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平看著嬌滴滴的阿嬌,阿嬌低著頭,水眸羞怯地瞧自己的繡鞋。
兩人就這麼愣了一會兒,直到翠娘從廚房裡探出頭,興奮地對趙宴平道:「官爺回來了,今日衙門可有什麼案子?」
翠娘性格活潑喜歡熱鬧,整日拘在趙家做事,翠娘最喜歡的便是纏著官爺說那些案子,對翠娘來說,聽官爺講案子就像聽茶館先生說書一樣,雖然官爺面無表情也不會用一些誇張的語氣吊胃口,但真正發生的案子比那些瞎編的故事更吸引人。
翠娘剛十二歲,長得比實際年齡更小,趙宴平一直把她當孩子,翠娘要聽案子,趙宴平便會挑那種雞毛蒜皮不嚇人的給她講,可如今家裡多了一個阿嬌,趙宴平忽然覺得彆扭起來。
「今日衙門無事。」趙宴平對翠娘道。
翠娘很失望,見阿嬌撿起洗臉盆要伺候官爺,翠娘就繼續去做飯了。
「我自己來。」趙宴平想接過她手中的盆子,他確實也習慣自己做這些。
就在這時候,趙老太太出來了。
阿嬌背對著堂屋,偷偷朝趙宴平使了個眼色,如果官爺不讓她伺候,老太太定會罵她。
趙宴平比她更了解老太太,無奈之下,只好作罷。
阿嬌去廚房舀水。
趙老太太在旁的事情上不如孫子明察秋毫,但在關心孫子這件事上,沒人比得過她。
趙老太太微眯眼睛將孫子上下一打量,忽然皺眉,指著孫子的靴子問:「今天又去哪裡辦案了,看你這一靴子泥點。」
趙宴平低頭一看,靴面上果然有很多泥點,都是在大盤村踩出來的。
翠娘聽到趙老太太的聲音,立即又冒了出來:「官爺去辦案了?那您怎麼騙我說沒有案子呢?」
趙老太太瞪她:「快去做你的飯,官爺洗完臉就要吃!」
翠娘嘟嘟嘴,又縮了回去。
廚房裡全是烙餡兒餅的香味,阿嬌聞著都餓了,小心翼翼端著半盆水出來。
趙老太太指著後院道:「你們官爺都在後院洗,你去幫他擦背。」
趙宴平馬上道:「洗臉就行,今天不用擦背。」
趙老太太挑眉看他:「你這孩子最愛乾淨,冬天在外面奔波回來都要用涼水擦背,今天累成這樣,怎麼就不用了?你就不怕晚上睡覺一身汗味兒薰了阿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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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連珠炮似的一頓反問,直接問得趙宴平無言以對。
阿嬌更識趣,默默端著盆從祖孫倆中間走過,去了後院。
趙老太太走近孫子,扯著孫子的袖子一聞,嫌棄地道:「快去擦擦,等會兒換套中衣。」
江南的九月白日裡仍然艷陽高照,似趙宴平這樣四處奔波,不出汗才怪。
在趙老太太犀利的注視下,趙宴平只好去了後院。
阿嬌將洗臉盆放在了東屋後牆根下的板凳上,想來這就是官爺平時擦洗的位置。
見趙宴平走了過來,阿嬌低頭打濕巾子,然後像個真正的小妾一樣站在旁邊,等著伺候夫君。
趙宴平低聲道:「我把凳子搬到裡面去。」
到時候門一關,老太太只能聽聲,什麼都看不見。
阿嬌垂著眸子,雙頰潮紅地道:「官爺以前都不在屋裡洗,現在突然改了習慣,老太太能不疑心?再說你在屋裡洗,弄得滿地都是水,踩著都不舒服。」
趙宴平欲言又止。
阿嬌腦袋垂得更低了,小小聲道:「我知道官爺的意思,可我早就認定官爺了,你讓我做妾,我就給你做妾,你一心找妹妹,那我就先給官爺當丫鬟,等你們兄妹團聚了我再……總之除非官爺看不上我,不想要我,阿嬌這輩子生死都是你的人。」
趙宴平喉頭一動,她,她竟然是這麼想的?
阿嬌不敢抬頭,不敢看他是什麼表情,怕他仍然抱著要給她找良人的念頭,不高興她賴著他。
「官爺是自己脫袍子,還是我幫你?」阿嬌繞到他身後,輕輕嘀咕道,「官爺再磨蹭,老太太要過來了。」
趙宴平腦海裡一片紛亂,但還是解開外袍、中衣,兩件一起脫了扔在旁邊一塊兒能當椅子的平滑大石頭上,露出精壯寬闊的後背與窄瘦的腰身。他是捕頭,風水日曬臉上、雙手都曬黑了,背上卻是天生的白。
阿嬌身上是雪白,他是玉白。
早在他開始解衣袍的時候,阿嬌的心便小鹿似的撲通亂撞起來,當這具寬闊的男人脊背真的呈現在她面前,近在咫尺,一股夾雜著汗味兒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像是將她擁到了懷裡,阿嬌臉也紅了,腿也發軟,彷彿中了什麼葯。
趙宴平餘光往後看了眼,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只能繼續,彎著腰將雙手撐在水盆中,撩水洗胳膊。
阿嬌遲遲沒動,趙宴平微微偏頭,道:「快點,我餓了。」
阿嬌回過神來,忙去幫他擦背,擦背要用力氣,為了方便使勁兒,阿嬌右手拿著巾子,左手顫巍巍地扶上了官爺的肩膀。
如柔弱嬌嫩的花瓣輕輕落在了堅.硬的虯枝上,虯枝突然繃緊變得更硬,嚇得阿嬌手一縮,不知所措。
趙宴平粗魯地撩水洗臉、洗脖子、洗胳膊,一氣呵成,他轉過身來,沒看阿嬌,直接搶走她手裡的巾子,揚聲斥道:「慢慢吞吞沒點力氣,我自己來,你去屋裡拿套中衣。」
他突然發作,阿嬌還以為官爺真的嫌自己笨手笨腳,當即被嚇退了滿腔羞意,小臉變得蒼白,又懼怕官爺的怒火,轉身去東屋拿衣裳。
趙老太太在飯桌旁坐著,用「不中用」的眼神瞪了阿嬌一眼。
阿嬌動作很快,抱著一身白色的中衣回來了。
趙宴平還要擦腿,光著膀子背對她道:「你先進去,把後門帶上。」
他語氣嚴厲,阿嬌哪敢違背,一一照做。
趙老太太聽在耳裡,突然懷疑到底是孫子臉皮薄白日不想叫阿嬌看,還是依然抗拒女人呢?
阿嬌做錯事一樣坐在了趙老太太右下首。
翠娘端著晚飯進來了,一大盆可能有二十來個的餡餅兒,一盆絲瓜湯,以及三副碗筷。
「老太太,這些長條的是肉餡兒,圓的是蔥餡兒。」
離開之前,翠娘解釋道。
阿嬌聽了,好奇地看向盆裡,發現十幾塊兒都是長的,圓的只有八塊兒。不過,這一盆餅估計能吃到明晚,並不是一頓的量。
翠娘走後,趙老太太往孫子的大海碗裡先夾了兩塊兒肉餡兒餅,再給她與阿嬌分別夾了一塊兒蔥餡兒的。
蔥餡兒的也很香,阿嬌忍著口水,問趙老太太:「老太太,翠娘這麼小,她的廚藝都是您教的吧,您可真厲害。」
這馬屁拍得趙老太太很受用,雖然翠娘的面食手藝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官爺最愛吃餡兒餅,你閑著也去跟翠娘學學。」趙老太太道。
阿嬌點頭。
這時候,北門被人推開,趙宴平穿著一身中衣進來了,堂屋裡頓時多了一股威嚴的氣勢。
阿嬌心虛地低下頭。
趙宴平看她一眼,大刀闊斧地坐在她對面,他口渴,先將碗裡的兩張餡兒餅放回盆裡,舀了九分滿的一碗絲瓜湯,單手端起來,咕嘟咕嘟地連著吞咽。
阿嬌從沒見過這麼喝湯的人,她驚訝地抬起頭,看到官爺半張臉都被大海碗擋住了,只露出一雙斜飛的劍眉、濃密的睫毛,不知道是不是阿嬌怕他,居然覺得官爺的睫毛也比常人的要更粗.硬一些,絕不會讓人聯想到女氣。
官爺大口喝湯,脖子中間的喉結像個小機關一樣,不停地滾動。
阿嬌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隔壁的表哥朱時裕。
官爺二十四歲,表哥也二十了,可兩個人的外形簡直有著天差地別。官爺身體魁梧高大,表哥瘦弱矮小,官爺威嚴正直,表哥陰鬱心歪。她看官爺喝水時滾動的喉結只覺得男子氣概滿滿,表哥的小喉結卻只讓她覺得噁心。
趙宴平喝完了。
阿嬌趕在他放下碗前收回了視線。
「渴成這樣,到底辦了什麼案子?」不僅翠娘想聽故事,趙老太太也喜歡聽。
趙宴平餓得慌,不想說,從盆裡夾了一個餡兒餅,連著幾口吃完。
趙老太太都驚了,吃這麼快,得餓成什麼樣了?
接下來,趙宴平以五六口吃一個的速度,連著吃了五塊兒餡餅,第五塊兒吃完,他終於舒服了,又給自己舀了半碗湯,慢慢地喝了起來,然後,趙宴平忽然注意到,老太太與阿嬌還沒有開始吃。
「吃啊,看我做什麼?」趙宴平皺眉催促道。
阿嬌立即低頭吃飯。
趙老太太一邊吃一邊問孫子:「你今天到底辦什麼案子了,餓得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
阿嬌豎起耳朵,杏眼也偷瞄向對面。
趙宴平看在眼裡,吃口餅,簡單地說了大盤村的案子。
他說得太概括,趙老太太沒聽明白:「你怎麼猜到是張老頭藏了他孫子?」
趙宴平只好解釋了他的判斷過程。首先他們幾個捕快都圍在鄭鐵匠的門前了,鄭鐵匠的妻子還能分心收拾灶膛前的柴火,並不像擔心被捕快抓到證據的人。其次大盤村一帶幾十年都沒出過人販子,三郎落在人販子手裡的可能也不大。最後就是大郎、二郎的敘述,讓趙宴平徹底了解了張家的情況,特別是張老頭的可疑行為。
這麼細細一分析,趙老太太終於懂了,再看孫子,趙老太太驕傲地道:「你這孩子,從小就心細,天生就是做官斷案的料。」
阿嬌安靜地吃著飯,心裡卻湧起了對官爺的無限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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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天也黑了下來,趙老太太去廚房給翠娘講案子去了,趁機再顯擺一番孫子的厲害,好讓翠娘明日去河邊洗衣裳時講給別人家的婦人聽。
阿嬌將兩邊屋裡的窗都放了下來,幫趙老太太鋪好被子,夜壺也給趙老太太送到屋裡,阿嬌再去廚房舀溫水,端著洗腳盆來了東屋。
趙宴平坐在窗下的書桌旁。
阿嬌便端著盆朝他走去。
趙宴平看她一眼,對著手裡的書道:「你先洗,我腳臟。」
阿嬌提醒他道:「鍋裡沒熱水了。」
趙宴平頭也不抬地道:「我用你的水洗就行,小戶人家,沒那麼多講究。」
他隨口說說,阿嬌心裡卻甜甜的,官爺竟然不嫌棄用她洗過的水。
書桌兩邊一邊一把椅子,因為等會兒還要伺候官爺,阿嬌就把洗腳盆放在官爺對面的椅子前,她再坐在椅子上,提起裙擺,露出一雙精緻小巧的繡花鞋。
脫鞋之前,阿嬌微紅著臉朝旁邊看去。
官爺的臉擋在他手中的書籍後,並沒有看這邊。
阿嬌便放心大膽地脫了鞋子,將一雙白生生的腳丫放到了盆中。
書的確擋住了趙宴平的臉,導致阿嬌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坐在椅子上的阿嬌,可趙宴平視線一偏,就能看到地上的洗腳盆,以及她那雙看起來嫩嘟嘟的還沒有他巴掌長的小腳。
阿嬌並不是那種瘦的渾身沒幾兩肉的瘦美人,當然她也不胖,穿著衣裳姿態輕盈婀娜好看。但她臉頰豐盈,美艷中帶著嬌養的貴態,手背也是肉嘟嘟的那種,指根圓潤、指頭尖尖如嫩筍,一雙小腳泡在水中,滑膩膩的,圓潤的腳指頭有種小魚兒的俏皮可愛。
趙宴平從未想過,女子的腳竟也可以這麼美。
阿嬌一天都沒出門,腳能臟到哪裡去,簡單洗洗就好了,洗完的水看著與沒洗之前無甚變化。
擦了腳,換上睡鞋,阿嬌將盆子端到官爺面前,她蹲在一旁,要伺候官爺脫靴。
趙宴平雙腳緊扣地面,冷峻的臉隱在書後,沉聲道:「我自己來,你去梳頭吧。」
阿嬌竟然鬆了口氣。
她不介意給官爺洗腳,但阿嬌給表哥洗過襪子,在阿嬌心目中,官爺已經成了天,表哥就是那地,阿嬌很怕官爺的腳也像表哥那麼臭,天與地混淆在一起。
阿嬌移步去了梳妝台前,她面對鏡子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眼睛卻透過鏡子瞄向了牀邊,只見官爺終於放下了那本破案的書,捲起褲腿,彎腰去洗腳了,洗得好像還很認真。
阿嬌梳完頭,趙宴平也洗好了腳。
阿嬌想去倒水,趙宴平卻迅速端起盆出去了。
「怎麼還讓你倒水?」
外面傳來了趙老太太不滿的質問,阿嬌眉頭一皺,都這時候了,老太太還不睡,莫非今晚又要來偷聽牆角?
老太太想聽,阿嬌卻不想叫,太羞人了,好像她就在官爺眼皮底下偷人一樣。
稍頃,趙宴平回來了,見阿嬌雖然掛好了牀隔但人還在外側坐著,一臉複雜地望著他,趙宴平關上門,走到牀邊,低聲問:「有事?」
阿嬌垂首,一手繞著垂下來的長發,難以啟齒地問:「官爺,今晚老太太她,還會過來嗎?」
趙宴平不知道,他也無所謂,隔著一段距離坐在牀上,道:「咱們只管睡覺,不必管她。」
阿嬌咬唇,聲音更低了:「那,老太太懷疑怎麼辦?」
趙宴平下意識地道:「懷疑什麼,那事又不是每晚都要做。」
話說完,趙宴平才發覺不妥,而旁邊的阿嬌早驚鹿一般躲入牀隔裡側,羞得將臉埋進了枕頭。
她的官爺啊,真不愧是老太太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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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這章最慘的是被官爺比成地的豬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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