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將自己的應酬一概推了去,有旁人要來探望連芳洲的,也都暫時婉拒了,說她孕吐反應厲害,不便見客,等過陣子好了,再請眾人來坐坐。
於是京中無人不知。
男人們固然覺得這李大將軍是不是中了邪,怎的那樣一位殺伐決斷、馳騁沙場的大將居然在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上婆婆媽媽的!
再回想回想自己,話說,他們家媳婦有孕,除了高興一陣,賞一番,之後就全是丫鬟婆子的事情了。
該做什麼做什麼,晚上也有別的姨娘侍妾服侍,誰會像李賦這樣鞍前馬後的?
女眷們的心情則卻複雜得多。
有不以為然的,有嘲笑的,更多的卻是暗暗的羨慕嘆息不已。
都感慨說這人的運氣來了真是南牆都擋不住!別怪是什麼人,這運氣上來了,是不分身份的。
就好比這位出身低微的李夫人,不但得了二品誥命夫人的封號,李將軍不但相貌堂堂前途無量,待她更是一心一意的專情!
聽說家裡除了她再沒有別個姨娘侍妾,便是通房丫頭也沒有。
便是那從小跟著他的奶娘的女兒,都帶髮修行了。
這些話自然少不了也傳到了朱家。
朱老爺和朱夫人聽了相對暗自嘆息,他們心裡自然是不好受的,如此一來,女兒真正是一丁點希望也沒有了!
朱夫人少不了還埋怨了朱老爺幾句,怪他沒有早幾年就把親事定下。
倘若當時就定下了,不就沒有如今這麼多事情了?假如訂了親,哪裡還有連芳洲什麼事!
李將軍如此專情重情疼惜妻子,便是沒有錦繡輝煌的前程,那又如何?自己疼愛的小女兒這輩子必定過的幸福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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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有璃王這樣的關係,又有朱家這樣的岳家,李將軍只要不是個扶不上牆的,前程就絕對差不了!
老妻一抱怨,朱老爺心裡也有些懊悔。
但他是一家之主,即便心裡頭懊悔了,也絕無承認錯誤的可能。
便綳著臉說道:「這種事也看兩個人的緣分,那李賦如今是這般,倘若娶的是咱們瑩兒未必也是這樣!哪裡能說的了一個準?既然當初沒定下,後來他又遇上了李夫人,那就是他們無緣,強求不得!咱們瑩兒這麼好,不愁找不到好夫婿!以咱們朱家的勢力,誰又敢對她不好?你可要看緊了,這些事情千萬不可傳入她的耳朵里,不能再生出什麼事端來了!」
朱夫人嘆了口氣,瞧了他一眼不語。
可是,紙包不住火,朱老爺朱夫人雖千方百計想瞞著朱玉瑩,朱玉瑩還是無意中聽到了三言兩語。
她嬌縱慣了,又鍾情李賦,因為別院的事情被爹娘訓斥一頓禁足在家,本就憋悶的不得了,聽到關於李賦的事情哪兒肯放過?
在她一通蠻橫的威脅利佑之下,竟是全須全尾的全都知道了!
朱玉瑩這一氣,氣得渾身顫抖、臉色猙獰,把身邊的丫鬟唬得膽顫心驚。
她怎能不氣?那個女人,那個卑踐的鄉下來的潑婦,竟然懷孕了!竟然懷上了李將軍的骨肉!這怎麼可以!
朱玉瑩恨得眼睛里幾乎噴出火,將屋子裡所有擺設砸碎了都沒能出這口惡氣。
尤其聽到李賦如何如何小意體貼,如何如何疼惜疼寵懷有身孕的連芳洲,朱玉瑩更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如果連芳洲此刻在旁邊,她一定毫不猶豫一腳踹向她的肚子!
想象著他二人的甜蜜恩愛,朱玉瑩幾欲發狂。
她砸累了東西,獃獃的站在那裡,咬唇瞪著外頭,眼神發直,臉色陰晴不定,突然衝出門朝著母親朱夫人的院子飛奔而去。
一眾丫鬟呆了呆,慌忙跟上。
朱夫人看見女兒急急奔來,見她那神情便嚇了一跳。
才剛剛說了個「你」字沒有來得及問,便見朱玉瑩「撲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拉著她的裙裾斷然決然道:「娘,你向來最疼我,我今日便求您最後一件事!」
朱夫人被她的鄭重其事嚇了一大跳,慌忙要扶她起來,一邊斥道:「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儘管說便是,何必如此!咱們事親母女,又不是外人!」
朱玉瑩卻奪手不肯起來,含淚道:「總之娘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娘,我要嫁給李將軍!我就要嫁給李將軍!哪怕,哪怕是做平妻、做側室,我也要嫁給他!」
「你說什麼!」朱夫人腦門一陣眩暈,差點兒沒栽倒。慌得丫鬟們忙上前攙扶。
朱玉瑩卻是白著一張小臉,咬著唇定定的看著母親,神情說不出的堅定凜然,彷彿便是刀劍加身,亦在所不惜。
「你——」朱夫人頹然坐下,半響說不出話來,眼眶卻漸漸的紅了。
她萬萬沒有料到,女兒對那李將軍竟是如此情根深種。
哭著罵了聲「冤孽!」揚起了手,卻是無論如何對著女兒也打不下去。
朱玉瑩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落。
朱老爺得知此事,氣得七竅生煙,見女兒彷彿鑽進了牛角尖執意不聽,氣極了的他索xin將女兒送到了京城外的偏僻莊子去「靜養」,朱夫人心疼不過女兒,便也跟著一起去了。
朱家幾位公子雖則心疼幼妹,卻也沒想到她如此執拗,見父親動怒,妹子又半點也不肯退讓,各自心裡也不是滋味。
朱家一時愁雲慘霧,人人的心情都受了影響。
到了十月中旬,隨著連澤到來,姐弟相見,連芳洲許是心裡頭一歡喜一興奮,孕吐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那天晚上居然還喝下了一大碗竹蓀烏雞湯,喜得李賦興高采烈,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連澤看到姐姐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自然也是又驚又喜,又笑道:「三姑奶奶和澈兒他們知道了,不知會多高興呢!我姐姐就是厲害!」
聽得李賦在一旁嘴角暗抽,心道明明是我厲害好不好!
連芳洲倒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笑道:「明年你們小外甥出生,你們可都要來啊!」
連澤自然笑著連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