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周末陰天，氣溫驟降，明薇穿上加絨的打底褲，再套一件黑白格子大衣，心情復雜地去試鏡。
《大明首輔》是東影集團最新籌備的古裝正劇，演員陣容豪華，男主演正是明薇那晚見過的影帝穆廷州，另有多名行事低調的老戲骨。這是一部男人戲，主講朝臣內部、大明與外敵的權謀政鬥，只有兩個女性角色戲份較多︰一個太后，一個公主。
該劇是根據小說改編，明薇花了三天時間通讀小說，如果按照原著拍攝，今天她面試的明華公主，絕對是《大明首輔》的女主。既然是女主，導演怎麽會放著那麽多女明星或影校高材生不用，選擇她這個沒有任何演戲經歷的外行？
她唯一的優勢，是後門。
林暖與東影集團老闆娘是大學捨友，兩人都做服裝設計，那位老闆娘逛林暖的漢服店時發現明薇的古裝照，覺得符合明華公主的形象，便先通過林暖詢問她是否有興趣，然後再推薦給劇組。
明薇當然有興趣，拍戲能賺多少外快呢，她只是沒信心。
車到了，明薇在東影大厦外徘徊幾分鐘，這才硬著頭皮進去了。
距離試鏡還有十幾分鐘，幾十個美人被安排在休息室等，明薇一個人坐在角落，默背工作人員交給她的試鏡台詞，短短幾行，內容也不復雜。背會了，明薇暗暗觀察其他人，大多數人都化妝了，看年齡，都像二十出頭。
「宋瑤居然也來了。」前排兩個女生竊竊私語，議論的是剛走進來的墨鏡美女，「哎，大明星們都願自降片酬，咱們肯定沒戲了，純陪跑。」
因爲專業關係，明薇國內劇看得不多，最近躥紅的一綫二綫明星她基本都不認識，可能有眼緣，但叫不出名字，不過她挺贊同陪跑的說法。
不抱期待，輪到她去試鏡了，明薇平平靜靜的，只有一點點緊張。
製片人、導演、副導演等劇組骨幹都在，看到明薇，幾人都楞了楞。
明薇是東影老闆娘推薦過來的，張導演看過明薇照片，小姑娘穿著一襲杏黃長裙站在湖邊柳樹下，明眸善睞笑靨如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確實很符合女主角色。現在看到真人，張導演意外發現，明薇比照片裡還要年輕，甜美的鵝蛋臉，鼻梁秀挺，脖頸修長，大大方方站在那裡，形體姿態都很有感覺。
「我看過你的簡歷，會彈古箏？」張導演最先發問。
提到古箏，想起蘇城溫柔婉約的美媽，明薇情不自禁彎了唇角︰「我媽媽是古箏老師。」
「怪不得，古箏這種傳統樂器，很提升氣度。」張導演贊許地說，翻翻劇本，重新挑了一段戲份讓明薇演。台詞只有一句，重點在情緒表現，工作人員去準備古箏了，明薇站在一旁，默默醞釀情緒。感謝當古裝模特時林暖對她鏡頭表現的龜毛挑剔，聯想小說劇情，她居然找到了一點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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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箏抬過來了，明薇脫了大衣坐到古箏前，戴好指甲。
張導演喊開始。
明薇睜開眼，靜默幾秒，專心彈她最喜歡的曲子︰《椿江花月夜》。
她高中便過了古箏業餘十級，水平比不上媽媽那樣專業的，應付外行人綽綽有餘。
美女彈箏，賞心悅目，張導演多聽了一段，示意搭戲助理登場。
古箏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明薇手上動作不停，好奇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普通的男人臉龐，但近距離接觸過穆廷州幷看過原著小說的明薇，腦海裡自動浮現出穆廷州的古裝扮相。那一瞬，她宛如見到天人，忘了彈箏，什麽都忘了，呆呆瞅了幾秒才驚喜地跳起來，眼睛亮亮地看著對方︰「太傅，你來看我啦？」
劇中先帝駕崩，留下一位十五歲的公主，一個年僅八歲的小皇帝，首輔兼任太傅撫育小皇帝，順帶著教導明華公主。太傅對外冷峻，對姐弟倆却不失柔情照顧，面對這樣的成熟男人，少女公主情不自禁心生戀慕，一顰一笑都爲了他。
台詞念完，試鏡表演結束。
明薇看向張導演，張導演點點頭，未予置評。
明薇走後，製片人問張導演意見。
「情緒流於表面，過於浮誇。」張導演實話實說，「但外形氣質都是加分項，先加進終選吧。」
製片人鬆了口氣，他是東影這邊的負責人，老闆娘難得推薦一次人選，如果連終選都沒進，回頭老闆一打聽，他有點不好交代，幸好這位明小姐底子不錯，竟然靠實力贏得了張導演的青睞。不過話說回來，明華公主是整部劇裡的花瓶，長得美就够了，演技要求幷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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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薇覺得，她跟王盈盈挺有緣的，這不，剛從試鏡間出來，迎面又撞到了王盈盈。
王盈盈穿著雪白的大衣，眼帶墨鏡，氣場十足，作為當紅明星，她來試鏡無需排隊，可以隨時加塞。遠遠看到明薇，王盈盈只是眼熟，越來越近，她終於確定，那個鵝蛋臉的女人果然是勾走程耀的小三。
「你也來試鏡？」透過墨鏡，王盈盈意外地問，問完反應過來了，譏笑道︰「有金主捧就是不一樣啊。」想當初她成功走紅，其中不也有程耀的功勞？
明薇懶得理會，擦肩而過時，王盈盈卻拽住她胳膊，低聲在她耳邊道︰「勾飲人我不如你，不過比演戲……你還真是自不量力。」
明薇扭頭，王盈盈已經鬆開手，繼續往前走了。
明薇不爽，可論演技，她確實沒信心，但大家不是一個圈子，沒必要以己之短碰他人之長。
「怎麼樣，有戲嗎？」剛回公寓，林暖打她電話。
「死心吧，我就不是那塊兒料。」明薇故意說狠話，掐滅閨蜜過度膨脹的期待。
「一會兒我去打聽打聽。」
明薇連忙阻止︰「別，我可不想再走後門，反正我當翻譯賺的錢已經够養活自己了，演戲憑運氣，爲了外快欠別人，不值得。」這次試鏡是個好機會，但並非必不可少。
結束通話，明薇熱一杯牛奶，然後打開筆記本，看王盈盈主演的大熱劇《鳳儀》。
開篇是背景劇情，明薇直接快進，只看王盈盈的戲份。王盈盈是典型的瓜子臉美人，古裝很漂亮，但從觀眾的角度講，明薇摸著良心也最多給她打七分。鑒於劇情老套狗血台詞瑪麗蘇，明薇堅持半集後英勇陣亡。
明薇癱在了沙發上，明明沒抱希望，卻忍不住心浮氣躁。
有電話，程耀的。
明薇接聽，搶在程耀開口前道︰「是男人就痛快點，你再糾纏，我只會瞧不起你。」
對面沉默。
明薇挂斷電話，順便將程耀拉進黑名單。心情更不好了，明薇一口氣喝完牛奶，拎著包包去逛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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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明薇流連商場血拼的時候，《大明首輔》劇組結束了女主初選。其實劇組已經籌備完畢，但之前的女主演意外懷孕，遺憾退出，爲了趕拍攝進度，下午劇組立即開會進行終選。
經過半小時的討論，大屏幕上只剩兩張照片，一張明薇，一張王盈盈。
七人會議，三人支持王盈盈，理由是王盈盈現在特別紅，自帶粉絲，且演技能勝任角色。投票明薇的三人則認爲明薇臉嫩，氣質古典，看起來更符合明華公主的人設，當一個花瓶沒有問題。
「三比三，就看張導的了。」製片人靠到椅背上，看向張導演。
張導雙手合攏，對著照片沉思一分鐘，提議道︰「廷州與明華公主是半對兒cp，不如讓廷州看看，哪個更容易來電？」
六人贊同，張導當場聯繫穆廷州的經紀人，肖照。
肖照收到照片，笑了，走到泳池邊，對剛結束一輪自由泳的男人道︰「明華公主終選出來了，張導請你拿主意。」順勢蹲下去，將手機舉到穆廷州面前，先介紹第一張照片︰「這是王盈盈，那天在歸雲樓見過。」
穆廷州面無表情。
肖照滑到第二張︰「純新人，沒名氣。」
他在試探，如果穆廷州對明小姐真沒有特殊感覺，那按照穆廷州平時對女人的態度，他一定認不出照片裡的女孩就是那個義大利語翻譯。
「新人。」穆廷州爬上岸，露出完美的身體，腹肌性感，腰細腿長。
肖照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理由？」
穆廷州越過他往前走，傳過來的聲音淡漠簡練︰「比第一個順眼。」
肖照聳肩，將影帝的選擇轉告張導。
這邊張導演剛公布完女主演最終人選，製片人突然接到東影老闆陸總的電話︰「女主定了？」
製片人謹慎道︰「定了新人明薇，您要再審核一遍嗎？」
「不用。」
集團頂層，陸總放下手機，對沙發上一身灰色西裝的程耀道︰「恭喜程總，明小姐靠實力拿到了女主角，無需您再費心捧了。」
程耀微怔，沒想到明薇居然有這麽好的運氣，但他很快調整表情，笑著道︰「東影果然慧眼識珠，不過我女人參演的電視，我還是要投資的，何况投資東影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希望陸總給我機會，讓我分杯羹。」
既然王盈盈認定明薇是他推薦來試鏡的，諷刺他沒眼光，那麽等他投資劇組的消息傳出去，明薇肯定也會猜測她能拿到這個角色，全是他的功勞。女人最容易感動，那時他再趁熱打鐵，好好表現，爭取與明薇重歸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