公,骨骨骨頭!」
徐仲清雙手張開,用露不太龐大的身軀把老婆擋住。
「小心點挖。」胡表國吩咐,「別破壞證據了。」
證據?
原來不是寶藏啊。
張歸寧踮腳看了看,看到了警察,又想到還關在局子裡的溫照芳,腦子裡的場景瞬間由武俠片變成懸疑片。
她熱血也沸騰啊:「警察同志,這是人的骨頭嗎?」
警察同志敷衍:「嗯。」
娘呀!
張歸寧震驚:「誰埋在這兒的?」
「溫照芳。」
爹呀!
張歸寧超震驚:「殺人埋屍?」
敷衍的警察同志繼續敷衍:「嗯。」
張歸寧瞳孔地震:「天吶!」她拍了拍胸口,「老公,最毒婦人心啊!」
徐仲清猛點頭:「嗯嗯!」
張歸寧三觀地震:「兇手就在身邊,太危險了!」
徐仲清猛點頭:「嗯嗯!」
「我以前還老是頂撞她。」回想起來,張歸寧一陣後怕,再次拍拍胸口,「我這是死裡逃生啊!」
老婆說什麼都對。
徐仲清猛點頭:「嗯嗯!」
再聯想一下前幾天剛聽說的剎車事件,張歸寧又悲憤又感慨:「人心太險惡了,咱倆能活到現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徐仲清深有同感:「是的,老婆。」
張歸寧抱緊自己:「嘖嘖嘖。」
徐仲清抱緊老婆:「嘖嘖嘖。」
「胡隊,」陳寶貴又挖到東西了,「這兒有把剪刀。」
張歸寧又怕又好奇,抱著徐仲清的胳膊湊過去看剪刀。
戎黎九點半接到了王剛的電話。
「屍體旁邊有把剪刀,應該就是兇器,還有只鞋,已經腐爛得差不多了,但上面的珍珠是真品,還保留得很好。」王剛說,「和徐檀靈的口供都都對上了,溫照芳這次應該跑不了了。」
戎黎聽完只提了個醒:「她可能會用精神病來脫罪。」
「差點忘了這事兒。」
這個案子,基本是戎黎推著進行的,王剛真挺佩服他的,料事如神,而且次次都能蛇打七寸,雖然用了些手段,但王剛覺得沒什麼不好,有時候對待禽獸不需要太做人。
「我跟公訴方那邊說一聲,讓他們做好準備。」王剛說完掛了電話。
戎黎站在小區的路燈下,目光一直望著不遠處,身後是一片蔥綠的草,草坪中間木柵欄圍了一簇簇花,紅的黃的都有,他不認得是什麼花,前幾日聽徐檀兮說,那是小蒼蘭。
風很大,花被吹得搖搖晃晃,夜裡潮氣重,濕了花蕊,可憐巴巴的。
戎黎在燈下等徐檀兮,他想過去,徐檀兮不讓他跟。溫時遇來了,和徐檀兮在另一簇小蒼蘭那邊。
「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溫時遇尋了個理由:「天氣有些悶,兜風路過這裡。」
徐檀兮其實知道他為什麼來,她猜得到徐檀靈會和他說什麼。
「上去坐坐嗎?」她沒有提那雙鑲了珍珠的鞋。
燈光把他的皮膚照得冷白:「不上去了。」他沉默了良久,「杳杳。」
「嗯。」
風把樹枝、把小蒼蘭都吹彎了,路燈筆直,路燈下的兩個人影也筆直。
徐檀兮的氣質很像溫時遇,連影子都像,安安靜靜。
不知道怎麼問,才能不碰到傷口,溫時遇遲疑了很久:「你還好嗎?」
徐檀兮說:「還好。」
其實不太好,她已經失眠了好幾天。
路燈把最溫柔的光放在了溫時遇的眼睛裡:「不要自責,是惡人做了惡,與你無關。」
她點頭:「我知道。」
他們彼此都很了解彼此的人,所以不用說太多。
「我回去了。」
「天快要下大雨,你開車小心。」
「嗯。」
溫時遇轉身走了,背脊不知怎麼的,壓彎了一些,他走到門口,又折回來了。
她問怎麼了。
他輕輕抱了她,也算不上抱,只是手環著她,沒有碰到她。
「對不起。」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他的聲音低得快要聽不見,「對不起杳杳。」
「舅舅。」徐檀兮把剛剛他說過的話,又說給他聽,「不要自責,是惡人做了惡,與你無關。」
可如果不是那雙鞋,她不會那麼不幸。他眼眶微紅:「對不起。」
那年,他尋了二十八顆珍珠,只是想給她最好的,可卻事與願違……
雨將下不下,空氣悶悶的。
溫時遇已經開車走了,徐檀兮還站在門口:「舅舅他很自責。」
戎黎抱住她,沒說話。
他手越收越緊。
她在他耳邊溫柔抱怨:「你抱得太緊了,我喘不上氣。」
他手上力道鬆了一些。
「你怎麼了?」
他不能告訴她他怎麼了,只是看著溫時遇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