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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24-07-29 16:2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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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爬雪山

雪山越往上爬雪越厚,溫度也越來越低,此時便越發切實地感受到夏月初準備的湯料包的好處來了。

大家趕了一上午的路,找了一處朝陽的開闊地停下休息。

十二個人本就都是經過訓練的,如今一起趕路的幾天也培養出了默契,頓時分頭行動,有的清理積雪,有的去找乾柴,還有人掏出食物開始準備午飯。

頭一天趕路的時候,大家都互相通報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近況,當其他人聽說薛壯已經娶妻的時候,一個個驚訝得都差點兒從山上滾下去。

即便秦錚一直說嫂子人十分好也十分有能力,但是其他人也都是將信將疑的,甚至有一個當年一直跟隨在薛壯父親身邊的老兵,聽說薛壯娶了個鄉下村婦,當時就紅了眼圈,覺得自己今後死了都無顏去見將軍。

但是經過幾天的趕路,夏月初準備的乾糧和湯料包,很快就收服了這一群漢子的心。

尤其是這種冷得幾乎呵氣成冰的地方,吃飯時能有一碗味道很好的熱湯,暖暖地喝下去,簡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之前一直煮的都是清湯湯料,但是現在越爬越高,也越來越冷,薛壯今天便叫秦錚往鍋里放了一塊牛油底料。

這邊鍋里的水還沒燒開,味道就已經擴散出去。

一群人頓時被這種跟之前不一樣的味道吸引過來。

「阿錚,今天煮的什麼湯啊?怎麼跟以前的味兒不一樣?」

「這個味兒好聞啊!」

「開鍋沒有啊,給我盛一碗。」

不多時,鍋內的水被燒開了,秦錚一揭開鍋蓋,混著各種香料的辣味頓時衝天而起,叫人聞著就覺得口水蓄了滿嘴。

薛壯招呼眾人過來吃飯道:「接下來幾天肯定越走越冷,大家趕路的時候要多加小心,互相照應,在這種時候,無論是受傷還是生病都是很麻煩的事兒。所以今天也換成了牛油辣湯,大家吃了暖和暖和,補點兒油水。」

眾人聞言往鍋里看過去,果然隨著水的煮沸,翻滾開的都是紅色的濃湯,表面還有一層油水。

眾人中最大塊頭的巴淵看得口水都要下來了,一拍大腿說:「哎呀,老大,有這麼好的東西咋不早點拿出來,這樣的喝著才夠味兒!」

另外一邊幾個人已經把凍得梆梆硬的燒餅和饅頭稍微熱了一下端過來。

雖然說是熱過了,但其實也就只能達到解凍的地步,畢竟在山上條件實在太艱苦,這些東西也就都是放在鐵板上架在火上頭熱一下罷了。

不過大家也都不嫌棄,以前帶著冰碴的還不是照樣啃了填肚子,如今有湯有乾糧,已經是很好的了。

一人盛了一碗湯,抓起燒餅或是饅頭,掰成幾塊丟進碗里泡著,然後先圍著碗邊兒吸溜吸溜的喝湯。

熱乎乎的辣湯喝下肚,瞬間就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暖和過來了,喝了一上午冷風的肚子也不難受了。

牛油的香氣更是勾得人肚子里的饞蟲都按捺不住,一個勁兒地在胃裡造反。

連以前不太敢吃辣的人都忍不住過來嘗嘗。

夏月初早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這次炒底料的時候放的是香味濃卻辣度一般的干紅辣椒,炒出來滿屋飄香,看著紅紅火火,其實真正吃到嘴裡,卻也只是讓嘴巴熱辣辣麻酥酥的程度。

十幾個人圍著鍋子吃得滿頭大汗,簡直是覺得渾身被凍得閉塞了的毛孔都被打開了一般暢快。

秦錚見其他人都喝得頭也不抬,忍不住得意地說:「怎麼樣,這回不說我嫂子不好了吧?」

有幾個人完全被美食俘獲的人,聞言頓時沖秦錚豎了個大拇指,其餘幾個,幾百年心裡頭不滿意,但此時吃人家嘴短,也不好再說什麼。

薛壯此時已經吃完了,正靠在一棵大樹旁閉目養神,嘴裡還叼著一片晒乾的奶片。

這東西說實話,大家都不是太想吃,倒不是因為不好吃,而是總覺得大男人吃什麼奶製品,總是怪怪得。

但是薛壯覺得這都是夏月初用心給準備的,所以派任務一樣,每人每天必須要吃兩片,他自己便先以身作則。

這會兒聽到秦錚的話,嚼著嘴裡的奶片,他忍不住又想起夏月初來。

不知道她這幾日在家怎麼樣,林大夫那邊制的藥丸應該差該送去了,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記得按時吃。

自己不在家,沒人能管著她,說不定又一頭扎進小廚房裡忙得暈頭轉向,連按時吃飯都做不到了。

想到這裡,他猛地睜開眼睛,見其他人都已經吃完了,立刻起身道:「趕緊收拾收拾趕路,山上氣候多變,咱們趁著今天天好多走一些,誰知道明天會是什麼鬼天氣。」

就在薛壯一行人拚命趕路的時候,寧慶敏在定陽鎮也是度日如年。

殺了林二狗之後,寧慶敏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跟往常一樣隔三差五地出去砍柴,偶爾還會去鎮上的雜貨店買一點兒油鹽醬醋之類的東西。

面對鎮上人對林二狗的詢問,她即便緊張得心如擂鼓,但也勉強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地回答。

好在林二狗在鎮上人緣並不好,過來找她詢問的人,不過都是藉機跟她搭話的男人罷了,所以並沒有人提出要去家裡看望林二狗,使得她的偽裝並沒有被任何人看破。

寧慶敏就這樣數著日子,提心弔膽地過了十三日。

這十三天的時間裡,她如驚弓之鳥,白天提心弔膽,夜裡也睡不好,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還要努力在孩子面前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很快就熬得眼窩深陷,眼下一片青黑,面色也漸漸變得晦暗。

村裡那些恨不得把眼睛貼在她身上的男人們,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細節,私下裡都開始議論,林二狗素了四十多年,這一下子開了葷,都要把人弄得受不住了。

幾個心癢難耐的男人們尾瑣地對視一笑,十分有默契地決定今晚去扒林二狗家的窗戶,心道去聽聽這老房子著火究竟是有多激烈,才能把人弄得一副要被榨乾了的模樣。

當天晚上,四個人湊在一起,聚在其中一個老光棍家就著花生米喝了一頓小酒,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才放下酒杯出門。

這會兒還不算太晚,鎮上的人家還有個別的沒有熄燈,在風雪中透出那麼一點兒昏黃的光暈。

四個人帶著醉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林二狗家去了。

396聽壁角

林二狗家其實相當於兩間半的土坯房,面對面兩個房間,中間的半間是灶間。

原本是林二狗跟他父母住著對面屋的,後來林家老兩口在三年時間內相繼病逝,就留下了林二狗一個人。

他是村裡有名的混混,沒錢買米下鍋了才會去找點活做,手裡稍微有幾個錢就去買酒,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更是懶得連自家的房子都不知道修護打理。

如今西屋的牆都有了裂縫,房頂的茅草也都快漚爛了,萬一雪大點兒都能給壓趴了。

不過西屋反正也沒人住,林二狗也懶得去管,乾脆就把西屋當做柴房,還堆著有些農具和上山打獵的東西。

破敗的還不光是房子,前院的障子也早就在不知哪年被他拆掉燒火了,所以如今林二狗家正面根本沒有遮擋,一走過來就直接能看到朝南的房門和窗戶,只有後院因為每年都要種些小菜和煙葉,為了怕有人來偷,也怕山上有野獸下來搞破壞,所以障子才勉強算是保存了下來。

這樣就造成四個人來聽壁角簡直不要太方便,都不用翻障子進院兒,只要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在窗根底下那麼一蹲,屋裡干點兒啥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了。

四個人往門外雪地里看了一圈,見地上有潑過水的痕迹,知道裡頭的人應該是已經洗洗躺下了,頓時就都興奮起來,一個接一個躡手躡腳地弓著身子,躲在了東屋的窗根兒底下。

寧慶敏正在屋裡紅兒子睡覺,哪裡知道外面竟然有人會在這麼冷的天跑來聽牆角。

之前殺了林二狗之後,孩子也不知是被他打的還是受了刺激,人一直蔫噠噠的沒有精神,晚上也睡不安穩,經常會從睡夢中驚醒,但是問他什麼,卻又只是搖搖頭什麼都不說。

寧慶敏為此擔憂不已,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盡量不把他一個人放在家裡,每次出去都是行色匆匆,儘快回來。

如今只盼著不是被林二狗打出毛病來了,等大兒子過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寧慶敏側身躺在炕上,輕拍著兒子,嘴裡哼著兒歌哄他睡覺。

她口中哼得溫柔,但是看向孩子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憂慮。

這些日子,她時不時的有些後悔,當初就該聽陳銘的,跟著他一起走就好了。

不過這也只是她無聊時的胡思亂想,理智告訴她,那樣做的結果,很有可能是三個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孩子已經在母親的輕哼中漸漸睡著,手卻下意識地抬起來在胸前摸索,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寧慶敏看得心酸,伸手抓住兒子稚嫩的小手,放到唇邊親了親,柔聲安慰道:「娘叫人拿著木牌去找你大哥了,再過幾日,你大哥就會帶人來接咱們的。」

孩子聽到大哥兩個字,頓時睜開眼睛看向母親,似乎在尋求確認。

寧慶敏點點頭道:「娘什麼時候騙過你?必須要拿著木牌牌去送信,不然你大哥要是把送信的人當成騙子了怎麼辦?你說對吧?」

外面四個人聽得暈暈乎乎,什麼木牌,什麼騙子的?

他們是喝得有點高,但還不至於連屋裡人說什麼都聽不清楚,怎麼聽了半晌也沒有孫二狗的聲音啊?

「噓,別說話,說不定是哄完孩子才幹那事兒呢誰家當著孩子做啊!」

其他三個人聽了這話也覺得有道理,便繼續蹲在外面。

定陽鎮如今夜裡還是寒風刺骨的,四個人在外面待了小半個時辰,蹲著的腿腳都被凍得發麻了,但是屋裡除了哄孩子之外,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

「這特么什麼狗屁孩子,哄了這麼久還不睡覺,這要是老子家的,早一腳踹下炕了。」

「你快拉倒吧,你家婆娘要是能給你生出個兒子來,你還不得當成菩薩供起來?」

「就是,跟他家祖宗牌位供在一起,每天早晚三炷香。」

幾個人被冷風吹酒勁兒上頭,也忘記了要壓低聲音,說話聲漸漸大了起來。

「誰在外頭?」屋裡突然傳出寧慶敏緊張的質問聲。

見蹲牆角被人發現了,幾個人都急忙撤退,因為蹲得腿腳都麻了,一路上控制不住地摔跟頭,簡直是連滾帶爬地回了家。

但是第二天酒醒了之後,幾個人照例到樹底下曬太陽的時候互相一碰頭,一合計,頓時就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昨晚幾個人都只聽到了那女人跟孩子的聲音,但是卻沒有聽到半點兒林二狗的聲音。

依著林二狗那個操蛋的脾氣,女人哄孩子的時候,他肯定會特別不耐煩地呵斥幾句。

即便是說他睡著了的話,那也沒聽到他打呼嚕的聲音。

若是林二狗腿腳好的時候,還可能是去村裡別人家摸牌去了,但是他的腿摔斷了還不到二十天,應該還不能隨便下地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昨天幾個人去聽牆角被發現了,若是以林二狗一貫的性子來說,今天肯定一大早就要扯著喉嚨罵街了,如今都已經晌午了,卻還是靜悄悄的……

「你們說,二狗該不會出事了吧?」一個人吧嗒著煙袋鍋子問。

「林二狗那麼壯一個大男人,能出啥事兒!別說他只是摔斷一條腿了,就算是兩條都斷了,那女人也不是他的個兒。」

「那不是還有個娃娃嘛?」

「別扯了,才多大個娃娃,高聲說句話都能嚇死他,能頂啥用處?」

幾個人討論來討論去,總是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還說啥啊,咱過去看看不就得了。」抽煙的人用力吸了最後一口道。

「咱們跟林二狗也沒啥交情,去看他也不好空著手去,快算了吧。」老光棍家裡條件不好,一想到要湊錢買東西去看林二狗,頓時就不樂意起來,他的錢還得攢著娶媳婦呢!

抽煙的人把煙袋鍋子在樹榦上磕打了幾下,把煙灰磕出去,將煙袋鍋子插進腰帶里,起身道:「大家都是一個鎮子上住著,他的腿摔斷了,咱們去看看不也正常,要啥交情不交情的。也用不著買啥好東西,這錢我出了,去雜貨鋪稱一斤糖也就是了。」

397內憂外患

京城,陳府。

陳瑜白這日下朝回來,又是一臉的疲憊神情,進屋后換了衣裳,歪在冬暖閣的軟榻上閉目養神,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他的睡眠素來不是很沉,尤其是白天就更難熟睡,所以睡夢中就隱隱約約聽到外頭有人說話。

「這裡有東海府的加急密信送達。」

「大人剛剛下朝,正在休息,不能打擾。」

「可這……」

「大人最近為了冀州的事兒操心上火的,好不容易能睡一會兒,就算是十萬火急的事兒也得等等……」

陳瑜白此時意識已經清醒過來,但是還是閉著眼睛懶得起身,向外面招呼道:「汝培,把密信送進來吧。」

名叫汝培的小廝聞言,氣哼哼地瞪了送信之人一眼,這才接過密信送入屋內道:「大人,是東海府知府張吉松派人送來的加急密信。」

一聽說是東海府的張吉松,陳瑜白瞬間睜開眼睛,起身道「快拿給我。」

他拆開密信,對照著加密表逐字逐句地看完,頓時喜得一拍桌子道:「好啊,太好了!」

汝培也不知道密信中都寫了什麼,但是見自己大人突然間開心起來,甚至一掃近幾日一直盤桓在眉宇間的陰鬱,頓時也高興起來。

「叫人備車,本官要入宮覲見。」陳瑜白一刻都不想耽擱,起身就趕緊換衣裳準備再次入宮。

皇上此時正在御書房,對著牆上碩大的羊皮紙地圖蹙眉發愁

今早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嘴仗打得飛起,吵吵嚷嚷了一早晨,最後卻沒有一個人能把事兒落到實處。

冀州匪患嚴重,朝廷派去的兩萬大軍,竟然被山賊土匪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主將帶著親信近衛先行逃跑,剩下的將士更加城了一盤散沙,一路被流寇追著打,簡直堪稱大齊開國以來最丟人的一場戰役。

消息傳回京中之後,每日的早朝就成了菜市場,大家吵得不亦樂乎,卻沒有一個敢挺身而出、為君分憂的人。

皇上一來是年輕壓不住事兒,二來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裡無人可用,能有什麼辦法?

他盯著牆上的地圖,看著冀州一帶的地形地貌,心下忍不住想,實在不行朕去御駕親征,說不定也比那些個只會打嘴仗的文官們強。

正想著呢,內侍來報:「啟稟皇上,陳瑜白陳大人求見。」

「快請陳先生進來。」

陳瑜白當年曾是皇上的老師,如今雖然地位已經不同,但皇上為表尊重和倚重,依舊稱其為先生。

早朝才剛剛散了不就,估摸著時間,陳瑜白到家怕是都沒待上半個時辰便又入宮來了,想必是有什麼急事。

只見陳瑜白一臉喜色地快步走進來,行禮之後,不等皇上開口詢問便迫不及待地說:「皇上,薛家遺孀和幼子已經找到,都尚在人世,薛承如今已經啟程去接母子二人,他臨行前動用了令牌,雖然沒有明說,但應該已經是有繼續報效朝廷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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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當真。」皇上聞言大喜過望,「陳先生可莫要唬朕。」

陳瑜白聞言失笑道:「皇上,您乃一國之君,普天之下誰敢唬您?」

皇上聞言卻黯然神傷道:「朕算什麼一國之君,除了陳先生處處維護之外,其他人又何曾真把朕當過一國之君?」

陳瑜白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的帝王,他母族不興,也不得先帝寵愛,自幼便沒有得到過有關帝王之術的正規教育。

當年因為慶王與瑞王奪嫡之爭激烈,他更是尚未成年就被發往封地。

雖說後來陰錯陽差地坐上皇位,但是面對內憂外患,他也的確是心力交瘁,不知該如何應對。

不過薛家有可能會重新投靠朝廷這件事,還是讓皇上的精神為之一振。

也許是每個男孩子心目中都會有英雄崇拜的情節,皇上小時候在深宮中,從宮人口中經常會聽到薛將軍大破敵軍,德勝凱旋的故事,那是他自幼就種在心中一直崇拜不已的英雄。

十三歲他被匆匆發配邊疆封地,意外的是,在那邊反而聽到了更多有關薛將軍愛民如子,戰無不勝的故事。

他在邊疆百姓的心中,就是戰神。

而大齊的堂堂戰神,卻沒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是死在了小人之手。

薛家被滿門抄斬的消息傳到邊疆之後,他的王府被上千暴怒的百姓團團圍住,指責、辱罵、乃至於爛菜葉,臭雞蛋……他們將自己的憤怒全都發泄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有責怪暴怒的百姓,反倒約束手下,只要百姓沒有破門而入,就不要去管。

因為他的心也在滴血,那人不僅僅是百姓心中的戰神,也是他心中的英雄。

所以在陳瑜白再一次進言,希望他能夠挺身而出,不要讓江山百姓落入逆賊之手的時候,他終於點頭了。

原本的他是那樣天真,以為只要坐上皇位就可以理所應當的號令天下,可以替薛家平反,可以誅殺慶王為薛家報仇。

但是等他真的坐上這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時才發現,原來皇上竟然也有這麼多的掣肘和無奈。

夜深人靜時,他常常會想,自己當初選擇回到這個沒有給過他半點溫情的深宮之中,究竟是對是錯。

此時得到薛家還有後人,甚至有可能會重回朝廷助他一臂之力的時候,他總算是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陳先生,傳朕的旨意,命東海府知府張吉松一定要善待薛家後人,遇到問題可准他先酌情處理,一定要做好薛夫人和幼子的安置和安撫事項,爭取能夠儘快讓薛小將軍沒有後顧之憂地投奔朝廷,即便朕不能保證立刻就為薛家翻案,但是朕和先生還有許多對薛家感懷於心的官員們,都一直在為這件事掛心不已。只要我們通力,一定能夠為薛家平反,還他一個公道的。」

「皇上放心,臣立刻就去回信。」陳瑜白聽了皇上的這一番話,心情也頗為激蕩,無比希望薛承的回歸,能夠成為劈開如今僵局的一把利刃。

398仕途情場兩失意

幾日後,張吉松接到陳瑜白的回信,細細看完之後心下大安,看來自己當初的確沒有做錯。

雖然當時因為考慮得太多,態度上並沒有太過熱忱,但在當時的情境下,已經是自己能夠承諾對方的極限了。

想到這裡,張吉松便也不去考慮已經發生過的事兒了,開始琢磨薛壯託付自己的另一件事——照顧初味軒和夏月初。

想到這兒,他立刻打發人去把閆文遠叫來,開門見山地問:「文遠啊,這月十八不是有杭城沈家跟初味軒的夏娘子斗菜么?如今準備得怎麼樣了?」

閆文遠被問得發懵,斗菜這件事根本不是自己負責的,雖然自己因為夏月初的原因,稍微提點了彭濱一些,但是也不好意思關注得太過了。

而張吉松之前根本沒有表現出對這件事的關心,如今怎麼會突然把自己叫過來詢問?

見閆文遠一時語塞,張吉松便道:「本來呢,廚行的事兒咱們一般都是不怎麼參與的,但是這次卻不同往日,這次是杭州府的人登門挑釁,牽扯到兩個府城,這可就不僅僅是廚行內部的事兒了,作為官府,咱們還是應該過問一下的,文遠,你覺得呢?」

「是,還是大人想得周全,看得長遠,是下官太疏忽了。」閆文遠立刻道,「下官回去就找廚行的彭濱了解一下詳細情況。」

張吉松點點頭又道:「這件事既然牽扯到兩地,咱們作為東道主,就必須把事情做的公平漂亮,讓人挑不出疏漏來,不然以後傳出咱們東海府徇私護短的名聲,那對咱們也是很大的影響。」

「是,下官明白。」閆文遠連連應諾,其實他之前已經找彭濱了解過情況了,這次斗菜的全程安排都十分周密,至少在形式上叫人挑不出半點疏漏來。

所以閆文遠了解之後還是有點擔心夏月初的。

雖然他對夏月初的廚藝還是十分讚許的,可這畢竟是跟杭幫菜世家比拼杭幫菜,這簡直就像是在魯班門前弄大斧、關公面前耍大刀嘛!

所以閆文遠這幾日一直在琢磨,該怎麼樣才能不被人察覺的關照一下夏月初。

此時張吉松這一番話把閆文遠嚇了一跳,心道自己還沒有開始插手,難道就已經被知府大人察覺了不成?

張吉松此時卻話鋒一轉又道:「雖說是要保證公平,但此番畢竟是對方挑釁在先,咱們身為父母官,還是要盡量維護自己下轄百姓的安居樂業的。」

閆文遠知道張吉松這番話的意思是讓自己要多關照一下夏月初,甚至還將斗菜這件事上升到了兩個府城之間角力的程度,但是他卻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麼。

聽張吉松又說了一堆官話之後,一頭霧水的閆文遠才被他放走。

閆文遠回家之後又細細地將張吉松今天的話都琢磨了一遍,這才恍然大悟,這件事的根源還是要著落在薛壯身上。

之前薛壯突然來找自己,說是要見知府大人,自己當時居然都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問題。

薛壯必然是繞過自己向張吉松坦白了身世,張吉松落了這麼大個便宜,自然會對初味軒多加照顧。

想到這兒,閆文遠心頭不由得一陣苦澀。

若是論交情,自然是自己跟初味軒的交情更好,但薛壯並沒有選擇將這份功勞交給自己,反倒還讓自己領著他去見了張吉松。

想比自己以為隱藏得很好的那份感情,已經早就被別人看的一清二楚,也不知夏月初本人如今可知道了這件事。

自己這算不算是仕途情場兩失意?

閆文遠自嘲地搖搖頭,無論失意與否,知府大人交代的事情他還是必須要去做的。

彭濱正在家斟酌這次斗菜該請哪幾位評判才好。

這不僅僅要考慮評判本人的口碑、地位,還要考慮對方距離東海府的距離,以及東海府的廚行有沒有面子能請得動對方。

想到這次斗菜彭濱不由又是一陣頭痛。

閆文遠已經明確表示他是初味軒背後的靠山,還暗示這次斗菜必須要讓夏月初贏。

可這種事情又怎麼說得准呢!

若是雙方實力相當倒也罷了,可人家沈家世代相傳的廚藝,在整個杭州府乃至於江浙一帶都是名聲在外的。

夏月初比什麼不好,非要跟人家比杭幫菜,這不是拿著瓷器往人家的金剛鑽上撞么!

若是到時候勝負十分明顯,自己還偏要幫著夏月初獲勝,那豈不是連整個東海府廚行的臉都丟乾淨了?

他正坐在書房發愁,家裡的下人連滾帶爬地衝進來道:「老、老爺……」

「成什麼樣子!」彭濱原本剛冒出來的一點點思路頓時被他驚回去了,氣得一拍桌子道,「自己下去領罰!」

「老爺,小的領罰,但是閆大人來家中找您,此時正在花廳喝茶,您趕緊過去吧!」下人語速極快地說。

「閆大人?」彭濱聞言嚇了一跳,「你說的可是府衙的閆文遠閆大人?」

「正是。」下人苦著臉道,「咱們東海府哪裡還有第二個閆大人啊!」

彭濱這會兒也顧不得讓下人去領罰了,趕緊吩咐道:「快幫我更衣,哎,頭髮還披散著呢——快,快——」

等彭濱好不容易梳上頭髮,換了衣裳出來,閆文遠已經在他家花廳喝完一盞茶了。

彭濱上來行禮拜見之後就連聲稱罪:「閆大人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還勞您等候,實在不該。不如閆大人中午就留在寒舍用一頓便飯,小的親自下廚,給您拾掇幾個好菜。」

閆文遠好口舌之欲如今已經是東海府人盡皆知的事兒,所以彭濱這話倒也算是投其所好。

若是擱在往常,閆文遠就也欣然笑納了,吃頓飯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而且彭濱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但是今天他卻沒有這個心思,搖搖頭道:「吃飯就算了,今日來找你,是為了十八日斗菜的事兒。」

彭濱聞言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飯也不肯吃就說斗菜的事兒,難不成是嫌自己近日來辦事不利?

399廚行隱秘

聽了閆文遠對知府大人指使的傳達之後,彭濱心裡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又是一陣不寒而慄,這個夏月初究竟是什麼人,不僅身為同知的閆文遠直接表示是她的後台,如今連知府大人都開始為她籌謀。

有這兩個人保駕護航,夏月初在東海府的生意之路可以說是佛擋殺佛了。

想到這裡,彭濱忍不住又是一陣慶幸,好在自己當初沒有的罪過夏月初,至於剩下三個得罪過夏月初和初味軒的長老,他可就管不著了,也沒有去提醒他們的義務。

他們幾個若是都被擼下去了,正好提拔幾個跟自己交好的人上來,到時候自己這個廚頭,才算是真正坐穩當了。

彭濱靈機一動對閆文遠道:「閆大人,小的最近在忙斗菜的事兒,怕杭城沈家的人刷什麼花樣,所以一直派人盯著他們來著,誰知道還真盯對了,查出點兒事兒來。原本小的也沒覺得是多大的事兒,但是今日聽您說起,這次斗菜的意義這樣重大,就覺得這件事兒不告訴您不行了。」

「什麼事兒?」閆文遠皺眉,心道沈家難不成暗地裡還在搞貓膩?真當這裡是他們杭州府了啊?

「小的發現,沈家人跟於洪昌有來往,還曾經去過丁宗光丁長老家裡。」

閆文遠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於洪昌是誰,但是丁宗光他自然是認識的。

彭濱急忙又解釋道:「於洪昌乃是義津樓另一位老掌柜於廣平的獨子。」

「哦,是他。」閆文遠點點頭,大概在心裡理了一下這些人之間的關係,皺眉問,「他們跟沈家又有什麼關係?」

彭濱聽了這話頓時有些猶豫,但是看了一眼閆文遠的臉色之後,還是識趣地和盤托出道:「當初夏娘子還沒來東海府開酒樓的時候,就跟蜀香居的楊世友結了仇……」

「這件事本官知道。」閆文遠打斷道,對彭濱將事情扯到那麼遠之前去不太滿意,「不就是孔林光想要偷菜譜的事兒么!那件事永榆縣知縣都已經有了決斷,還有什麼可說的。」

「大人,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孔林光被抓之後,楊世友曾經提出要跟夏娘子用廚行的規矩——斗菜來私下解決,但是夏娘子說這件事證據確鑿,大家都聽從官府判決,難不成廚行的規矩還大過國法了?

後來孔林光入刑,蜀香居的名聲和生意也大受影響,楊世友一直懷恨在心,所以在去年廚藝比試的時候,還曾經陰了夏娘子一把。」

「有這種事?」閆文遠一聽差點兒從椅子上跳起來,去年的廚藝比試可是自己一層層把關的,難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人差點兒陰了夏月初?那她最後又是怎麼贏的?

「去年廚藝比試最後一場,用的是風乾熊掌,其中唯有夏娘子的那只熊掌是被做過手腳的,拿回去根本無法泡發。

好在薛掌柜藝高人膽大,竟然帶著一個兄弟上山獵熊,將永榆縣附近作惡多年的一只熊瞎子獵殺,夏娘子參加廚藝比試所用的熊掌,並不是泡發的風乾熊掌,而是一只新鮮的黑熊前掌。」

閆文遠聽得簡直目瞪口呆,薛壯真不愧是當年聖上都親口稱讚的薛小將軍,無論是身手還是膽識都是遠勝常人。

再一想到楊世友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弄出這種事來,他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是活生生地打自己的臉么!

難怪他在最後試吃的時候反應那麼反常,原來他早就知道夏月初是不可能做出一盤合格的熊掌的,只是他漏算了薛壯這個人。

閆文遠沉著臉道:「那又跟丁宗光和於洪昌有什麼關係?」

彭濱趕緊道:「這裡頭的事兒其實還挺複雜的,後面的一些只是小的的一些猜測,小的且說著,您就姑且聽之。

楊世友當年曾在丁宗光和於廣平的酒樓撐不下去的時候伸出援手,丁於二人有都是重義氣之輩,所以對楊世友一直當做長輩和恩人一般敬重。

原本若只是這樣,以丁宗光那個老狐狸的狡猾勁兒,除非楊世友要求,否則他是不可能主動參與其中的。

但是事有意外,夏娘子的酒樓開業,廖老爺子前來捧場,後來又便是自己想要收一位關門弟子。

於洪昌家裡那位被寵壞了,眼高於頂的大少爺就跑去初味軒大放厥詞,直接被夏娘子駁斥了回來。

之後廖老爺子又收了夏娘子的親弟弟為徒,於家大少爺就鬧起來了,於洪昌這個素來溺愛兒子的人,立刻就去找丁宗光鬧。

丁宗光在於廣平過世之後,用了幾年時間把於家的人都擠出了酒樓,如今於家後人每年只有三分分紅可拿,他怕事情傳出去壞了他自己和義津樓的名聲,只好給於洪昌出主意,叫他聯繫杭城沈家,然後又設計支走了廖老爺子。

根據小的猜測,丁宗光這老賊肯定也去楊世友面前賣過好了,不然單單以他的本事,事情辦不了這麼順利。」

「所以說,杭城沈家之所以咬死夏娘子偷師,就是因為楊世友要為徒弟報仇,故意用這樣的手段,打算把夏娘子也搞得身敗名裂?」閆文遠此時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是說不出來的凝重。

他之前接手這邊事情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太把廚行當回事,心道不就是幾個做飯的廚子么,大不了就是比一比誰家的菜好吃罷了,還能翻騰出什麼波浪來。

如今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看了這幫人,這裡頭的事兒一環套一環的,要不是有彭濱這個行內人一一說出來,自己怕是根本就搞不清楚這些彎彎繞。

「這件事本官知道了,本官會處理的。」閆文遠起身道,「你只管把這次斗菜的事兒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行。需要請評判的話,等名單列好了給我,可以用府衙的名頭去請,至於其他的,你是內行,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缺什麼再來找我。」

送走閆文遠之後,彭濱總算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氣,這才四月初的天兒,說了這麼幾句話,自己裡頭的衣裳居然都已經被汗打透了,濕噠噠地貼在脊背上。

400疑心頓起

薛壯根本不知道自己對張吉松的一句託付,竟然讓閆文遠從彭濱那邊挖到了這麼多內幕消息。

他此時帶著人已經翻過了雪山的最高峰,開始下山。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但是這句話放在雪山上頭卻未必準確。

薛壯一行人在出發之前,就準備了一些乾柴,一路上背著上來,在路上找不到東西生火的時候也曾用過一些,此時正好用繩子紮成木排模樣,一人一個,墊在屁股底下坐下,保持好平衡就可以直接往下滑。

當然,一般人是做不了這麼高難度的事情的,畢竟雪山上面地形複雜,山坡也比較陡峭。

但是薛壯和手下都是身手了得的人,能夠很好的維持住平衡,還可以用手中的兩個木棍及時改變方向,以免撞到前方突然出現的石頭或是大樹上。

總的來說這還是個比較危險的方式,但是勝在速度夠快,著急趕路的一行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在木排的幫助下,來的時候爬了近八天的高度,這次只花了一天多時間就到半山腰了。

接下來的路程就沒那麼容易了,半山腰之下的溫度沒有上面那麼高,雪地比較鬆軟,木排沒有辦法在這樣的雪地里承載一個成年男子加上負重的重量,所以大家只得重新恢復了步行下山。

接下來的三天,依舊是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每天灌進鞋子里的雪都不止有多少,休息的時候都能從皮靴里倒出半下子水。

饒是這樣,大家也都沒有叫苦,晚上升起火堆,把濕漉漉的鞋子和衣裳都搭在旁邊烘烤著。

第二天早晨大家是被秦錚做的早飯味道饞醒的,以往若是出這種任務,大家背著的最多就是乾糧和鹹菜,稍微條件好一點的能帶點兒肉乾或是鹹魚,還是咸到不行的那種,恨不得舔一口就能啃一個餑餑下去。

但是這回出來,夏月初光是乾糧就給準備了好幾種,有饅頭、有燒餅、有油餅甚至還有豆包和糖三角。

其他的種類就更多了,光是鹹菜就好幾種,還有夾在燒餅裡面吃的醬牛肉,還有好吃的肉乾和奶片,最受大家歡迎的自然還是那兩種湯。

可以說,夏月初在還沒有見到這群人之前,就已經先用手藝把他們給征服了。

大家醒了之後急忙起身,此時薛壯已經到前面去探過路了,他在不遠處的樹榦上找到了陳銘留下的極好,回來之後掏出陳銘畫的地圖兩相對照對眾人道:「大家早晨多吃點,晌午再停下來休息吃一頓,接下來就要加快腳程了,按照陳銘畫的記號,如果今天一路順利的話,咱們晚上就會到達定陽鎮了。」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都振作起來,身上的疲憊彷彿都一掃而空,全都端著碗稀里呼嚕地喝著湯,大口地啃著乾糧。

正在趕路的薛壯一行人萬萬想不到的是,寧慶敏和薛崇所在的住處,此時已經被定陽鎮的人團團圍住。

之前四個聽牆角的人來到林二狗家敲門,說是要進來探望林二狗。

寧慶敏一聽嚇得魂飛魄散,哪裡敢讓他們進門。

非但不敢開門,還急忙拉過東西來堵住了前後門口。

好在定陽鎮冬天實在太冷,所以窗戶都是被釘死的,她如今只要守好前後大門,還是能夠勉強撐上一陣的。

她數著日子算了算,陳銘離開到今天已經第十五日了,若是不出意外,來搭救自己的人,應該也已經快要到了。

寧慶敏咬牙把家裡的水缸、桌子、椅子甚至是糧食都搬出來堵住前後的房門。

「屋裡頭幹啥呢?咋還不開門?」外面的人漸漸不耐煩起來,使勁兒地敲著門板。

寧慶敏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道:「那啥,林二狗身子不舒服,正睡著呢,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敢隨便給人開門,也、也不敢吵醒他,不、不然他醒了之後要打死我的……求幾位大哥行行好,要不你們明個兒再來?」

她微微發抖的聲音在外頭的人聽起來,就是對林二狗的恐懼,倒也跟林二狗一貫的行為相符。

而這種可憐巴巴的柔弱語氣,是定陽鎮這種偏遠荒涼地方的女人們所沒有的,她們說起話來全都是粗聲粗氣的大嗓門。

四個人被寧慶敏說得心軟,其中買了一斤白糖的人還道:「那我先把白糖擱在門口了,等二狗醒了你再出來拿,就說我們來看過他了。」

「多謝幾位大哥,你們真是好人。」寧慶敏趕緊說好話道,「等二狗腿腳好了,我們再登門拜謝。」

四個人被寧慶敏幾句軟話說得心情極好,放下白糖之後就轉身離開。

村裡的老光棍邊走還邊說:「二狗這臭小子,一點兒都不懂疼女人,偏生還讓他走了狗屎運,撿到這麼漂亮一個女人,嘖嘖,若是讓我有這樣的艷福,那我一定好生疼她,哪裡還捨得打啊!」

聽了這話,買白糖的人頓時尾瑣地嘿嘿笑起來道:「誰說二狗不疼人了,白天能呼呼大睡連敲門都聽不見,可見晚上是沒少開荒耕地啊!」

他這話一出,其餘兩個人也跟著笑起來,只有一個人突然道:「不對啊!林二狗打呼嚕打得山響,那可是鎮上都出了名的,如果他剛才真的是在睡覺,咱們咋沒聽到呼嚕聲啊?」

此言一出,幾個人的笑意都收起來了,面面相覷道:「難不成真是出事了?」

結合頭天晚上去聽牆角的事兒,幾個人的疑心越來越重,也不急著回家了,直奔村裡人每天都聚在一起聊天的樹下,把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

「啥?你還買了一斤白糖給她擱門口了?」一個老娘們衝過來揪住買白糖男人的耳朵,一邊死命地擰一邊罵,「你個挨千刀的短命鬼,當初老娘坐月子的時候你都沒捨得給我買點白糖沖水喝,如今你可燒包了啊,去給人家買白糖?還一出手就是一斤?你今天給我說清楚了,你買白糖的錢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