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堂地獄
走到二樓,夏習清看見拐角處有一個洗手間,不知是不是近夏的緣故,他覺得有些悶熱,準備進去洗把臉。
可剛關上門他就感覺到不對勁。
噁心的症狀消退了大半,可他現在渾身發熱。
他背靠著洗手間的門,深呼吸調整了一下,然後走到洗手台跟前,捧著涼水潑在臉上,鏡子裡的他脖子都紅了,身體裡燒著一把火,口乾舌燥,太陽穴也跟著一突一突的。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尖打顫。
被下藥了。
儘管他不願意相信,但是冷靜分析這些異常,一定是栽了。
之前他在國外的時候,那些富二代泡夜店也常常備著這些下三濫的東西,有的是藥丸,有的是液體,藥力輕的也就是起個弄斷片兒的作用,藥力重的就不一定了。夏習清就是再混賬,也從來不屑於用這些東西,光是這張臉就有一大堆的人上趕著貼過來,他根本用不著這些。
但他也沒想到,這種玩意兒有一天會被人下到自己身上。
媽的。
腿開始發軟,夏習清扶著洗手池,胸口燒得發慌,額角已經開始滲出汗來。他想到了之前那根雪茄。
一定是被放在雪茄裡了。
他盡力想站住,可腿越來越軟,跟廢了似的,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周自珩,手在西裝口袋裡摸著,好不容易摸出手機,卻沒有信號。
操。夏習清後背濕透了,藥真正的作用上來了,他嗓子開始發啞,那股異火快要把他烤化。
整個人都不對了。
阮曉,找阮曉。
夏習清用力抓著洗手台,勉強爬起來,拖著沉重的步子開了門,沒走兩步,就覺得後脖子鈍痛。感覺被兩個人給強行架了起來,可眼前什麼都看不清。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
他的腦子裡想的居然是周自珩的名字。
瘋了。
趙柯和阮曉下樓的時候看見夏習清進了洗手間,沒法跟進去,兩個人只能在外頭一面聊天兒一面候著,沒想到竟然看見兩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扛著夏習清直往電梯走。
「臥槽,鍾家人不管的嗎?」趙柯快步衝上去,還沒摸到電梯門就關了。他低聲罵了一句一面給周自珩打電話一面下樓梯,阮曉脫了高跟鞋拎在手上,光腳跟著趙柯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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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家人不會管魏旻的,他們最近還有一個房地產項目的合作。」
「草草草,接電話啊大哥。」趙柯急得一頭汗,連打了三個才等到周自珩接電話。
「我的珩哥您總算接電話了,你這會兒在哪兒啊!」
「開車,馬上到鍾家了。」周自珩的語氣很不好。趙柯壓根兒沒聽出來,也沒想他怎麼就過來了,火急火燎地把剛才看到的那一幕說給他聽,「夏習清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兩個男人給架起來弄走了,人都昏過去了。我剛剛明明親眼看見他好端端走到洗手間去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說著說著,趙柯就會過來了,他畢竟也是圈子裡的人,多少都接觸過這種愛玩的,「哎,該不會是被下藥了吧……」
周自珩腦子裡的一根弦一瞬間扯斷了。
油門踩到了底。
「給我堵住他。」
最後這句話,周自珩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趙柯從來沒見過這個從小正能量爆棚的發小有過這種表現。不管怎麼樣,周自珩這麼著急,他也不能放著不管。
「趙柯,剛剛我讓我司機在下面看著。」阮曉皺著眉,「他們已經上車了。」她低下頭把司機傳給她的照片轉發給了周自珩。
「我讓他跟著車,你是開車來的嗎?」
趙柯一下子就明白阮曉的意思,他抓住阮曉的手腕下樓取車,「我們去追那個車,你讓司機連著導航,」他想起剛才周自珩的語氣就覺得後怕,「我怕周自珩一失控,做出什麼要命的事兒。」
阮曉不覺得周自珩是那種人,「怎麼會,自珩……」
趙柯發動了車子,「你不了解他。」他看見阮曉沒係安全帶,二話沒說湊過去飛快地幫她係了,又把西服外套脫下來遞給她,「你知道站在道德製高點的人觸底反彈是什麼樣子嗎?」
「我現在都害怕他是端著狙擊槍來的。」
跟著定位追了五分鐘,趙柯總算找到了魏旻的車,他一路給周自珩共享著定位,已經是晚上十一點,路上就魏旻一輛騷包的紅色超跑。
「我們現在怎麼辦?」
阮曉冷靜分析,「要麼現在上去截人,要麼跟他到底。」他看一眼趙柯,「你是不是不方便,萬一捅出點簍子,趙局他…… 」
「煩死了。最他媽煩這些富二代。」趙柯低聲罵了一句,又想到身邊的阮曉也是,「抱歉,我一著急就亂說話,開地圖炮了。」
「沒事,我也煩。」
正說著,路上逆向開過來一輛黑車,眼熟得很,還沒等趙柯搞明白怎麼回事,那輛車居然突然漂移打橫,直直地懟在開得飛快的紅色超跑跟前,嚇得前頭的超跑猛地剎車。
「臥槽。」趙柯也跟著踩了剎車,愣愣地開口,「周自珩來了。」
果然沒猜錯。趙柯眼睜睜看著黑車上下來一個人,一身黑色燕尾西裝,手裡好像提著根棍子,帶上車門那一下不知道使了多大勁,連車身都跟著猛地一震。
就那個身形,不是周自珩還有誰。
他感覺自己都出現幻覺了,感覺周自珩的身上一團火。
周自珩一腳踩在紅色超跑的前蓋,眼神狠厲地盯著裡頭的人。
「開門。」
駕駛座上的魏旻正罵著這個黑車車主傻逼,怎麼也沒想到下來的居然是周自珩,他這副架勢更是嚇壞了他。
周自珩的背景他惹不起,可這他媽跟他有什麼關係,不就是一起演個電視節目,他媽的還當真了?
「你幹什麼?」魏旻強裝鎮定,「想上社會新聞找別人去,媽的跟我耍什麼橫!」
周自珩面無表情,抬起右手用棒球棍指著魏旻前頭的擋風玻璃。
「開門。」
‘「你他媽聽不懂……」
話還沒說完,一聲巨響,擋風玻璃被周自珩用棒球棍生生砸了個粉碎。玻璃渣濺了出來,嵌進周自珩手臂裡,他仍舊沒有一絲表情,冷冷地走到車門前,手臂一甩,將駕駛座的車窗砸碎,手伸進去一把揪住魏旻的領子,將他的頭扯出車窗外,魏旻的脖子離玻璃碎片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周自珩一手抖那些碎片就能直接穿進他脖子裡。
瘋了。這個人絕對瘋了。
趙柯看到這一幕也嚇了一跳,這完全不是他認識的周自珩,他慌裡慌張地解了安全帶下車,關車門前囑咐阮曉,「別下來,在車上等我。」說完朝那邊跑去。
魏旻本身就是個軟蛋,不敢跟瘋子拉扯,命最重要。
他按了一下按鈕,所有車門都打開。
「我開了,開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周自珩鬆了手,走到了後座。他胸口的火燒得心臟瘋了一樣狂跳,見到暈倒在後座襯衣都被扯開的夏習清,只覺得最後的一點理智都燒沒了。
「自珩,」趙柯跑了過來,看見躺倒在後座的夏習清,「你快把他帶走,再在路上糾纏就被人拍到了。這個狗東西我幫你審。」
他壓低聲音,「最近敏感時期,你別捅出什麼簍子。」
周自珩看他一眼,那一眼盯得趙柯渾身發毛,他都有點懷疑現在讓周自珩帶夏習清走是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但看周自珩這幅樣子,完全是誰帶他走就弄死誰的架勢。
脫了外套,周自珩彎腰將夏習清從車裡抱出來,外套蓋在他的身上擋住他露出的胸口。
「問清楚是什麼藥。」
撂下這句寒氣逼人的話,周自珩橫抱著昏迷的夏習清上了那輛黑色雷克薩斯。
把夏習清抱出來的那個瞬間,路燈打在他的臉上,周自珩看到他脖子延伸出來的不正常潮紅,不光是脖子,還有胸口,可是夏習清身上幾乎聞不到酒氣。
他滾燙的溫度隔著單薄的白襯衫傳來,烙在周自珩的身上。
看到這樣子的夏習清,周自珩真的想現在就活活打死魏旻,管他什麼人命,什麼道德。
他就是想殺了他。
殺了所有對他有非分之想的人。
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周自珩動作輕柔地將夏習清放在座位上,座椅調低讓他可以躺下,昏迷的夏習清不斷地出著虛汗,胸膛一起一伏,像一尾上岸後快要窒息的魚。周自珩關上車門自己坐上駕駛座。他發現自己的手都在抖,不完全是因為憤怒,還有恐懼,還有後悔。
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如果今天趙柯不在宴會上。
後面的事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這輩子沒開過這麼快的車,他整個人像極了一根爆竹,引線燒在了最後一截,只差一點就炸得粉身碎骨。
手機忽然響起來,周自珩接通了電話,聽到了趙柯的聲音。
「自珩,我剛問出來。那個藥是國外的,我查了一下,在美國都是違禁品。藥力很強,不是昏迷這麼簡單,而且會……」他忽然不說話了,周自珩也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了。
「對身體傷害大嗎?」周自珩沒發覺,自己的聲音都是發抖的。
「有後遺症,可能後續還會導致昏迷。而且,」趙柯也氣得要命,「而且這個人渣是放在雪茄裡的,吸氣比直接服用的藥效還要快。這個人渣本來是用來對付別人的,看到夏習清一時起了歪念就……」
周自珩聽不下去了,想掛電話,但是趙柯又開口,「自珩,這個藥沒的解,而且是專門用在那些沒有那方面性經驗的直男身上,你……你不然找個人幫他……」
本來這些話說出來就夠讓人難以啟齒了,趙柯躲著阮曉壓低了嗓子,眼皮子都在跳,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周自珩就把電話掛了。
這都是什麼事兒。
把車子開進車庫的時候,夏習清終於從鈍痛中醒過來,他的眼睛都是花的,視野裡的一切都重了影。他無力地轉過臉,看到的是周自珩的側臉。
「周自珩……」
一開口的聲音都不對了,沙啞又粘膩,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周自珩停下了車,握住夏習清的手,又焦急地摸上他的額頭。
真的是他,真的是周自珩。
夏習清鬆了一口氣,可很快,僅存的那麼一丁點理智又讓他想逃。現在這副毫無尊嚴的樣子,被誰看見都好,他就是不願意周自珩看見。
看見夏習清撇過臉,耳廓都是不正常的紅,周自珩下了車,乾脆直接地將夏習清抱了出來。
「你……放開我……」
周自珩只當什麼都沒聽見,大步流星朝電梯走去,夏習清極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沒剩多少力氣的手推搡著周自珩的胸口,「放開……」
電梯裡狹窄而安靜,夏習清異常的喘息顯得分外明晰,周自珩的懷抱裡充滿了他的氣味,他慣常使用的清淡香水在這一刻都發酵出綺麗的氣味,緊緊地,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夏習清纏住,只有那些不可言說的欲望從網格中溢出來,如同粘膩的蜜糖。
而他無處可逃。
眼睛燒得發痛,看著周自珩準備就這樣將他帶回自己的家裡,那把割著理智的鈍刀子一下子捅到最底,夏習清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
「我要回我自己的家……」他的手死死抓住周自珩胸口的襯衣,聲音發抖,「我……我被下藥了……你放開我……」
「我知道。」周自珩打開了自己的家門,沒有再多說一句,將他抱到了沙發上。
他知道趙柯是為了自己好才會說那些話,他也不是沒有想像過和夏習清有更進一步的進展,但絕對不是這樣子。
可如果像趙柯說的那樣,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周自珩覺得自己會瘋掉,會徹底崩潰。他已經積壓了太多黑暗情緒,隨時可能失去夏習清的念頭日復一日地折磨著他。每一次夏習清靠近自己,親吻自己,胸口就有一柄匕首,一刀一刀剜著他的心臟。
夏習清的額頭滿是細密的汗珠,嘴唇燒得又乾又紅,微張著,他似乎不願意看到自己,用手背搭在眼睛上,胸口劇烈地起伏。
周自珩從冰箱裡拿出冰水,擰開蓋子遞到他的嘴邊,「喝點水。」
極度渴水的夏習清側過臉,用那雙燒燙的手抓住周自珩的手,冰水從他的嘴角流淌出來,浸濕鎖骨的白襯衣。周自珩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和夏習清第一次相遇時他穿的那件襯衫。
一瓶水很快被他喝光,夏習清的症狀並沒有好太多,但恢復了一點氣力,他試圖從沙發上坐起來,然而藥力太猛,他的手剛撐起身子就從沙發邊緣滑下去,整個人栽倒在半蹲在沙發前的周自珩懷裡,嘴唇貼上了周自珩的脖子。
他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渾身抖了一下,過激地想要推開周自珩,可一點力氣也沒有,快要瘋了,要死了。
「你放開我……周自珩……」夏習清感覺身體裡有兩個自己在撕扯。
一個已經成為欲望的信徒,還有一個害怕被周自珩看見最後的醜態。
「沒事的,習清。」周自珩吻著他的頭頂,將他緊緊抱在懷裡,「我會想辦法的,沒事的。」
分裂的兩個人分立於鋸子的兩端,緊緊地攥著把手,爭奪著這具身體的主導權,在夏習清的心臟進行著殘忍的拉鋸。
「我好熱……」夏習清的聲音裹著熱氣,噴灑在周自珩的胸口。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欲望佔據的那一方似乎擁有了絕對的主導權。夏習清已經快要失去意識。
周自珩能感覺得到,懷裡的人扭曲著發燙的身體,像一只變形的困獸,發出令人無法專注的嗚咽,脆弱而袒露。從模糊不清的言語,漸漸地變成周自珩的名字。
夏習清舔吻著周自珩的脖頸,沒有章法毫無禁忌,從側頸到下巴,再如願以償吻住周自珩的嘴唇,發出一聲得償所願的嘆息。
「習清,習清……」周自珩扯開他,幾乎是不近人情地站了起來,企圖抱起夏習清,「我帶你去沖涼。你現在不清醒。」
藥效到了頂點。夏習清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他像一只快被烤化的蛇,軟爛地蜷縮在地上,費力地伸出手,攥住周自珩的褲腿。
「自珩……你能不能……」
「不能。」周自珩決絕地開口,不知道是在拒絕誰,究竟是此刻已經蒙了心智的夏習清,還是卑劣到迫切渴求趁火打劫的另一個自己。
聽到這兩個字,夏習清鬆開了手翻倒過去,半瞇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劇烈的喘息已經讓他無法完整地說完一整句話,他其實真的想,他想像往常一樣用那種毫不在意甚至嘲諷的語氣對他說,可現在只能斷斷續續,難堪醜陋得像個不挑食的飢荒者。
「那我……我去找別人……本來我……我也……不想看到你……」
誰都可以看到我最腐壞的一面。但你不行。
你看到的太多了,你那麼好。
「我要去……」夏習清伸手摸著自己的褲子口袋,像是要找手機。
周自珩終於被逼瘋了。他一把揪住夏習清的領子,雙眼通紅,每一個字都是咬碎了牙才能說出口。
「你敢。」
「夏習清,我說過,你要是敢去找別人,我會殺了你。」周自珩已經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他的腦子裡只剩下夏習清剛才說過的話,「你只有我,你看見了嗎,不管你想不想看到,你只有我一個人!」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那些卑劣狠毒的基因像是憑空從他的血液裡炸出,完完全全主導了他的身體。
「我和你有關係嗎……」夏習清的眼睛也紅了,他的脖子被勒得沒法呼吸,「周自珩……我們有關係嗎?」
那柄匕首終於要割下他的心臟。
「你是我什麼人……」夏習清渾身刺痛,「我們一開始不就是玩玩……我現在……」他的眉頭緊緊皺著,這把火已經把他燒透了,「我受夠你了……放開我……」
玩玩……
「不可能。」
「夏習清,這輩子你只有我一個人,你只有我。」
我這麼愛你,愛到不敢靠近你。
「看著我。」周自珩狠狠掐著他的下巴,「不管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你都是我周自珩的人。」
聽到這句話,夏習清虛弱又殘酷地冷笑了一下,「呵,是嗎……」
搖搖欲墜的道德感全都被這一笑擊碎。周自珩瘋了一樣吻住夏習清,如同一個渴求獵物鮮血的野獸,用本能撕扯著一切,想把他一塊一塊吞進身體裡,和自己化為一體。
夏習清沒有半點反抗的力氣,他這一把快燒焦的骨頭,幾乎要在周自珩的懷抱揉碎化成粉末。
這樣就太好了,他最好能融進周自珩的皮膚裡,他的血液裡,這樣就不用掙扎了,誰都別再反抗。
濕熱交纏的唇舌企圖將夏習清的魂魄都勾出來,可又藥力挾持,懸在半空。周自珩的每一次進攻都帶著強烈的報復性,洶湧情潮快要將他淹沒,每一個得以喘息的縫隙,夏習清都顫著聲音喚著周自珩的名字,含著熱氣與欲求。
「自珩……自珩……」
他的手無力地在周自珩的胸口抓著,想觸摸他溫熱的皮膚,可指尖卻使不上半點氣力。這種抓撓著實磨人,周自珩皺著眉一面吻他,一面將他不安分的手抓住,按在自己的腰上。
「抱著我。」
他低喘了兩聲,低頭吻上夏習清的脖子,每一次觸碰都像是與火親吻。
他此刻站在天堂與地獄的邊緣。
跳下去吧,相擁而死。
第60章 心之所向
兩個人瘋了似的,理智被慾念的火燒得灰飛煙滅,只剩下本能和渴望。周自珩已經不記得做了多少次,天都快亮了,夏習清才終於被掏空得徹底,昏睡過去。周自珩就這麼緊緊地摟著他,他害怕下一秒,這個人就會消失在眼前。
原來他已經這麼愛他,愛到滿心愧疚。愛到失去了自己。
他睡得極不安穩,儘管這些天一直忙於趕著進組前的工作,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昨天又折騰了整整一夜,可周自珩怎麼都沒辦法進入深眠之中。就好像一個浮於海面的木筏,搖晃起伏,無法靠岸。
夢裡都是夏習清的臉孔,挑釁的,狡黠的,脆弱的,動情的,每一個神情都那麼的確切,又變得模糊。
最終都消失了。
原來這個木筏並不是漂向遠洋,而是一個瀑布懸崖,湍急的流水讓他無法呼吸,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激流中墜入深淵,冰冷的潭水覆沒了他的身體。
周自珩睜開雙眼,遲緩地伸手摸了摸眼角。涼涼的,像夢中的潭水。
夏習清就躺在他的身邊,側著身子面向他沉沉睡著。周自珩伸手,將他散在臉頰的頭髮撥到一邊,動作輕柔地碰了碰他的側臉,一顆心漸漸地恢復正常的頻率。
周自珩就這麼靜靜地凝視他的側臉,不碰他,也不說話,視線緩緩地移動,精緻的眉骨,高挺的鼻樑,即使是閉上眼也能看見的重瞼線條,還有鼻尖上那枚小小的痣。
他瞥見夏習清下頜骨上的淤青,心裡一驚,那是他昨天掐著他留下的痕跡。周自珩忍不住動作輕緩地掀開被子,那具白皙的身體上佈滿了歡愛過後的痕跡,側頸,鎖骨,胸口,甚至後背,到處都是他留下的吻痕。
夏習清的腰側還有幾個小小的淤青,是他昨晚掐著他的腰留下的印記。一整晚的失控讓兩個人都拋棄了理智和禁忌,周自珩回想起那時候的場景,他到最後幾乎已經沒了輕重,完完全全被慾望操控。
伸手替夏習清把被子拉上來蓋好,愧疚感快要將他吞沒。他不應該這麼做的,這是不對的。可他一回想起夏習清說過的話,試圖聯繫那些他甚至不知道姓名的人來代替自己做這些事,心臟就悶痛不已。他也不想生氣,也曾經試圖控制自己。但一遇到夏習清,他就瘋了。
在兩個人都快要失去氣力的那個瞬間,他竟然希望世界就在這一刻毀滅,起碼這樣夏習清就不會離開了,他最後是和自己一起死掉的。
太可怕了。
試探性地伸出手,指尖握住了夏習清的手指,拇指的指腹輕輕地磨蹭著他修長的手。
他醒來之後,應該會生氣吧,他是多麼驕傲的人。
或許他們之間就到此為止了。
[周自珩,我們有關係嗎?]
[我們一開始不就是玩玩。]
[我現在受夠你了。]
他無法揣測出夏習清說出這些話是用的怎麼樣的心情,但他想像得到過去夏習清是如何唾棄那些將真心獻給他的人。他們一定也聽過這些話吧,或許是更難聽更直白的。
周自珩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著夏習清鼻尖的小痣,緩緩地靠近,在他的額頭印上一吻。
他為什麼會迷戀這麼殘酷的人。
夏習清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頭痛得要命,視野裡並不是想像中那麼明亮。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到這具身體上,可他的第一反應是伸開手臂試探。
沒有別人,只有他自己。
夏習清覺得可笑,他極力地嘲諷著那個期待過剩的自己,妄想什麼呢,不就是被他周自珩睡了,他們之間除了肉體關係,還有什麼別的可能嗎。
身上換了乾淨的睡衣,這張床這間臥室也不是他想像中那麼混亂,可夏習清卻覺得更難過了,他是不是應該慶幸昨晚上了他的人是周自珩,至少他那顆善良透頂的心會讓他足夠溫柔,足夠體貼,不至於令自己太過狼狽。
嗓子乾渴到快要著火,他試圖撐著身子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酸痛,骨頭都要散架。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青紫的吻痕連成一大片。夏習清幾乎不敢回想那天晚上發生的荒唐事,周自珩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一直重複著那句話。
[你只有我一個人。]
怎麼可能,他只要願意,他可以有好多好多人。
好多好多,多到數不過來。
頭疼得更厲害了,想回家,這張床充滿了周自珩的氣味,讓他暈眩不已。費力地忍痛坐起來,夏習清的兩條腿都打顫。
不敢相信,他夏習清竟然真的讓一個男人上了,而且是求著被上。自尊心磨成了粉碎,他不敢去回想那天晚上的細節,簡直就是一個予取予求的廢物。
坐了好一會兒,等到緩過勁兒來,夏習清才扶著牆壁下了樓,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兩條腿抖得厲害,心裡忍不住罵他。
媽的周自珩也太猛了,二十歲的小年輕做起來真是不要命。
他已經完全忘記,那天晚上不要命的實際上是他自己,纏著做個不停的也是他。
說是不期待,可夏習清下樓的時候還是想著,萬一周自珩就在樓下怎麼辦,萬一他就坐在沙發上呢,他得打起精神別跟個被強奸的小雛兒似的,硬氣點,就當是換換口味。
可周自珩並不在樓下,夏習清只看到沙發上疊好的他穿過來的衣服,還有涼掉的牛奶。
人家可是大明星,這種程度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也只有周自珩那種老好人才會做到這種地步,知足吧。
簡單洗漱過後他把洗漱用品扔進了垃圾桶裡,扶著牆走出浴室坐到了沙發上,這次連個字條都沒有了。夏習清也能理解,畢竟周自珩以前也不喜歡男人,沒準兒試過一次覺得還是接受不了呢。
他動作遲緩地換上自己的衣服,那些衣服似乎都被洗過,只剩下一股西柚味洗衣液的香氣。
嗓子乾啞得厲害,夏習清把睡衣掛在沙發扶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後起身準備回家。
怎麼心裡就這麼委屈呢。
夏習清自己都沒發現,如果是以往,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弄死那個不要命的狗東西,可他現在滿腦子只有周自珩,一面想知道他究竟去哪兒了,一面又不願意去想他。
腰疼得根本彎不下來,他也只能坐在玄關的台階上換鞋。看著那雙合腳的棉拖,夏習清心裡就更不舒服,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滿是周自珩生活痕蹟的地方,他要去喝酒喝個痛快,再去找,去找別人……
腦子裡忽然又冒出周自珩發怒的面孔。
夏習清心有餘悸地把手放在門把手上,還沒轉,門就從外面開了。他驚住了,門口站著的人不就是周自珩嗎。
他穿了一身黑,黑色T卹黑牛仔褲,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右手手臂上還套著一個黑色的長護袖,像是打籃球的時候戴的。或許是色調的原因,他今天的氣質冷冷的,帶著一股子很重的戾氣。
周自珩拎著兩個滿滿的購物袋,明顯是沒有料到正好能跟他碰上,看見穿戴整齊的夏習清眼神亮了一秒,又瞬間暗下去。
沒有取口罩,周自珩悶著聲音低頭道,「吃個飯再走吧,很快就做好。」
雖然這麼說了,可周自珩也沒有順手帶上門,就讓門這麼敞著,如果夏習清要走,他也不會攔。
見他就這麼自顧自地拎著東西進去了,夏習清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原來是去超市了?
站著這兒也不是,進去也不是,直接回家似乎更過不去。夏習清站在門口,聽見周自珩整理東西的聲音,不知道怎麼的走了神,一下子就把門關上了。
砰地一聲,夏習清自己都嚇了一跳,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強裝出一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步伐緩慢地走回客廳,正要坐下,周自珩忽然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什麼東西。
「幹嘛?」不開口還好,猛地一開口夏習清才發現自己嗓子全他媽廢了。
周自珩繞到他背後,自顧自地把夏習清扎進西服褲子裡的白襯衣拽出來。
「喂!你幹什麼……」
腰上被貼上了兩塊膏藥,夏習清扭過頭去看,周自珩放下他的衣服。
「你喝牛奶了。」周自珩的眉頭皺了一下,他出去這麼久,牛奶都冷了吧,照夏習清那麼懶散的個性,一定也就這麼冷著喝了。
夏習清卻會錯了意,後悔不該喝他留下來的牛奶,於是嘴硬道,「沒有。」
「是嗎。」周自珩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夏習清嘴唇上邊一圈牛奶印兒,也沒有多說話就走到廚房。謊言一下子被拆穿,夏習清伸出手背反覆擦了擦嘴唇,心跳也快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周自珩哪裡不對勁。
貼片起了作用,腰間熱熱的,夏習清正要去廚房,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打開微信一看,是一個人發過來的好友請求,頭像是用火柴棍子拼出來的一個柯字。夏習清印象中並不認識什麼名字裡有柯字的人。
在他不在的時候,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其中有夏修澤的,還有許其琛的,不過都只有一兩通而已,還有一個未知號碼,打了四五通。
他查看了一下號碼,又轉到微信去查看那個好友請求。
果然是同一個號碼。這個人是誰啊,為什麼一直找他。
夏習清懶得多想,將手機放回口袋裡,走進餐廳,坐在那個小小的餐桌前,他的視線又一次落到了那束紙玫瑰上。
它們不是真正的玫瑰,沒有生命,也就永遠不會消失和枯萎。
永遠在他的心裡,開得很漂亮。
他忽然站了起來,沖著廚房裡的周自珩說了句,「我現在沒胃口,走了。」
周自珩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奇怪的是他還一直帶著口罩,聲音比剛才還冷了幾分。
「你昏迷了兩天,必須得吃點東西。」
關你什麼事呢?夏習清眉頭擰起來,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口。這些話太難聽,清醒時候再說這樣的話就太傻了。周自珩一副不會讓他走的樣子,搞得夏習清也沒辦法。
他坐回餐桌上,拿出手機,卻發現收到了阮曉的消息。
[阮曉:習清你醒了嗎?有沒有事?]
[阮曉:你身體沒有大問題吧。我們都很擔心你。]
[阮曉:那個,那天晚上和我一起救你的那個男生,他是周自珩的發小,他找你有點事,你加一下他微信吧。]
原來就是那天那個一直偷偷盯著他的人。夏習清添加了好友,對方很快就發來一條消息。
[趙柯:夏習清你醒了?你沒事吧。]
[夏習清:算沒事吧,謝謝你那天幫忙。]
[趙柯:沒事兒,珩珩呢?你看到他了嗎?他有沒有聯繫你?]
珩珩?叫得還真是親呢。前有初戀小姐姐,後有竹馬小基友,周自珩的童年還真是充實得很。
夏習清拿著手機悠哉地走到廚房,靠在門框上拍了一張周自珩的背影發給他。
過了沒多久,在家裡焦急等消息的趙柯收到了夏習清發來的照片。
[夏習清:你們家珩珩正在給我做晚飯。]
這是什麼狗糧攻擊。趙柯皺著一張臉,我是友軍啊!儘管如此,他還是把和夏習清的聊天記錄截圖發給了阮曉,CP狗有糖必須一起嗑。
夏習清覺得無語,既然要找周自珩幹嘛不自己找他,非得通過他才行,明明都是叫珩珩的關係了。這樣一想,他忽然有些不高興,從聊天界面退出來,正好看見下面周自珩的聊天框。
忍不住點開他的頭像,就是那朵紙巾疊成的小玫瑰。
不悅的情緒簡直就是一個惡性循環,夏習清索性關了微信,眼不見心不煩。他坐回到餐桌上,從一套餐具底下抽出墊著的深藍色餐布,將它蓋在那束紙玫瑰上。
周自珩端著青醬意麵出來,一眼就看見被蒙起來的花。他將夏習清的那份擱在他面前,自己坐到他的對面,將花上的餐布揭開。
夏習清正要發作,就看見周自珩將那束花取出來,一言不發地扔進了餐桌旁的垃圾桶裡。他愣愣地看著周自珩,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做。
「喂……你在幹什麼啊……」
周自珩回到廚房,把剩下的沙拉和果汁都端出來,然後才坐下。
「你不喜歡就丟掉。」
可是你不是特別喜歡嗎?夏習清徹底猜不透周自珩的心思了,這些花難道不是有特殊含義的嗎。
「這些玫瑰是你找人疊的吧,還有你的頭像,這麼上心,你幹嘛扔了啊。」夏習清準備起來把那束花拿出來,被周自珩制止了。
「那是我自己一朵一朵疊的。但是現在我覺得沒什麼意義了。」
為什麼啊。夏習清不明所以,尷尬地坐回去。他所不知道的是,周自珩記得他那天晚上說過的所有話,包括那一句[你要記得我是誰。]
他一瞬間就明白,夏習清誤以為自己把他當做那個女孩子的替身。說起來令他不齒,但他的的確確已經變心了,他現在的心裡只有夏習清一個,儘管他現在沒有勇氣將這句話說出來,但也不能讓夏習清這麼誤會下去。
「吃飯吧,你肯定很餓了。」
夏習清看著他一直低著頭,「你怎麼還帶著口罩和帽子,你不捂得慌嗎?」為了緩解這種尷尬的氛圍,夏習清甚至自己先開起玩笑來,「你該不會是覺得不好意思吧,哎,到底是你上我還是我上你啊,我都沒有不好意思你在這兒尷尬個什麼勁兒。」
周自珩摘下口罩,還是低著頭。
「還是你覺得對不起我?」夏習清的語氣有些猶疑,沒什麼好對不起的,雖然和他一直以來的預期背道而馳,但無論怎麼說都是他親口同意了周自珩才做的。
他乾笑了幾聲,做出一副豁達的樣子,「別搞得我跟個被你那什麼了的小姑娘似的,雖然是被人下了藥,但也是你情我願的事,而且你也是想幫我,我再怎麼渣也是講道理的。」
「再說了都是男的,我也不會拿槍指著你讓你對我負責。」
他用叉子捲起一團意麵,「要是真覺著對不住我,以後讓我上回來就行,反正咱們不就是這種關係嗎。」
對啊。本來就是這種關係。說出來好像輕鬆多了。
被人上一次就變得這麼扭扭捏捏的,真的不是他夏習清的作風。
周自珩終於抬起頭,帽簷下的眼神複雜極了。他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沒說。
夏習清這才發現他的嘴角破了,明顯是跟人鬥狠打架留下來的傷,「喂,你臉上這是怎麼回事?」
周自珩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手錶,低下頭自顧自地開口,「你先吃飯,多吃一點。」
說著他站起來,將那個裝得滿滿的購物袋拿到旁邊的椅子上放好,從裡面拿出一個又一個東西,「這個是消淤青的藥,一天塗兩次。這一個藥膏是消炎去腫的,塗下面,我已經給你用過了,這兩天你自己用一下。」
「那個王八蛋給你下的藥有副作用,你整整睡了兩天,這兩天什麼都沒吃,底子肯定很虛,這裡是維生素和營養劑,你拿回去吃。我知道我說了你可能不會聽,但是我還是得說,這兩天你不要吃辛辣,更不要喝酒抽煙,我不確定藥性有沒有完全消退,可能還有潛在的副作用,你別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他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樁樁件件囑咐到位,像是要 出遠門一樣。夏習清有些搞不明白狀況,「我睡了兩天……我記得離真正進組開機還有幾天啊,你現在是要去什麼地方嗎?」他的視線掃過周自珩的手,發現他指節也是傷,「還有你到底去做什麼了?」
「沒什麼要緊事。」周自珩把南瓜濃湯推到夏習清的面前,生硬地轉換了話題,「對了,我聽昆導說你決定進組了,如果你現在的想法還沒有變的話,我們就劇組見了。」
「劇組見?」夏習清皺起眉,「你這兩天去哪兒?」
「我這兩天工作會很忙,飛來飛去的,估計不著家了。」周自珩胡亂吃了幾口面,夏習清發現他右手握著叉子的姿勢明顯不對勁。
「是嗎?那你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了?」
周自珩抬眼看他,以為他不相信自己說的話,他從身上拿出鑰匙卡推過去,「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就拿去。」
「我能有什麼需要啊,說得跟我沒有自己的家似的。」夏習清笑著低下頭去吃麵。周自珩嗯了一聲,自己那份也沒吃幾口就端去廚房。
夏習清的手機響起來,又是那個陌生號碼,他接通後問了一聲,「趙柯?」
「對,我是趙柯,你為什麼不回我消息啊,自珩現在還在你那兒?」
夏習清吃完最後一口面,「準確得說,是我在他這兒。」
「行行行,他現在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你這麼關心他,幹嘛不自己打給他呢?」夏習清不耐煩地靠在椅子上,聲音沙啞。
趙柯那邊倒是先急了眼,「我要是聯繫得上他我至於找你嗎?媽的嚇我一跳我上著課呢群裡都炸了,說他自己一個人跑到魏旻那兒把他狠狠揍了一頓,直接打進了醫院,臥槽要不是周自珩他哥扛下了這件事,幫他擺平了那些說閒話的,今天周自珩就他媽上微博熱搜了?」
什麼……
「只有他一個人嗎?」夏習清遲鈍地發問。
「對啊,他都沒叫我,我居然是最後知道的。媽的氣死我了。」趙柯罵了兩句又替周自珩難受起來,「最近比較敏感,他肯定是怕連累我們家所以才沒找我,一個人單槍匹馬過去的,司機保安都被他撂倒了,就指著魏旻一個人往死裡揍。我聽跟魏旻住聯排的哥們儿說,周自珩瘋了似的,眼睛都紅了,魏旻怎麼求饒他都不收手。他怕出人命跑去攔住了。」
夏習清愣在餐桌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事他應該也跟你說了吧,我算是佩服這小子了,把人打進醫院自己也受了傷,轉頭就回去給你做飯了。」趙柯嘆了口氣,「這件事兒圈裡傳瘋了,他爸氣得要命,周自珩從小到大從來沒惹過一件事兒,別說打架鬥毆了,都沒罵過人,現在發這麼大瘋他爸真的,讓他去給人道歉他也死都不去,死不認錯……你不知道他家教多嚴……」
「所以他現在怎麼應付……」
「我剛給他哥打電話,說他爸要把他關家裡禁閉幾天,手機都收了,一直到他進組都不許出門。不過他跟他哥說回去取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到時候會自己回家領罰。我這不趁他還沒關禁閉想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大傷……」
沒聽完趙柯最後的話,夏習清將電話掛掉,撥通了周自珩的手機,果然是關機。
他離開餐桌上,沉著氣走到了廚房,周自珩站在流理台上,正把蜂蜜倒進一個裝滿了檸檬片的玻璃罐子裡,聽見夏習清的腳步聲,他將玻璃罐子合上,微側過頭向他說明,「你嗓子太啞了,得好好養幾天,這個喝了對嗓子好,要放進冰箱不然會壞。」他總歸不放心,「要不然這樣吧,我幫你把這些東西都拿到你家去,我怕我這邊說了這麼一大堆你最後……」
「周自珩,你犯得著嗎?」夏習清聲線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嗯?」周自珩沒明白他意思,「哦,你是說這些嗎?這些都是小事,不算什麼。」他說完垂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對不起。」
「你……」
「我挺後悔的,那天我也收到了那個藝術沙龍的請柬,我應該去的,這樣後面的事都不會發生。不過我真正要道歉的是我後來對你做的事,雖然你說不用負責,但我知道,你是個很要強的人,不管是誰對你做了這種事你一定都很難接受,我也不知道怎麼彌補你,等到進組之後你可以……」
「周自珩。」夏習清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脫掉了那個黑色護腕,上面纏著紗布,血都浸透了,「你道歉之前,能跟我解釋解釋這些傷嗎?」
這些傷實際上是他用棒球棍砸碎擋風玻璃時被濺起的碎片刺傷的,沒來得及好好處理,打架的時候又撕裂了。
他悶著聲音,「其實不是很嚴重,看著嚇人,兩天就好了。」他任由夏習清抓著自己的手,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開心的,至少夏習清在意他。
「對不起,」他的語氣誠懇得要命,「我當時在氣頭上,沖你發了火,還說了很過分的話,我其實不是那樣想的……也不是……反正我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特別不是個東西。」
夏習清回想起他當時氣急敗壞對他說的那些話,下意識皺起眉。
[你只有我一個人,你只有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那時候說出的話,其實都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周自珩眼睛微微睜大,他張了張嘴,「我……」他怎麼能說自己當時真的就是那樣想的,真的想要殺了所有對他有非分之想的人,甚至想殺了要去找其他人的夏習清。
「我……」
一個陌生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周自珩差一點說出口的話,夏習清深吸一口氣,「接吧。」
周自珩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手機,夏習清一眼就認出那不是他常用的那個,上面的來電人寫著周自璟三個字。
對方的聲音冷硬低沉,「地下車庫,兩分鐘,下樓。」
周自珩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他臉上的神情難過極了,想跟夏習清解釋這幾天的事,可又沒辦法解釋,他想說他瘋了一樣跑回來,就是怕夏習清已經走了,即便這樣他也惦記著給他買藥做飯,就算他知道很大機率夏習清已經逃了。
可他到底還是趕上了,趁夏習清離開之前趕回來。太多話梗在喉嚨裡,都不知道從何說起,比起提他跟魏旻的事,夏習清的身體重要得多。
「我要去工作了。」周自珩垂著的手握著拳,語氣低落,「你要照顧好自己。還有……」他遲疑了一下,「我可以抱一下……」
剩下的請求被夏習清封存在親密無間的吻中,甜蜜中摻雜著一絲血腥味,他的手臂緊緊地抱住周自珩的後背,結束這淺嚐輒止的一個吻。夏習清手插進西裝褲口袋裡,額頭抵上他的,鼻尖輕輕蹭了一下周自珩的鼻尖,「時間不多的時候……」
從那雙漂亮的瞳孔裡,周自珩看到的只有自己。
「廢話少說,吻我。」
第61章 秋後算賬
周自珩走之前還是把自己房子的鑰匙卡給了夏習清。
一個人嘴上說不出任何合適的給鑰匙的理由,另一個也說不出任何合適的收鑰匙的理由,但夏習清還是莫名其妙地拿了。
夏習清是第一次覺得這個房子這麼大,大得空蕩蕩的,明明自己家也這麼大。他坐在周自珩家的黑色沙發上,老老實實把周自珩分出來的藥都一一吃了,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原因,他竟然又睏了,渾身犯懶,懶得跑回去,又在周自珩的臥室裡湊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難得地起了個大早,夏習清原本準備直接回去,想到周自珩的囑咐,還是認真吃了早飯和水果,洗澡的時候發現身體恢復不少,看來周自珩的藥還是管用的。
只不過……夏習清別著身子看鏡子裡的自己,後背上的一連串吻痕他根本夠不著啊,怎麼上藥。
正想給周自珩發微信吐槽這件事,才想起來這傢伙現在被關了禁閉。
沒勁。
周自珩一走,就跟抽了他的筋似的,幹什麼都沒勁。
現在只有打擊報復才能勾起他的興趣。
阮曉打電話過來,夏習清雖然有點奇怪,但也能猜到阮曉找他的意圖,那天阮曉一出現在晚宴上他就猜到了她的身份,畢竟這個圈子裡姓阮的大佬也只有一個。
「習清,聽說魏旻被自珩打進醫院了?」
夏習清嗯了一聲,慢條斯理地扣著襯衣的釦子。
「魏家人現在想鬧事,畢竟周自珩是公眾人物,他們可以抓住這個把柄,雖然周家勢力大,但是他們想翻點浪也不是沒可能。畢竟現在的網友聽著點兒風吹草動就想吃瓜。」阮曉那邊似乎也在走路,一邊還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客氣地應了一聲,「而且現在鍾家和魏家有一個項目要共同開發,他們現在等於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
「什麼項目?」夏習清一直把釦子扣到最頂,即便這樣也遮不住側頸上的吻痕。
「一個商業城的開發,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是我家的業務範圍。」阮曉嘆了口氣,「要是這會兒有一個可以頂掉魏家的房地產公司就好了,最好是財大氣粗的那種,砸錢把他弄下來,鍾家老大不會跟錢過不去。」
這話剛說完,夏習清就輕笑一聲。阮曉還有些莫名,正要問他笑什麼,就聽見夏習清淡淡開口,「有啊,正好有一個房地產開發的企業。」
「什麼?」阮曉不明所以,難不成夏習清想找周自珩的哥哥?可周自璟不是搞金融的嗎。
「寰亞。」
阮曉一驚。寰亞?「寰亞的老闆不是夏昀凱……夏?你是夏昀凱的……」
「對。雖然我不是很想承認,但我的確是他的兒子,也是目前為止除他以外,寰亞最大的股東。」
阮曉半天說不出話,雖然她平時也覺得夏習清看起來就是一副不太缺錢的樣子,可他太低調,從來不會談及自己的家庭,加上身上這股藝術家的氣質,根本不會讓人產生他居然是二代的想法。
「我以為你就是中產家庭出身的……這麼一想你和夏叔叔還挺像……」
夏習清皺了皺眉,「別,我和他一點也不像。我學藝術讓他覺得不爭氣,所以對外他也從來不說我是他兒子,圈子裡的人見過的也只有他的小兒子而已。」
阮曉嘆了口氣,這種家庭裡亂七八糟的事兒她見得不必夏習清少,不管怎麼說,現在夏習清撂了底牌,那這魏旻基本死得透透的了,「天,魏旻要是知道他給夏昀凱的兒子下了藥,估計能嚇哭。這個項目雖然明面上都認定是鍾魏兩家合作了,但我這邊聽說還是要招標的,你們到時候插一腳,我這邊再敲敲邊鼓,鍾家肯定第一個丟掉魏旻這枚棄子。」
阮曉分析得很到位,句句都說到了他心裡。夏習清改了主意,準備先去一趟從沒去過的公司,把這件事交代好。
這還是他回國後頭一次去公司,儘管他一向不屑於被人冠以[夏昀凱的兒子]這樣的稱呼,但這種從小到大沒有盡到任何一點父親責任的人,不拿來利用一下,簡直說不過去。
夏習清原本想開車庫裡最騷的一輛黃色超跑,可後來想了想,畢竟現在也算是小半個公眾人物,後續還得跟周自珩一塊兒拍戲,這種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能省則省。
寰亞的大樓離他家也沒有多遠,從夏習清家的落地窗望過去,最高的那一棟就是。他難得地戴了副黑色墨鏡,穿得要多二代就有多二代,車鑰匙往門口接待懷裡一扔,手插口袋進了公司大門,直奔前台最漂亮的那一位。
「您好,請問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嗎?」前台小姐笑得一臉親切,可看他的眼神有種分辨的意思,八成隱隱約約認出來了。
「我找夏昀凱。」
「夏……」前台小姐聽見公司老闆的名字嚇得噤聲,「那個……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夏習清的手指輕輕彈著大理石檯面,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前台小姐臉上露出抱歉的笑,「那先生,不好意思,我們董事長非常忙,需要預約才能安排會面。」她拿出一個備忘錄,還有一支鋼筆,雙手遞給夏習清,「不然這樣,您留下您的聯繫方式和先關事宜,我們會替您傳達,或者在董事長新的行程安排出來的時候通知您。」
「是嗎?」夏習清輕笑一聲,轉了轉手裡的筆,「他當初生我的時候,也沒跟我預約啊。」
說完夏習清把墨鏡往額頭上一推,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拿著筆在備忘錄上點了點,像是在試墨,見前台愣在那不知所措,他用下巴點了點她手邊的內線電話,「你現在告他一聲吧,說他兒子來給他找麻煩了。」
前台小姐嚇得連連點頭,撥了個電話,一面應聲一邊用眼睛瞄著低著頭握筆的夏習清。電話裡那頭的董事長助理一開始也以為是胡鬧,還呵斥了她一頓,可前台小姐還是描述了一下夏習清的樣子,那頭才沉默了幾秒。
「你請他上來。」
掛掉電話,前台小姐舒了口氣。
「那個……夏、夏先生,董事長請您直接去28層,電梯門口有人接待您。」
夏習清朝她露出一個溫柔無比的笑,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戴上了墨鏡。抬了腳正要走,又折返回來,一副想起了什麼的表情,「對了,你工作挺盡職,值得表揚。不過……」他把墨鏡重新戴好,壓低聲音,「千萬別在微博上說你看到了夏習清,這是賄賂。」他笑著撕下備忘錄的那一頁,食指壓著推到了前台小姐的面前。
「說好咯。」
說完,夏習清離開前台,徑直走到拐角電梯。
前台小姐翻過那頁備忘錄,上面竟然畫著一個裝束和她一樣的女孩子,很可愛的漫畫速寫。
原來真的是網上的那個畫家小哥哥!他居然是董事長的兒子!
前台小姐姐激動地捏著小紙片,發了一上午的呆,無心工作。
夏習清一路坐上了頂層,剛出電梯門就看見一個恭恭敬敬冷著臉的高個兒女人,「夏少,我是董事長助理Angelica,這邊請。」
懶得多說話,夏習清跟著走到了夏昀凱辦公室,Angelica推開門,報告了一聲,夏習清就走進去了。夏昀凱正面對著辦公室的落地窗站著,聽見動靜轉過身,對夏習清熱切地笑了一下,笑得他難受。
「廢話我就不說了,我跟你之間也沒必要演什麼父子情深的戲碼。」夏習清一身痞氣,直截了當坐上夏昀凱辦公桌對面的轉椅,兩隻腳疊著搭在他的桌上,「我要寰亞參與鍾魏兩家合作的項目裡。」
夏昀凱眉頭皺起,「鐘池的項目?」
「沒錯。」夏習清摘下眼鏡在手指上轉了轉,仰著臉沖站在左側的夏昀凱笑了笑,「也不對,我不是要寰亞參與,我是要寰亞直接踢掉魏旻的團隊,取而代之。」
聽到夏習清說出魏旻的名字,夏昀凱走到了他對面坐下,「前兩天周家老二打人的事,跟你有關係?你要幫他出頭?」
夏習清轉墨鏡的手指停了一下,冷笑出聲,「事實上,是他為了幫我出頭,才把魏旻那個狗東西打進了醫院。」他環視了一下這個偌大無比的辦公室,「你每天坐在這麼漂亮的辦公室裡,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差點被人下藥強姦吧。」
看到夏 昀凱臉色一變,夏習清又笑了笑,「別緊張,是強姦未遂,我還不至於給你丟這麼大人。周家小少爺給我出了頭,我心裡挺感激的。不過呢…… 」他的手指擺弄著墨鏡上鑲鑽的鏡腿,「對付這種賤骨頭,光是打一頓怎麼夠?」
夏昀凱沉默了一會兒,「關於這個項目,我會找人了解……」
「你以為我來這兒是跟你商量的?」夏習清的語氣一瞬間變冷,起身,手按在桌面上,「你欠我這麼多,現在給你機會補償我……」他勾起嘴角,那雙和她母親一模一樣的漂亮眼睛又冷又迷人,「爸,你是不是應該好好珍惜?」
見到夏昀凱臉上的神情從驚訝轉變成妥協,夏習清這才笑出來,他的眼睛瞟到夏昀凱辦公桌後頭成打的高爾夫球桿,嘖了一聲。
「要我說,周自珩真是太沒有經驗,拳頭揍人怎麼行,把自己也搞得一身傷,換做是我。」夏習清的眼神落回到夏昀凱身上,「當然是用高爾夫球桿了,照著腦袋一桿子敲下去,半條命就沒了。」
夏昀凱的眼神閃爍得太明顯,夏習清只覺得一石二鳥,心裡痛快,臨走前夏昀凱把項目組經理的聯繫方式留給了他。
魏旻的公司是他爸魏成的子公司,對外借的都是他爸的東風。可就是拿這個總公司跟寰亞比都不是一個等級,更不用說魏旻的草台班子了,鐘池最是精明,這會兒寰亞拋出橄欖枝,他還不樂呵呵地拋了魏旻這步爛棋。
第三天的時候,夏習清盯著鍾家代表和寰亞簽完約,直接坐著夏昀凱助理的車去了魏旻養傷的私人醫院,這間醫院只接待高規格的客戶,說白了也就是各種關係戶背景戶。
說來也是巧,這家醫院還有寰亞的投資,大堂負責人雖然不知道夏習清的身份,可一見到Angelica就恭恭敬敬。
「我們想見一下魏少,請問他現在在哪個病房?」
經理連連點頭,笑臉盈盈,「我這就帶二位去。」他的餘光掃了幾眼Angelica身後穿著一身黑西裝,戴著黑墨鏡手裡還捧著一束白菊花的年輕男人,總覺得有點眼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就是這兒了。」他將兩人領到了豪華病房套間的門口,「我給您二位傳個信兒?」
「不用了。」Angelica露出一個職業化的笑容,「吳經理,我正好來這邊跟您談一下後續投資的事,我們藉一步說話。」
董事長助理都這麼說了,經理怎麼敢推脫,他應著聲兒,眼看著那個捧花的小公子推開病房門走進去,一轉眼又合上門。
跟著Angelica走出VIP區,他才忽然發現不對勁。這個小公子手裡捧著的花哪裡像是探望病人的啊,一水兒開得賊好的白菊花,說是參加葬禮還差不多。
惹不起夏家的金主爸爸,經理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只能讓魏家小少爺自求多福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進去病房的時候,魏旻正躺床上看著電影,優哉游哉,聽見聲響還吆五喝六的,「哎,你個護工怎麼出去這麼久,滾過來給我把床調高點兒,沒看見少爺我看電影呢嘛,傻逼一個,不會幹活就給我滾。」
夏習清一句話也沒說,步伐沉穩地走過套間的外室,來到了魏旻的床邊,這個眼高於頂的狗東西壓根兒連看都沒看來者。夏習清輕手輕腳摘下墨鏡掛在胸前,伸手調整了一下他的病床床榻。
「這樣可以了嗎?」
「高了點兒……」魏旻忽然發覺聲音不對,可受了傷腦袋被固定著,他也只能撇著一雙眼極力去看,夏習清將手裡的白菊花擱在桌上,很是體貼地湊到了他的跟前,掐住了他的下巴,「看清了嗎?好看嗎?」
「夏、夏夏夏習清?!」魏旻嚇得跟見了鬼似的,說話都打哆嗦,「你、你怎麼可能來這兒!」
「誒?不好看嗎?」夏習清眼角微挑,笑得柔軟,「魏少不是看上我這張臉了嗎?」
他的手鬆開,眼睛瞟到床頭櫃上的一把水果刀,「我這來一趟,也沒給魏少帶個果籃,這樣吧,我親手給您削個蘋果。」
說著他便挑了個最紅的蘋果坐在床邊,仔仔細細地削著,長長的果皮堆積起來,落到白色的被子上。一面削,那雙漂亮眼睛一面從頭到腳掃視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魏旻,只見他胳膊也斷了,腿也吊著,一張臉鼻青臉腫看得人反胃,「嘖,周自珩下手也太狠了吧,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明明在我面前又乖又奶,聽話得很。」
「你……你們倆果然有一腿!」魏旻又氣又怕,「是不是他放你進來的!我告訴你,要是你敢對我做出什麼事,我一定會搞周自珩,我去找記者,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一直連著的果皮忽然斷了,夏習清的眉頭眉頭皺起來,露出相當不滿的表情,「你試試?」
他的氣場一下子就震住了魏旻。雖然怕,但魏旻心想自己在北京怎麼著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周家勢力大,那還能弄死他不成?這個夏習清又是個什麼東西,一個破畫畫的居然敢這麼囂張。
「我不光試,我說要他身敗名裂就是身敗名裂!什麼狗屁完美人設,我非他媽撕了……啊!」
慘叫聲代替魏旻的狠話。他嚇得瞳孔都擴散開,渾身發抖看著夏習清握住水果刀的手。
「你、你……」
被子上開始浸出血,夏習清利落地拔起刀,用那張純真無比的臉看著嚇到說不出話的魏旻,慢條斯理地笑著開口。
「你說你怎麼這麼有眼光,晚宴上百來號人,偏偏想操夏昀凱的兒子?」
「夏……夏昀凱?」魏旻驚得都忘了疼,「怎麼可能……你是……」
夏習清隔著被子用力按了一下那團血痕,疼得魏旻叫個不停。
「我是學畫畫的,還算了解人體,下一次我就不會這麼溫柔,只捅你的大腿根了。」夏習清將帶血的水果刀扔到桌面上,當的一聲脆響。他站起來,抽出胸口的手帕仔細擦了擦手上的血跡。
「你要是還妄想對付周自珩,」夏習清彎下腰,拍了拍魏旻那張令人噁心的臉,笑得狠毒又漂亮,「不管是你的項目,你的錢,還是你下邊那玩意兒……」
「我都會讓它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