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淙、陸長寧在那裡起哄,陸濯左手負在背後,右手把玩著一支短箭,笑而不語地看著魏嬈,大有魏嬈若應戰,他便奉陪的意思。
魏嬈想到了龍舟賽上,在神武軍有一人落馬脫箭的情況下,陸濯憑一人之力將神武軍的騎射成績從尾巴拉到了第二名的神乎其技。當時魏嬈也在場,親眼目睹了陸濯如一道耀眼的紅光,羽箭連發,根根貫穿三張箭靶。
魏嬈再不喜陸濯的虛偽,她都不得不佩服陸濯的武藝。
陸濯光在邊關就歷練了八年,她只學了四年的劍法,武藝上孰強孰劣,這點自知之明魏嬈還是有的。
“算了吧,我與你們大哥比,輸是必然,便是贏了,也是他故意放水。”
陸濯慣會做面子活兒,真比起來,他大概會作秀。
魏嬈才不稀罕,寧可真輸。
沒有熱鬧看,陸長寧有點失望。
陸淙避遠點朝陸濯擠眉弄眼:“大哥說說,你會讓著大嫂嗎?跟我們比試時你可從不手軟。”
陸濯笑:“既無比試,何談相讓?要起風了,進去吧。”
投壺結束,魏嬈與陸長寧、賀微雨去尋幾位長輩了。
便是人多,熬到子時新年到了,魏嬈也困得偷偷打了好幾次哈欠。
各府都放起了鞭炮,英國公府自然也不會例外。
魏嬈披著鬥篷站在陸濯身邊,雙腳凍得快要結冰一樣,等最後一掛鞭炮放完了,英國公夫人終於放話,大家可以回房休息了。
“你們回去都泡個腳再睡。”賀氏裹得像個棉球,並行了一陣,走到岔路口,賀氏殷勤地囑咐兒子兒媳。
陸濯謝過母親,目送母親表妹走出一段距離,再與魏嬈朝松月堂走。
賀氏一走,魏嬈再也不用顧忌什麽,丟下陸濯,帶著碧桃主仆倆一溜小跑回了松月堂。
水房一直預備著熱水,柳芽叫碧桃快去休息,她來伺候魏嬈洗腳。
“世子回來了,你去給他端水吧。”魏嬈雙腳才放到盆裡,聽見外面有動靜,捧著茶碗吩咐柳芽道。
柳芽快步出去了。
陸濯坐在太師椅上,鷂柿芽:“少夫人歇下了?”
柳芽低頭回道:“剛泡上腳,您要泡嗎?奴婢去端水。”
陸濯頷首,去了西屋。
柳芽端著洗腳盆走進來,擦腳巾放到一旁,這就準備退下了,等會兒再進來收拾。
陸濯交待道:“我有事與少夫人說,你叫她洗完來廳堂。”
柳芽:“是。”
走出西屋,柳芽穿過廳堂、東次間,繞過屏風,站到了泡腳的魏嬈面前:“姑娘,世子爺有事與您說,叫您泡完腳去外面見他。”
魏嬈打個哈欠,指了指擦腳巾。
柳芽便跪到牀前的墊子上,認認真真地伺候主子擦腳,主子長得美,腳也生得白皙漂亮,腳指頭圓潤可愛。
“你去回世子爺,就說我知道他想問什麽,只是天色太晚,明早還要拜年,我鶿了,有話明天再說。”
交待完了,魏嬈收回已經擦乾的雙足,鑽進被窩裡會周公去了。
柳芽快速收拾好洗腳盆,熄了燈,端著盆子一路退出來,轉身的時候,就被坐在太師椅上的世子爺嚇了一跳,手裡的洗腳盆差點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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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洗完了?”柳芽心有余悸地問。
陸濯嗯了聲,洗個腳而已,能費多大功夫。
他看向柳芽身後。
柳芽忐忑地傳遞了自家姑娘的意思。
陸濯握了握手,這個魏嬈,既然知道他在意四夫人為何哭,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竟然還要拖到明早?
陸濯很不高興,只是魏嬈躲在內室,他總不能衝進她的閨房。
除夕夜睡得晚,黎明魏嬈就沒早起練劍了,一覺睡到被鞭炮聲吵醒。
柳芽、碧桃進來服侍她。
魏嬈揉揉眼睛問:“世子起了嗎?”
碧桃稀奇道:“早起來了,我從後面過來時世子爺還在練武呢,看來世子爺的傷是徹底養好了。”
魏嬈的哈欠打到一半停了下來,陸濯要練武,她要練劍,一個小院子怎麽夠用?還是要跟陸濯說一聲,以後讓他去前院練,順便叫阿貴伺候洗漱,替碧桃柳芽省點事。
今早國公府要祭祖,魏嬈盛裝打扮以示對陸家先祖的敬意,打扮的時間就久了些。
陸濯坐在廳堂,等得已是不耐煩了。
自從他搬到後院住,魏嬈每日都會練劍,下雪都不耽誤。陸濯急於知道四夫人出了什麽事,罔顧禦醫的交代提前晨起練武,為的就是早些與魏嬈碰面,聽她交代原委,誰想到,偏偏在他有事的時候,魏嬈睡了懶覺。
東邊的門簾再次被人挑起,陸濯側目看去。
魏嬈垂眸跨了出來,一身新婦紅妝,頭戴金釵,剛洗過不久的臉頰嬌豔如花。
陸濯已經習慣了魏嬈不加掩飾的妹色,突然見她又修飾了唇形,櫻桃小口端莊嫻靜,陸濯便是一怔。
魏嬈朝他淺淺一笑:“世子起得真早,新年如意。”
初一拜年是約定俗成的規矩,陸濯壓下心頭煩躁,回了一聲“新年如意”。
穿戴整齊的新婚夫妻,並肩前往賀氏的春和堂。
陸濯示意碧桃保持距離,然後靠近魏嬈,低聲問道:“昨晚你問過四嬸了?”
魏嬈微微偏頭,似有難言之隱般地道:“問過了,只是關系到四嬸的秘密,我答應過四嬸會守口如瓶,世子就不必打聽了。”
魏嬈當然什麽都沒問出來,可她不能如實告訴陸濯啊,否則豈不是主動送把柄讓陸濯諷刺她自討沒趣?
陸濯眉頭一皺,那明明是他的四叔四嬸,魏嬈的語氣,怎麽彷彿他才是外人?
“可有什麽需要母親或祖母幫忙的?”沉默片刻,陸濯問。
魏嬈笑道:“不必了,四嬸自己能應付。”
她演得跟真的一樣,陸濯竟然無法再打聽,萬一涉及到女子的私密,他確實不該多問。
魏嬈是陸家的新婦,拜年的時候幾房長輩都給她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
陸濯的幾個堂弟最小的也是清秀少年了,叔嫂間要避嫌,魏嬈便只給陸長寧、賀微雨準備了壓歲錢。
吃過早飯,魏嬈回了松月堂,從碧桃那裡接過幾個紅包,取出她送出去的份額,剩下全部交給陸濯:“節禮咱們兩家府上有來有回,這些禮錢我有你沒有,我不佔你們陸家的便宜,你收下吧,等咱們和離了再找機會歸還諸位長輩。”
陸濯冷眼看她:“我們陸家還沒窮到這個地步。”
魏嬈笑道:“跟貧富沒關系,世子親口說的,咱們是掛名夫妻,少些銀錢往來為妙。玩牌贏了好歹是我憑技藝賺來的,這白給的銀子我若拿了,這輩子在世子面前都抬不起頭,何必呢。包括長輩們送我的首飾,我得偶爾戴戴表示喜歡,等我離開的時候,那些也會一件不少地留下來。”
陸濯無話可說,收起那些紅包,沉著臉去了西屋,很快又回前院了。
魏嬈坐在太師椅上,笑著目送他的背影,只覺得無比解氣。
接下來的幾日,魏嬈跟著英國公夫人四處吃席赴宴,有英國公夫人為她撐腰,曾經那些當眾嘲諷嫌棄魏嬈的官夫人都收斂了態度。
過了正月初八,英國公、陸濯、陸涯都要去神武軍當差了。
初七傍晚,陸濯與魏嬈商量,以後每個月他只在後院留宿十次,三天一次,畢竟過了新婚期,他又要去神武軍帶兵,夜夜留宿後宅難免給人貪色重欲的印象,三天一次,是陸濯認為比較合理的頻率。
魏嬈覺得這安排不錯,唯一可惜的,是陸濯晚飯還是要回後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