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曖昧潛行
光是這一期真人秀的錄製,就花費了將近五個小時,從晚上七點錄到十二點,整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盼著他們快點出來,所以周自珩打開大門的時候,場外幾乎都在歡呼。
阮曉和岑涔緊跟在他的後面,出來的時候也被在門外等候的工作人員噴了一身的彩帶。
「所以我們是贏了還是輸了?」頭上掛著彩帶的岑涔一臉懵逼地看向阮曉。
阮曉笑得趴在了岑涔的肩頭,「我們是第二出來的,積分還很高呢。」
岑涔一臉震驚,「所以自珩不是killer?」
站在旁邊的夏習清笑著玩笑道,「是我啊。」
岑涔又一臉震驚地看向夏習清。阮曉推了夏習清一把,「你別逗岑涔姐了。」
這一推不要緊,正正好好把夏習清推到了站在後頭的周自珩懷裡,下意識反應讓他伸手從後面抓住了夏習清的胳膊,扶住了他。
他的髮梢輕輕掃過周自珩的下巴,癢癢的。
夏習清也沒料到阮曉能推倒自己,被周自珩接住的一瞬間有些意外地回頭看向他,視線相及之後,他又很快恢復鎮定,輕聲開口,「謝謝。」
這句話就像那個不經意的髮梢一樣掃過,夏習清主動退開了一點距離,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玩笑,「阮曉,真沒看出來你在怪力亂神上也有超出常人的天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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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說我是靠力氣大進的門薩嗎?」阮曉伸了個懶腰,「在裡頭待著一直神經緊繃,現在一鬆懈就覺得好餓哦。」
岑涔表示認同,「我也是,感覺又累又餓,之前還不覺得。」
周自珩難得地提出建議,「收工後去吃宵夜吧。」
「好啊。」阮曉拽住了岑涔,「我們一起去啊,我想吃火鍋。」
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地談論著夜宵的選擇,只有夏習清覺得哪裡不對勁,他的眼睛掃過在場的幾個人,又朝門內望瞭望,最終發出疑問,「等一下……思睿呢?」
「思睿……」阮曉這才想起來,「啊!思睿剛剛還在書房叫來著… …」
歡呼聲太大,蓋過了商思睿的求救聲。
等到大家終於趕到書房的時候,商思睿已經已經放棄求救,腦袋後仰靠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聽到書房門打開的聲音,他才猛地坐直,「你們終於想起我了!」
幾個人笑作一團,周自珩也挺想笑的,但現在笑的話太不是人了,他只好憋著走過去幫商思睿解開身上的繩子。
「不是,自珩你也太認真了吧。」坐在椅子上的商思睿開始對他發牢騷,「銬著就算了,還用繩子綁著我。」
「我們一進來這個房間就是這樣的。」周自珩把繩子團了團扔到了一邊,看著銬住他手腕的手銬,才想起來自己沒拿鑰匙,正要起身,就看見一隻手將鑰匙遞到了自己的眼前。
周自珩一抬手,視線裡就是夏習清那張乾淨單純的笑臉。
只是看起來乾淨單純而已,他又在心裡否認一遍,然後接過夏習清手裡的鑰匙。
「他一進來的時候才沒有被銬住呢。」夏習清笑道,「只有我被拷住了,比你還慘,我的眼睛也給蒙起來了。」
「哇……你這逃脫難度也太大了。」
商思睿和夏習清兩個人聊著,半蹲著的周自珩一言不發解著手銬,這讓他想到了之前給夏習清解手銬的樣子。商思睿的手也挺好看,不過老實講,沒有夏習清的手長,似乎也沒有他的手那麼白。
為什麼要比較?
咔的一聲,手銬鬆開。周自珩回過神。
有什麼可比較的。
解開束縛的商思睿一身輕鬆地蹦了幾下,一隻手攬住夏習清的肩膀,另一隻手十分勉強地攬住周自珩的肩,「終於結束了。」幾個工作人員上前幫他們把身上的麥克風取下來,夏習清頓時感覺一身輕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一側臉看見周自珩的後頸那兒有一個之前沒有弄掉的彩帶。
他伸過手去。
「你幹什麼?」周自珩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意,一回頭,看見夏習清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脖子那兒。
活像一隻豎了毛的小老虎。夏習清憋著笑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取下那條彩帶。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就是故意要藉著取彩帶的勁兒碰他一下,就是成心的。
細長的手指捏著彩帶的一端,在周自珩的面前晃了一下,鬆手,任由那個彩帶像羽毛似的慢慢悠悠地飄落,最後躺在他的腳邊。
彩帶的顏色扎眼極了。就像此刻夏習清臉上的笑。
周自珩彆扭了半天,還是說了謝謝。
「不客氣啊。」
為什麼這個人說話的尾音總是這麼輕飄飄的?像一片躺在風裡,怎麼也抓不住的,輕佻無比的雲。
節目組的導演走過來,「我們等一下會錄一個結束之後的花絮,」他將手裡的攝像機一個交給了思睿,另一個交給了岑涔,「這裡有兩個機器,你們可以分兩隊參觀一下這個房子,這是我們製作組花了兩天半搭起來的。」
「放心吧導演,正好我也想逛一下。」商思睿笑嘻嘻地接過攝像機,拿在手上對準周自珩的臉,「已經開了是嗎?」
「開了開了。」導演說完走到一邊。商思睿見周自珩要躲鏡頭,立刻拽住他,順便將鏡頭轉到自己的臉上,咳嗽了兩聲,「大家好啊,我是今天的帶班VJ兼主持人,HighFive的成員商思睿!嗨~~下面我來介紹一下,噹噹噹噹——」他將鏡頭轉到周自珩的臉上,「周自珩!哇自珩你的臉在鏡頭裡好好看啊。」
周自珩玩笑著將手掌摀住鏡頭,商思睿掙扎了一番才讓鏡頭脫離他的魔掌,轉向一邊的夏習清,「這一位就是我們超級無敵聰明的夏習清,在密室裡的表現真的驚呆我,如果不是習清的話,說不定我就贏了。」
「所以你在表示不滿?」夏習清柔柔地笑著,「你的表現也驚呆我了好嗎。」
「嘿嘿。」商思睿舉著攝像機轉了一圈,對準了房子的入口,「我們先來參觀一下吧。」
錄製結束之後的商思睿就像打了雞血的小朋友一樣,拿著攝像機四處轉悠,周自珩和夏習清跟在他的後頭走著,被 頭cue到了才會說幾句話。
走到書房的時候,商思睿激動萬分,「就是在這裡,我被自珩囚禁了!他把我拷起來了,還綁了繩子!」他的鏡頭轉向周自珩,「就是這個大帥哥,他綁架了我。」
「噗。」夏習清忍不住笑出了聲。被商思睿拿著鏡頭懟到臉上的周自珩鎮定自若地開口,「誰讓你騙人。」
「那都是節目組逼我的,我慌死了好嗎。」商思睿有些好奇, 「對了,你是怎麼發現最後的密碼的?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就是這個房間。」周自珩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手電筒,「這個我在沙發那兒找到的手電筒,線索上寫著兩個關鍵詞,書房和關燈……」
周自珩的話還沒說完,反應過快的商思睿就伸出空著的一隻手想要去按門口那個燈的開關,「是關了燈才能看到的線索嗎?」
他的手被抓住了。
「你別關燈!」
夏習清愣了愣,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關燈的事,就看見周自珩毫無遲疑地將商思睿的手臂抓住,阻止了他的行動。
「怎麼了?」商思睿一臉疑惑地看向周自珩。
老實說,周自珩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阻止了他,那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完全沒有思考的過程。
「他的意思是,機器拍著呢,這個應該是沒有紅外拍攝的吧……」夏習清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周自珩的手腕,是露出袖口的那一截凸起的腕骨,將他的手拿下來,「是吧。」
「嗯。」周自珩悄無聲息地將手從夏習清的手裡掙脫了,「我直接跟你說吧,關上燈之後用這個手電去照四個牆角,就會出現數字密碼,破解一個就行了。」
「這樣啊……」商思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懊悔地感嘆了一句,「感覺我就差一條線索啊!不然贏的人就是我了,好氣好氣。」
拍完最後一個房間,三人來到了出局席連通的地下通道,這條通道直接連接了外部的錄製準備區。通道很是狹窄,周自珩貓著腰艱難地走著。
還好有燈,不然他剛剛掉下來……
還好?為什麼是還好。
周自珩覺得奇怪極了,他現在越來越搞不清自己了,腦袋裡好像是強行住進來了一個小人,一天到晚說著奇奇怪怪的話,害的他整個人都有些神經錯亂了。
商思睿一個人走在前面,走的很快,對著鏡頭說著花絮的結束語。夏習清跟在周自珩的後頭,靠得很近。
狹長的甬道將空間連同呼吸一併壓縮,周身的空氣似乎化作一個一個懸浮在身體四周的細小粒子,浮游生物一樣飄動著。
忽然感覺自己後背的衣服被抓住,周自珩微微側過身。夏習清沒有料到這個不好搞定的傢伙竟然會這麼順從地轉過來,他抓住衣服下擺的瞬間直接湊近了一步,想要說話。
就這樣,距離再一次急劇壓縮。
視野裡,那顆小小的鼻尖痣忽然放大,靠近,短暫地觸碰到周自珩的唇角,然後像流星一樣滑過,又遠離。
那些像是發光水母一般漂浮著的微小粒子,突然間靜止下來。
空氣凝結。
不算明亮的甬道裡,商思睿孩子氣的言語像是逐漸淡去的背景聲,另一種聲音卻緩緩加強。
怦——
怦怦——
周自珩有些慌張地回過神,只想匆忙後退,可又忘了這個地方這麼狹窄,根本容不得他這個193公分的身高隨意走動。
「哎小心。」夏習清眼看著周自珩的頭撞在了通道上端,正想試圖抓住他卻落空,慌亂時周自珩的腳又滑了一下,整個人跌坐在地。
那些原本緊張到靜止的,旁人看不見的細小粒子也跟著統統急速墜落,像是一大罐從天而降的珍珠糖,叮叮噹當砸在周自珩的身上。
周自珩晃了晃腦袋,試圖將眼前的幻覺甩出視野。
真是狼狽到了極點。
聽到後頭傳來的動靜,商思睿朝著這頭喊了聲,「你們怎麼啦?」
夏習清立刻回應,「沒事兒,自珩不小心摔了一下。你先上去吧。」
說完,他朝周自珩伸出一隻手。
周自珩看都沒看那雙手,自己站了起來,尷尬地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的時候發覺尾椎骨一陣疼,只好扶著牆壁慢慢地走著。
「沒事兒吧。」
「沒事。」
「噗。」又是一陣輕笑。
周自珩心裡覺得不舒服,似乎是被人小瞧了,他想盡快擺脫這種尷尬的氛圍,岔開這個不怎麼光彩的話題,於是乾咳了兩聲,背對著夏習清問道,「你……你剛剛要說什麼?」
「你還記得呢。」夏習清的語氣一如既往,像風一樣輕柔又輕佻,能把人心裡攪得翻天覆地平息不了。
「你到底說不說。」
語氣還挺兇,明明耳朵尖都紅了。
「我就是想問……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夏習清一步一步踩著周自珩走過的路,踩著他的影子,「就是在我進了那個關掉燈的書房之後。」
周自珩突然不說話了,快出去了,他沉默地上著台階。
身為一個情場老手,夏習清深諳撩撥時該掌握的話術技巧,如果對方不說話,他也總能讓話題不陷入尷尬的境地。
「我猜……是因為香水味?」夏習清笑起來,也跟著一步一步踏上台階,「原來你對氣味這麼敏感嗎?」
周自珩還是沒有說話。
他登上最後一級台階,空氣再一次嘈雜,工作人員相互說著辛苦了,大家慶祝著第一期節目錄製的成功,商思睿跟岑涔相互抱怨的聲音,阮曉甜甜的笑聲,還有好多好多混雜其中的聲音。
混雜其中的,還有周自珩低沉的音色。
「我下意識覺得是你。」
靠近你,抓住你的手時,才聞到了身上的香水味,於是更加確信。
夏習清的最後一步在空中停留了一秒,夥同他停頓的大腦一起發怔。
下意識……
落了地,踩在最後一級台階。夏習清抬頭看著周自珩的背影。這個人自己恐怕都不知道,這毫無意識的曖昧。
殺傷力有多大。
第20章 無名妒火
收工後,商思睿的助理在錄製地附竟找了一家凌晨還繼續營業的火鍋店,訂了個包間。五個人出來就直奔飯店包廂,商思睿熟門熟路地點了一大堆招牌,「我之前跟團員一起來這邊路過幾次節目,這家火鍋可正宗了,地道川味。」
「你是四川人?」阮曉問道。
商思睿笑得見牙不見眼,「北京人。」他抬眼看了看大家,「你們喝酒嗎?」
岑涔搖了搖頭,「最近要開巡演了,得護著嗓子。」
「我不喝酒。 」周自珩脫下了外套,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用給我點了。」
從他脫下外套的那一刻起,夏習清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只穿一件白T卹的他看起來清清爽爽,像個大學生。
握住杯子時手背凸起的青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低垂時濃密的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高挺隆起的眉骨,拆解而成的每一個碎片,都是完美的。
他的視線順著周自珩的側頸延伸下去,幾乎要與肌肉紋理交織在一起,從寬鬆的棉質衣領一直向下,一直到看不見的地方。
這人長得也太他媽對自己胃口了。
「習清,你喝酒嗎?」
商思睿的提問打斷了夏習清的遐想,「我?」回神的那一刻,夏習清發現,坐在對面的周自珩仍然保持著那個握著玻璃杯的動作,眼神卻瞟向了自己,但是只有一瞬間,因為他很快又看向別處,眉頭也微微皺起。
真是有意思。夏習清將右手手肘支在桌面上,掌心拖著自己的下巴,臉側過去對著商思睿,「要啊,我要紅酒。」
「火鍋配紅酒?」商思睿笑起來,「你還真會搭啊。」
「我其實還不太餓。」夏習清依舊側著臉,對著商思睿笑,「就是想喝點酒,緩解一下之前緊張的情緒。」
同桌吃飯,幾乎可以算作是最快拉近陌生人之間親密度的事,何況他們五個人已經在真人秀裡被關起來相處了好幾個小時,距離就更近了。沒有了遊戲時候的緊張刺激和相互猜疑,大家聊起天來也輕鬆不少。
岑涔為了巡演養嗓子,不能吃辣,她看見周自珩也不碰辣鍋,有些意外,「你不吃辣嗎?」
周自珩搖了搖頭,「不太能吃。」
「自珩飲食超健康,我跟他一起錄節目的時候發現他平時菸酒全都不沾,吃飯超清淡,還會在保溫杯裡泡枸杞。」
這是什麼老幹部作風啊,夏習清忍不住笑起來。
不對是三好學生作風。
阮曉一面涮著毛肚,一面隔著熱騰騰的霧氣問商思睿,「你平常的性格反差就是這麼大嗎?我有一個朋友挺喜歡你們組合的,不過她本命是另一個成員,也追過挺多次現場,我聽她說你台上台下都挺迷糊的啊。」
商思睿咬著筷子的頭,長長地嗯了一聲,「其實我平常也沒那麼迷糊,怎麼說呢,我們團成員的年紀都挺小,好多粉絲把我們當兒子來看,特別是我的粉絲,平時接機的時候都喊著’媽媽愛你’這樣的話,所以公司也就有意地在一些日常花絮裡體現可愛孩子氣的一面,時間一長,就被迫安上了呆萌的人設。」
他從火鍋裡撈出一個牛肉丸放進自己的碗裡,順便提醒阮曉,「啊你的牛肚可能老了。」
「啊對對對。」阮曉慌張地夾起自己的牛肚,岑涔在一邊緊接著開口,「那你不覺得很累嗎?裝出另一種性格。 」
這句話一說出來,夏習清就感覺有人 看自己,一抬頭,果然看見周自珩就這麼盯著他。
這麼有意思的事,怎麼會累。夏習清嘴角微微勾起,眼睛從周自珩的身上撇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
「還好吧,其實平常我的確也挺迷糊的。」說到這裡,商思睿又開始唉聲嘆氣,「我難得當一次反派,真的就差一點點就贏了,太可惜了,本來我都計劃得天衣無縫了,結果半路被習清一折騰,一下子就慌了。」
夏習清輕笑了一下,「這只能怪你自己太容易被影響。」
「你之前是什麼計劃?」岑涔問。
「我一開始都偽裝的挺好的,本來我不是攛掇著你和阮曉,說習清的嫌疑很大,你也相信了,等挨到第一輪投票開始我們的票就可以把習清投出局,習清太厲害了,留下來是個隱患,等到自珩差不多把線索都集齊的時候,我再用killer的特權把自珩殺了,坐收漁翁之利,一舉攻破城門!完美~ 」
眉飛色舞講解著最初計劃的商思睿表情一變,跟蔫兒了的茄子似的靠在椅子背上,「唉,可惜啊,我的計劃被習清識破了。他一發現就跑去找曝光我身份的線索,當時馬上就要投票了,我當然著急了,於是想都沒想就把習清殺了。」
聽到這裡,夏習清不禁笑起來,「是不是剛殺完就後悔了? 」
「可不嘛,後悔死了。」商思睿搖了搖頭,「後悔也來不及了,就想著要不硬著頭皮跟自珩剛一剛吧,結果自珩那個時候已經拿到所有線索而且還知道我是killer了,還沒開 剛呢我。」商思睿又給自己嘴裡塞了一塊年糕,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周自珩,「對了自珩,你是怎麼知道我是killer的?習清告你的?」
說起周自珩的時候,夏習清刻意地沒有轉過去看他,依舊側著臉用一種溫柔至極的表情望著商思睿的方向。
周自珩嗯了一聲,坐在一邊的岑涔難得笑了起來,「他說你就信啊。」
「……」周自珩又一次被噎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阮曉也跟著參與進來,「照理說,最後破解大門的線索應該也是習清給自珩的吧。」
商思睿也突然反應過來,「啊我知道了!是那副畫!」他激動地晃著筷子,半轉著身子看向夏習清,「就是那個玫瑰花是嗎?啊啊啊好氣,我當時應該把那個畫搶走的。」他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我怎麼這麼二啊!」
夏習清徹底被商思睿這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樣子給逗樂了,依舊保持著那個手撐著下巴的懶散姿勢,伸出左手拉過商思睿拍著自己腦門的那只手,笑道,「別拍了,越拍越二。」
「我去,真的是那幅畫。」商思睿就著夏習清伸過來的手反抓住,使勁兒地搖晃著夏習清,「不行,我可太難過了你必須得補償我,給我畫畫!我要超大的,兩幅!一幅掛我宿捨一幅給我媽!」
本來就喝了酒,雖說還不算醉,可被他這麼一晃,夏習清也是一陣頭暈目眩,只能笑著妥協,「好好好,不就兩幅畫嗎,明兒回去就給你畫。」
這樣寵著慣著的姿態夏習清自己倒是稀鬆平常,尤其是以往碰上些脾氣任性的,在沒厭煩之前,夏習清也總是這樣慣著。對方只要一看見他臉上溫柔無比的笑意,便總以為自己在他的心裡佔領著可觀的地位。熟不知都是假的。
可這副樣子,在周自珩的眼裡都看得真真兒的。
倒也不是別的,周自珩就是想不明白,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個人明明是自己的粉絲,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自己,表忠心的時候一套一套的。照理說,身為粉絲好不容易跟偶像一起吃飯,不應該抓緊一切機會跟偶像說話嗎?
可夏習清整整一晚上,居然都沒有正兒八經看他周自珩一眼。
沒來由的煩悶。
這個風流成性的渣男,一定,百分之一百看上商思睿了。果然,粉絲的感情是最不牢靠的,說喜歡你的時候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一旦爬了牆,不回頭過來踩你一腳都算是仁慈了。
周自珩握著筷子,一口也吃不進去,耳朵裡塞滿了坐在對面那兩個人的歡聲笑語。
一頓宵夜吃了將近倆小時,快散場的時候商思睿突然想起些什麼,「我們弄一微信群吧。」他掏出手機,「這樣咱們平時也能聊天兒,多好。」
周自珩一點也不想進群,可商思睿直接把他拉了進去,手機震個不停,打開一看,一個名為[讓我猜猜今天誰是killer]的群不斷地閃著新消息。
「大家都改一下備註啊。」阮曉提醒道。
被逼無奈地周自珩改了備註,退出來的時候瞟了一眼群成員,一下子就看到了夏習清。事實上,夏習清還沒有改備註,但他的頭像讓周自珩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他穿著紅色球衣打球的那副畫。
不知道為什麼,胸口那股子煩悶的勁兒忽然散了許多,周自珩皺著眉盯著那個小小的頭像,還怕別人發現他在盯,都不敢點開大圖來看,只能這麼半瞇著眼睛看著。
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去望坐在對面的夏習清。
他整個人歪在椅子上,腦袋偏到一邊,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究竟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
像是醉得不輕。
商思睿瞧見周自珩朝這邊望著,自己也側頭看了看,「呀,習清,你是不是喝醉了,沒事兒吧。」他把夏習清的頭髮撥到一邊,露出他有些泛紅的臉。
夏習清疑惑地嗯了一聲,好像沒聽清商思睿說什麼,這一聲嗯倒是百轉千迴,音色裡透著一股子喝醉酒之後的沙啞。
喝得這麼醉,我看你等會兒怎麼回去。周自珩就差沒給個白眼了。
「習清的酒店在哪兒啊?」岑涔問道,「我今天好像見他旁邊跟著個助理來著,不過這麼晚了……」
阮曉拿出手機準備叫車,「要不讓他住我那兒?我家離這邊不遠。」
「不行的。這樣容易被人誤會,說不定外面有記者,你們一男一女,很容易被亂寫。他還是帶去我住的酒店那兒吧,我倆湊合一晚。」剛說完,商思睿就開始犯愁了,「哎不行,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到時候就丟下他一個人了。」
大家都在討論著夏習清的歸屬問題,只有周自珩一言不發。
他現在莫名其妙有種上課怕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的既視感。
「自珩,不然你帶著習清去你那兒吧,我記得你酒店離這裡挺近的,你不是還開了車嗎?」
怕什麼來什麼。墨菲定律誠不欺我。
周自珩自暴自棄地嗯了一聲,接受了命運給他的挑戰。
商思睿幫著把夏習清架著弄進了周自珩的車裡,合上了副駕駛的門,「那我走啦,我明天還趕場呢,你也早點休息。」
周自珩點了點頭。
「你別忘了給他係安全帶。」走了老遠的商思睿又回頭沖他喊了一句。
醉得毫無知覺的夏習清歪在副駕駛上,像一只昏睡過去的貓。周自珩努力地把他掰正,身子傾過去替他把安全帶拉出來,這個姿勢使不上勁兒,試了半天都沒能成功。
麻煩死了。
狡猾、無恥、說謊成性、風流下作的夏習清成了周自珩心裡一個小人偶,吧唧一下又被他在腦門上狠狠地貼上了一個[麻煩]的新標籤。
錄完節目真是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了。
周自珩在心裡這麼念叨著,也不知道念叨給誰聽。
忽然,那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發出了一聲像小動物一樣的嗚咽聲,然後從正面抱住了他。
腦袋埋進了周自珩的頸間。
周自珩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側頸被一雙柔軟的嘴唇輕輕地磨蹭著,他渾身像是過電一樣,劈裡啪啦的,從脖子炸到了指尖,酥酥麻麻的。這股沒來由的電流最後炸到了胸腔裡。
麻痺了心臟。
二十年來頭一次感受到這種玄妙滋味的周自珩同學,又一次忘記了,這個喝醉後迷迷糊糊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的人。
一直以來都是個騙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