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生緣
五月的江南, 明明見不到日頭, 卻熱得像蒸籠, 騎馬或坐車好像沒什麼區別。郭驍撈起腰間的玉佩貼在額頭, 隔著車簾聽表弟梁紹說前面就是縣衙了, 他皺皺眉, 只覺得那聲音聒噪。
他這次奉命來湖州辦事, 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表弟,說什麼邀他去府上以盡地主之誼,還不是為了攀關係?地方官的小心思, 郭驍一眼看穿。只是,梁紹是祖母娘家的嫡親侄孫,為了祖母, 郭驍願意給梁紹面子。
車停了, 知縣梁紹親手為郭驍挑簾,再殷勤地將人請到客廳。
小廝端上茶水, 郭驍喝了一口便不用了。
梁紹猜到國公府的世子爺是嫌棄那茶了, 可他手頭不富裕, 整個縣衙唯一能入郭驍眼的, 恐怕只有……
“世子爺, 我有一妾名嘉寧,得知您要來, 她心心念念企盼,只想一睹貴人風采, 您看, 我去叫她過來,給您請個安?”
寒暄過後,梁紹起身,謹慎地問。
郭驍看他。
梁紹微微彎著腰,努力維持鎮定。
郭驍收回視線,漠然地點點頭。
梁紹大喜,這就去了後宅。
宋嘉寧已經知道丈夫領著貴客進府了,如果她是梁紹的正妻,那肯定得去見見禮,可她只是一個痛失雙親的孤女,是一個身不由己、被狠心的二叔二嬸硬塞進花轎抬到縣衙的小妾。按道理,小妾是沒資格去前院的,所以宋嘉寧繼續坐在榻上,專心致志地給梁紹繡衣袍。
其實宋嘉寧不想當妾,可天意弄人,她最終還是成了妾,好在梁紹容貌俊朗溫潤如玉,宋嘉寧也就心甘情願跟他過了。過去的一年,梁紹真心待她,白日噓寒問暖夜裡如膠似漆,宋嘉寧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蜜罐中。
人要學會知足。
剛落了一針,梁紹突然闖進來,眉飛色舞地看著她:“安安,走,我帶你去見世子爺。”
宋嘉寧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我?這樣不合禮數吧?”
她只是個妾,梁紹看重她是好事,但那位世子爺會不會覺得受到了侮.辱?
“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妻子。”梁紹抱住呆愣的小女人,異常溫柔地道。
宋嘉寧心都酥了。
“快換衣裳,別叫世子爺等。”梁紹拉著宋嘉寧走到衣櫃前,親自為她挑了一條淡綠色的裙子。
宋嘉寧緊張又忐忑地去屏風後換了。
透過刺繡屏風,看著小女人婀娜的身影,梁紹眼底掠過一絲不捨。
這樣美的女人,倘若他有權有勢,他絕不會拱手送人。
前院廳堂,郭驍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就在他準備離座時,走廊裡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郭驍抿抿脣,重新坐穩。
門口一暗,梁紹最先露面,郭驍的目光直接越過他,落到了他後面的女人身上。
本朝女子以瘦為美,但宋嘉寧天生好吃,小時候白白胖胖的,大了,肌膚依然雪似的白,細如凝脂,身段卻柳枝抽條似的豐.腴動人,該細的地方細,該鼓的地方鼓,比那些乾瘦的女子多了不知幾重風流韻味。
悶熱的盛夏,她穿了一條淡綠色的長裙,如一縷清風吹散了郭驍心頭的浮躁。
宋嘉寧並不知道陌生的男人在看她,跨進堂屋,她好奇地朝主位上看去,就見那裡坐著一個一身黑袍的魁梧男人,對方直直地盯著他,臉龐冷峻,黑眸犀利,真夠嚇人的。
宋嘉寧害怕極了,連忙垂眸,紅潤的臉龐變得蒼白,怯怯的嬌嫩模樣,看得郭驍眸色漸漸深沉。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美人,青樓賣身的歌姬都沒有她妖嬈艷麗,乍看之下,宋嘉寧的眼睛嫵妹勾人,可是那瀲灩清澈的眼底,是清清白白的閨閣女子都不及的單純羞澀,恰似一朵嬌艷的牡丹,極致的妍麗下,有最純的清靈。
“世子爺,您請用茶。”在梁紹的示意下,宋嘉寧提起茶壺,重新為郭驍倒了一碗茶,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
郭驍面無表情地接過,沒再看宋嘉寧的臉,視線卻不受控制地掃過她的衣襟。
郭驍喉頭滾動,舉高茶碗,將他剛剛還很嫌棄的劣茶,一仰而盡。
宋嘉寧謹守禮節,不曾多看他。
梁紹有送人謀求機會的心,郭驍則對宋嘉寧十分滿意,宋嘉寧一走,郭驍便沉著臉,直接吩咐郭驍:“今晚你跟她說清楚,明早她隨我一同回京,日後若有機會,我必會提攜於你。”
梁紹大喜,激動地朝郭驍行了一個大禮:“多謝世子爺。”
翌日,郭驍掀開馬車車簾,就見宋嘉寧躺在他的坐榻上,她好像還在熟睡,臉頰紅潤,紅脣輕啟,潔白豐腴的腕子伸出來,好一副邀君采擷的妹態。郭驍掃了一眼,放下車簾,黑眸冷厲地看著梁紹。
梁紹心虛,低頭解釋道:“世子爺,我,我實在開不了口,怕她哭鬧,只好出此下策,先迷昏了她……”
郭驍神情更冷,若非梁紹是祖母的娘家人,憑他做出如此小人行徑,郭驍絕不會守約。
跨上馬車,郭驍一眼都不想再看梁紹。
馬車揚塵而去,梁紹負手站在縣衙前,望著越走越遠的馬車,回想這一年與宋嘉寧的恩愛,忽然涌起一陣悵然。雖然他才二十出頭,但梁紹很清楚,宋嘉寧將會是他這輩子能遇見的最美的女人,如果不是需要郭驍的扶植,梁紹真的舍不得放棄她。
小美言情 www.mei8888.com/
罷了,魚與熊掌難以兼得。
這邊郭驍上了馬車,因坐榻狹窄,他不得不抱起宋嘉寧,才能讓自己坐下去。
可這麼一抱,車內好像更熱了,郭驍低頭。
因為迷.藥的原因,宋嘉寧睡得很沉很沉,馬車微微的顛簸,她肉嘟嘟的臉蛋也跟著輕輕的顫,美中帶著孩子般的嬌憨。郭驍二十二了,十六歲時祖母為他安排了通房丫鬟,外出帶兵打仗,他也碰過當地的女人,宮中還有一位青梅竹馬的表妹端慧公主,皇上寵愛表妹,想多留表妹兩年,雖然年初賜了婚,婚期卻定在兩年後。
這六年,郭驍睡過很多女人,但那些都是為了單純的享樂,除了府裡的丫鬟,他基本都是睡過就忘,從未給過那些女子半分溫柔。如今懷裡的宋嘉寧,一個給別人當了一年妾早非處子身的女人,竟然讓郭驍有了想碰碰她臉的衝動。
郭驍也確實碰了,宋嘉寧的胖臉蛋,軟軟的,細膩如玉。
郭驍忍不住多捏了幾下,反正她睡得死,不會知道。
郭驍對宋嘉寧有強烈的渴望,但他不屑趁她昏迷行事,所以他只是頗感興趣地摸了一路她的臉,黃昏時分,當他發現宋嘉寧似乎要醒了,郭驍立即將人抱到坐榻之下,然後他閉著眼睛獨占座椅,面容冷峻。
宋嘉寧頭昏沉沉的,很難受,意識還停留在早上梁紹為她倒茶,她喝完……
後面的事,宋嘉寧再也記不起了,有轆轆的車輪滾動聲傳進耳中,宋嘉寧疑惑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竟是昨日才見過一面的國公府世子爺,郭驍。
宋嘉寧徹底懵了,目光轉向別處,終於發現她坐在馬車中,狹窄的馬車裡面,只有她與郭驍!
怎麼回事?
宋嘉寧轉身,剛要去挑前面的車簾,身後忽然傳來郭驍冷漠的聲音:“梁紹貪圖功名利祿,將你送我,換取我的來日提攜。他給你下了迷藥,你從早上昏迷到現在,如今我們離開通縣已有三十餘里。”
宋嘉寧全身僵硬,梁紹,將她送給別人了?
女人側臉蒼白,眼神呆滯,掃眼她微微顫抖的手指,郭驍繼續道:“你不必哭鬧,只要你安安分分服侍我,我自會保你一世富貴。”
他才說完,宋嘉寧眼中的淚便滾了下來,一開始哭得沒有聲音,慢慢地就變成了抽泣,到最後,宋嘉寧低著腦袋捂著臉,哭得肝腸寸斷。父母早逝,叔嬸不仁,宋嘉寧本以為梁紹會是她這輩子的良人,誰曾想,昨日還對她做出恩愛舉動的男人,今早就為了前程,將她拱手送了人?
在梁紹心裡,她宋嘉寧到底是什麼啊?
宋嘉寧哭得心都要碎了。
郭驍默默地看著她,起初只有憤怒。多少女人費盡心思要爬他的牀,他還沒嫌棄宋嘉寧已經伺候過別的男人,宋嘉寧居然敢嫌棄他?只是,眼看著宋嘉寧越哭越凶,像被至親丟棄的孩童,那淚水就好像淋到了他心上,慢慢平復了他的怒火。
昨日,郭驍派人查清了宋嘉寧的底細,知道她是被叔嬸欺凌的孤女,現在她哭得這麼傷心,至少說明,她是一個重情的傻女人,沒有因為攀上高枝,就歡歡喜喜地對他投懷送抱,轉而忘了前面的男人。
郭驍將人抱了起來。
宋嘉寧本能地掙扎,仰起頭,滿臉淚水:“世子爺,求您放了我吧?”
她哭得斷斷續續的,雙眼紅腫,郭驍輕撫她濕潤的臉,無情戳破她的念想:“我放了你,你又能去哪裡?回去找他?你害他斷了升官發財的青雲路,你以為他還會高高興興地收留你?”
宋嘉寧哭聲一頓,蓄滿淚的眼中,盡是迷茫。
郭驍取出帕子,覆上她的雙眼:“你放心,我不喜強迫女人,等你心甘情願了,我再碰你。”
言罷,他將她放到窄榻上坐好,接下來的一路,郭驍都沒有主動與宋嘉寧說過話。
回到京城,郭驍將宋嘉寧安排在了他位於郊外的莊子上。她是小戶女,國公府規矩繁多,就算抬了姨娘,給宋嘉寧住的也是小院子,遠不如莊子寬闊,可以自由走動。而且,在莊子上,宋嘉寧是女主人,無需向任何人行禮,這樣她過得會更自在舒服,更容易忘了梁紹。
郭驍覺得,這是他能給宋嘉寧的最好的安排。外室雖然沒有名分,卻有愜意的生活。
一個半路收到的小妾,他對宋嘉寧,真的夠好了。
三個月後的傍晚,郭驍騎馬來莊子,到了後宅花園,看見她坐在老榆樹下,兩個小丫鬟不知因為什麼互相撓癢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宋嘉寧也在笑,小手捂著嘴,彷彿無憂無慮。
郭驍慢慢朝她走去。
小丫鬟們最先看到他,嚇得連忙收手,行完禮就下去了。
宋嘉寧緊張地站了起來,低垂著眼簾,不敢看他。
郭驍停在她面前,因為剛剛笑得太歡,她臉上還殘留著動人的紅暈,而今日初遇後,郭驍第一次看到她笑。
笑了,就是願意跟著他了吧?
三個月,等了三個月,郭驍的耐性已經用完。
他抬起她的下巴。
宋嘉寧慌亂地閉上眼,白皙的臉龐,紅艷的脣。
郭驍低頭,吻了上去。
宋嘉寧下意識抗拒,可沒等她有所動作,身子突然被他打橫抱起,疾風似的進了內室。
宋嘉寧又慌又怕,內心深處,還有身為女子的悲涼。
一女不事二夫,今晚,她卻躲不過了。
罷了,梁紹都不要她了,她還留戀什麼?
放下手,宋嘉寧一邊落淚,一邊做了郭驍的女人。
在宋嘉寧心裡,郭驍冷漠話少,與她在一起的時候,他要麼無聲地看她繡針線,要麼就是抱著她索要,一句知心話都不曾說。郭驍也有過溫柔的時候,她生病了,他親手喂她喝藥,宋嘉寧忍不住心動,然而一想起郭驍還有位公主未婚妻,一想起每日清晨嬤嬤端上來的避子湯,宋嘉寧才溫暖的心,就會恢復死寂。
她算什麼呢?她只是一個郭驍用來取樂的玩物罷了。
宋嘉寧,到底算什麼?
郭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只知道,他喜歡跟宋嘉寧在一起,喜歡她的單純,喜歡她大快朵頤時的傻氣,喜歡她得過且過的沒心沒肺,更喜歡她明艷的姿色與妖嬈的身子。這種喜歡一日日加深,時間久了,郭驍意外地發現,他對別的女人,都沒了興趣,包括表妹端慧公主。
郭驍根本不喜歡端慧公主,或者說,宋嘉寧之前,他對任何女人都沒有過長相廝守的念頭。既然沒有特別的女人,表妹對他又一心一意,所以賜婚旨意下來,郭驍就接受了。
有了宋嘉寧後,郭驍偶爾會煩惱,擔心他娶了表妹後,去莊子上的時間少了,宋嘉寧會傷心難過。這樣的煩惱,郭驍最後都會安慰自己,宋嘉寧那樣的身份,能得到他的寵愛已經該知足了,表妹是公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宋嘉寧有什麼資格吃醋?
郭驍就是這麼勸服自己別為宋嘉寧頭疼的,但當他與表妹的婚事因為皇叔造反病逝、楚王發瘋被貶、睿王中毒身亡、先帝駕崩等大事一推再推時,郭驍居然松了口氣。如果可以,他希望他永遠都不用娶端慧公主,希望他一直能獨寵宋嘉寧,讓她快快樂樂的。
然而先帝的孝期過後,新帝趙恆,為他與端慧公主定下了婚期。
郭驍明白,這次,他是真的要成婚了。
他心事重重地去了莊子,宋嘉寧卻與平時沒什麼不同,該吃吃該喝喝,彷彿不介意他的婚事。
郭驍胸口發堵,故意告誡她不得吃醋。
她笑盈盈地答應,叫他更難受。
那晚郭驍莫名地狂躁。
宋嘉寧像以前一樣順從,就像她已經認了命,亦或者她只知道吃,真的沒心沒肺。
郭驍抱著熟睡的小女人,她不難過,他替她難過。
他喜歡的是她啊,如果宋嘉寧沒做過梁紹的妾,如果她在先帝賜婚前來到他面前,哪怕她只是小戶人家的孤女,他也會娶她的,風風光光地將她接進國公府,讓她做國公府未來的女主人。
可惜沒有如果,宋嘉寧妾室出身的身份太低,而他,也在遇見她之前,與表妹有了婚約。那是他嫡親的表妹,是祖母疼愛的外孫女,他不能退婚。
大婚之前,郭驍要離開京城一趟,出發前一晚,他去莊子上看宋嘉寧,有些話說不出口,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寵她,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
宋嘉寧不明白,外人都說郭驍盛寵她七年,卻不知為了避免她這個外室比端慧公主先生孩子,郭驍“寵”了她七年,也喂了她七年的避子湯。宋嘉寧貪吃,可避子湯好苦,每一次光是聞到味兒,宋嘉寧都想吐。
莊子上太悶了,有時候她特別想要個孩子給她作伴,但那些孩子,都被郭驍的避子湯扼殺了。
郭驍要成親了,宋嘉寧唯一的希望,是郭驍多陪陪端慧公主,少來看她,這樣,端慧公主不會嫉恨她搶了郭驍的寵愛,她也不用,再喝那一碗碗避子湯。
諷刺的是,宋嘉寧連郭驍的大婚都沒等到,就迎來了一場熊熊大火。
中了賊人下的藥,宋嘉寧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看著肆虐的火舌迅速逼近,她好像懂了。
尊貴的端慧公主,又怎會允許她宋嘉寧活著分走郭驍的寵愛?她死了,郭驍就全部都是端慧公主一個人的了。
宋嘉寧想哭,但眼裡一滴淚都沒有。
就算沒有這把火又如何?她活著也是郭驍養在莊子上的外室,這輩子都看不到任何盼頭,死了也好,也許下輩子,她會遇見一個真心喜歡她的男人,一個願意三媒六聘娶她回家的男人,一個給她子孫滿堂、白頭到老的好男人。
火光漫天,宋嘉寧笑著閉上了眼睛。
人死如燈滅,宋嘉寧走了,不帶任何留戀。
死訊傳到郭驍耳中,聽小廝說宋嘉寧燒得面目全非,郭驍喉頭髮熱,雙手死死攥緊韁繩,狠狠吞咽好幾下,才將涌上來的腥甜咽了下去。
他是堂堂國公府世子爺,怎能因為一個外室的死去失態?
一個外室罷了,沒什麼要緊的。
郭驍這麼告訴自己,可騎在馬上,放眼所望,遠處的樹近處的草,無一不是宋嘉寧。
是縣衙初遇,她一襲淡綠長裙,怯怯地朝他行禮。
是回京路上,她跪在他面前,哭著求他放了她。
是青紗帳中,她如牡丹花般綻放,在他身下婉轉承歡。
是偶染風寒,她臉色蒼白地靠在牀頭,無力地吞下他親手喂的藥湯。
是大婚在即,她笑盈盈地跟他保證,她絕不會與端慧公主爭寵……
她個傻子,為什麼看不出來,她根本不用爭?
因為他的所有寵愛,早就都給了她。
疾馳回京,面對大火過後破敗的莊子,面對她孤零零的棺木,郭驍視線突然模糊。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被所愛之人丟棄的滋味兒。
他從別人手中得到她,如今,宋嘉寧也丟下他,連最後一面都不等。
像被人割了心,明明活著,卻如行屍走肉。
郭驍跪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勸他,他恍若未聞。
“世子爺,您別這樣,姨娘在天上看見了,也會不忍啊。”李嬤嬤哭著勸他。
郭驍僵硬地看過去。李嬤嬤是他送給宋嘉寧的嬤嬤,也是陪宋嘉寧時間最多的人。
“她生前,可有什麼心願?”郭驍苦澀地問。
他知道是誰放的火,他也知道,除了抗旨拒婚,他無法再報復端慧公主別的什麼。
李嬤嬤擦擦眼睛,哽咽著道:“姨娘無欲無求,衣裳首飾,全是您送的,姨娘從未主動開口索要,只不過,老奴每日陪在姨娘身邊,看得出來,姨娘,她可能想,為您生個孩子……您多是傍晚過來,白日,姨娘太寂寞……”
孩子?
她想給他生孩子?
可他呢,因為避諱端慧公主,因為避諱妾室不該在正妻進門前生子的規矩,竟然逼她喝了七年的避子湯。
郭驍抱住腦袋,深入骨髓的愧疚與想念互相糾纏,痛不欲生。
對不起,對不起。
嘉寧,我知錯了,我只求下輩子還能遇見你,那時,我一定娶你為妻。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