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空曠,少了礙手礙腳的人,張陽直接擋在江桃面前,手捧玫瑰花倒退著走,笑容愉悅地逗弄小護士:“你又沒有男朋友,給我個機會試試唄?住院時都跟你交代了,我也本市人,有車有房有穩定的工作,你看我長得也不差,哪裡配不上你?”
江桃的注意力卻不在他身上。
哪怕大部分視線被張陽擋住了,她也能看見曹安走向他們的高大身影。
江桃的腳步越來越慢。
張陽以為她動搖了,心裡一激動,再次把玫瑰花塞過來。
江桃沒有接,一只大手突然從一側探過來,拿走了張陽的花。
張陽下意識地往旁邊看。
曹安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像一座山,突兀地出現在張陽面前。
張陽後退兩步,臉都白了,眼睛不明狀況地亂眨幾下,再看向江桃。
江桃沒想過要利用曹安以毒攻毒,但親眼看到張陽這副欺軟怕硬的窩囊樣,她也無法否認自己的愉悅。
“他是誰?”
曹安抬起手中的玫瑰花,陰翳犀利的視線在小護士與陌生男人臉上來回打量,彷彿抓到自己女人與別人亂搞的黑老大,只要小護士的回答露出馬腳,他能把兩人都乾掉的那種。
張陽的冷汗都下來了,江桃才微微張開嘴,他便生怕小護士告狀一樣,急中生智地道:“大哥別誤會!我,我是上周剛出院的病人,之前都是江護士照顧我,我特別感激她,所以買了一束花來表示感謝!真的,大哥你別誤會。”
張陽一手擦汗,一手亂拍口袋,拍到煙盒,連忙掏出來,倒出一支煙就要遞給曹安。
曹安沒接煙,徑直握住張陽的手腕。
張陽猛地咬住牙,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
兩三秒後,那根煙從他的指間脫落。
疼痛還在加劇,張陽終於忍不住了,上半身縮低,仰著頭吸著氣替自己求情:“大哥我錯了,我不知道她是哎哎哎,大哥!”
曹安松手,將那捧玫瑰花塞進張陽的毛衣領口:“滾。”
玫瑰花莖帶刺,張陽卻不敢浪費時間,一手捂著胸口的花束扭頭就跑。
江桃目瞪口呆。
曹安看向她的小挎包:“有紙巾嗎?”
江桃終於回了魂,心砰砰直跳,像機器人服從命令般低頭翻包,再把一小包面巾紙都遞給曹安。
曹安抽出一張。
江桃微低著頭,恰好看見他仔仔細細擦拭手指的動作,擦去了玫瑰花上掉落的水珠,也可能擦掉了張陽手腕、衣領上沾染的汗氣。
地上還掉了幾片玫瑰花瓣,曹安單膝蹲下,垂眸撿起那些花瓣。
江桃怔怔地看著終於比自己矮了的曹安,這個人,前一分鍾還在提著張陽的衣領將一捧玫瑰花塞進去,這一分鍾竟然變成了愛護公共環境的良好市民。
撿完花瓣,曹安站了起來,走向垃圾桶。
三個垃圾桶,左邊是醫療廢物,中間是可回收垃圾,右邊是其他垃圾。
江桃看見曹安將攥著紙巾的手伸向可回收垃圾桶,卻又停頓一兩秒,改投了其他垃圾。
他還知道紙巾是不可回收的!
不是這件事有多罕為人知,而是曹安的五官與氣質,很容易讓人覺得他不可能在乎這種小細節。
丟完垃圾,曹安轉身朝江桃走來。
江桃很慶幸自己戴著口罩,能掩飾大部分表情。
“那人糾纏你多久了?”曹安帶著她往外走,問。
江桃悶悶的:“快一周了。”
曹安:“怎麽不跟我說?”
江桃:“不想給你添麻煩。”
曹安:“露個臉就能解決,不算麻煩。”
這話帶著一點自我調侃,江桃悄悄看向他的臉。
曹安冷硬的臉上不帶一點笑意,江桃試著回憶,他這人似乎不愛笑,可能是從小到大孤僻久了,早不習慣笑了吧?
不知不覺間,江桃又坐到了黑色吉普的副駕駛位。
直到這時,江桃才反應過來,問他:“不是說要六點左右才回市區嗎?”
曹安看她一眼,提醒道:“我還說過,我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
江桃:……
所以,她又不小心掉進他挖的坑了?
曹安沒有急著開車,見小護士垂著睫毛,他低聲問:“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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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搖搖頭:“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還要謝謝你。”
曹安:“怎麽謝?”
江桃沉默了。
請客吃飯是最常見的感謝方式,可再吃下去,這段早該結束的相親關系會越來越麻煩。
可能是臉上的口罩隔絕了一些壓力,江桃硬著頭皮道:“我真的很感謝你,你也挺好的,只是我覺得,我們真的不合適。”
終於說出這句話,江桃彷彿卸下了一個大包袱,人變得無比輕松。
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拖泥帶水讓曹安誤會,早點說清楚,對大家都好。
曹安用指腹敲了敲方向盤,用肯定的語氣道:“你怕我。”
江桃沒有否認。
曹安:“如果我換一種長相,你會不會試著與我多接觸幾次?”
江桃緩慢地點點頭。
他的禮貌,的確很容易討女孩子的好感。
曹安沒再說話,開車了。
十幾分鍾後,黑色吉普停在了和平小區東門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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