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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鎮遠侯府果然收到了聖旨,命裴景寒父子立即調遣五萬精兵,明日一早趕赴西北。
泰安府距離京城只有兩日快馬的路程,消息來往十分靈通,早在戰起時,裴景寒父子就在關注朝中動靜了,因此對出征早有心理準備,旨意一到,父子倆在書房商量一番,分頭忙碌起來。
天黑了,裴景寒才回了冷梅閣。
沈悠悠早在院裡等他了,一看裴景寒歸來,沈悠悠心急地迎了上來,「表哥外面都忙完了嗎?」
五月初成親,至今快要三個月了,最初的冷戰後,沈悠悠依仗著自己的身份,撒撒嬌服服軟就哄得裴景寒與她圓了房。俗說話牀頭吵架牀尾和,有了在另一世的經驗,沈悠悠極其擅長討好男人,裴景寒認定她要加害素月卻依然娶了她,就說明即便事情乃她所為,裴景寒也不是特別在意,他真正要的,是她聽他的話。
那沈悠悠就聽他的,絕不再主動提及舊事,也不理會素月,只當素月是裴景寒養在前院的二房,左右她要的是裴景寒的身份,只要她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站穩了,將來不愁沒機會教訓素月。掃興的話不提,再費盡心思討好裴景寒,夫妻倆真的過上了新婚燕爾的生活。
裴景寒呢,他喜歡沈悠悠的身體,喜歡沈悠悠在錦帳裡流露出的萬種風情,身體享受到了,以前的不快也就可以不計較了。沈悠悠是他的妻子,她犯錯他罰她,沈悠悠改了,他也願意原諒她,畢竟裴景寒最想要的是妻妾和諧,都聽他的話。
不過與沈悠悠和好不代表他忘了素月。
今晚他肯定是要在沈悠悠那邊睡的,知道此時隨沈悠悠回去就再也沒有機會與素月道別,裴景寒肅容對沈悠悠道:「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吧,忙完了我去找你,對了,記得讓廚房備飯。」
沈悠悠又溫柔又關切地望著他,「又忘了吃飯,我以前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幸好我就料到你會這樣,一直等著你一起吃呢,那你快點啊。」
含情脈脈地望了裴景寒一眼,這才離去,轉身時臉上笑容冷了下來,陰沉沉地掃向上房。
她不傻,明白裴景寒是想去找素月依依惜別,一個男人,在國家大事面前還惦記著的女人,肯定是被他放在心上的。沈悠悠可以容忍裴景寒有通房有姨娘,容忍裴景寒去找那些女人尋歡作樂,但她無法接受裴景寒對她們動真心。
就像原來的她,付出了那麼多,結果每個男人都把她當玩物,一旦妻子有了什麼事立即趕過去,裴景寒也應該只看重她一人,素月算什麼東西,她比不上現在的她,也不能勝過曾經的她。
那邊裴景寒目送沈悠悠領著丫鬟拐過了走廊,這才抬腳走向上房。
滿含期待的進了屋,卻只看見替代了凝香位置的大丫鬟映雪。
「去叫素月過來伺候。」裴景寒坐到榻上,冷聲吩咐道。
對於映雪,裴景寒沒有任何感情,只當丫鬟使喚。其實映雪模樣嬌美,裴景寒動作一次心思,然一想到凝香不走也不會有映雪,裴景寒胸口就堵得慌,乾脆徹底冷落了映雪,前院只疼素月一個。
「你回去吧,我一人伺候世子就行。」
堂屋門口傳來素月輕柔的聲音,裴景寒不自覺地揚起唇角,直直盯著外間門,等著小丫鬟進來。
只是他沒等到丫鬟,卻等到了一個小廝,或者說,一個小廝打扮的丫鬟。
進來的正是素月,穿了一身灰色的圓領長袍,一頭烏髮梳成了男子髮髻,用一根木簪定住。長髮挽起,修長的白皙頸子徹底露了出來,在燈光裡恍如美玉,小丫鬟似乎也知道自己模樣勾人,故意在鼻子下面粘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兩撇鬍鬚,垂著眼眸走到裴景寒身前,竟真有幾分小廝的樣子。
「小的見過世子。」學長順那般,素月一本正經地朝裴景寒行禮。
裴景寒被她逗壞了,一把將人拽到腿上抱著,伸手就將她不倫不類的鬍子扯了下去。
「疼……」素月皺眉捂住鼻子,拉長聲音抱怨道,狐狸眼裡泛起了盈盈水光。
「作何這副打扮?」裴景寒嫌棄地扔了那鬍子,摸著小丫鬟嫩豆腐般的臉龐問道,嘴上不滿,卻越看這「小廝」越饞,手熟練地往她衣裳裡面鑽。
素月沒有阻攔,只在他手裡慢慢紅了臉,目光楚楚地望著他,「這樣打扮,世子喜歡嗎?」
「不喜歡。」裴景寒不假思索地道,一轉身卻將素月放躺在了榻上,撩起衣擺就要好好疼她一番,沈悠悠還在後院等著,他沒有太多時間浪費,而在裴景寒看來,最好的惜別方式便是與她共赴巫.山。
可素月不想去巫山,她想去西北。
才被裴景寒放倒,趁男人解腰帶的時候,素月又坐了起來,緊緊抱住裴景寒腰,仰頭道:「世子,帶我去西北吧,路上我伺候你。到了西北,你把我安置在距離戰場最近的縣城裡,我在那等著你,世子何時想我了,隨時可以過去看我,等世子打了勝仗,我再隨你回來,好嗎?」
邊說邊落淚,「世子,我捨不得你……」
她情真意切,裴景寒欲.火迅速平息了下去。
原來她扮成小廝,是為了勸他帶她出征。
軍營裡不得有女人,他也捨不得她一個嬌氣丫鬟在軍營裡受苦,但誠如素月所說,他可以將她安置在後方的縣城裡。只是,帶走素月,沈悠悠會……
想到沈悠悠,裴景寒忽然猜到了什麼,安撫地摸摸素月腦袋,重新將人抱到了懷裡,低頭親她眼淚,「為何想到要跟我走?怕我不在侯府,她對你不利?」
素月沒有辯解,靠到他肩頭哭:「怕,怕萬一……世子,我知道我不該懷疑夫人,可我真的怕,怕再被人打暈帶走,醒來有陌生人趴在我身上扯我衣裳……世子,你帶我走吧,什麼苦我都受得了,求你了……」
像是想到了那場噩夢,不停地打顫。
裴景寒心疼極了,雙手抱住她嬌小的肩膀,「好,我帶你走,只是,素月,這次交戰我也沒有把握,一旦我……」
「世子別說!」素月急急捂住他嘴,不許他說晦氣話,淚眼朦朧地直視他道:「世子只需記住,你在哪,我就在哪兒。」
這話大有深意,裴景寒聽出了生死與共的味道,心中震撼,突然什麼都說不出口了,只越發用力地抱住了這個真心愛慕他的好姑娘。
「那好,你早點休息,明天醒了就去找長順,讓他替你安排。」既然一起出發,那也不用惜別了,裴景寒親了親素月,鬆開她道。
素月乖乖地站到地上,出去送他。
裴景寒人回了後院,腦海裡卻不時閃過素月淚水漣漣的俏模樣,但他掩飾地好,沈悠悠還以為他在思慮邊疆戰事,躺到牀上忍不住關心道:「西北戰事,表哥有幾分把握?」
「不好說。」裴景寒語焉不詳地道,不願跟內宅女人談論戰事,拍拍她,囑咐她替他孝敬老太太與母親,等等許多瑣事。說話時感覺沈悠悠不時地佯裝無意地貼著他亂動,裴景寒識趣地翻了過去,低笑道:「今晚我再努力努力,爭取讓你一夜懷上!」
沈悠悠害羞地抱住了他脖子。
裴景寒這就忙碌起來,忙著忙著記起了凝香的夢境。
凝香夢見沈悠悠小產了,還夢到他大怒之下賣了她們,但現在那些都未發生,也就是說,他肯定能從戰場回來?有柳姨娘的事情為證,裴景寒是信凝香的話的,現在想通了,宛如得到了必勝的護身符,愈戰愈勇。
前院,素月一人睡在榻上,想像裴景寒與沈悠悠此時正在做的事,無聲笑了。
上輩子,沈悠悠五月進門,七月初就摸出了喜脈,裴景寒大喜,然後因為正妻有孕,也就免了她的避子湯。素月被賣前一晚正在為月事遲遲不來忐忑,後來孩子被拐子劉禍害沒了,她才確定了……
她的孩子沒了,是沈悠悠害的。
所以去年沈悠悠以表姑娘的身份來做客,素月就趁沈悠悠到冷梅閣找裴景寒銀詩作對時在她茶裡放了點東西。那時候誰能料到她會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事情辦得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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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沈悠悠都別想懷上孩子。
一個沒有子嗣的正妻,她一生會承受什麼樣的煎熬?
素月等著看沈悠悠的強顏歡笑,看她一日日被裴景寒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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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沒亮,裴景寒就出發了,素月以小廝的身份坐在他的馬車裡,除了一手安排的長順,無人知曉。而沈悠悠,裴景寒臨出門時才隨意地提了一句,說完就走了,根本沒給沈悠悠反對的機會。
素月走了。
大軍離開泰安府的時候,凝香也收到了素月托李嬤嬤轉交的信。
看著信上熟悉的字跡,凝香好像看到了素月狡黠得意的笑容。
凝香替自己的姐妹高興,至少這一次,素月不會再受前世的苦。
可內心深處,凝香依然不安。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素月早晚會回來,而沈悠悠,會善罷甘休嗎?
但這一切,得素月能回來才行。
「陸成,我想去廟裡拜拜,替素月求個平安。」看完信,凝香靠到自家男人懷裡道。
陸成哼了聲,咬她耳朵道:「只許替素月一人求。」
這時候他竟然還在泛酸,凝香輕輕笑出了聲,牽起他手放到了她已經微微顯懷的肚子上。
孩子都有了,他還瞎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