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宗光被帶去牢裡,結結實實地被潑了兩桶涼水,這才算是勉強清醒了些。
他用手裡的肚兜擦了把臉,然後才發現似乎有哪裡不對,這才如抓到燙手山芋一般把肚兜遠遠丟開。
「你們是什麼人,這是什麼意思?」丁宗光眯起眼睛努力環顧四周,「告訴你們,我可是城裡義津樓的掌櫃,我的朋友在府城到處都有,連府衙裡面的大人,跟我都是稱兄道弟的,你們是哪條道上的,速速報上名來!」
「呵,丁掌櫃厲害啊!」閆文遠坐在上面,靜靜地看著丁宗光裝,「您說說看,我們府衙裡頭誰跟你稱兄道弟?本官這就把他抓來打板子!」
丁宗光一聽本官這兩個字,頓時打了個激靈,抬頭朝上面看去,總算是模模糊糊地認出了閆文遠來。
「哎呦,這不是閆大人麽!」丁宗光瞬間就慫了,「這是什麼話兒說的,草民還以為是碰到劫匪了,隨便吹了幾句牛,打算嚇唬嚇唬人,您可千萬別當真。草民哪裡敢跟諸位大人稱兄道弟啊,小的就是大人手底下的小卒子,您說讓小的幹嘛,小的絕對不帶打一個磕巴兒的。」
「那敢情好。」閆文遠一揮手道,「來人,把於洪昌的證詞念給他聽。」
丁宗光一聽說於洪昌,心下頓時咯噔一聲。
待聽完證詞裡的內容,丁宗光原本只有三分的清醒,這會兒猛地出了一身冷汗,人也精神多了。
「閆大人明鑒啊,於洪昌那人就是個無賴,三天兩頭地來草民家裡鬧事,非讓草民為了他兒子去找嚴老爺子和夏娘子的麻煩,不然就去外面敗壞草民和義津樓的名聲。
草民哪裡敢去動廖老爺子啊,被他纏得沒法子,才只好教他一個法子,讓他暫時把廖老爺子支開。」
「那冒充初味軒的粽子這事兒你又如何說呢?」
「大人,這絕對都是於洪昌一個人的陰謀詭計,草民真的毫不知情啊!」
「哦?是麽?」閆文遠道,「可是彩繩店的掌櫃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是按照你的吩咐多做了五百根彩繩,然後也是親自將那五百根彩繩送到你的府上,親手交給你的!」
閆文遠在後面三個「你」字上都故意加重了語氣,每說一次,就把丁宗光說得一個哆嗦。
「丁掌櫃?不知你可否不吝賜教,給本官解開這個疑惑?掌櫃親手交給你的彩繩,為什麼會到於洪昌的手裡?最後還系在粽子上假冒成初味軒的粽子?」
丁宗光被問得額頭冒汗,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借口。
閆文遠冷笑一聲道:「這就是整個東海府都交口稱讚、義字當頭的丁掌櫃,今天本官真是開眼了。」
丁宗光此時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聽到閆文遠這話心下駭然,忙道:「閆大人,草民一時糊塗,只要您給草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草民今後一定老老實實,也會好好孝敬大人的。」
他此時腦子轉得飛快,根據剛才閆文遠的說法,可見初味軒只是抓到了假冒賣粽子的人,根本不知道這背後還有於洪昌甚至是自己的參與。
既然初味軒沒有上告,那麼按照以往的管理,府衙又何必自己給自己找事兒,非要幫初味軒把自己這個幕後黑手揪出來呢?
他能找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閆文遠這是要從自己身上狠宰一筆了。
閆文遠是外來的官員,在本地又不是一把手,估計冒蒙去給他上炮的人應該不多,自己也就只有年節的時候,按照慣例給一份薄禮,總覺得只要溜須好了張大人就足夠了,果然還是怠慢了。
誰知閆文遠卻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冷笑一聲道:「丁掌櫃,你這是在侮辱本官麽?」
「不是不是,大人,草民不敢啊!」丁宗光小心翼翼地抬頭觀察閆文遠的神情,見他果然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心態頓時崩了。
他兩股戰戰,撲通跪在閆文遠面前,一個勁兒地磕頭道:「閆大人,家中一大家子人靠著草民吃飯,這次做下這樣的事情,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只要大人能放過草民一馬,草民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若是擱在以往,丁宗光已經被嚇成這副模樣,以後肯定也不敢再去找初味軒的麻煩了,叫他去道個歉賠點錢,事兒過去也就算了。
畢竟這說破大天去,也不過只是一些酒樓之間的惡意競爭,以次充好,嚴重不到哪裡去。
但是之前彭濱的話卻讓閆文遠不敢掉以輕心。
尤其如今張知府已經得知薛壯的身份,正是要拉攏和關照初味軒的時候,這件事兒既然矛頭對準的是初味軒,那就絕不能這樣輕易放過。
否則到時候事情傳到張知府的耳朵裡,倒霉的人就該是自己了。
不得不說,閆文遠之所以會被陳瑜白看中,絕對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這次他的判斷再次表明了這一點。
張吉松得知義津樓的人故意冒充初味軒的粽子,開始還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即便是皇上和陳大人再看中薛壯,他身為一府之長,堂堂正四品的大員,還不至於需要借著這麼點兒小事去跟薛壯套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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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聽說這後面居然可能還有楊世友的參與,而雙方早就結仇之後,頓時就關注起來。
張吉松思忖片刻交代道:「文遠,你找幾個人輪流審他,看能不能從他嘴裡掏出點兒什麼來。」
閆文遠瞬間就明白了張吉松的意思,丁宗光到底是義津樓的掌櫃,在東海府經營多年,無論是人脈還是名聲都還是有的。
若是為了幾只粽子就給人上刑,傳出去未免有損他的名聲。
不過府衙大牢是什麼地方?
多得是不打你不罵你還讓你恨不得把你娘的小名兒都說出來的法子。
「大人英明,下官一定會徹查此事,以消除背後的巨大隱患。」
張吉松一聽就知道,閆文遠完全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心裡不由暗暗點頭,有這樣的下屬的確是太省心了。
只是可惜,雖然都是陳瑜白一派的人,但是兩個人只能是合作關係,無法將其收歸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