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守寺僧人交涉一番後,楚玉與越捷飛和阿蠻步入建初寺,被刺客殺死的幾名僧人屍體已經整整齊齊的並排擺在正院裡的地面上,旁邊站著的三五和尚面無血色,神情惶然不安的小聲議論。
楚玉吩咐越捷飛上前檢查屍體,接著便向旁邊僧人詢問當時的情形,據看到那刺客殺人的僧人說,那刺客全身都包在黑色的衣衫裡,頭戴鬥笠,鬥笠下露出的半張臉上也蒙著黑色的緞子,根本就瞧不見外貌,但是刺客每次揮劍的時候,都會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尖而長利的嘯聲,宛如鶴鳴一般。
“是鶴絕沒錯。”楚玉問完之後,越捷飛也檢查屍體完畢,回到楚玉身邊,取出手巾擦拭去指尖的血跡,“留下來的幾具屍體,是他慣用的殺人手法,直刺咽喉,一劍致命,出手狠毒險惡,而鶴絕還有一個人盡皆知的特點,那便是,他的每次快速出劍時,劍身上都會發出如同鶴唳一般的尖嘯,這也是他外號的由來。”
楚玉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刺客便是鶴絕沒錯了。”可是,他為什麽要殺寂然呢?是偶然他要殺的人就是她要找的,還是說,她來找寂然,與他有什麽關系?
鶴絕?怎麽會是鶴絕呢?
他跟王意之寂然有什麽關系?與王意之想告訴她的事情又有什麽關系?
楚玉直覺地感到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真相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只到這裡為止,可是她越是著急,越是想不起來被她忽略的要素。
為什麽是鶴絕?她現在全副的心神,都被這個疑問給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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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容止身前的黑衣人脫下外面罩著的黑衣。露出裡面的一片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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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錯一把扯下面罩,拿手在臉旁扇了一下風,想掃去皮膚上的悶氣:“你讓我假扮誰不好?偏要扮鶴絕那個討厭鬼去殺人?”
容止悠然一笑:“你們兩人真是小孩子,不過是幾年前的一件小事,也可以鬧別扭鬧到現在,誰都不肯低頭認錯。”讓花錯這麽做,是因為花錯了解鶴絕,這兩人曾經是至交好友,不管是出手用劍的方式。還是出劍時的鶴鳴聲,花錯都能惟妙惟肖的模擬出來。
花錯不屑的撇撇嘴:“別拿我與他相提並論,我跟他可不一樣,行啦,事情我已經辦完,公主不會找到寂然啦,我回去休息。”
容止微微點了點頭,他身體倚在青石台上,秋天裡,竹林也顯得有些蕭瑟。青石台整個是冰涼的,寒冷的秋意從石上滲入衣衫裡,再親入他的身體。可是容止卻並不覺得寒冷,他的目光柔和平靜,完全不像是才下令殺人滅口的模樣,只從袖子裡取出來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展開來看,紙上墨跡宛然:天地之間,任我逍遙,子楚見字。不必相送。
對著夕照最後殘余的光輝,紙面上的針孔組合成一個“然”字,望了一會兒,容止歎了口氣,自語道:“想不到王意之在臨走之前,竟還留下這麽一手。”
幸而今晨花錯瞥見楚玉出門之後看著紙張的神情異樣,趁著回府的期間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來龍去脈告知於他,又按照他的交代將紙從楚玉的衣衫裡偷來。王意之的字裡藏字,雖然能瞞過花錯的眼睛,但是又如何能躲得過他的心思?
一見字中藏字,以容止的智慧,當即便想透許多。他絲毫不問前因後果,更不需要去找寂然或王意之求證什麽。他只簡單的對花錯說了一個子:“殺。”
接著又補充:“扮作鶴絕。”
如此凌厲,如此果決,如此狠辣,如此縝密。
並且,絕不留情。
唯一可惜的是,花錯方才回來回報,並沒有成功殺死寂然,在緊要的關頭,被他給逃了,不過他給寂然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傷口,只消一時半刻無人救助,便會血盡人亡。
橫豎是不讓公主見到活著的寂然,既然根本目的已經達到,過程稍微出現一些偏差,容止並不是十分在乎。
“王意之……”容止慢慢的將紙揉碎,又把碎屑小心的收回懷中,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不必相送嗎?你倒是看得開,即便是看出公主並非公主,你也毫不理睬,只將她當作與你相識的子楚。”
王意之的灑脫,他遠遠不能企及,但是他並不羨慕,也不向往,他心裡清楚明白著,他與王意之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這是他們自己各自的選擇,清醒而理智,並且,不會後悔。
又細細的盤算了一陣,計算今後的各種路線,他手頭所掌握的棋子能發揮的作用,各方面影響的交匯,這樣的計算十分的繁重且瑣碎,可他還是不慌不忙,一條條宛如抽絲剝繭般梳理順暢,彷彿無形之中有一只強有力的鋼鐵之手,將這些東西穩穩當當的統合集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少許疲憊,便緩慢的合上眼睛,就這樣在竹林之中睡著了。
合眼的時候,暮色降臨,一片黑暗籠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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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楚玉都在派人尋找寂然,她心裡還存著最後一線希望,沒有看到寂然的屍體,就不能確定的說,他已經死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除了尋找寂然外,楚玉還想找到王意之,但是這方面卻似乎比寂然更加難尋找,王意之是在她見到留字的前一天走的,一直到她知道寂然死去的時候,已經有一天多的功夫,早就走得沒了影,她也不曉得王意之的目標,更加不願意大張旗鼓的尋找,以免在她見到王意之之前,王意之已經被人先一步殺死。
除了派人在城內外搜尋寂然的下落外,楚玉每天都會前往王意之之前所居住的貧民區,希望能從周圍人口中得知王意之在離開之前的言行舉止,以期可以從中推測出一些蛛絲馬跡。
一連失望了好幾天后,楚玉終於發現了一點線索,一個與王意之隔一條街的居民將楚玉帶到一座又髒又舊的木房前,只見木屋的屋頂上漏了一個大洞,而門板和牆面都滿布腐朽的損壞,好像稍微用力一推,這座飽經風霜的屋子便會倒塌。
這屋子裡住著的,是一個給人編草鞋的瘸子,可是在幾年之前,他曾經是公主府內苑的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