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發佈時間: 2024-08-10 15: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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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葉瑜這一跪,著實是驚到了不少人。

首當其衝的便是魏大郎。

魏淮確實不認得葉瑜,如今被喊了恩公,還受了跪拜,著實是讓魏淮有些錯愕。

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刻伸手扶住了葉小郎君,嘴裡道:“大人請起,在下不過一介平民,這般大禮實在受之有愧。”

葉瑜知道自己當時年紀尚小,如今長大了,相貌身形都天差地別,面前這人認不出也屬正常,嘴裡便道:“魏大哥救我性命,沒人比你更當得起這一拜。”

魏淮到現在都記不清楚自己何時何地救過眼前這位小郎君,一旁的卓氏則是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去,看似扶著魏淮,其實是托住了葉瑜的手。

很快葉瑜就發現,自己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一位模樣柔美溫婉的婦人制住了,半分動彈不得。

他面露驚詫,一時間沒了言語。

魏淮則是緩聲道:“小郎君若是有話,不如等下面談,現下我還有些事情要與這幾位差官說清。”

此話一出,葉瑜就眯起眼睛,扭頭看向了洪五。

這一眼把洪五給看出了冷汗。

剛才招惹了魏淮,他尚且有辯駁餘地,可現在被葉瑜盯上才是真的讓洪五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位葉小郎君可是都城裡出了名的不講理,從小就紈絝,如今得了明嘯衛參將官階,又有葉宰相護著,在都城裡說是橫著走也不為過。

之前葉瑜跟常明尚打架的事情,外人不知道,洪五這個府尹衙門的差官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位把駙馬爺給揍了個鼻青臉腫,連板子都沒挨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現下和他對上的換成自己這個不入流的小衙役,被打都是輕的,別回頭豎著來了橫著出去,那才叫得不償失。

越是小人物越懂得察言觀色,這會兒洪五也看清了,葉瑜跟魏淮有舊,更是有恩,既如此,葉參將必然是和魏大郎站在一處。

讓洪五過來的是羅榮遠,但是逼著羅榮遠拿主意的卻是葉宰相。

兜兜轉轉,倒成了葉家父子倆的家務事。

既然是家務事,那就讓他們關起門來解決,自己這個外人還是不摻和的好。

立刻脫身才是上上之選。

洪五心思急轉,迅速理清了關係,分辨了厲害。

就在葉瑜想要對他發作之時,洪五搶先一步擺出姿態,賠笑道:“誤會,都是誤會一場,這次來不過是府尹衙門例行查檢,誰能想到手底下人辦事不利,竟然驚擾到了魏先生,真真是該打。”說著,洪五一扭頭,笑容盡去,擰眉瞪眼的對著剛剛掀攤子的差人喝道,“還不過來給魏先生賠罪!”

尋常這些差人做事都莽撞的很,可也最是懂得見風使舵。

聽了洪五的話,那年輕的差人立刻小跑上前,又是賠理又是道歉,還張羅著人要幫著魏淮收拾攤子。

這般伏低做小,倒是讓葉瑜有些發作不出。

而魏淮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並未為難洪五,只說了幾句互相都不走心的客套話便放他離開了。

葉瑜看著洪五逃一般離開的身影,撇了撇嘴:“便宜他了。”

這時候鄭四安上前,先對著魏大郎行了一禮,而後便看向葉瑜笑道:“謝過參將為了魏家書齋仗義執言,還未給參將引薦,這位是魏家大爺,也是書齋的掌櫃。”

葉瑜在明嘯衛的日子久了,自然知道鄭四安是魏臨手底下的人,下意識的嗆聲:“我又不是為了幫你們……”但很快葉小郎君就反應過來。

鄭四安喊這人大爺,就是說,他是魏臨的大哥?

想明白了這點,葉瑜還未出口的話就被他咽了回去。

剛還說記著人家的恩情,總不能扭頭就當面說人家弟弟的不是。

鄭四安早已習慣了葉瑜倨傲張揚的脾氣,這會兒見他收斂便覺得新鮮,不由得多看兩眼。

葉小郎君氣不過,用眼睛瞪他,見鄭四安收回目光,葉瑜這才冷哼一聲,到底沒說什麼。

他很想跟魏淮述說當年之事,可是在大街上顯然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外面看熱鬧的百姓還沒散去呢,總有耳朵尖的,他們說什麼都能被聽去。

而書齋裡面也因為剛剛一番折騰顯得有些忙亂,不好請人待客。

這時候,馬車上的霍雲嵐撂了簾子。

因著距離較遠,霍雲嵐只能模糊看到那邊的情形,卻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

幸而身邊有個耳力驚人的徐環兒,經過轉述,霍雲嵐便猜到了些大概。

於是她對著徐環兒說了兩句,徐環兒點點頭,動作俐落的下了馬車,小跑著擠了進去。

跟著鄭四安來的護衛都認識徐軍師的妹妹,自然保證她一路暢通。

待穿過人群,徐環兒便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而後道:“我家夫人讓藥鋪燉了湯,很是滋補清心,想請幾位去鋪子裡小坐。”

卓氏聞言立刻點頭,魏淮與鄭四安也沒有異議。

葉瑜雖不認得徐環兒,可見魏淮點頭,他自然跟著答應,一行人很快就去了不遠處的魏家藥鋪。

而在書齋外面圍著的百姓見沒了人也沒了熱鬧可瞧,也就漸漸散了。

等到了藥鋪,便有人引著他們去後堂,剛一進門就瞧見已經坐在裡面的霍雲嵐。

無論有什麼心思,這會兒都老老實實的互相見禮落座。

葉瑜搶先一步占住了魏淮身邊的座位,卓氏也不吃味,只管去和霍雲嵐湊在一起。

妯娌兩個眼睛裡都帶了些興味的目光,很是好奇的看向了葉瑜,期盼著他能把事情說說清楚。

魏淮最是明白自家娘子,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又寬和的笑。

待葉瑜分神去和自己的隨從說話時,魏淮便對著一旁的夥計道:“有瓜子嗎?”

夥計一愣,而後立刻反應過來:“有的。”

“去給兩位元夫人端碟子上來。”

霍雲嵐一聽,立刻笑著湊近了卓氏,輕聲道:“大哥當真貼心,嫂嫂好福氣。”

卓氏也笑,對夥計道:“要五香味兒的。”

“是,小的這就去拿。”

鄭四安坐在一旁,很想說自己也要,又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嗑瓜子看戲不大好,略一猶豫就錯過了機會。

這時候,葉瑜打發了跟著自己的人,頭一件事就是重新看向魏淮,深吸一口氣,對著他道:“不知魏大哥身子如何了?”

以前魏淮很忌諱聽到這些,可如今魏大郎看開了,也能聽得出葉瑜的關切,便心平氣和地回道:“好多了,雖然不比常人,但也不至於成了拖累。”

這話魏大郎說的真心實意,為了能夠重新站起來,他付出良多,能恢復成如今這樣已是幸事。

但是葉瑜聽了卻低下頭,眼裡又是霧蒙一片。

魏淮見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裡道:“若是大人有什麼隱情不妨直說,在下能幫忙的必然不會推辭。”

葉瑜聞言,伸手用拇指抹了下眼睛,而後深吸一口氣,道:“不知魏大哥可還記得,數年前在望門關有一夥行燒殺搶掠之事的逃兵?”

魏淮點了點頭:“當時我便是奉命去圍剿他們的,自然記得。”

葉瑜抿了抿嘴唇,低聲道:“魏大哥從他們手上救下了幾個孩子,裡頭有我。”

而後,葉瑜就把當年之事和盤托出。

他原本是跟著葉夫人回鄉探親,中途走散,幸而僕從忠心,照顧著年少的葉小郎君,勉強熬了過去。

偏生他們倒楣,遇到了那夥窮凶極惡的逃兵,被劫為質。

當時與他一同被擄的還有三四個孩童,因著葉瑜顛沛了數日,身上的衣衫破爛,臉也汙了,自然不顯眼。

魏淮把人救出來之後,送他們去了附近衙門,只說自己姓魏,便沒有其他的話留下。

結果葉瑜錯記了姓氏,以至於一直尋不到人。

話已至此,葉瑜一臉堅定的看向了魏淮:“魏大哥于我有恩,還為了我受傷,這般恩情我定要報還的。”

這會兒卓氏也無心嗑瓜子,面露擔憂的看著自家相公。

她從未聽魏淮說起望門關的事情,也怕戳魏淮的傷心事,自然不會問起他的腿是在那裡傷的,怎麼傷的。

如今聽來,即使只是輕描淡寫,卓氏都能感覺到其中的痛徹心扉。

反倒是魏淮最為平靜,他的骨子裡帶了些俠氣,這會兒只是笑道:“葉小郎君言重了,追剿逃兵是我分內之事,救人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至於腿傷也是那之後的事兒了,小郎君不用過於掛懷。”

可是魏淮越是這般說,葉瑜越是敬重他。

他不再提報恩的事情,卻把此事牢牢記在心裡,想著以後一定不能忘卻。

而後葉瑜就拿出了平常在葉宰相面前討好的手段,尋常最是張揚驕傲不過的人,這會兒卻是舌燦蓮花般地能說會道。

藥膳端上來時,葉瑜已經開始跟魏淮兄弟相稱了。

這般本事就連霍雲嵐都歎為觀止,她突然能理解,為何素來古板的葉宰相對幾個才華出眾的兒郎都不偏不倚,卻格外偏愛這位素有紈絝之名的小兒子。

如今瞧著,只要葉瑜樂意,他就能成為最討人喜歡的小郎君。

卓氏這會兒也神情如常,把自己剛剛剝好的瓜子放在小碟子裡,遞給魏淮。

葉瑜見了,由衷感歎:“大哥狹義無雙,嫂嫂溫婉賢良,當真令人羡慕。”想到剛才卓氏扶自己那一下,葉瑜又道,“真是般配。”

一句話,就讓卓氏眉開眼笑。

霍雲嵐坐在一旁瞧著,心想他分明是個很會說話的人。

果然往常在衙門裡,這位葉參將就是故意嗆聲,和自家相公對著幹頂著來。

不過那邊聊得熱火朝天,霍雲嵐卻一直沒有開口,只管在旁邊聽著,專心喝湯,似乎這碗藥膳對她有無盡的吸引力似的。

一直到用罷了膳食,霍雲嵐用帕子掩掩唇角,才狀似無意的提起:“只是不知那些差人以後還會不會來。”

卓氏覺得,想必他們是不會再來了,既然已經知道這裡是魏家產業,怎麼也不該再來找晦氣才是。

可魏淮卻知道,霍雲嵐這話並不是說給他們聽的,而是說給葉瑜聽。

其中緣由魏淮沒有問,但他清楚,自家弟妹總不會害他。

果然,葉小將軍一聽,臉上就變顏變色的,運了好一陣的氣,才穩定心神道:“魏大哥只管放心,那些人自然不會再來找晦氣。這次整頓書鋪書齋之事我也有所耳聞,收拾的是那些不入流的,魏家書齋行的端裡的正,自然不在這次整肅範圍之內。”

魏淮聞言,便對著葉瑜拱了拱手,道:“還未多謝今日參將解圍。”

葉瑜臉上露出了些執拗神情:“剛便說了,我在家裡行六,魏大哥喊我六郎便是了。”

魏淮笑了笑,道:“好,六郎。”

又喝了盞茶,想著已經在這裡耽擱了他們不少時候,葉瑜也不是沒眼色的人,便起身道:“大哥還有生意,我就不擾你了,只是不知以後若想要尋大哥說話,該去何處?”

魏淮溫聲道:“我剛入都城,尚且沒有自己的宅院,現下正與我弟弟同住。”

弟弟?哪個弟弟?

鄭四安適時開口道:“就是歸德將軍府,參將自然是認得的,都在一個衙門裡做事,來去方便得很呢。”

魏淮也回過神來,笑意漸深:“原來是二郎的同僚。”

若是放在一個時辰前,葉瑜定然是不想認的。

他對魏臨向來沒有好印象,一開始是因為人人都說魏臨不好,葉瑜難免刻板偏見,後來便是因著葉瑜很敬佩的朱老將軍突然大廈崩塌,魏臨直接坐穩了明嘯衛上將軍的位置,惹得他氣不打一處來。

縱然後面葉瑜也承認,自己很是欽佩魏臨的本事和能耐,可是年少氣盛的葉小郎君從來都是口是心非,半點不樂意低頭。

現在好了,尋了多年的恩人是魏臨兄長,還住在將軍府裡頭,他也沒必要再梗著脖子。

葉瑜是個聰明人,根本不用人提醒,就對著鄭四安道:“說的是,上將軍與魏大哥是同胞手足,想來也都是一樣的英勇俠氣,自然應該多多拜訪。”

翻臉翻得這般快倒是讓鄭四安始料未及。

不過對於葉瑜的善意,鄭校尉很是為自家將軍高興,笑呵呵的應了,然後便去送葉瑜出門。

卓氏在他們離開後,一個箭步沖到了魏淮身邊,拽著他的手,輕聲問道:“相公當真是在望門關受的傷?”

魏淮輕撫卓氏的手,溫聲道:“是,只不過不是因為救葉六郎,而是被那處的山匪從山上推落的石塊砸傷的。”

卓氏聞言,微微抿起嘴角,眼神眯起。

這些魏淮從未提起過,就連魏臨都不知道,因為霍雲嵐清楚,如果自家相公知道緣由,只怕早就派人暗地裡把望門關圍了。

可不等霍雲嵐說話,就聽卓氏那溫柔輕緩的聲音響起:“你該早告訴我的。”

魏淮看了看她:“怎麼?”

卓氏挽著他的手臂,昂起臉,笑容清淺:“你幫扶我娘家許多,如今,我也該為你出一份力。”聲音頓了頓,女人語調輕輕,“我們鏢局裡,旁的不多,就是鏢師多,路子多,有的是辦法。”

魏淮心裡是有幾分江湖氣的,原本是想著自己的恩怨自己了結,等他安穩下來,再休養一番,自然要去望門關闖一遭。

終究那望門關的山匪兇殘,不是輕易就能攻得下來的。

如今聽了卓氏的話,他便想要勸說,便聽卓氏道:“你我夫妻本是一體,既如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相公莫要與我生疏了才好。”

一頂帽子扣下來,魏淮也不好說什麼,本想問問卓氏的打算,不過這時候書齋的夥計跑了來,急聲道:“有位姓姜的先生來,說是得了大爺的帖子專程過來拜訪。”

魏淮便站起身來,卓氏體貼道:“相公去吧,我和雲嵐說些體己話,過會兒就去尋你。”

“好,天涼了,娘子仔細些莫要受了風。”

“曉得了。”

待魏淮離開,卓氏身子晃了晃,終究剛剛知道的事情惹得她百感交集,卻怕魏淮擔心而隱忍不發,待魏淮走了,她便覺得有些頭暈。

霍雲嵐趕忙扶住了她,而後讓人喊了藥鋪內的當值郎中來給卓氏看診。

待安置好了卓氏,霍雲嵐便去了外面的藥圃裡轉轉,不多時就瞧見鄭四安正快步進門,霍雲嵐便出聲道:“鄭校尉,此去可順利?”

鄭校尉看到霍雲嵐,趕忙上前,行了一禮後道:“夫人,葉參將回去了。”

霍雲嵐問道:“去哪兒了?”

“先是去了府尹衙門,沒多久又去了明嘯衛衙門,最後回了葉府。”

霍雲嵐點點頭,這和她預想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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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霍雲嵐確實是在葉瑜面前故意說起書齋之事的,皆因事情起于葉宰相,無論葉宰相的初衷如何,總歸還是自家人好說話。

葉小郎君知道原委後必然能在葉宰相面前為了魏淮辯白一番,讓葉宰相知道大哥才德,這便成了。

只是霍雲嵐有些想不通透他去明嘯衛做什麼,便問道:“葉參將莫不是去找相公了?”

鄭四安輕咳一聲,回道:“這倒不是,只是因著衙門裡有規矩,若是到了時辰不回衙門露面是要罰銀的,參將是回去告假了。”

霍雲嵐:……

或許是見識過太多葉瑜張揚的模樣,倒是讓霍雲嵐忘了,這人在魏臨口中是明嘯衛裡面最守規矩最會辦差的,尋常也是領著俸祿過日子。

她不由得笑道:“當真是個好郎君。”

鄭四安回了話,便沒有多呆,行禮告辭。

待他走出藥鋪,似是想到了什麼,便叫過了跟在霍雲嵐身邊的護衛問了一句:“是誰讓你去找葉參將的?”

護衛回道:“是夫人說要尋附近巡街的明嘯衛的人過來幫忙,小的便去找了,只是沒認出那是葉參將,瞧著穿著明嘯衛的衣服就過去請他來相助,也是誤打誤撞才碰到的。”

鄭四安聞言,陷入了沉思。

就是說,若是沒有夫人讓護衛去找明嘯衛的人,便不會碰上葉瑜,也就不能引出魏淮和葉瑜的那段淵源,自然無法如此順遂的解決魏家書齋的困局。

不,應該是更往長遠了看一看,劇情裡楚國是戰是和可是爭了好多年,葉宰相與魏臨兩邊各不相讓,僵持不下,如今有了葉小郎君這一茬,多多少少能讓兩方關係和緩,起碼葉宰相不會再有偏見。

也許,事情會比原本的順利更多……

鄭四安想著想著,就伸出手捂住了眼睛。

護衛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趕忙道:“校尉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妥?”

鄭四安擺擺手,歎息一般的道:“不礙事,我就是擋擋。”

“擋?擋什麼?”

“擋光。”

分明見識過無數次,但是每次都會讓鄭四安由衷感慨,光環好閃,閃得他眼都暈了。

霍雲嵐則是在藥圃裡轉了轉,見郎中離開後便回了後堂。

卓氏已經緩過來些,看上去神情如常,她見到霍雲嵐後坐起來些,輕聲道:“有些事情怕是還要請三弟幫忙。”

霍雲嵐立刻道:“嫂嫂請說。”

卓氏笑了笑,道:“我娘家鏢局能經營多年,自然有些本事和門路,只是對付山匪單靠鏢局裡頭的鏢師怕是不夠,若是能有衙門的人幫手,想來能順利很多。”

這事兒霍雲嵐也不用過問魏臨便點了頭:“嫂嫂放心,朝廷素來都是對匪類深惡痛絕,哪怕沒有相公這一層關係,此事也能得到衙門支援,又有嫂嫂娘家那些知根知底的鏢師幫忙,想來那些山匪或清剿或詔安,總歸是有法子的。”

“我想托你的便是這事兒,”卓氏用帕子掩掩嘴角,“既然是窮凶極惡之徒,清剿費力,詔安危險,倒不如簡單些的好。”

霍雲嵐眨眨眼,問道:“如何?”

卓氏笑笑,溫聲軟語:“只需讓那望門關內有去無回,除了飛鳥走獸,一個不留,如此才最為穩妥。”

霍雲嵐聽完,不知說什麼,最終只能歎了句兄嫂伉儷情深。

倒是徐環兒臉上露出了些懼意,待卓氏離開後,霍雲嵐便對著徐環兒輕聲道:“山匪,我見過,環兒你也見過。若是那時候在破廟裡頭的我有半分猶豫,莫說我的命了,恐怕將軍,鄭校尉,乃至你與你兄長的命都要折在那些匪類手中。國難之時,不安守本分,也不為朝廷盡忠,反倒落草為寇發國難財,那就莫要怪別人狠下心來為民除害。”

徐環兒聞言,便回憶起當初銅飾烙在手臂上的痛楚,神情一凜,對著霍雲嵐點了點頭。

瞧著天色不早,霍雲嵐也起身離開了藥鋪。

原本打算是去孫家鋪子的,只是剛才書齋的事情著實緊張,霍雲嵐也沒心思再去取衣裳了,便直接回府。

待魏臨回來,她便把卓氏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自家表哥。

而魏將軍點點頭,沒說什麼,可霍雲嵐知道自家相公記住了,記得牢牢的。

後頭的事情自然不用她操心,自有魏臨去料理。

魏將軍如何安排剿匪之事霍雲嵐不知,但她知道書齋之事平順下來。

沒了葉宰相的阻礙,魏家書齋發展的順順利利,新一期的《牡荊雜報》也刊印出來。

這天魏臨回來時,已經褪去珠釵環翠的霍雲嵐正靠在軟榻上,一邊捏著糖冬瓜吃,一邊瞧著雜報,看到有趣的地方還會彎起嘴唇笑上一陣。

見她高興,魏臨也不自覺地放鬆了精神,走過去坐到霍雲嵐身邊,放緩聲音道:“娘子如今怎的喜歡吃這個了?”

明明之前霍雲嵐既不喜歡吃糖冬瓜的,中秋節吃月餅時,她都要把月餅掰開,把裡面的糖冬瓜挑掉才吃,很是挑嘴的。

霍雲嵐用帕子擦擦手,又用清茶漱口,然後便自在的窩到了自家相公懷裡,軟聲道:“突然想吃就吃了,之前覺得這東西軟軟沙沙的,味道怪,這會兒倒是能品出裡面的清甜來。”

既然娘子喜歡,魏臨自然不會攔著,只管摟著她說起了幾日後大公主組織人打馬球的事情。

大公主是個閒不住的,之前心裡不爽利,便甚少露面,如今不知怎的突然心情明朗起來,常常約著名門貴女出來相聚,這次的馬球會更是廣邀都城內的大戶官眷出席,魏家也在受邀之列。

魏臨接了帖子,卻沒立刻答應,終究去不去馬球會魏臨還要問過霍雲嵐再做決定。

可他剛說了個開頭,便覺得肩膀一沉。

低頭,就瞧見自家娘子已經依靠著他沉沉睡去。

魏臨想著大概是最近事忙,又是漕運又是書齋的,娘子累壞了,如今得了空閒是該好好睡一覺。

於是他便輕手輕腳的將霍雲嵐抱到了牀上,褪去鞋襪蓋好被子,而後魏將軍小跑著去洗漱,收拾停當後回來陪她安睡。

因著霍雲嵐向來是睡眠極好,雷打不動,魏臨以為這次也是一覺到天明。

卻沒想到天還未亮,霍雲嵐就突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魏臨素來警覺,感覺到動靜後立刻跟著睜開眼睛,見自家娘子正茫然的擁著被子坐在牀上,魏臨便起身把霍雲嵐攏在懷中,伸手摸著她的如緞長髮,安撫道:“莫怕,莫急,是不是發了噩夢?”

霍雲嵐剛剛醒來還有些懵,過了會兒才開口道:“是做夢了,可不是噩夢,算是好夢。”

“不知道表妹夢到什麼了?”

霍雲嵐回憶了一下,才緩緩道:“我夢到你去打馬球,結果贏回來一只老虎送給我。”

魏臨:……

這有點難了。

馬球的彩頭向來都是各家挑著好玩的送上去的,可沒見誰拿來過老虎。

不過夢裡的事情總歸算不得數,魏臨便道:“你要是喜歡老虎,回頭陪王上打獵時,我給你獵回一頭便是。”

霍雲嵐輕輕的嘟囔了句:“我怕得很,你可別當真。”而後便跟著魏臨躺下。

但剛一挨著枕頭,霍雲嵐又坐起來。

這次她的腦袋清楚得很,低了低頭,突然伸手附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是生懷過的,雖說不會行醫診脈,但多多少少能有些感覺,且最近她確實是有些反常,癸水也許久未來。

定了定神,霍雲嵐躺下來,重新抱住了魏臨,輕聲道:“明兒個你有事嗎?”

原本魏臨是想趁著休沐,與兩位軍師相聚小酌的,可是這會兒一聽霍雲嵐的話音,魏臨立刻道:“無事,娘子想做什麼?我陪你。”

霍雲嵐把臉埋到他懷裡,聲音輕而又輕:“那明日你留在府上,我去請郎中來。”

這句話把魏臨給嚇到了。

尋常霍雲嵐是鮮少找郎中到家裡的,畢竟尋常人家無病無災,沒必要總讓郎中上門。

如今卻要請人來看診,魏臨便覺得心裡發慌。

想細問,霍雲嵐卻只搖頭,說:“這事兒要忌口,不能胡亂說,娘說過,要是說得多了就不妥帖了。”

魏將軍不解:“為何?”

霍雲嵐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若是真的,你就能補齊上次的功課了。”

“什麼功課?新的畫冊嗎?”

“……住口,睡覺。”

霍雲嵐睡著了,魏臨卻是瞪著眼睛一直放不下心。

等到了第二天,魏將軍眼下雖無青色,卻也是帶了些倦怠。

他連門都不敢出,一直守在霍雲嵐身邊。

一直到吳郎中上門,魏臨都在霍雲嵐旁邊寸步不離,時刻警醒著。

等號了脈,吳郎中道了喜,魏將軍反倒顯得有些遲鈍:“你說什麼?”

吳郎中站起身來,想了一禮,臉上滿是笑意:“脈象如盤走珠,應指圓滑,確是喜脈。”見魏臨還不說話,吳郎中又提高聲調道,“恭喜將軍,夫人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