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要怎麼說?桑婉頓時面上發起熱來,正如王氏所言,二叔二嬸是長輩,再怎麼不是也輪不到她來說!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婆婆面前說,這話就越發叫人難以啓齒!
王氏見她這樣情知再裝下去也沒意思,便冷笑道:“你倒是個機靈的!先前什麼都瞞着我不說,吃定了我不知道,如今我一問你,你便猜到我定是知曉了什麼,倒說得乾脆直接,什麼顧忌也沒有了!桑婉啊桑婉,你心眼兒倒是不少啊!”
“娘!”桑婉聞言面色大變,霍然起身垂首:“兒媳不知娘這是什麼意思!還請娘明示!”
“你不知是什麼意思?”王氏冷笑道:“請我明示?我也不好意思說!姜嬤嬤,你來告訴大奶奶吧!”
“是,”姜嬤嬤應了一聲,有些憐憫的瞟了桑婉一眼,便一五一十的將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
不等她說完,桑婉臉色早已大變,整個人驚得呆了。
二叔二嬸莫名其妙的離開村裡,原來竟是來到了青州、進了時家的商號,還做出了這等事來!這還不算,竟還跑到婆婆跟前求情!難怪婆婆剛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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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
桑婉更加覺得羞辱難忍,心頭一陣憤懣一陣冰涼。王氏明明見過了桑平涼,卻又故意裝的若無其事拿那些話來試探自己,她究竟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在她心裡,自己這個兒媳婦又算是什麼!
桑婉一時間突然覺得有點心灰意冷。
“你有何話可說?”王氏見她臉上神情似悲似難過,卻又呆呆的一言不發,便淡淡問道。
桑婉心裡早已沒了氣xin,哪裡還有心思應付周旋?聞言苦澀一笑,說道:“兒媳沒有什麼可說,這事兒娘您看着辦吧!”
您心裡只怕早有了主意,何必又再來試探我?您不累,我也累了!
王氏沒料到桑婉居然敢給她個不軟不硬的釘子碰,頓時梗住,瞅着她道:“隨我處置?你就不爲他求求情?”
桑婉搖搖頭,“兒媳沒臉求情,一切但憑娘做主!”
求情?只怕是自取其辱吧!況且今日即便不再求情取辱,她也受夠了羞辱了,又何必再多言?
這下子,連姜嬤嬤都看出來桑婉的不對勁了,不禁擔憂的瞥了她一眼。
王氏一怔之下更是怒不可遏,氣極反笑道:“好,好!不愧是我們時家的媳婦,大義滅親、任我處置!既如此那我就真處置了,到時候你別又有話說!”
“婉娘絕對沒有話說。”桑婉淡淡回道。
“你!”王氏被她不反抗、不合作的態度弄得七竅生煙,加上因爲桑平涼的事兒本來就憋屈了一肚子火,這會兒一併發作起來,氣得叫道:“姜嬤嬤!叫人將那桑平涼給我綁了,送知州衙門裡去!”
“大夫人!”姜嬤嬤吃了一驚,急得向桑婉道:“大奶奶,您快跟大夫人求求情說幾句好話吧!這事兒不能這麼辦呀!”
桑婉朝姜嬤嬤投去感激一瞥,卻是垂眸不做聲。
“姜嬤嬤,還不快去!”王氏冷冷道:“給咱們商號裡的掌櫃知會一聲,讓他們也派個人過去,如實稟報知州大人,請知州大人秉公處置!這事兒這麼處理合情合理,你還愣着做什麼!”
“大夫人,使不得呀!”姜嬤嬤跪了下來,懇求道:“大夫人,依老奴看還是等大少爺回來,這事兒交給大少爺處置吧!”
“你給我起來!”王氏忿忿道:“要你爛好心做什麼?哼,人家沒事人一樣,也並不覺如此不妥,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暖閣中的顧芳姿也暗暗焦急,不由暗罵姜嬤嬤多事!要真鬧到公堂上,這事兒別說府內,府外也捂不住,必定成爲青州城中一大新聞。姨媽這會兒只顧着痛快,事後必定會後悔。到時候她後悔了,自然會遷怒桑婉,惱她連累了時家的名聲!這條裂縫,在她心裡就沒有那麼輕易消除了!
到時候桑婉焦頭爛額應付姨媽,哪裡還有心思精力來找自己的麻煩?
一直未曾吱聲的桑婉這時候也擡起了頭來,說道:“娘是個有主意的,自然一切聽憑孃的處置,兒媳人微言輕,不敢多言!娘說怎麼辦便怎麼辦!”
所她真心想妥善將此事處理了,自己一來自然便會同自己說這事,而不是先做那番試探。她既試探了,可見其心一斑!桑婉意興闌珊,越發沒了爭取求情的心情。即便她求了,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你聽見沒有!”王氏見桑婉不鹹不淡渾不在意的模樣怒火更甚,繃着臉朝姜嬤嬤厲聲道:“誰給你的膽子?連你也反了不成!”
姜嬤嬤不敢再堅持,只得勉強答應,爲難的望了桑婉一眼,低頭出去。
屋子裡一時只剩下王氏和桑婉,一個滿面怒氣,一個淡然無謂,兩人都不說話,氣氛一時詭異。
暖閣中的顧芳姿卻是微微一笑,將心放到了胸腔中。
姜嬤嬤雖領了命出去,其實哪兒敢真正將桑平涼送到衙門去?自己的主子是什麼xin子她再清楚不過。氣頭上她不管不顧,事後肯定又會懊悔。她伺候了王氏幾十年,自然更知道自己怎麼做纔是真正的對主子好!因此她雖出去了,只是在門口站着張望,盼着時鳳舉趕緊回來,壓根沒去動桑平涼。
再說時鳳舉到了商號,聽掌櫃們說了這事一時也愣住了。桑平涼乾的差事不過是個庫房看守,時鳳舉平日裡也不會去倉庫那邊,這樣的小職位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稟報給時鳳舉知曉,以至於他竟完全不知桑平涼居然就在自家的商號裡。
得知桑平涼進來恰是顧芳姿管着船運那一陣子,時鳳舉心裡便有了數,也沒有多問。問了也白問,顧芳姿做事自然周全,將這事兒扣在她身上她自然會有一套辯解。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對這個不感興趣。
時鳳舉面無表情聽完掌櫃的話,便命長歡親自去一趟將桑平涼帶來。人自然不能再用了,但也不好罰他,讓他離開這事兒私了便罷了!至於那些虧空,面上少不得聲稱桑平涼盡數吐了出來上繳,實際上他只好吃虧一點,拿自己的銀錢替他補上了。
誰知,不一會長歡急匆匆奔來回道:“大少爺,親家二老爺走了!奴才問了親家二夫人,親家二夫人說,說他去咱們府上求情去了……”
時鳳舉眉頭一挑,立刻起身回府。
時鳳舉以爲他要麼去找桑婉要麼去找顧芳姿,因此一回去便往寧園去,誰知聽杏枝說大奶奶讓大夫人叫去了,時鳳舉暗道不好,連忙又匆匆朝正院過去,恰看到在門口焦急張望的姜嬤嬤。
“大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姜嬤嬤見他來了一口氣這才鬆透,忙上前道:“您快去勸勸大夫人吧,大夫人好大的火氣!大奶奶也不知怎麼了,一句軟話也不肯說,這會兒正僵着呢!”
“嬤嬤別急,究竟是怎麼回事?”到了這兒時鳳舉反倒是不着急了,停住腳步問姜嬤嬤。
姜嬤嬤也顧不得什麼避嫌不避嫌,將方纔王氏和桑婉之間的對持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說着又嘆道:“大奶奶也不知今兒是怎麼了,若她肯服個軟、求個情,大夫人也不會如此生氣!大少爺,您等會兒勸勸大奶奶,若大夫人因此對她有了成見,將來這府中只怕就不太平了!”
時鳳舉點點頭,“嬤嬤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這事兒發生時婉娘還陪我在邯鄲,她根本毫不知情,我娘不該那樣試探她!娘這是擺明了不信她,服軟求情的話她又怎麼好說出口!”
姜嬤嬤一怔,有些愕然。
時鳳舉淡淡一笑,已走了進去。
“娘!”時鳳舉的一聲呼喚打破了廳中異樣的沉靜,王氏和桑婉不約而同俱是微微鬆了鬆情緒。
“哼!”王氏沒好氣瞪他一眼。
“婉娘,”時鳳舉輕輕拉着桑婉,“來,坐下說吧!”
王氏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桑婉不做聲。
桑婉輕輕拂開時鳳舉的手,依舊站着不動。
王氏見她這樣非但不覺解氣,反倒冷笑道:“鳳舉,你坐下!人家現在脾氣大了,哪兒還把我們時家放在眼裡!”
桑婉身子微僵,咬了咬脣不說話。
“娘,”時鳳舉眉頭微蹙,“那事兒我已經聽姜嬤嬤說了,這跟婉娘無關,您幹嘛把氣撒在她身上呀!”
“你說什麼?”王氏彷彿不認識般瞪着時鳳舉,“你這是在怪我了?”
“這事兒我會處理,娘您就別管了!”時鳳舉仍是道。
王氏只覺一股怒氣直衝腦門,衝得她頭腦一陣眩暈。若非桑婉虛榮好體面隱瞞着孃家這事兒,那桑平涼找上門來的時候,顧芳姿也不會答應將他弄進商號。如今他做出這般無恥的事兒來,難不成自己發幾句牢騷都不可以?婉娘就爲這個竟同自己不軟不硬的碰了起來,兒子回來了居然言語間也有嫌棄自己多事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