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嵐並沒有聽大家在說什麽,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
驀地一聲“錚”響,竟是曹堅的長劍被呼延屠的一條鐵鞭撞飛,直直地朝人群擲來,宛如利箭。
虞寧初還怔著,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往後一扯,虞寧初毫無反抗之力,撞到了一個寬闊的懷抱,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馬上又推開了她,速度之快,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虞寧初呆呆地看著宋池。
“池表哥!”沈明漪驚叫道,比宋湘還先跑過來,拿出帕子要為宋池包扎。
虞寧初這才發現宋池手裡握著一柄長劍,因為長劍飛來時劍刃在前,方才宋池要截住長劍,只能去握劍刃。
虞寧初難以置信地看著宋池的手指,那裡,慢慢有鮮紅的血順著劍刃蜿蜒而下。
“無礙。”宋池手腕一動,長劍在他手心翻轉,被他複握住劍柄,同時也避開了沈明漪的手。
“哥哥,你流血了!”宋湘趕過來,眼中已含了淚水。
宋池朝妹妹笑了笑:“我說過,觀賽危險,你們還偏喜歡往前擠。”
宋湘的眼淚吧嗒落下,什麽時候了,哥哥還在教訓她?
她硬拉起哥哥的手,只見掌心多了一道狹長的口子,正呼呼地往外流血。
宋湘趕緊用帕子壓住傷口。
沈明漪幫不上忙,忽然瞪向虞寧初:“都怪你,你若站在我們後面,池表哥也不用去幫你攔劍。”
虞寧初哪裡見過那麽多的血,早都嚇呆了,被沈明漪一瞪,害怕與慚愧同時襲來,不受控制地紅了眼圈。
“與阿蕪無關,換成旁人,我也會出手。”宋池溫聲道,隨即讓阿默守著幾個姑娘,他隱在阿默身後,低頭處理傷口。
“你怪阿蕪什麽?你自己不也擠在了前面?是匈奴王子故意把劍往台下打,有本事你罵他去?”沈明嵐將虞寧初護在身後,回瞪沈明漪道。
宋湘一邊心疼哥哥一邊打圓場:“好了好了,意外而已,你們不要吵了。”
見虞寧初情緒低落,宋湘又來寬慰虞寧初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虞寧初強撐精神,繼續觀賽,然而腦海裡全是宋池手心的血。
曹堅沒了武器,躲閃更加狼狽,有一次倒是被他抓住機會攥住了一條鐵鞭,只是呼延屠力氣太大,他根本搶不過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曹堅一拳打在呼延屠的臉上,卻也被呼延屠一鞭掃中肩膀,踉蹌幾步,跌下了擂台。
沈明嵐下意識地衝了過去。
曹堅半邊肩膀都麻了,由長隨扶著站了起來,一抬頭,就對上了沈明嵐關切的臉。
小姑娘雖然穿著男裝,還粘了兩撇假胡子,但曹堅豈會看不出她是女子?
“曹某慚愧,沒能打敗匈奴王子。”曹堅垂眸,面帶憾色。
沈明嵐瞥眼台上耀武揚威的匈奴王子,對曹堅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公子輸了這次,日後繼續苦練,下次或許就贏了,無需氣餒。”
曹堅便笑了,一個小姑娘都有如此心胸,自己又怎能輸不起?
這時,他想起自己的劍,比武時無暇旁顧……
宋池單手持劍朝他走來。
曹堅擔心道:“剛剛劍落,可有傷及無辜?”
宋池笑道:“虛驚一場,公子不必介懷。”
曹堅松了口氣,雙手接過劍,看眼沈明嵐,他朝宋池拱手道:“在下曹堅,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宋池回禮:“宋池,師從平西侯。”
言罷,他縱身一躍,上了比擂台,一襲玉色錦袍,風流倜儻,昳麗的面容更是讓四周百姓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議論,齊齊沉浸在了翩翩公子的風采當中。
“哥哥,你都受傷了,還比什麽比?”宋湘跑到比擂台旁,仰頭勸哥哥下來。
宋池看看右手,笑道:“一點皮外傷,不用擔心,阿默,回府取我的槍來。”
阿默領命,轉身朝人群外擠去。
“你是何人?”有曹堅在前,呼延屠不再以貌取人,上下打量宋池道。
“宋池。”
姓宋?
呼延屠看向自己的使臣,使臣隨他入京之前,曾將京城值得注意的達官貴人都背了一遍。
匈奴使臣沒有辜負王子的期待,驚訝道:“公子的伯父,可是駐守太原的晉王爺?”
宋池漠然道:“我沒有伯父。”
匈奴使臣了然,晉王之弟出家為僧,晉王之侄不知為何投奔京城,此事連匈奴王族都知曉了,對其中的緣由也設想過各種可能,總之大家公認一個結果,便是晉王一家害得二房家破人亡,伯父與侄子不說反目成仇,至少也形同陌路。
他走到呼延屠身邊,快速耳語了一陣。
呼延屠再看宋池,突然放聲大笑:“好好好,我還以為大周朝的皇族都是文人,終於出來個習武的,怎麽,你要空手與我打嗎?”
宋池:“我用槍,已派隨從去取,四王子正好趁這段時間恢復體力。”
呼延屠滿不在乎:“我有的是力氣,不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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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池:“可我不想勝之不武。”
言罷,他徑直走到觀武席屬於呼延屠的那個位置,主人般坐了下去。
呼延屠瞪眼睛:“你……”
匈奴使臣忙拍拍他的胸口,用匈奴話道:“王子無需休息,宋池手上好像有傷,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王子等他片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