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白菜。”
何斌端上桌一個帶蓋的湯碗,然後替眾人揭開。
隨著蓋子的揭開,鮮香味兒撲面而來。
但是湯碗中卻是清澈如水,水中飄著一朵半開如嫩蓮的白菜。
鄧建豐吸吸鼻子問︰“這味道,倒像是之前放在店門口的高湯?可是高湯為何會這樣清澈如水?”
何斌笑著說︰“大老爺,的若是知道這個,早就要被抓去後廚幫忙了,哪兒還能有機會在這兒伺候各位貴人啊!”
這次大家倒是沒有再急著動筷子,而是看著綻放在清水中的白菜忍不住怎舌,這樣看著簡簡單單一道菜,竟然要六百錢。
要知道,東榆縣衙的普通差役,一年領的俸銀不過才二十兩銀子。
這一道菜,就要花掉半個月的工錢。
鄧建豐先盛了一杓湯,輕輕吹了幾下滑入口中。
看著如清水一般的湯,入口卻是讓人難以置信的香醇和鮮美。
食材中所有的精華都被熬煮入湯汁中,再不知用什麼法子,去除了湯中所有的雜質
不知要用多少材料,才能得出這麼一碗清澈如水卻味道醇厚的高湯。
湯中的白菜也不是當地尋常的大白菜,而是顆的,幫白葉嫩,顏色鮮亮明快。
白菜入口後清鮮淡雅,柔嫩地在舌尖化開,竟比他當年在京中和樂樓忍痛吃過的一盞高湯魚翅還要鮮嫩可口。
“大家都來嘗嘗,這可真是……”鄧建豐品咂著口中殘余的鮮味,一時竟找不到該如何來形容。
嘗過這道菜之後,桌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才有人開口稱贊道︰“這道菜,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滋味萬千,好似雲霧籠罩的高峰,看似清淺,其中卻藏著絕麗風景。”
“依我看,這簡直就是一個素面朝天的美人兒,打眼一看平平無奇,卻經得起端詳,熬得起歲月,當真是萬種風情在其中啊!”
周珩嘗過這道菜之後,失語半晌,最後只輕喟一聲道︰“這真是,人間有味是清歡啊!”
鄧建豐也贊同地連連點頭道︰“往日讀詩,總覺只解其意,不解其境,如今這一道菜,倒是恰如其分。”
一道清水白菜,將二樓這些還算是吃過見過的大官員都驚艷得無以言表,更不要說一樓的客人們了。
凌子越六個人得了四道免費菜,大家商議之後,點了斷橋殘雪,一品豆腐和蜜炙羊排。
而最後一道菜,凌子越卻力排眾議,堅持點了一道開水白菜。
平日店裡賣的一品豆腐,自然沒有海參之類的昂貴食材,但是用干貝、蝦仁、蘑菇等料調出來的餡料依舊是鮮得讓人停不下筷子。
初味軒跟其他地方不一樣,說實話,一點兒都不像東北的酒樓。
其他館子,點個菜恨不得端上來一盆。
初味軒的菜色雖然精致好看,味道也好得不行,但量著實不大。
六個十幾歲的夥子,風卷殘雲般將三道菜吃得精光,連個半飽都沒吃上。
而此時,開水白菜終於上桌了。
打開一看,清湯寡水,半點兒油星都沒有,若不是聞著味道鮮美,簡直勾不起人半點兒食欲。
凌子越也不免有些失望,有前面三道菜珠玉在前,這道開水白菜顯得著實太寡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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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肚子還沒吃飽,所以他招呼夥計,點了六碗米飯,招呼道︰“這湯聞著還不錯,泡點飯填飽肚子算了。”
他說著,下意識地盛了一杓湯嘗了嘗味道。
凌子越的眼楮瞬間瞪大,滿臉的難以置信,一把攔住其他準備盛湯的人,驚呼一聲︰“這湯……看著跟水似的,怎麼、怎麼會是這樣的味道?”
凌家是東榆縣的老坐地戶,幾百年傳承下來,出了不少人,嫡系又沒生出什麼敗家子兒,家底兒很是豐厚。
加之凌子越的大伯如今在外為官,官居四品,使得凌家在永榆縣的身份也越發水漲船高起來。
凌子越是家中幼子,與長兄相差十余歲,上頭還有三個姐姐。
他自幼在家備受寵愛,尤其銀錢上頭,從未短缺過,在一眾同窗中,算是最有見識的了,不但將永榆縣的酒樓飯館吃了個遍,連東海府那邊的美食也是吃過不少的。
能讓他驚訝成這樣的,大家還是頭一回見。
其他五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凌子越就一筷子夾走了大半的白菜。
“反正你們也不愛吃白菜,我就幫你們解決掉吧。”
“你……”
其他五個人一看就急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指責凌子越還是先去搶吃的。
岑軒皓趁機也朝白菜下了手。
其他幾個人也顧不得說什麼了,趕緊將剩下的白菜一搶而光。
白菜吃沒了之後,碗中的高湯也是半點兒都沒浪費,被刮風一空。
看著桌上空空的盤碗,六個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悵然若失。
菜怎麼能做得這麼好吃?吃過這裡的菜,回家還讓人怎麼吃飯?
胡霸道站在自家酒樓的雅間窗口,看著對面初味軒裡面熱火朝天的場景,再看看自家酒樓空著大半的桌椅,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賀榮貴站在他身後,安慰道︰“東家,她也不過仗著今日請到了縣太爺罷了,難道縣太爺還能天天長在她家店裡不成?菜價訂得那樣高,別說是在永榆縣,就算是東海府也沒多少人吃得起的。”
胡霸道聽了這話稍稍寬心,恨恨地說︰“我倒要看看她能堅持幾天!”
凌子越從初味軒出來,回味著剛才幾道菜的滋味,心裡升起一些不太妙的預感。
他摸著腰間的錢袋,心道今後家裡給的零花錢,怕是都要搭在初味軒了。
這個夏娘子不但做得一手好菜,還做得一手好生意。
雖說看起來免費送出去不少菜品,但是從中能拉到多少回頭客?能得到多少免費的口口相傳,簡直就是一本萬利。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種做法,別人怕是也難模仿。
若是沒有夏娘子這樣過硬的手藝,效仿也不過是邯鄲學步、東施效顰,最後結果只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的。
如今還沒走出酒樓,凌子越心裡就已經開始盤算著什麼時候能再來吃一頓了。
想到這兒,他眼楮一亮,轉身回到酒樓內,朝坐在櫃台內的夏瑞軒道︰“我要預定二樓辦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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