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鄭四安有些懵。
尋常他在都城裡,不是在衙門就是在將軍府,就連家都是跟著差事走,如今魏臨得了個上將軍的官位,鄭校尉便搬到了明嘯衛衙門後頭的廂房裡,閒暇時候都不太出去走動的。
而這都城裡面的貴人,鄭四安認識的也不多。
如何能和莊郡王扯上關係?
愣了一下,他才想起來,這莊郡王尋常做什麼他不知道,可莊郡王有個女兒倒是與他熟識。
便是安順縣主,蕭成君。
可自己跟成君是至交好友,又礙著郡王什麼事兒?
他迷糊著,魏臨和霍雲嵐卻清楚明白的很。
霍雲嵐用帕子掩了掩嘴角,對著魏臨低聲道:“想來是成君回去以後跟郡王爺挑明瞭,這會兒是要去相看一遭。”
魏臨點點頭,同樣壓低聲音回道:“這些日子郡王爺已經派人打聽過四安了。”
“表哥怎知道?”
“他要打聽,自然是跟與四安熟識的人打聽,算來算去也就剩下徐先生一個。”
霍雲嵐想了想,覺得也對,鄭校尉尋常認識的人並不多,除了魏家人便是徐承平,若是要私下裡掃聽人品,問徐承平才是最穩妥的。
她不由得好奇:“徐先生說了什麼?”
魏臨笑笑:“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略加修飾罷了。”
這話聽起來簡單,但霍雲嵐知道,想要做好卻不容易。
那莊郡王對蕭成君素來是如珠如寶的護著,安順縣主到了年紀仍未成婚,除了縣主自己沒開竅外,莊郡王也是個挑剔的,輕易不會點頭。
鄭四安是個好兒郎,論模樣論人品都是沒得挑,可是出身不好,如今也沒賺下什麼家當,想要不著痕跡的對著莊郡王誇他的好處,其中自然要多花些心思。
如今瞧著莊郡王能派人來請鄭四安過府,想來頭一關是過去了。
霍雲嵐不由得道:“徐先生著實厲害,這嘴上功夫確實是一等一的。”
魏臨也跟著點頭,眼睛則是看著鄭四安。
自己這位校尉也是傻人有傻福,徐承平那樣一個深沉心思的人偏偏對他最好,如今連媳婦都快有著落了,魏臨不由得彎起嘴角,很是為他高興。
只有鄭四安自己個兒還蒙在鼓裡。
他有些茫然的回頭看了眼魏臨,似乎是想要請自家將軍幫他拿主意。
魏臨便鬆開了霍雲嵐的手,讓她先去馬車上等等,而後魏將軍走上前,對著郡王府管家道:“不知王爺是否著急?若不急,能否讓他換身衣裳再去。”頭一遭拜見岳家,總要鄭重些。
不單單是為了給自己抬臉面,也是對莊郡王以示尊重。
管家笑著行了一禮,道:“將軍說的是,自是應當的,只是還請不要讓王爺等太久才是。”
魏臨點點頭,道:“還請到前廳稍坐。”而後就拽著鄭四安進了門。
馬車上,伍氏正抱著虎頭往外看,待收回視線後便有些好奇:“雲嵐,這是怎麼了?”
霍雲嵐顛了顛懷裡的福團,並沒有直說,畢竟還沒定下,還是謹慎些的好,便道:“現在還不知,不過多半不是壞事。”
伍氏也沒多問,轉而道:“二郎說他一會兒直接去山上,讓我們不用等他。”
虎頭聞言,昂著臉看著自家娘親,奶聲奶氣地問:“爹爹怎麼去,騎大馬還是坐車車?”而後他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三叔叔說,山可高了,樹樹可多,爹爹會不會迷路?”
此話一出,伍氏和霍雲嵐都笑起來。
霍雲嵐便發覺,小虎頭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個很愛操心的性子,尤其是對著親近人,總是格外關切,什麼都要細細問清楚才安心的。
這樣的孩子總是心眼好心腸軟,格外可人疼。
福團雖然不知道她們笑什麼,可是見兩人都笑,他也跟著笑,胖墩墩的身子在霍雲嵐懷裡扭來扭去。
伍氏笑著捏了捏虎頭的小鼻子:“自然是騎馬,你爹爹讀書好,可六藝也是極精的,放心吧,你爹爹不會把自己搞丟的。”
虎頭這才放了心,臉上重新有了笑,與福團玩在一處。
霍雲嵐則是趁著這個機會和伍氏說起了新找的院子:“那院子二哥去瞧過了,位置很好,與將軍府不遠,兩邊的鄰居也都是清流人家,相公托人去打聽過,兩戶人家俱是人口簡單,想來也好相處。”
伍氏聞言頗為感激:“勞煩弟妹了。”
霍雲嵐笑道:“嫂嫂言重,我們本就是一家人,那裡什麼勞煩不勞煩的。只是我想著去學堂還是要讓湛兒和虎頭一道去,孩子之間也要有個照應。”
原本霍湛在老家時是住在魏二郎和伍氏那裡的,如今到了都城,有了霍雲嵐這個正經姐姐在,總不好再去麻煩兄嫂。
伍氏雖喜歡霍湛,卻也沒攔著,笑著點頭:“好,他們玩的好我也歡喜。”
虎頭抬頭看了自家娘親一眼。
之前霍湛就專門找過他,說以後要分開住,虎頭當時就拽著霍湛哭,鬧著說不樂意。
縱然平常再懂事,虎頭不過是個奶娃娃,分外不喜歡生活發生改變。
若是尋常大人瞧見小娃娃撒潑,不是厭煩就是恐嚇,除了孩子的親生爹娘,其他人甚少有耐性的。
霍湛卻直接拉著虎頭開始講道理:“虎頭,搬家也不遠,很近的。”
“可我想住一起……”
“這會兒我們也不住一起呀。”
“但是每天都能見到的。”
“我們回頭還是要一起讀書的,自然能見到。”
“……還是不想哥哥走。”
霍湛從不糾正虎頭的稱呼,只管拉著他,一本正經道:“咱們讀書,是為了考功名,考上功名就能當官,你爹爹當了大官,能賺來大房子,就要自己住才好,你是他兒子,自然要跟著。”
虎頭聽著有些懵,努力的在想這句話的意義,而他一出神,就不自覺的把拇指塞進嘴裡嘬了一下。
霍湛立刻抓住他的腕子將他的手指頭拔了出來:“別這樣,髒。”
虎頭圓滾滾的眼睛眨了眨,終於開口問道:“爹爹,當大官?”
“對。”
“多大?”
“可大可大。”
其實霍湛也不知道魏誠的官位多大,可是架不住霍家小郎君裝得像,就算心裡不明白,面上也能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盡在掌握的模樣。
糊弄一下虎頭還是很容易的。
於是小虎頭就點頭答應下來,甚至忘了自己一開始哭鬧的是不想搬家,這會兒,他也記不起搬家不搬家的,一聽到伍氏說起這事兒,就下意識的接了一句:“爹爹可厲害了。”
這話沒頭沒尾的,聽得霍雲嵐和伍氏都是一愣。
倒是福團笑呵呵的伸出小肉手攥住了虎頭的拇指,抓著就往自己的嘴裡塞。
虎頭便伸手拍了拍福團的小腦袋,學著霍湛的模樣,一本正經道:“福團,不能吃,髒。”
霍雲嵐正要誇虎頭懂事,就瞧見魏臨和鄭四安已經走了出來。
這會兒鄭四安身上穿著的,是霍雲嵐讓孫娘子給魏臨做的衣裳,還是新的,沒上過身,如今給身量相近的鄭校尉穿了也算合身。
鄭四安雖不懂為什麼突然要換新衣,可還是乖乖穿好。
魏臨把他帶出來後便沒再管,自顧自的騎上了踏雪,與馬車一起走出了巷子。
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先去了趟太醫署。
因著齊國降將越衡小將軍如今正在魏臨莊子上休養,這會兒正好借著去的功夫,請謝家那位正在太醫署裡供職的郎君過去瞧瞧。
鄭四安也上了莊郡王安排來的馬車上,落了簾子,馬車便緩緩走動起來。
因著莊郡王嫌棄城內人多了,他又喜歡開闊地方,故而城內有個莊郡王府,城外,則是由楚王專門尋了塊好地方,建了園子,這會兒鄭四安就坐著馬車直接出了城。
等到園子時,已經接近午時。
鄭四安最近勞累慣了,尋常騎馬多,甚少坐車的,這會兒在馬車上晃悠了將近一個時辰,總覺得身上都酥了,下來後舒展筋骨時都能聽到哢哢的聲音。
管家則是笑著站在一旁等,見鄭四安收拾好了,這才道:“還請大人隨小的來。”
鄭四安便跟在管家身後進了大門。
不得不說,這園子修的很是精緻。
分明都城是在北邊,偏偏這裡的景致好似到了南地,景觀做得好,亭台也精緻,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鄭四安想知道這位莊郡王是不是園藝好手,可到底沒有出口詢問,只管安靜的穿過走廊,待進了花廳,便瞧見正坐著喝茶的中年男人。
錦衣華服,眉目疏朗,光看長相便能瞧出安順縣主確實生的格外肖父。
鄭四安立刻上前,行禮道:“微臣見過郡王爺,王爺福安。”
莊郡王聞言,抬眼看向了鄭四安,卻沒說話,只是用眼睛上下打量他,眼神格外專注而挑剔,弄得鄭四安下意識地繃緊了身子,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終究是見識過戰場的好兒郎,刀山血海都見識過,不過是被瞧兩眼,還不至於害怕。
莊郡王見狀,在心裡點了點頭,面上神情如常,緩聲道:“校尉不必多禮,坐吧。”
“謝王爺。”鄭四安站直了身子,坐到了莊郡王下首的位置。
來的路上,鄭四安一直在想莊郡王找自己做什麼。
想來想去,他便覺得自己和郡王沒有私交,那就只能是因為公事了。
既然是公事,鄭四安自然要嚴謹一些,特別對方身份尊貴,他既不能怠慢,也不能落了自家將軍的威名。
故而這會兒的鄭校尉看起來並不像是上門做客,反倒是像在衙門裡一般。
見他神情坦然,並沒有半分討好奉承,莊郡王反倒對他多了些好感。
便把茶盞撂下,開口道:“上次校尉救了安順,本王甚是感激。”
鄭四安聞言回道:“王爺言重,這是下官分內之事。”無論是出於君臣之禮,還是出於兩人情誼,他都會這麼做的。
莊郡王則是有了笑:“校尉客氣了。”懂得維護自家女兒,倒是好擔當。
不等鄭四安說話,莊郡王就讓人送了盒傷藥來。
見鄭四安不解,郡王爺笑道:“這是王上賜下來的紫玉膏,止血生肌,塗在傷處保證不會留下疤痕,只當做是本王給校尉大人的謝禮。”
話已至此,鄭四安不好再說不要,便起身道謝後收了起來。
莊郡王端起茶盞又抿了口,撂下後對著一旁的管家道:“給校尉上盞茶。”
“是。”
待管家離開,莊郡王才重新看向鄭四安:“不知校尉對以後的仕途有何打算?”
這話他問的直白,也是想看看眼前這人是否有所圖。
鄭四安微微一愣,卻很快反應過來,回道:“如今天下未定,我的分內事便是要輔助魏將軍練好明嘯衛,以求未來保楚國安穩,求天下太平。”
說完,鄭校尉還覺得自己說得很好。
這些都是魏臨當初提起來過的,鄭四安從來不懷疑他的能力,自然對這個理想深信不疑,這會兒說起來,也是要讓郡王爺安心。
瞧瞧,我們明嘯衛是在正經做事的,值得王族放心!
而莊郡王果然一臉滿意。
不錯,是個有志向的年輕人,半點沒想到自己,既不自誇也不自滿,更沒有跑官要官,說的全是別人,還能裝著天下事,顯然莊郡王覺得自家女兒的眼光不錯。
就在這時候,管家端著一盞茶走了進來,放到了鄭四安手邊。
鄭四安瞧了一眼,便是一愣。
這是一盞茶湯,並非是沖泡出來的,而是像之前左鴻文給他做的那盞茶一樣,瞧著泛白,上有細末,聞上去醇香撲鼻。
鄭四安便想著上次左鴻文做的動作,雙手捧起茶碗,右手微微靠前,左手托著茶盞底,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待茶湯入口,便覺得香氣四溢,鄭四安不由得道:“好茶。”
莊郡王聞言,溫聲道:“校尉說說,好在哪裡?”
這讓鄭四安動作微頓。
他從來不是個會耍嘴皮子的,而且對這些文雅之事本來就不甚明白。
這會兒讓他說,他也沒什麼詞兒。
好在之前左鴻文對他細細介紹過這做茶的關鍵和技巧,這會兒倒也能回想起來寫,鄭四安便緩緩道:“茶香濃郁,沫餑潔白,水腳晚露而不散,著實好茶。”而後,他聲音微頓,看著莊郡王露出了個略帶羞澀的笑容,“只是我是粗人,喝茶也就喝個大概,細品不出什麼,怕是要浪費王爺一番美意。”
莊郡王卻笑道:“茶本就是做出來給人喝的,哪裡算得上是浪費?”
心裡則是想著,這人,果然挑得好。
郡王爺慣是愛護女兒的,當爹的,有多愛女兒,就有多挑剔女婿。
尋常人家喜歡先挑揀女婿的身家背景,可在莊郡王眼中,這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他已經是郡王之尊,身份尊貴,誰還能越過他去?
在莊郡王眼中,無論是農戶子弟還是都城裡的那些大戶子孫,其實都差不多,都是比不過他,便沒什麼緊要了。
真的讓莊郡王精心的,還是人品。
如今瞧著這個鄭校尉雖然官位低了些,可有自己在,以後仕途不用愁的,更何況他有上進之心,又有魏臨這個新貴幫扶,今後定不會差的。
剛才一番問答雖然簡單,可也能看出鄭四安品性醇厚,進退有禮,莊郡王便覺滿意。
女兒選的,當真是不錯的。
於是莊郡王臉上的笑容終於帶了幾分真心,聲音也放緩不少:“我這裡沒什麼事兒了,你去瞧瞧安順吧。”
鄭四安覺得他們還沒談正事的,他來的路上準備了一大籮筐誇明嘯衛和魏臨的話,這會兒怎麼不問?
可鄭校尉還是立刻起身,應了一聲,便準備去問問自家好友。
卻聽莊郡王道:“若有什麼要給她的,這次就給了,我只當不知道,但以後最好不要交換東西。”既然過了明路,那就要等著求旨楚王賜婚,這期間還是不要讓人發覺的好,免得鬧出閒話來。
鄭四安聞言一愣,嘴上應聲,心裡茫然。
等他看到蕭成君後,頭一句話便是:“縣主,郡王爺是不是有意提拔我家將軍?”
蕭成君原本在院子裡看牡丹,見鄭四安過來,她臉上微紅,結果就等來這麼一句。
相識也有段日子了,蕭成君對鄭四安的脾氣秉性也有了些瞭解,很快便猜到這人怕是半點沒覺察出這次請他上門的深意。
蕭成君也不著急,只管道:“不是,我爹可從不插手這些的。”
鄭四安還想問,就看到蕭成君從袖中掏出了個帕子,塞到他手裡。
這個帕子鄭四安覺得眼熟,很快便認出來是之前蕭成君給自己摁傷口的那塊,只是這會兒帕子上不再是什麼都沒有,而是洗乾淨後繡上了花。
只是這花繡的不太好看,針腳有的密有的疏,一看就知道繡的人女紅不甚好。
鄭四安這次倒是機靈,攥著帕子道:“是你繡的?”
蕭成君微微低頭,“嗯”了一聲。
因著知道蕭成君的來路,鄭四安知道她學這些也沒多長時候,便笑道:“還挺好看的。”
蕭成君彎唇一笑,原本她都做好打算這人要說些討打的話,沒想到這會兒說出來的倒是好聽。
讓玲瓏去遠處守著,兩人到石桌前坐下,蕭成君問道:“剛才我爹問你什麼了?”
鄭四安對蕭成君素來都是知無不言,再說剛才也不涉及什麼機密事,便盡數告訴給了她,最後道:“郡王很看好明嘯衛,只是多的事情,我還是要先問過將軍才是。”
蕭成君便托下巴看他,縱然自己耳朵通紅,可蕭成君的聲音還是格外平順:“你我只是,為何要問魏將軍?”
鄭四安:……啊?
見他這模樣,蕭成君倒是半點不覺得意外。
從一開始蕭成君就知道,眼前這男人沒甚野心,也沒甚心機,在感情之事上更是遲鈍的要命。
而這其中緣由,蕭成君也能明白一二。
畢竟他們都致力於“跟著主角走,吃喝全都有”,都在為了好好活下去而努力,對於旁的事情也就疏忽了許多。
若不點破,只怕要一直迷糊下去。
讓蕭成君明白心意的,是茶樓上霍雲嵐那一問,讓她確定心意的,則是之前鄭四安撲到自己面前幫自己當的那一撞。
也正因為知曉鄭四安的脾性,蕭成君知道,假使自己不做點什麼,只怕他們能一直拖下去,你暗戀我我暗戀你,最後來個互相表白表露心跡再迎來大結局。
可蕭成君不想這麼折騰,實在沒什麼意思。
所以,她去對著莊郡王坦白,這才有了今日鄭四安被請來相看的這一遭。
既然有心把話說開,蕭成君也不拐彎,直接道:“我和我爹爹說,我喜歡你,他這才請你來的。”
一句話,讓鄭四安整個人都僵住了,先是瞪大眼睛,然後臉色突然通紅,說話都磕巴起來:“什,什麼???”
蕭成君原本也是羞得很,可見他這幅模樣,突然就覺得放鬆許多,臉上也多了笑意:“怎的,你不喜歡我?”
鄭四安沒說話,似乎還被驚得回不過神。
蕭成君卻坦誠的很,終究她的脾氣並非是尋常的大家閨秀,拿定了主意就不會回頭,只管對著鄭四安道:“你若是不心悅我,現在便能走了,以後我們還是老鄉好友,我也有辦法讓我爹爹打消念頭。”
這話,蕭成君說的實在,可她縮在袖中的手卻握得死緊,似乎在自己給自己加油鼓勁兒似的。
鄭四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他是沒想到蕭成君喜歡自己,如今知道了,除了驚訝,還有歡喜。
這歡喜怎麼來的鄭四安沒想明白,可他覺得,似乎承認“喜歡她”比說“不喜歡”輕鬆得多。
細想想,若是能娶她為妻……
鄭四安的臉更紅,這次倒不是慌,而是高興。
是啊,他以前沒想過,也不敢想,可現在一想到能娶她,就覺得渾身上下都高興起來,這種高興好像是累積了許久,一直安靜掩埋在心裡深處,現在才突然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洶湧而出,引得心都跳的飛快。
這是喜歡嗎?
這,應該就是喜歡吧。
到底是頭遭碰到這事兒,鄭四安坐在那裡理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回答:“我自然,自然不是……我是說,我不是不喜歡你。”
蕭成君的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鬆了口氣,正要開口,卻瞧見一直不敢看他的鄭四安突然抬起眼睛瞧了過來。
鄭四安剛剛確定心意,格外高興。
他這樣脾性的人,心思單純正直,不懂的時候就是真的不懂,如今懂了,定了,那便比誰都通透。
四目相對時,鄭四安道:“我是喜歡你的,嗯,我喜歡你,我想娶你為妻。”
此話一出,蕭成君便是身子一顫,突然別開了臉。
半晌才開口:“你也太省事了,告白求婚一起來,要放之前還要準備個鑽戒呢,你現在就知道用嘴說。”
鄭四安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莊郡王讓自己準備東西的含義。
這是要交換定情之物了。
自己收了人家的帕子,不還禮不合適。
可現在要是說跑出去買……饒是鄭四安這樣遲鈍的也覺得這很討打。
於是他就在身上摸了摸,卻發覺穿戴著的都是魏臨的衣裳,自己的荷包都放在了將軍府沒拿出來,連塊玉佩都沒有。
可有樣東西,鄭四安是用繩子拴著錦袋,掛在脖子上一刻也不肯摘的。
這會兒卻是取了下來,遞給蕭成君,道:“這個送你。”
蕭成君本來只是隨口一說,並沒真的想讓他給自己什麼,如今瞧見鄭四安真的遞過來,她有些驚訝,一面接過一面問道:“這是何物?”
鄭四安臉上鄭重:“這個很緊要,是將軍夫人送我的。”
“雲嵐?”
“嗯,夫人很有氣運,之前給過我一塊銅片,就讓我保了命,這個珍珠想來也是帶著福氣的,如今我身上也就它最珍貴,送你了。”
蕭成君突然覺得喉頭有些緊。
沒人比他們更懂得主角光環,也沒人比蕭成君更能明白鄭四安對這珍珠的重視。
就像他說的,這東西,或許真的能保命。
可如今,他把這個送給了自己。
蕭成君攥著珍珠,輕聲道:“這是你的,最金貴的,你該好好收著才是。”
誰知道,鄭四安的回答格外斬釘截鐵:“我要娶你,那你就是最金貴的,這個給你才合適。”
此話一出,蕭成君就紅了臉。
誰說眼前這人傻?
他明明聰明的很,聰明到,連情話都說的如此動聽。
蕭成君便紅著臉,輕聲道:“那,那找個日子,我們把婚事定下才好。”定了親,還要另尋良辰吉日才能成婚,尤其是王族貴女成婚,更是要好一番規矩的。
鄭四安則是道:“還是我找個吉日上門求娶才好。”
蕭成君抿唇而笑,道:“我們這樣知根知底的,沒必要那麼婆媽。”
可鄭四安卻搖搖頭:“那不成的,親事還是要正經下聘才好,這是全了禮數,也是你的臉面。”
若是尋常,鄭四安才想不到這麼多呢。
可如今,他很自然的接受了自己要有媳婦的事實,也就自然而然的開始事事為了媳婦考慮。
蕭成君聽得出鄭四安的心意,點了點頭,左右瞧了瞧,見無人,便上前兩步,拽了下他的手。
而後,鄭四安就聽到這人喊自己:“我以後喊你安郎可好?”
他便回了聲:“好的,成君。”
蕭成君不由得笑。
她頭次覺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動聽。
等鄭四安離開莊郡王的園子後,一直跟在後面的沈山瞧見是莊郡王的管家送他出門,便迅速去了魏臨在山上的莊子裡回稟。
此時,兩家人已經在莊子裡安置下來,那竹屋到底沒有拿來睡,只管當做書房和休閒之用,尋常還是要住在有頂有牆的地方好。
等聽完沈山回稟後,霍雲嵐先笑道:“成了。”
魏臨也點點頭,待沈山離開後,他便道:“四安家底不豐,回頭我們給他添些東西以做聘禮才好。”
霍雲嵐並不是個小氣人,而且她知道鄭四安與魏臨的情分,半點沒有猶豫的點頭道:“應當的,回頭我就讓人去準備,定安排妥帖。”
等商量完,魏臨就去處理公事,霍雲嵐則是和伍氏一道去了竹屋裡。
虎頭和福團都很喜歡這裡,面對蒼霂山,景色宜人,竹屋裡的佈置也很是清爽,還有著淡淡竹香,尤其是裡面用的桌椅都是竹子的,瞧著新鮮,兩個孩子很是好奇。
而從竹屋能瞧見遠處的一處院子,隱約能看到人影,似是個男子在院子裡不住地來回徘徊,不知道在做什麼,瞧著奇怪,霍雲嵐回去時便問起來。
魏臨並不瞞她,道:“那裡住著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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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雲嵐記起來:“之前齊國的小將軍?”
“嗯,他的身子一直在調養,在城中過於扎眼,我便請示過王上,把他帶到山上來休養,這會兒謝太醫應該就在裡面為他請脈。”
霍雲嵐猜想剛剛看到的便是越衡,便道:“我今兒在竹屋裡遠遠看到,瞧著他的樣子似有不妥。”
魏臨聞言,便立刻讓沈山過去越衡那邊瞧瞧。
這時候,蘇婆子便進門,行禮後道:“將軍,夫人,二爺來了,已經去隔壁院子裡了。”
霍雲嵐應了一聲,見蘇婆子提著食盒,便問道:“這是何物?”
蘇婆子笑道:“我瞧著這裡的廚房中有不少雞蛋,都是新鮮的,便拿來做了假牛乳。”
而後蘇婆子便把食盒裡面的碗捧出來。
假牛乳便是用蛋清做成的,沒有尋常雞蛋的腥氣,反倒透著甘甜醇香,還有淡淡酒香,比雞蛋羹更為軟滑香醇。
霍雲嵐瞧著新鮮,拿起勺子就要嘗。
這時候卻聽外面吵鬧起來。
霍雲嵐不由得往外看,魏臨也微微皺眉,過去打開門,很快就看到沈山跑過來,顧不上行禮,便急急開口:“將軍,那邊的越小將軍不知為何,突然發了病,很是狂躁,已是制不住了,請將軍過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