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1章

發佈時間: 2024-08-07 14:37:09
A+ A- 關燈 聽書

第080章

封夫人從這個病房開門跨步出去以後, 就再也沒能進過這個病房。

以前是她拒絕見封景寒,想通過冷戰這種方式逼迫自己的兒子妥協,讓他和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分手。而現在,她兒子因為悲痛過度傷了心, 心生遷怒, 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封爸他倒是還見的,但見了也不說什麼話, 所以封爸每次待的時間也不長。

甘甜的死對封景寒影響太大,住院療養期間, 他也沒有往公司的事情上放心思, 整個一撐著一口氣的活死人, 只等著李興奇找到小八和他嘴裡的甘叔羅吹子, 告訴他甘甜後續的情況。

但一直等了幾個月,等到身體痊癒能夠出院, 李興奇也沒有帶給他一點有用的消息。

小八和羅吹子像以前甘甜跑出去那樣,再次消失了。

自從小八和羅吹子在醫院把甘甜帶走那天以後,八甘堂沒有再開過門, 小八和羅吹子的常用電話也全部處於關機狀態。也沒有人認識的人再見過小八和羅吹子,街面上的人都在談論那晚的惡意報復事件,把當時的情況說得一個比一個血腥, 一個比一個慘。

說著不免感歎,小甜甜那麼年輕漂亮又有能力的姑娘, 走得太早, 也太慘太可惜了。

封景寒痊癒出院, 回的還是山上自己住的別墅。

大概是周嫂有心,把他房間書房各個地方放有的甘甜的東西,全部打包收起來,放進了地下儲藏室。把每一個地方都恢復成了甘甜沒進來住過時候的樣子,就怕封景寒睹物思人。

人世間的大悲大痛,生離算不上什麼,死別是最難熬的。

家裡的人也都很默契,不在封景寒面前提起甘甜,怕惹他傷心。

其實家裡的其他人也傷心,畢竟滿打滿算也和甘甜相處兩年了,她們都喜歡甘甜那大咧咧的性子,對她也都有了感情。

一開始她們不太接受羅吹子和小八搬進來,但後來也相處很和諧。

回想住一起的這段時間,她們沒事會向小八討教廚藝,和他聊熱門電視劇,也會找羅吹子算算命,都是溫馨的場景居多。

現在,知道甘甜不在了,小八和羅吹子走了。面對這大大的房子,總覺得少了這三個人就空了很多,不自覺總想起這兩年裡的熱鬧,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也忍著,暗下哀聲歎氣就算了,並不在封景寒面前表現出來。

封景寒回到家後一天都沒待,直接就回去公司開始接手忙碌公司的事情。

家裡根本待不下去,甘甜在房子裡生活過的痕跡被清理得再乾淨,還是到處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待著的時候情緒會暗暗抓狂,難過到窒息的時候會想要不死了算了。

回到公司強迫自己忙碌起來,什麼項目都參與,大小會議一個不缺,陪著各個項目組加班到深夜。加班結束後也不想回家,很多時候直接住在公司。

沒有別的辦法,找不到發洩的出口,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忙到什麼都沒空想的時候,才會好受一點。

李興奇在找人這件事上依舊無能,幾個月下來也沒發現小八和羅吹子的一點行蹤。

小美言情 www.mei8888.com/

他知道這件事對封景寒很重要,所以覺得有點沒臉跟他彙報。但有臉沒臉都得彙報,於是便抱著被開掉的心理,在他回到公司一段時間後,硬著頭皮跟他說:「封總,找不到小八和甘叔。」

現在封景寒已經不像剛看到甘甜的死亡證明時那麼狂躁,比那時冷靜了很多。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在他面前再提起過甘甜,沒人敢提,人也都識趣地不提。所以,所有的情緒他都是 悶在心裡靠自己忍耐消化。

現在聽李興奇說這個事,他情緒沒有太大起伏,目光虛焦落在別處,發呆片刻端起手邊的水杯,送到嘴邊,沒張嘴喝,而是問了句:「你覺得甜甜有沒有可能還活著?那一晚醫院的診斷出了問題。」

說著收回目光看向李興奇,「我總覺得她沒走。」

李興奇也經歷過至親去世,明白這種感受。

在親人剛剛離世的一年半載內,都會恍恍惚惚有種人沒走的錯覺。因為沒辦法習慣那個人位置的空缺,因為接受不了一個人突然再也不復存在這種事實。

會忍不住幻想,那個人是不是只是出了一趟遠門,過一段時間就回來了。

能夠感同身受,喉嚨裡哽得分外難受,李興奇忍著情緒,好半天才開口:「封總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

說到這停住,避開封景寒的目光,片刻後他又低聲繼續:「那天晚上甜甜小姐受的傷很重,有幾處是致命傷,拉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就算那晚的診斷出了問題,假設甜甜小姐也還活著,那她為什麼要躲起來?她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八甘堂,怎麼會說不要就不要。還有她體質特殊,現在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不可能堅持得了這麼長時間不回來找您……」

捏著杯子的手指緊得發白,心裡僅存的幻想泡沫,被李興奇這一番話無情地戳破了,並且一點再幻想的餘地也沒給他留。他用所有的證據和事實告訴他,甘甜是真的死了。

他再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它也是個事實。

手裡的杯子落到桌面上,手指無力。

「去忙吧。」

最後那點無根無據的幻想被李興奇戳破後,封景寒晚上沒有再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也沒有再住在公司。

他自從上班後就一直住公司,住了大半個月,今晚想回自己家住。

也許可能,是想去試著真正面對甘甜已經不在了這件事。

像從前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一樣,回到家後先洗手吃晚飯。

而以前習慣了的事,現在只覺得冷清。手邊沒有人,沒有甘甜,沒有羅吹子和小八,只有沒有生命的餐桌餐椅、杯盤碗筷。

銀筷子碰到碗碟,清脆的聲音每一下都撞在心上,碰出涼意。

吃完飯去樓上,進房間打算去衣櫥裡找衣服洗澡。

走進門目光不自覺地瞥去床上,眼前出現的便是甘甜躲在被子裡,然後掀開被子從裡面炸出來的場景,同時炸出來的還有一句:「sur日色!」

她頭髮亂糟糟的,一副欠揍的模樣,笑得很皮地看著他。

封景寒定著步子,看著床頭動也不動,眼角微紅嘴角有微笑,笑裡有酸。

嘴角勾不過片刻,女孩子那張熟悉的笑臉在眼前消散無影,床上被子鋪得很平,什麼都沒有。

沒有偷偷跑回來的那個人,沒有驚喜。

他找了衣服去洗澡,站到花灑下,閉著讓水衝臉,衝一陣又用手抹一把眼上睡意,便又看到甘甜從外面打開了洗手間的門,伸了個顆腦袋進來,色-氣兮兮地笑著問他:「封大佬,要不要一起洗呀?」

沒有回答的時間和機會,熟悉又調皮的笑臉再度慢慢消失。

熱水滲進眼角,又滑出來,耳邊只剩嘩啦水聲。

想一個人的煎熬感幾乎能把人整個掏空,上床以後不出意外地失眠,滿腦子都是那張熟悉的少女臉。

熬到後半夜終於淺 淺入眠,感覺才剛睡沒一會,突然有人上來搖他,把他搖醒之後,趴在他身上對他說:「我還沒回來,你怎麼就提前睡了呀?」

聽到聲音再睜開眼,看是甘甜回來了,封景寒太過驚喜,利索地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你終於回來了,你去哪了?」

甘甜把他從床上拉起來,拉著他站起身,另一隻手拉過身邊的黑色行李箱,一邊把他往衣帽間拉,一邊說:「出去玩了啊,走的時候不是給你留紙條了嗎?你沒看到?」

封景寒反握住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一樣,「沒有看到,以後不要再不告而別了,好不好?」

「好啊。」甘甜聲音清脆地答應他,毫不猶豫,回頭看他一眼。

把封景寒拉到衣帽間,讓他站著,她自己蹲下身來拉開行李箱的蓋子,一邊把自己的衣服往隔間裡掛一邊又抱怨說:「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才走了幾天啊,你就把我的東西全扔了,真要跟我分手嗎?」

掃一眼衣帽間,發現裡面沒有一件甘甜的衣服,封景寒連忙解釋,「不分手,這輩子都不分手。東西沒有扔,被周嫂收進了儲藏室,我明天就讓她都給拿出來。」

甘甜笑了笑,動作輕快地把行李箱裡的衣服全部掛好,然後把行李箱拉起來收好。

都弄好了,過來到封景寒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抱住他的腰,仰頭看著他,「這麼點時間沒見,你怎麼憔悴了這麼多?沒好好吃飯睡覺?」

封景寒低頭看著她的臉,看得心裡酸成一片,眼淚在一瞬間洶湧崩落,不受控的完全不像自己的眼淚,多得嚇人。落了滿臉也不去擦,他抬手捧住甘甜的臉,仔仔細細看了很久,聲音微澀,「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甘甜笑一下,伸手去給他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我就是在家待的太悶了出去玩玩,你這麼想我幹什麼啊?不是答應你了嘛,在外面玩膩了我就會回來。你看,我現在不是回來了?」

封景寒捉住她的手握著,握了很久,擰著表情哀求道:「以後別走了,行不行?」

甘甜模樣很乖地點一下頭,答應他:「不走了。」

失而復得,仿佛捧著人間至寶,暖得心都顫了。

封景寒繼續流眼淚,把她抱進懷裡,抱得緊緊的,下巴抵在她頭頂嘀咕,「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甘甜被他抱著,說話悶悶的,「別難過了,我走路走得好累,去睡覺吧。」

聽她說累,封景寒鬆開胳膊放開她,自覺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把她背起來。

把她背回房間,放到床上,然後一起上床,躺下來面對面相擁。上床後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封景寒聞著她頭髮上最熟悉不過的味道,隨著她的呼吸慢慢入眠。

睡著也下意識地停留在淺睡眠裡,沒敢睡死。

患得患失地睡著,期間突然醒過來,想把懷裡的人抱得再緊一點,結果突然發現懷裡是空的,於是慌得心顫,連忙伸手去摸。

摸兩下沒摸到人,幾欲發狂,然後意識猛地清醒,睜開眼睛,發現是夢。

夢醒後,渾身已經涼了徹底,仿佛置身地獄,手指邊的空被褥也是涼的,床大得像無邊巨海。

夢裡的場景太真實,在他腦子裡一幀幀過,伴隨這些畫面紛亂地湧進腦海的,還有慘烈血腥的被打場景、淩亂兇狠的棍棒、甘甜趴下來吐血後說的那一句「疼」,以及那張死亡證明。

胸口揪痛得快窒息的時候,他撐著起來伸手打開房間的燈,垂著頭艱難地喘兩口氣,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眼淚從眼角落下來,一點感覺都沒有。

第081章

在甘甜離開的最初一年多時間裡, 封景寒一直飽受失眠折磨, 夢也是做得很頻繁。好像是身體機能出了問題, 其實是在下意識自虐。

他一直還沉浸在甘甜離世這件事中走不出來, 心裡有很多自責與愧疚,強迫自己沉浸其中, 不讓自己輕鬆地活著。

只要想起那一連串的事情,就會得出同一個因果。

他沒有發現甘甜在和他相處了兩年後已經對他動了真心, 從這裡開始他就很該死了。然後他用自認為的很高尚的愛想要成全甘甜,提分開是給她自由, 其實結果是讓她有了不開心。

甘甜因為他提出放她自由而不開心, 所以那天晚上才會不願意回家。

把這件事的因果連起來——如果不是他提分手,甘甜不會在那晚留在玉楚街逛夜市,他也不會過去找她, 也就不會把那場與她無關的災難帶給她。

本來應該他一個人承受的事, 本來死的人應該是他, 卻因為他把甘甜牽累了進來,因為她為自己擋了致命傷, 換了結局。

他即便已經能夠接受和直面甘甜已經死亡這個事實, 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吃飽喝飽睡穩地開心活著。

他以前就是一個工作成狂的人,現在更加極端。

每天除了上班、應酬、自責、痛苦失眠,生活裡剩下的其他事不多。

至於家人,他還是不願意見封夫人,好像是把當時的事都怪在了封夫人頭上,其實只是因為做不到原諒自己。

他沒有辦法一邊悼念甘甜的亡魂, 一邊當作所有的事情都沒發生過,去和封夫人冰釋前嫌,並且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一年兩年三年,如同機器人一般地不帶活人感情地熬過這些時間,封景寒也仍然完全沒有一絲要和封夫人和解的意思。

他變得比認識甘甜以前那時候還冷漠很多,彷彿渾身的血都是涼的,很少真笑。

談生意應酬的時候分外客氣,扭頭離開臉就恢復成了冰塊。

封景寒一直把自己困在這樣的狀態裡,活得毫無情感,也讓封夫人生生受了三年的折磨。兩個人之間的心結結在那,封夫人心裡早擰了個巨大的疙瘩,堵得她三年來都沒喘過一口順暢氣。

時不時憋到氣虛無力,會想——怎麼就把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了?

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她會厚著臉皮硬著頭皮去找封景寒,但基本每次得到的結果都一樣——不見。

今天仍然是大半天恍惚虛度,和老姐妹吃了下午茶,心情也沒起色多少。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春日暖光消了大半,封夫人抿口氣,臨時改變主意:「先不回去了,去公司。」

司機師傅沒什麼可說的,直接應一聲:「是,夫人。」

車子直接開到公司大門外,車門打開,封夫人從車裡出來。

她以前還見不出什麼老態,因為活得輕鬆,也注意保養。而過去這三年過得特別壓抑不順心,人老得快,現在站到陽光下,斜光打上側臉,已經能看到眼角有細密密的皺紋。

她下車後直接踩著高跟鞋進大門,進去後不需要出聲打招呼,公司裡的前臺保安都認識她,直接把她領上電梯,帶她上樓。

她基本不管公司裡的事,來公司當然不是為了正事,她是來找封景寒的。

但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不管她是去封景寒的別墅還是來公司,都見不到封景寒。

她還沒能到頂樓進封景寒辦公室的大門,就被李興奇給攔了下來。一通婉拒說辭過後,客氣地把她帶到樓下咖啡館坐著,跟她說:「夫人,我請您喝杯咖啡,您休息會再回去。您是真的來的不巧,封總現在不方便見您。」

封夫人面色淡然,放下手包在李興奇拉出來的椅子上坐下來,「沒有一次方便的,別敷衍我了。」

說完示意一下李興奇,「你也坐吧,陪我喝杯咖啡,開解開解我。」

李興奇一副工作時候辦正事的模樣,面色裡帶著點恭敬,在封夫人對面坐下來,卻不主動說什麼話。

而封夫人叫李興奇坐下來,是她自己有不少話要說,至少想知道封景寒的情況,都得問李興奇,於是開口就是:「封景寒最近怎麼樣?」

對於封景寒的狀況,李興奇實話實說:「還是老樣子,這兩年也沒什麼太大變化,對誰都冷冰冰的。」

封夫人歎口氣,「都已經三年了,他打算還要這樣下去多久?」

李興奇搖頭,「他自己不願意走出來,別人說什麼都沒用。」

封夫人還是歎氣,轉開目光看向咖啡館的玻璃幕牆外。外面牆壁折角有木香,目光在星星點點的黃色花朵上停留一會,又收回來,「現在也就你跟他走得最近,你幫我們多照顧照顧他。」

這是應該的,李興奇點頭,「您放心。」

說要李興奇開解,但封夫人也沒坐著和李興奇說太多。等咖啡上來,端起來抿了一口,就起身走了。

坐車回家,到家後被拒見的鬱結之氣在心裡還沒散乾淨,實在不痛快。悶悶地在客廳沙發上坐著,電視也不開,手機也不看,悶坐到封爸回家。

看著封爸往沙發邊走,開口就對他說:「我又去公司找你兒子了,他還是不見我。」

「自討沒趣。」封爸到沙發邊坐下來,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電視裡響起節目的聲音,封夫人悶口氣,「我能怎麼辦?就隨他這樣了?他是我兒子,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不見了?讓你說,一家人這樣,算怎麼回事啊?」

封爸目光落在電視上,手裡按著遙控器,「當初你為了逼他分手拒絕見他,還不准他回家過年,也沒看你在乎這輩子還見不見,態度挺堅決的。」

封夫人被封爸堵得悶住一口氣,「我心裡本來就不舒服,你還存心氣我是吧?我當時那麼做,我的出發點也是為他好,不是為了害他,也並沒有真想跟他斷絕母子關係。再說,我要是早知道那丫頭能為他連命都不要,我當時委屈點忍氣吞聲也就接受她算了,可我真沒看出來她對我們封景寒有多真心……」

封爸說話還是不客氣,「你就是沒事做閒的,什麼都想管,管太多管翻車了。封景寒不是十六不是十八,他是個成熟的男人,喜歡什麼樣的人要娶什麼樣的人是他自己的事。他尊重你這個當媽的,你卻從來沒尊重過他。你逼他的時候,只想著他會因為你是他媽而跟你妥協,你拿親情脅迫他,你還想過什麼?」

這些事情,封夫人早在這三年裡放在腦子裡翻來翻去想爛了。但她對於封爸的說話語氣有點不滿,於是回他:「當時你也是反對的,怎麼現在就全賴我一個人頭上了?那個丫頭的死跟我沒有關係,現在弄得我像殺人兇手一樣,我冤不冤我?」

封爸找好了節目,放下手裡的遙控器,「我可沒跟那丫頭接觸過,只是聽你說了很多,你把她描述得太不堪了,我才會對她印象不好。不過現在人都走了這麼久了,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人還在的話什麼都好說,不在了,封景寒自己過不去這個坎,打不開這個心結見你,我們誰都沒辦法。」

封夫人無力地靠到沙發上,聲音微虛,「我沒那本事,我有那本事,我給他再捏一個甘甜甜出來。不管那丫頭出身好不好,有沒有教養,給不給我好臉子,只要對他好就行了。我忍氣吞聲一點,想想也不會比現在更差。」

封爸鼻孔呼氣微重,「你要是能早點這麼想,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面。」

封夫人想記起甘甜那張在她看來跟妖精一樣的臉蛋,發現已經記不太清了,時間太久,快把那個丫頭的樣子忘乾淨了。

只記得長得過於漂亮,跟禍害一樣。

她對甘甜的死是沒有什麼傷痛感的,只是快被過去這三年的家庭環境逼瘋了,無比想解脫,所以時常忍不住反省自己。也是三年的煎熬和反省,磨掉了她所有的一意孤行和強勢,用親身體驗明白了什麼叫「自作自受」。

她在心裡默默地想,如果可以重來,她可能依舊改不掉對甘甜那樣的女孩子抱有的天生成見和不喜歡,但她會為了自己的兒子做出妥協讓步,讓他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不去干涉。

但是時間不能重來,於是她只能祈禱封景寒早點解開心結,從心底的這片陰影中走出來,別再這麼自虐下去,同時也能原諒她。

**

初春傍晚,空氣裡依舊帶著絲絲涼意,風吹在皮膚上是冷的。

沒有其他應酬,封景寒結束一天的工作後出公司大門,上車回家。

司機師傅隨便放了個廣播,是個情感電臺,女聲溫柔,講的都是些穿校服時期的年少往事。

封景寒坐在後面,對廣播內容沒什麼興趣,側著臉看車窗外還沒染上暮色的街景。

灰的建築綠的草樹,在目光裡快速地閃過,都沒有留下清晰的輪廓。

車子走到一個路燈,停下來等綠燈。

街角人來人往,掛著立體熱狗圖案的烘焙店裡飄出面包香,香味被吹到路面還剩零星。

封景寒的目光掃過店招上的大熱狗,漫不經心地落下來。不經意地掃到一個正從烘焙店裡出來的女人,目光沒有停留,收了回來。

收回來沒有兩秒,他眼睛突然一亮,像被按了某個開關一樣,猛地又抬起頭來。

視線裡,剛才被他掃到側臉的那個女人拎著紙質手提袋,身上背了個寬肩帶墨綠色小包,像是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一樣,已經走到了全部背對他的位置,結果突然又回了一下頭,朝他這個方向隨便看了一眼。

看到女人轉過臉蛋的瞬間,封景寒心臟驟停半秒,然後瞬間猛跳堵到了嗓子眼。

視線裡的女人和他腦海的女人長得太像,看著那個女人回頭隨便看一眼後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封景寒語氣急沉地出聲讓司機師傅打開車門鎖,然後不顧一切地推開車門下車,腳步跟隨視線,都在失控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