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得到消息嚇了一跳,再三同前來傳話的婆子確定,方才敢相信。
呆了半響,嘆了一句:「以前不覺得,現在想來,那個悶聲不響的洛統領,跟椿杏姐姐倒還真是挺般配的!」
碧桃少不得要去添妝,見了椿杏少不得說笑打趣一番,椿杏矜持的微微笑著,沒怎麼羞怯,也沒怎麼放得開的坦然,態度頗有些說不清。
碧桃隱隱的感覺這裡頭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兒,可她那腦子實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料,只疑惑了一會兒便丟開了。
連芳洲在前院收拾了一處小院落出來,也有五六間屋子,往後便作為椿杏和洛廣的家。
椿杏今後便做她院子里的管事媳婦,依舊當著從前的差。
連芳洲又憐她比照著碧桃,所賞賜的銀錢物件只多不少。
倒是椿杏主動推辭,笑著道:「房舍家什一切都是夫人叫人幫著收拾布置的,奴婢和洛統領一個錢都沒花,哪裡能再要夫人如此破費!奴婢與碧桃不同,碧桃那是認到張大人夫婦膝下,夫人給她陪得豐厚也是府中的體面,也是對張大人夫婦看重的意思!奴婢這兒也如此,卻是無論如何也擔當不起了!況且,夫人身邊可不止奴婢一個熱,夫人如此待奴婢,往後紅玉、海棠她們又該如何?夫人的家底可別叫我們給搬空了!」
連芳洲笑道:「你也太懂事、太會體諒人了些!你啊,我給你的,你拿著便是了!用不了留著將來給你兒女用!我和你們老爺已經商量好了,等你兒子出生,便脫了籍,將來讓他上學堂、習武,求個出身吧!如此也不枉咱們主僕一場!」
椿杏又驚又喜,叩首道:「奴婢拜謝夫人和老爺大恩!奴婢這輩子是要伺候夫人的,奴婢的兒子若能求個出身,也必要認大少爺為主!」
連芳洲微微一笑,道:「那還長遠著呢,暫且說不到!眼下賞你的,你可不許再同我推辭了!你和碧桃與別人不一樣,誰也不能說我偏心。將來紅玉她們嫁人,我亦不會虧待她們就是了!可若是人心不足,非要同你們比,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樣的人,我可也不敢用了!」
難不成她一個做主人的,反倒叫下人拿住了!就像那個琴姑娘一樣,還真當自己是棵菜!
琴姑娘那是有李賦的緣故,一開始她不便對她怎麼樣,自己用的下人倘若也敢亂來,那就等著她收拾吧!
椿杏聽了,這才不再拒絕,磕頭謝了恩。
七月二十八,李府中辦了一場喜事。
洛廣與椿杏拜堂成了親。
連芳洲給足了他二人臉面,命大廚房做了八桌好菜,闔府上下好好的熱鬧了一番,還有洛廣的一些朋友亦前來道賀赴宴。
對於他二人的身份來說,這已經是極大極大的體面了。
入了洞房,挑了蓋頭、撒了帳,洛廣便出去陪客人喝酒,海棠帶著個粗使的小丫頭便笑著為椿杏換下了厚重的喜服和頭冠,洗去臉上厚厚的妝容,換了一套大紅綉鴛鴦紅蓮的軟綢廣袖交領長袍,重新梳了個雙結如意髻,簪上兩朵大紅的絹花、嵌紅寶石並蹄蓮金釵。
這一番打扮下來,椿杏長長舒了口氣,笑道:「還是這樣輕鬆多了!真正是一身都輕了!」說著又向海棠道謝。
海棠抿唇笑著擺擺手,含笑道:「椿杏姐姐客氣!椿杏姐姐能嫁得洛統領這樣的好人是福氣呢,那一番打扮很好看,偏姐姐還抱怨!」
椿杏瞟了她一眼,便取笑道:「怎的?你才多大點兒,就想著要嫁人了?」
海棠臉上大紅,羞臊道:「椿杏姐姐嫁了人也愛取笑我們了!我才沒有想呢,我只想好好的伺候夫人!」
椿杏笑著點點頭,道:「這就對了!夫人厚道,咱們做奴婢的,能碰上夫人這樣的主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做人要惜福!想想那些膽顫心驚、朝不保夕、整日提心弔膽生怕被主子隨意打罵懲罰的下人,就知道夫人的好了!別說你們都是夫人身邊的人,便是咱們府中所有的下人,只要不藏間刁滑、生出異心,夫人都不會虧待了!」
海棠極認真的聽著,暗暗記在心中連忙稱是,又笑著道:「椿杏姐姐折騰了一天想必也餓了吧?我去給你拿點兒吃的來!」
椿杏笑著答應一聲,海棠便去了。
不一會兒海棠取了飯菜回來,命那粗使小丫頭自去吃飯休息,兩人吃了,海棠又取了溫水給她漱口,陪她坐了一會兒,便收拾了東西笑著告辭了。
這時,外頭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子裡那紅紅的喜燭照得一切都紅彤彤的,各處貼著的大紅雙喜字格外醒目。
想想海棠離去時那狡黠璦昧的笑,椿杏的心突突的劇跳了起來。
她忙抬手死死的按在胸口上,仰著頭,閉上眼睛,長長的舒了幾口氣,總算令那狂跳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這個人是她點了頭認的,那麼,她就會好好的過。
薛神醫,那是只能仰望的存在,他與她原本就是處於不同層面的人,她原本就不該去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人從外頭推開,看到那身著大紅的高大身形映入眼帘,椿杏嚇了一跳,定定神,才想起來是自己的丈夫,略一猶豫,忙起身迎了上去,伸出手略略遲疑,便扶住了他,輕輕道:「喝醉了嗎?」
洛廣沖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無妨,只有點頭暈。」
椿杏身子微僵,勉強笑了笑,扶著他坐下,倒了熱茶奉給他。
「多謝!」洛廣接過茶胡亂喝了兩口便放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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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杏已從暖壺中倒了熱水,服侍他洗臉。
洛廣微微遲疑,看了她一眼,不聲不響的任她折騰。
椿杏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
洗好了臉、手,好像沒有什麼事情可幹了,椿杏一下子緊張起來,有些無措。
洛廣拿起桌上小小的執壺,將那兩個杯腳用紅絲線系著的小巧銀杯斟了酒,一杯自己端在手裡,一杯遞給她。
椿杏看了他一眼,勉強扯著嘴角笑了笑,接過了小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