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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越看著幕布裡掙扎求救的人質,興奮極了:“這是給你準備的。”
他看得不大清楚,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瞇著,不疾不徐,又蠢蠢欲動,像一頭等待撲食的野獸。。。
戎黎斂了神情,眼底無波無瀾:“他們的死活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覺得他們可憐嗎?”沈清越抬起手裡的盲杖,指著視頻裡的小孩,“你看看那個孩子,和你弟差不多大。”
瘋子。
戎黎目光越過沈清越,問他身後的傭兵:“你們投不投降?”
那些人不作聲,仍在觀望。
沈清越語氣越來越興奮:“我計算過了,裝滿這個缸只要二百零八分鐘,小孩子最矮,應該用不了兩個小時,就會把他全部淹——”
“砰。”
沈清越的話戛然而止,他腳下的地毯被子彈打穿。
外面驕陽似火,戎黎的眼裡卻冷若冰霜:“別跟我說,我有病,共不了情。”
他是零度負面人格,沒有共情能力,他不同情別人的遭遇,也不憐憫別人的死活,他只需要管他的妻子和孩子就行了。
這個世界是明是暗,和他沒有關系。
他這樣告訴自己。
沈清越毫不意外,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氣勢:“不知道棠光共不共得了情?”
戎黎抬起手裡的槍,槍口指著沈清越:“我現在就是打死你,也是正當防衛。”
就算不是,他也有辦法弄成是。
沈清越端坐著不動:“那你開槍。”
戎黎的手指移到了扳機的位置,只要指腹壓下去,他和徐檀兮就可以安全了,只要弄死這個瘋子……
可他的手指始終沒有扣下去。
沈清越挑釁地揚了揚下巴,瞳孔無神,目光模糊地捕捉著戎黎輪廓:“怎麽,不敢啊?”
共情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不如不要。
戎黎不看人質一眼,可是耳邊充斥著呼救聲,像拳頭打在他心坎上。
“那你就只能陪我玩了。”
這一回合,沈清越贏了。
他拿出手機,撥了電話:“把新人質帶過去,當心定位追蹤,她可是很會玩這套。”
只說了這一句,他掛掉了。
“看見那個空的玻璃缸了嗎?”他指給戎黎看,俊逸的臉笑到扭曲,“那是給棠光準備的。”
戎黎看了一眼投影的幕布,上面有時間:八點十七。
“裡面的人聽著!”外面的警察出聲談判,“我們會滿足你所有的條件,前提是不得傷害人質。”
警方也收到了視頻。
南城的徐檀兮同樣收到了。
外面停了幾輛車,喬子嫣和傅潮生守在門口。
程及說:“不要去,你要是去了,戎黎的處境會很被動。”
徐檀兮沉默了一陣。
她也猶豫,她也不想去,她想自私,想只管自己和戎黎……
那個孩子叫東寶,關關把他帶回家過,是個特別活潑禮貌的孩子,他比關關還要小兩個月。
“我如果不去,”徐檀兮問程及,也在問自己,“那些無辜的人怎麽辦?”
沈清越是瘋子,沒有惻隱之心。
有些話,程及也很難說出口,可是他答應了戎黎:“跟你無關。”
徐檀兮搖頭:“跟我有關。”
是,有關。
只有她能救那些人。
阻撓的話程及說不出口了。
“我相信戎黎,也相信自己。”她神情堅定,像開在荊棘叢裡的野花,“程及,我能相信你嗎?”
程及在她臉上看到了徐檀兮的堅毅溫柔,還看到了棠光的張揚自信。
她們是一個人呢。
程及終於有了這種認知,他點頭,鄭重地回答:“能。”
她的長發用一根簪子挽著,她把緊身的外套穿上,拉鏈拉到最上面:“從我下手,想辦法找到那些人質。”
這是唯一的路。
車已經在等徐檀兮了,她出去之後,一個男人握著一柄機器,在她身上掃過,隨後發出嘀的一聲,男人用英文說:“把定位都取下來。”
徐檀兮沒有反抗,把手機、腳鏈、手表、耳環全部放下,隨後上了車。
戎黎身上也有定位,不過沈清越根本不怕警方追蹤他,不僅無所謂,他還想跟戎黎玩玩,人質和徐檀兮才是他的保命符,只要牢牢控制住,誰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祁家人和戎關關今晚都不在家,去了祁栽陽的二叔家。
程及他們在客廳。
他問傅潮生:“你能調動多少人?”
傅潮生說:“南城以內的職業跑腿人不超過一百個。”
南城不是錫北國際的大本營,人力有限。
程及在考慮報警的問題。
江醒開口:“不建議報警,目前我們處在被動的境地,惹毛了沈清越兩邊都有危險。”他想了想,建議,“可以聯系溫時遇。”
溫時遇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
傅潮生去打溫時遇的電話了。
程及問lys本部的技術人員:“走了哪條主乾道?”
對方人在帝都,操縱著程及的電腦,電腦上顯示的是南城的交通路線圖。
池漾在住院,這個技術人員叫阿堂:“a3路。”
路的代號是他們提前就標記好了的,沈清越走的都是沒有監控的路,在這之前,程及讓傅潮生在幾條主乾道上裝了簡易攝像頭,就為了提前防患、做預設排除,不過後面的岔路沒辦法,時間和人力都不允許。
阿堂說:“a3主乾道之後,有四條沒有監控的岔路,岔路之後還有岔路,都沒辦法追蹤。”
目前的形勢還都在預計之內。
程及說:“視頻我發你了,先搜一下南城之內所有能藏人的毛坯房。”
那九個玻璃水缸所放的位置是一處毛坯房。
帝都。
戎黎在幕布裡看到了徐檀兮,她狀態還好,很冷靜鎮定,也很配合,進了水缸,水流開始。
戎黎看了眼時間:九點零六分。
也就是說,從祁家到人質關押的地方只有四十九分鐘的車程。
“戎黎,”沈清越興致勃勃地宣布,“遊戲開始了。”
前面都是開胃菜,現在才是正餐。
戎黎把視線從徐檀兮的臉上移開,他不能看,看了會方寸大亂。
“有件事你需要先了解一下,外面不止有警察,還有我的人,我和徐檀兮要是死了,警察不一定射殺你,但我的人一定會。”戎黎不可能單槍匹馬地亂闖,他也有他的後招,他的語氣不像在談判,威懾力和攻擊性都太強,“明白了嗎?這是我的遊戲規則。”
沈清越一點也不意外,直至目前,全部在他的射程范圍之內:“放心,沒打算玩死你,滿足我三個條件就行了。”
談判正式開始。
戎黎坐在轉椅上,黑色的手槍在他掌心轉動:“哪三個條件?”
“第一個,”沈清越見不得他這副臨危不懼的模樣,見不得他一身傲骨,想踩碎他的尊嚴,想凌駕在他之上,“放下槍,跪下來,求我。”
戎黎有一身硬骨頭,是誅神業火都燒不斷的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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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那頭,徐檀兮握緊了拳頭。
她那邊也有投影,都看得到,可她卻始終一言不發,其他人質都在祈求戎黎救命,她一句話都不說,她知道,她說任何話都會影響到戎黎的判斷力。
戎黎轉過頭,只看了她一眼。
眼神在說:別怕。
他沒有猶豫,放下槍,起身,跪下了,神情麻木,瞳孔有六月螢火,灼灼地發著光:“我求你,放了人質。”
他把尊嚴雙手奉上。
沒什麽,尊嚴算什麽,和很多東西一比,尊嚴什麽都不是。
有些人,就算他下跪低頭,就算他彎腰折膝,就算尊嚴被踩得稀巴爛,硬骨也在。
他可以頂天立地堅不可摧,他也可以趴在泥裡匍匐茍且,只要他的月亮還在天上掛著就行,只要月亮乾乾凈凈、別人碰不到就行。
徐檀兮是他的月亮。
他可以在泥潭裡打滾,只要月亮在雲上。
沈清越站著看他,目光俯視,高高在上:“釋擇,你認輸嗎?”
釋擇神尊戎黎曾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審判神,那是他最張狂的時候。
他說:“認。”
他低下頭,跪在地毯上,後背筆直。
視頻裡的徐檀兮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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