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六月初十當日,夏月初才算是見全了嚴老爺子全部的五十三名徒弟,連在京城做禦廚的何懷生居然也不遠千裡趕過來了。
好在府城這邊的初味軒因為空間大,所以二樓是做成環井狀的,此番夏月初叫人把二樓雅間的隔板全部拆下來,弄成開闊的空間,在二樓也可以看到一樓的儀式。
這樣三樓接待沖著廖老爺子身份來的貴客,二樓則全是老爺子的徒弟,剩下的徒孫和其他客人則被安排在一樓大廳。
二樓和三樓還好,一樓因為搭了個舉行儀式的地台,所以顯得稍微有點擁擠。
不過廖老爺子的徒弟都不是直接來當客人的,無論是門口的迎賓招待還是座位安排,他們全都包攬了過去,甚至還有人來問,後廚需不需要幫忙,可以讓徒弟們去幫廚。
廖老爺子的大徒弟左彥明今年已經年逾花甲,跟比夏洪慶還要大上十來歲,其他人顯然是都以他為馬首是瞻,全都聽從他的調配。
左彥明此時正在跟夏月初商量:「夏娘子,我自己也是在這行做了大半輩子的人,知道這麼多人的酒席難做,我們之所以都帶著徒弟過來,也是覺得說不定能幫上點忙,他們可以去做一些幫廚的事兒,不會牽扯後廚其他的問題的。」
他以為夏月初不想叫他們幫忙只是客氣話,主要是怕這麼多人去後廚,會看穿她的一些秘方。
夏月初聞言連聲道:「左叔,您想太多了,我後廚的人手真的夠用,我把永榆縣那邊的人都調過來了。雖然今個兒是廖老爺子收徒,但到底遠來是客,你們能幫忙招呼好客人就很感激了,後廚那邊真的不用擔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這話還真不是跟左彥明客氣或是信不過他們,夏月初之前他們會來多少人,會不會來幫忙,所以在人手上,她自然要準備得充足。
所以除了永榆縣初味軒後廚的人,她還叫善大嫂子把雙司局的人手全都帶過來了。
雖然用不到雙司局的人做菜,但是無論是幫廚還是切配,乃至於酒樓裡面的上菜和服務,雙司局如今都已經是十分專業迅速的了。
加上夏月初前世就有過主持承辦大型宴會的經驗,菜單早早便列出來了,無論是切配還是炒菜,每一個步驟全都落實到人頭兒上,誰先做什麼後做什麼都寫得清清楚楚,還安排了幾個人在後廚作為機動人選,什麼地方缺人手可以及時補上。
夏月初還在地窖裡用硝石做了許多大型的冰塊降溫,製成了一個簡易的冰庫,用於存放食材。
做冷盤的滷味醬貨一類東西自然是頭兩天便做好了的,到時候只要切片裝盤加上蘸料就可以端出去。
若是其他酒樓承辦這種宴席,既然有了冰庫可以存放,肯定會提前把一些需要炸製的東西也都提前準備出來,第二天再回炸一次出鍋十分方便。
但是夏月初卻堅決不允許這樣做,其他的東西都必須等當天才能製作,提前做出來的,新鮮度上頭就已經打了折扣。
所以初十這天天還不亮,大家就又開始忙著處理食材,處理好的就端到地窖裡去放著保鮮,等到收徒儀式開始的時候,後廚就可以開始做菜了。
後廚那邊都安排好了,有善大嫂子盯著她也放心,所以才能有空閑在外面看收徒儀式,等到儀式結束,她再回後廚去做自己的那幾道菜也來得及。
收徒儀式的吉時算出來的是巳正時分,此時還有差不多半個時辰,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雙司局的人趁機送上了一波冷飲,有綠豆湯,有冰粥,也有奶冰或是加了各種水果做成的冰沙。
畢竟六月份的天兒已經有些熱了,客人們陸陸續續的進來,還要跟認識的人寒暄客氣,好不容易坐下也是一身的汗,半天都消不下去。
所以這一份冰品上得恰到好處,不但味道好,而且把大家的暑熱也給消得差不多了。
本來正是氣氛一片祥和的時候,門口忽然出來吵鬧的聲音。
左彥明急忙過去查看,夏月初見狀也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在門口迎賓順便檢查請柬的是左彥明帶來的兩個徒弟,全都是三十齣頭,看起來一個老實穩重,一個滿臉堆笑,不該是會輕易跟人發生衝突的。
此時兩個人攔住了一位要進來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先是軟言相求,見沒有效果便開始吵鬧。
左彥明看清來人之後,臉立刻就沉下去了,快步上前訓斥道:「今天是師父收關門弟子的大日期,你來鬧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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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我……」
來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左彥明厲聲打斷道:「吳茂才,師父已經將你逐出師門,大師兄這個稱呼,以後還是不要叫了吧。」
吳茂才也顧不得周圍那麼多人看著,撲通一聲跪在左彥明面前,抱著他的腿哀求道:「大師兄,求求你幫我向師父求求情,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啊大師兄!」
他哀求半天,見左彥明不為所動,便乾脆不管不顧地扯開嗓子大喊:「師父,不孝徒吳茂才跪求師父見徒兒一面……」
左彥明被他氣得鬍子都一個勁兒地往上翹,抬腳甩開他的糾纏道:「你跟著師父也有快二十年了,師父是什麼樣的性格,想必你也是知道了。你若非要趁著今日鬧到大家撕破臉,對師父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最後難看的只會是你自己。」
吳茂才當然知道左彥明說得沒錯,他也的確知道廖老爺子的脾氣,素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所以他雖然前幾日就已經到了東海府,但是一直都沒有去找廖老爺子認錯,就是為了等今天賓客盈門的時候過來,想借著人多逼著廖老爺子就範,心想再怎麼說也能見上一面,自己再好生反省哀求一下,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盤,輕易地就被左彥明看穿了,想要逼廖老爺子就範就更沒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