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的人?
夏月初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想著果然如薛壯所說,聖旨才剛下沒多久便有人登門了。
但是她扭頭就看見薛壯的神情十分凝重。
「怎麼了?」夏月初小聲問。
薛壯沉默片刻道:「應該是外祖家的人。」
夏月初這才想起薛母就是姓寧,但是她一直都沒聽薛承提起過薛母娘家的事兒,所以剛才一時間都沒想到。
但此時見薛承的表情,想來跟這個外祖家,關係應該也不是太好。
不過人都上門了,這會兒也不是詢問過往的好時機,夏月初便道:「你若不想去見,我出去把人打發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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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早晚也躲不開這一遭。」薛承起身出去詢問薑瑞禾,「來了幾個人?都說什麼了?」
薑瑞禾也瞧出薛承面色不佳,小心翼翼地說:「來人是一老一少兩個人,年長者自報家門說是您的舅舅,年少者是您表弟。別的倒也沒說什麼,就說是親戚,聽說薛家平反,來看看您。」
薛承不置可否,吩咐薑瑞禾道:「先把人帶到花廳奉茶,我換身衣服就去。」
夏月初鮮少見薛承這副模樣,心裡放心不下,也跟著回房問:「怎麼,娘跟舅舅關係不好麽?」
她揣度著薛母那個人,不像是個難相處的樣子,又是娘家親戚,除非太過分,否則應該都還過得去才對。
薛承沒有想要隱瞞夏月初的意思,趁著換衣服的時候便跟她大概介紹了一下情況。
原來薛母寧氏是寧家老爺子的原配郭氏所出,可惜原配夫人走得早,今日登門這個舅舅寧耀輝則是繼室所生。
郭氏跟薛承的祖母是手帕交,加上兩家門當戶對,很小就給孩子定了親,後來郭氏病故,寧老爺子再娶,薛承的祖母還一直十分關心照顧寧氏,等人剛一及笄,就迫不及待地給娶過門了,生怕孩子在後媽手裡受委屈。
寧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寧家一直還算風光體面,只可惜寧耀輝才疏學淺,根本撐不起門楣,待老爺子過世就抓瞎了。
寧氏是個心善之人,雖然家裡只剩下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她卻也時常幫襯,還求夫君幫弟弟的兒子寧翰義謀了個不錯的差事。
如果薛家屹立不倒的話,兩家的交情興許就可以一直這樣維持著表面的和諧。
只可惜,薛家出事了。
薛承並非不講理的人,謀反和滿門抄斬這種事兒,寧家不出頭是對的,畢竟只是姻親關係,沒有必要進來蹚渾水,更何況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也不會因此而有什麼怨懟。
但讓薛承寒心的是,當初將他追得手下死傷殆盡,逼得他為了免受屈辱,不得不跳崖的人,正是表弟寧翰義。
薛承後來才得知,寧翰義回京後,因此還得到了越級提拔。
夏月初一聽這話,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
相遇之初薛承那副了無生趣的模樣重新浮上眼前,當初不覺得如何,但是如今日子越過越好,她就越來越不忍去回憶,只要一想到就心痛不已。
「這種人還見什麼見,放狗攆出去就是了!」夏月初氣不打一處來地說。
大傻和二傻聞言全都機警地豎起耳朵,等著主人下命令。
薛承安撫地揉揉夏月初的頸後道:「既然回來了,要見的總歸也還是要見一面,看看他們是何來意。」
寧耀輝四十齣頭,但是頭髮卻已經灰白,看著比夏洪慶還顯老。
寧翰義跟薛承年紀相仿,只是眉梢眼角都耷拉著,也沒什麼年輕人的精氣神兒。
兩個人一看就是父子,長得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仔細看來,青年跟薛承眉眼間也有那麼兩三分的相像。
父子二人既未喝茶也未交談,坐在花廳中,眉宇間都帶著幾分焦慮。
薛承邁步出去,二人立刻站起身來,年輕的那個動作更加誇張,整個人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的。
「舅父,表弟。」薛承的稱呼十分疏遠,話也說得分外客套,「身為晚輩,本該主動登門去看舅父舅母和親戚們的,可惜一直有公事纏身,無法成行,還望叔父多多容量。」
「不妨不妨……」寧耀輝一臉尷尬地搓著手,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一旁的寧翰義有些忍不住,看似想要開口。
薛承卻指著夏月初介紹道:「舅父,這是內子,你們今日第一次見。」
夏月初上前行禮道:「外甥媳婦見過舅父。」
「好,好。」寧耀輝做了個想要伸手掏什麼的動作,然後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帶紅包,一時間屋裡的氣氛更加尷尬。
「唉——」寧耀輝長嘆一口氣,搓搓臉坐下來,開始打感情牌,「奉修,這幾年我一直都惦記著你娘和你,頭髮都熬成這樣,前陣子聽說你平安無事,我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啊!不管怎麼說,薛家好歹有後留下,姐姐姐夫的在天之靈也會安息的。如今你得了皇上的看中,青雲直上指日可待……」
「我娘還活著!」薛承原本面無表情地看著寧耀輝演,但是聽他說到母親的時候,終於還是沒忍住插嘴道,「母親如今在東海府,待天氣暖和些我就接她回京。」
「啊?」寧耀輝顯然沒料到這一點,「那、那真是太好了,姐、姐姐一直對我照顧有加,我、我卻沒能幫上什麼忙,若是姐姐能回京來,我們姐弟團聚……」
薛承實在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問:「舅父今日來,難道就是為了敘舊的麽?」
他說著抬眼看向寧翰義,繼續道:「若是敘舊的話,我似乎跟表弟更有話題一些,表弟,你說是不是?」
寧耀輝額頭上冒出汗珠來,他用袖子擦擦,一臉懇求地看著薛承,似乎想讓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在提過去的那些事兒了。
但是寧翰義年輕氣盛,本來又是被父親硬拉來的,此時被薛承的眼神一刺激,跳起來就嚷道:「當時你們薛家是謀反,你叫我能怎麼辦?上頭下令要通緝你,我若是不盡心儘力,豈不顯得我跟你同流合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