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隔壁鄰居凌晨三點打電話舉報我]
[Listen and song呸!]
[ABC小裴風評被害!]
[哈哈哈哈xswl誰來救救我]
裴聽頌抄起沙發上的粉紅豹玩偶,手一甩爆錘凌一和路遠的頭,最後用豹腿勒住了賀子炎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團霸不愧是團霸,一個打仨!]
[hhhh你們看覺夏!默默地一點點挪開遠離戰場了哈哈哈哈]
在隊長出面調解的標準結局下,卡萊多重新恢復了塑料隊友情坐回原位。江淼累得半死,“剛剛我們乾了什麼來著?”
理智擔當方覺夏抬頭舉手,像全班唯一一個聽講的學生,“回答粉絲問題。”
“哦對,對。”江淼深吸一口氣,“那我們再找一個,”程羌在後面指了指時鐘,江淼立刻會意,“最後一個,這樣,覺夏來截屏,然後路遠來選。”
方覺夏這種話少的性格,無論在什麼節目基本都是壁花的存在,所以江淼經常特意cue他,給他多一點鏡頭。
“截好了,給。”方覺夏將手機遞給路遠。
“好嘞。”路遠仔細挑選,突然間眼睛一亮,“就決定是你了!id名叫[狂野男孩裴聽頌]的……噗。”
“哈哈哈哈哈狂野男孩listen and song !”凌一笑得整個人歪倒了覺夏的懷裡,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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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夏也笑起來,手拍著凌一的胳膊,“你快抽過去了。 ”
[啊啊啊啊啊jxgg好寵!]
[睡一覺cp血紅!!!]
面對哥哥們的無情嘲諷,裴聽頌的臉上露出假笑,“怎麼了,我覺得這個id很酷。Swag.”
“咳咳,”路遠憋住笑,“這位粉絲問說,卡萊多有沒有官方粉絲名?我們卡粉不可以沒有姓名啊。”他把粉絲激動的語氣學得活靈活現。
賀子炎手里拉扯著剛才的粉紅豹,“官方的粉絲名其實是有的。”
江淼點頭,“對,是我們老闆親自取的。因為我們團名叫kaleido,根據諧音老闆就為粉絲起名叫多米諾。”
“像不像咒語?”凌一拿起手邊的一枝小錘子做出仙女棒的樣子揮了揮,“kaleidomino!”
[哈哈哈01真的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被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自己變萌了~]
“這個名字其實是有寓意的,”凌一扔了錘子解釋說,“大家都曉得多米諾骨牌是很多張的,一個一個小小的嘛,很可愛就很像我們的粉絲們!”
路遠嫌棄瞥了一眼,“你這是什麼解釋啊。”
“怎麼了!那你說!”
[卡: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粉絲名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哈我要生氣了!我們的姓名這麼不重要嗎?]
[一看大家開策劃會的時候都沒有好好聽講hhhh不過多米諾這個名字還蠻好聽的]
兩個人七嘴八舌說了一通。江淼撞了撞方覺夏的肩膀,“覺夏來說一下?”
被隊長點到名,一直靜靜看戲的方覺夏這才開口,“我其實……也不太記得當時策劃時老闆說的什麼了。”
聽到這句,本來和路遠他們正鬧著的裴聽頌也被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覺夏也太實誠了]
“但我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方覺夏思考了一下措辭,“怎麼說呢。多米諾骨牌是一種集體遊戲,我以前唸書的時候還參與過一個骨牌小組賽。在這個過程中,參與者需要一枚一枚地去擺放這些骨牌,這是件很需要耐心和精確度的事。最後只推動第一枚就能讓每一張牌依次倒下,一張不落,這是很小概率的成功。”
他很少說這麼多話,有些不習慣,又覺得自己說得有些跑偏,於是解釋說,“嗯……其實,我就是覺得這個遊戲的過程和粉絲們對我們的感情很像,你們都是在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和恆心在鼓勵我們,等待我們。就像是一枚枚乖乖放置在自己位置上的骨牌,所有人都是是缺一不可的。”
說著說著,方覺夏連鏡頭都忘了去看。他思考的時候眼睛是會不自覺往上的,被客廳的頂燈一照,閃閃發光,眼角眉梢都溫柔無比。
“而且,你們也很清楚,一個組合的成功是一個極小概率的事件,但大家依舊源源不斷地給我們很無私的愛和支持,托著我們走下去。嗯……”
他剛開始說的時候,裴聽頌心中不屑,只覺得他無話可說所以胡扯,可漸漸地,方覺夏的解釋令他找到了某種思維上的共鳴。他也能很敏銳地察覺到方覺夏的思路受阻,所以開了口接下他的話,“沒錯。”
方覺夏愣了一下,他幾乎從未從裴聽頌的口中聽到過一句肯定,這讓他意外。
“覺夏哥說的沒錯。多米諾骨牌是一場非常考驗耐力的遊戲,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功虧一簣,面對大面積的倒牌。而且是一次又一次崩潰性的倒塌。這就很像……明知道組合發展中也會面臨很多挫折潰敗,但依舊一直陪伴著我們的你們。”他朝著鏡頭微笑了一下,“你們沒有放棄過,而是一次次地將倒下的牌重新立起,重頭再來。”他臉上流露出真誠的敬佩,“Respect.”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對這個組合最沒有歸屬感的裴聽頌竟然可以說出這樣一番話。此情此景下其他人都有點愣住,賀子炎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對,真的非常感謝大家,沒有你們我們也沒辦法堅持到現在,你們是最棒的!”
路遠啪啪鼓掌,“沒錯!多米諾最棒!”
江淼微笑,“希望我們可以像萬花筒一樣不斷地給大家展現新的面貌,也希望所有的多米諾也可以陪著我們,一枚一枚,一步一步,別停下腳步。”
“我們一起,創造出最後的那個奇蹟吧。”
直播結束於晚上九點半。送走了工作人員和程羌,他們六個又在宿舍打了幾盤遊戲鬧到十一二點,好不容易困了,裴聽頌才想起來自己沒鋪床,也沒有任何床品可以鋪。
“你還真是下鄉,太慘了。”
於是他只能拼拼湊湊,凌一和賀子炎的都剛換下沒洗,江淼和路遠的上下床比他們的小一圈,鋪上去不合適。
只有方覺夏的。
一個不願意借,另一個也不願意鋪,但沒有辦法,裴聽頌總得睡覺。
方覺夏打開儲物櫃,從裡面拿出他換洗的另一套給了裴聽頌,連同他還沒用過的新被子。老實說他有輕微潔癖,還有些強迫症,看起來毫無波瀾的面部表情下是早已波濤洶湧的心。
怎麼辦,真的要藉給他嗎,他從來沒有和別人共用過這些,衣服已經是他可以承受的極限了。
現在該怎麼辦?要不干脆拒絕好了,可是總不能讓裴聽頌就這麼睡一晚,他個子還那麼高,和別人也擠不下……
還是藉給他吧,就這一次,可以的,沒關係。
“哎。”裴聽頌抱胸盯著方覺夏,“你在想什麼?”
他死死抱著自己被子床單的樣子就像個護食的兔子。
方覺夏回過神,他還是決定要做一個好哥哥,於是猶猶豫豫地伸出了手臂。
“你……”方覺夏梗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囑咐些什麼才好,他也很清楚,面對裴聽頌這個小魔王囑咐什麼都是沒用的。
“謝啦。”裴聽頌捏著床單被罩就要接過來,可對方卻下意識不鬆手,他扯了一下,差點兒沒把方覺夏扯到懷裡。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就是床單被罩,跟要了命似的。
可裴聽頌是個從小飯來張口的小少爺,拿到手也不會鋪。方覺夏看著他扯著床單貓著腰在床邊上做了二十分鐘行為藝術表演,實在是看不下去,用一種送佛送到西的無奈語氣開口,“我來吧。”
“好啊。”裴聽頌理所當然地當起甩手掌櫃,自己繞到另一邊打開窗子,窗外夜色很美,他半個身子探出去,一側頭,瞥見一株伸出來的藤蘿。翠綠翠綠的須尖兒打著卷,是冬日里難得一見的生機。
好像是長在隔壁陽台的。
“好了。”
聽見方覺夏的聲音,裴聽頌轉過身,床鋪得整整齊齊,一點褶皺都沒有。被子也被套好,甚至疊成和隔壁一樣方方正正的豆腐塊。
這傢伙不會是什麼家務機器人吧。
“謝……”
道謝來不及說完,方覺夏就僵硬地轉身離開,冷漠背影讓裴聽頌如鯁在喉。
整個床都散發著方覺夏的氣味,和他身上的衣服一樣,和他衣櫃裡的香氣一樣,裴聽頌被這鬆軟的冷香捲起來,側身望著窗外。
他好像被月光裹住了。
一想到自己的床單被罩都被另一個人使用,蓋在他身上,又墊在他身下,方覺夏怎麼都睡不著,翻來覆去就像個怎麼都熟不了的小煎餅。
隔著一面牆壁,兩個人一起失眠。
由於kaileido近期的熱度攀升,很多營銷號一早就對這場直播進行了錄屏,就等著從中找到一些爆點賺取流量。
可爆點實在是多到不勝枚舉。所以當天凌晨,[方覺夏裴聽頌糖紙吻]這個關鍵詞條直接登上的熱搜榜,熱度一路攀升,粉絲眼睜睜看著它從榜尾一點點上升到第二名。第二天的早上,諸如[kaleido相聲團]、[kaleido粉絲名]的詞條也相繼上榜。
方覺夏被迫從原本的綜藝上下車,失去了唯一的個人行程。但他生活習慣一直健康,早上起得早,在小區晨跑跑了一圈之後回到宿舍。他的房間有一個陽台,剛搬進來的時候這裡空空蕩盪,現在已經滿是花花草草。
他的母親是一個很有生活情調的人,廣州的那個小家被她佈置得溫馨漂亮,一樓附贈的小花園種滿了花草,小時候他就和媽媽一起澆水鬆土,現在長大了,他也在很認真地打理自己的小花園。
植物和數學題一樣單純,只要你按照生長規律,在它們身上付出十倍的耐心,這些小傢伙就會用最漂亮的結果回報你。
凌一和隊長有行程凌晨就走了,回家的時候方覺夏看見路遠的懶蛋蛋拖鞋也擱在門口,估計去練舞了。想了想賀子炎應該還在,於是完成花園建設的小方同學動手做了兩份雞蛋沙拉培根三明治,又煮了兩杯咖啡。
走到賀子炎房間門口的時候,他才忽然想起來,裴聽頌搬回宿捨了。
遺漏了這個危險分子,方覺夏敲門的手頓在半空。他乾脆收回來,給賀子炎打了個電話。
那頭響了幾聲就接通了,“覺夏?怎麼了?”
他的聲音一听就不像是剛睡醒的狀態,方覺夏問,“你在哪兒?”
“哦江淼低血糖有點不舒服,給我發了消息,我現在買了點東西去找他。”
方覺夏聽見導航的聲音,知道他在開車,“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找我有事嗎?”賀子炎問。
“沒,就看你不在,問問。”
掛斷電話,方覺夏握著手機準備離開,誰知道就是這麼巧,賀子炎的房門忽然一下子打開,穿著深灰色睡衣的裴聽頌就這麼站在他面前,頭髮睡得蓬鬆凌亂,周身散發著沒睡夠的低氣壓。
方覺夏有點心虛,他站著原地不動,眼睛眨了眨。
“你杵在這兒打電話還不夠,還要擋我的路……”裴聽頌伸了個懶腰,放下手臂的時候順帶著拍了一下方覺夏的帽簷,“我一會兒上學遲到你去跟教授解釋嗎?”
“哦,對。”方覺夏匆匆把帽子重新弄正。他這時候才想起來,這傢伙還是個大學生。
裴聽頌飛快洗漱完,口乾舌燥準備去冰箱拿點喝的,走過去卻發現餐桌上放著兩份早餐。
方覺夏換了衣服出來,發現裴聽頌竟然已經坐在餐桌邊吃起了那份給他室友準備的早餐。
裴聽頌喝了口咖啡,滿足地伸了個懶腰,“還算你有點良心,知道給上早課的老么準備早餐。”
其實並不是給你的。方覺夏在心裡回應。可他不打算說出來,反正這份早餐放著也是浪費。洗過手後他也跟著坐下,一言不發吃完自己的那份就開始收拾。
小文的電話打進來,方覺夏摁了免提放在流理台邊。
“覺夏?”
“嗯,你說,我在聽。”
“好嘞,我給你們報備一下行程,”小文啪啪說了一大堆,臨了補充說,“對了這兩天有一個新行程,下週一的晚上雲視網平台的春節晚會,在線直播的。他們有一個嘉賓生病退出節目單了,咱們補上去。大家要練習一下主打組曲,週日晚上去彩排,沒兩天了有點趕。”
方覺夏嗯了一聲,“正好最近我沒有個人行程,我會好好練習的。”
“誰會擔心你啊,主要還是那個團霸……”
裴聽頌突然從方覺夏的身後出現,拿起了他的手機,“團什麼霸?我就在這兒你給我小心說話。”
電話那頭的小文嚇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咳咳,小、小裴,你怎麼在覺夏旁邊?”
方覺夏的手是濕的,沒法把手機搶回來。沒想到小裴自己主動把手機擱到一邊,“我在宿舍,他也在,不可以嗎?”說完他又轉身走開,像是在找什麼似的,嘴裡念叨著鑰匙之類的。
“哦對對,你搬回宿舍住了。”小文壓了壓胸脯,報備完行程也沒別的任務,“那你們就好好相處啊,我還得去開會我先掛了,拜拜! ”
好好相處。
這個詞讓方覺夏想笑。
“完了,我車沒開過來。”
裴聽頌骨子裡還是個在國外長大的abc,一著急f打頭的詞就往外冒,方覺夏充耳不聞默默洗碗。
“你有車嗎?”裴聽頌一邊戴帽子一邊走過來,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灰紫色衛衣。
方覺夏甩了甩手上的水,“有。”雖然不是什麼好車,但也能代步,不過他不打算出手幫忙,“你可以叫車。”
裴聽頌抬手瞟了眼手錶,“現在特別難叫到。”
“可我一會兒要去公司。”
“順路的,先送送我吧。”裴聽頌拽著他就往玄關走,眼疾手快地把玄關衣架上方覺夏的白色羽絨服取下來往他身上一裹,刷的一下子拉好拉鍊,“快。”
這人簡直……方覺夏不知道怎麼形容。
他和自己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結果顯而易見。方覺夏把車停在人來人往的P大校門外,壓低些帽簷。副駕駛那位睡得正香,被方覺夏弄醒的時候皺起眉,甚至把毛線帽往下拉企圖遮住眼睛。
方覺夏嘆口氣,冷不丁說,“點名了。”
裴聽頌一下子驚醒,把帽子推上去扭頭盯了他三秒。方覺夏打開車門,“下車。”
“這麼快?”
一點都不快,二十三分鐘中間過了六個紅綠燈其中有四個都等了四十秒以上,幸好沒有堵得太狠。
裴聽頌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下車關上門。歪著腦袋衝車裡的方覺夏揮手,“謝了。”
方覺夏點了下頭,看著裴聽頌背著書包小跑著和人流一起進入校園。手機響起來,是媽媽發來的消息。
[覺夏,媽媽在家看節目發現上一期你不在,是生病了嗎?]
方覺夏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告訴媽媽,最近的事實在是太多,沒想到他連錄好的那一期都被剪得一干二淨。
[沒有,我身體很好,只是不太想錄那個節目了所以就離開了,媽你別擔心。晚上給你打電話。]
編輯完發送出去,方覺夏準備發動車子離開。可一低頭就發現副駕駛上有張卡,上面還套著啞光黑的卡套。他把卡片翻了個面,上頭果然是裴聽頌的照片。
連校園卡的照片都透著一股子混世魔王的傲氣。
他想給裴聽頌發個消息告他一聲,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裴聽頌的聯繫方式。
一張校園卡而已,大不了回宿舍給他放桌上。
方覺夏捏著這一方小小卡片,盯著上面笑得一臉燦爛的老么,想到自己上學時丟校園卡的心情。
吃飯沒有卡,去不了圖書館,有的教室都要刷卡。
唉。
方覺夏最後還是把卡揣兜里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所幸他記憶很好,早飯期間裴聽頌拿著手機課表自言自語確認樓號時被他聽見。校園裡熙熙攘攘,他把口罩戴好帽簷壓低,可因為不太熟悉這裡的環境,按照地圖走了一段路也沒找到他說的那棟樓。
還是得找人問問。
光是這麼一段路他已經被好些女孩子注意到,方覺夏不太想暴露自己,四處張望,忽然發現前面有一個身材特別高大的男生,背影看起來挺可靠的樣子。他快步走過去,把口罩拉低一些。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
對方轉過臉的瞬間,方覺夏嚇了一跳。
這不是……和師兄一起錄《逃出生天》的演員周自珩嗎?
儘管他戴了副黑框眼鏡,還是被方覺夏一眼看穿,這時候才想起來周自珩的確是在P大唸書來著。他覺得自己這樣頓住有些失禮,於是清了清嗓子,把沒問完的話問完。
“其實就在旁邊了,你右轉之後從那個小路穿過去,灰色那棟。”周自珩用手指著,“很近。”
“謝謝。”方覺夏鞠了一躬,“謝謝前輩。”
誰知道這個大名鼎鼎的頂流演員竟然眼睛發光,“果然!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你是不是kaleido裡面的?怎麼來這兒了?”
“對,方覺夏。”他抬起頭,風吹開帽簷壓住的額發,露出眼角的紅色胎記,“我……來給我們團的老么送東西。”
“哦我知道,裴聽頌是吧,他在學校挺有名的。”周自珩對自己的記憶表示滿意,伸手像個前輩那樣拍拍他肩膀,“我很喜歡你們的歌。有機會見,我得去實驗室就先走啦。”
目送演藝圈前輩離開,方覺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來這個平時看起來氣場強大的演員竟然是這麼友善好相處的個性。
按照指示,他找到了裴聽頌上課的教學樓。
“422……”方覺夏默念著門牌號,進入電梯。不過他很快就對這個決定感到後悔。電梯空間狹小,四面都是鏡子,他明顯能感覺到周圍的女孩子在打量他,尤其是站在他斜前方匆匆忙忙跑進電梯的這個。方覺夏盡可能壓低帽簷遮擋胎記,然後低下頭,盯著自己的球鞋。
“你好……”一個女孩遲疑的聲音響起,“你是方覺夏嗎?”
果然還是被認出來了。方覺夏抬頭,笑了一下,不承認也不否認。對方覺得他是默認了,於是語氣都歡欣雀躍起來,甚至開始結巴起來,“啊天哪,天,我超喜歡你的!”說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覺夏哥哥你是不是來找裴聽頌的!我、我和他選修了同一門課!就是今天的課!”
方覺夏看了一眼電梯右上角的時間,眼神回到女孩身上,十分客觀地說,“那你已經遲到了。”
“果然!”女孩情緒更加激動,“你就是來找小裴的!天哪不枉我昨天看熱搜看到凌晨三點,太真了太真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好像生怕發出什麼聲音似的,像個奇怪的小動物。
什麼太真了。
方覺夏一頭霧水。
裴聽頌坐在一進門靠窗的位置,正聽著課,忽然間門口傳來聲音,一個遲到的女生躡手躡腳走進來。這門課選修的人並不多,位子供過於求,這個女孩一進來就徑直坐到了裴聽頌的前座。
瞥了一眼,他繼續聽課。
“’忒修斯之船’與典型連鎖悖論的推理形式相似,但實質不同:後者所用謂詞是初始的邏輯謂詞,而且是典型的模糊謂詞……”
講台上教授提到了忒修斯之船,裴聽頌停止了手中轉筆的動作,不禁出神。好像現在他就是那艘不斷被拆解零件的大船,所有人總是強迫他去更換新的零件。
更換了每一塊甲板每一個部件之後,他還是他嗎?
怎樣才算保全真正的自我。
正神游著,前座的女孩子忽然轉過來將一張卡片放在他桌子上,那分明是他的校園卡。
裴聽頌一愣,猜想是不是掉在哪兒被她撿到,於是輕聲道了句謝,收回卡片。
“不是我。”女孩兒壓低聲音,“有人託我轉交給你,還讓我別告訴你他是誰。”
這樣說裴聽頌自然要問,“誰?”
“覺夏哥哥,”女孩的表情突然間激動起來,“他剛剛走啦。”
方覺夏?
他下意識朝窗外望去,事實上也沒指望會看到什麼,所以裴聽頌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動機。可偏偏他看到了,那個裹著雪白羽絨服的背影就在樓下,一雙細長的腿沿小路一步步離開視線。
裴聽頌托著腮,右手食指在校園卡輕輕敲著。
這的確在他意料之外。沒想到方覺夏竟然會為了他跑一趟。明明昨晚直播的時候感覺這個人身上的殼軟化了一點,可一晚上過去,好像又恢復成那個冷冰冰的模樣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幹嘛不直接發微信?
裴聽頌這時候才想起來,原來他連這個人的聯繫方式都沒有,一個都沒有。
回到宿舍的賀子炎手機響了一聲。
[小裴:炎哥,你把方覺夏的微信推給我吧。]
裴聽頌握著手機,一向還算認真聽講的他此時此刻似乎有些無法集中精神,等了好一會兒,他才收到賀子炎的回复。
[子炎哥:怎麼?要營業了?]
[子炎哥:卡萊多群聊裡有他啊傻弟弟。]
[子炎哥:Non-differentiableLife個人名片]
裴聽頌皺眉,這是什麼微信名啊,不可導人生?
不管怎樣,他還是點開了方覺夏的微信。他的頭像乍一看有些奇怪,點開看才發現是一個沒填滿的數獨陣。明明生了張招人覬覦的漂亮臉蛋,內核卻呆板到了極點。
果然這個方覺夏,沒有一處和他是合拍的。
內心雖然還吐槽著,但裴聽頌還是發送了好友請求。中途下課休息,沒睡飽的他趴在桌子上補覺,可剛往自己的手臂上一趴,他就聞到了昨天牀上的冷調香氣,一下子將他拉回到失眠的夜晚。
還真是頑固,和它的主人一個樣。
裴聽頌猛地抬頭,嚇到了坐在他旁邊的男生,對方還以為他要出去,於是準備起身給他讓位子,沒想到裴聽頌卻伸出手,把他給拉了回來。
“同學,我問你個問題。”
男生同桌有點受寵若驚,畢竟這個人是個偶像,還是不怎麼用功就拿最高級別獎學金的資優生,教授都誇讚他有才華,平時一向也是獨來獨往,不管是哪個圈子都不怎麼來往,沒想到居然會找他請教問題。他清清嗓子,為突如其來的知識考察和學術探討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你、你說。”
誰知道眼前這個反常規優等生卻突然把他的胳膊伸到自己鼻子跟前,表情跟神棍似的,“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啊?”男生懵了。
“你聞聞。”裴聽頌還特意把袖子擼上去些。
男生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聞了,“嗯……是有點。”
果然還有那個味道!裴聽頌又問,“好聞嗎?”
男同學不知道他想听什麼答案,只能照實說,“好聞呀……”
“好什麼聞!”裴聽頌突然起了脾氣,收回手臂自己聞了一遍,自言自語,“哪裡好聞了?怎麼就好聞了?”
男同學莫名其妙,還在琢磨究竟發生了什麼,對方的手又一次伸過來,“你再聞聞。”
這次他總知道正確答案了吧。
他裝出十分認真的樣子,聞了一遍之後違心道,“嗯,不好聞,很難聞。”
哪知道裴聽頌又一次收回手,皺起眉,“你說誰不好聞呢? ”
男生:???
他愣愣看著裴聽頌對著自己的胳膊和領口聞了又聞,自言自語嘰嘰咕咕,不知應該作何感想。上課鈴聲再一次響起,這位可憐的臨時同桌終於從這個兩難的命題泥沼中得到了救贖。
果然天才和他們普通人類是有壁的。
等方覺夏練完舞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這時候才發現微信上的好友申請。
微信名是Resister,沒有任何添加請求備註。
看到這個名字的第一瞬間,直覺就告訴方覺夏這是裴聽頌,賀子炎發來的消息更是驗證了他的想法。他同意了好友請求,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團的隊友。方覺夏性格嚴謹,添加後的第一時間就改了備註。為了方便檢索,他都採用的相同格式。
沒一會兒這位新添加的朋友就發來了消息。
[kaleido裴聽頌:我都沒發現卡丟了,thx ]
這個感謝完全是裴聽頌的美式風格,可方覺夏並不想認。令他意外的是,他的行為好像被裴聽頌預測了一樣,剛要打字否認就收到對方傳來的照片,是從窗戶那兒抓拍的他的背影。
裴聽頌看著那頭打字中又暫停的提示,覺得得意。出教室的時候還有兩個女生正在吃熱搜的瓜。
“啊真的好甜,糖紙吻是什麼神仙操作啊!”
“這是想讓我吃飽狗糧過個好年嗎?啊聽覺怎麼會這麼真……”
吃瓜吃到瓜跟前了。
手機震動一下,裴聽頌拿出來打開鎖屏,笑容不自覺勾起。
[除了漂亮一無是處:不用謝。]
可看到對話框彈出的下一條,他臉上的微笑又漸漸凝固。
[除了漂亮一無是處:就當我在還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