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佈時間: 2024-08-13 13: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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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司航放下杯子, 墨黑的眼睛轉過去, 看她。

這個稱呼, 以前也不是沒有被人這麽叫過。但是偏偏,明明是很親近的稱呼, 被她輕軟的聲音冷漠疏離的叫出來, 就像心口一根弦被人撥了一下, 在胸腔震起層層波紋, 有種异樣的刺激感。

莊梓倒是無知無覺, 不過就是一個稱呼而已。以前在公司也這麽稱呼同事, 張哥,李哥。只不過他姓司, 以姓爲代稱好像叫起來不太好聽。

她本來是想稱堂哥,但哪有人直接喊這個稱呼, 所以就臨場發揮——航哥。

…….

點完餐,裴征把隨身帶來的手提袋遞給了莊梓,裡面是一個精緻的四方形禮盒。

莊梓也沒看,只是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裴征笑道:「前兩天出差去法國, 同行的女同事都說這個牌子的東西很好, 所以就順手買了一份。」

「下次不要這麽客氣了。」

裴征笑笑,沒再多說。

司航盯兩人半響, 感覺無聊透頂, 冷颼颼地從他們身上移開目光,起身去洗手。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服務員已經過來上餐。

一頓飯, 吃得還算和諧舒服。

裴征比較健談,跟司航聊工作聊社會,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氣氛也算正常。

莊梓全程不怎麽講話,只是吃到一半起身短暫的離開了一趟。

司航瞥她一眼,就知道她要去幹嘛。

……

飯後,三人從萬達出來,在停車場與裴征道別。

臨走時,莊梓從包裡掏出一本文學翻譯技巧資料書送給了裴征:「我之前看過,很實用,希望對你有幫助」

裴征驚喜接過:「最近我正苦惱找什麽書看,你可送的真及時啊。誒?這個筆記本是什麽?」

他正要翻看,莊梓瞥一眼他的動作,打斷:「那是我做的一些精要筆記,你回去看看用不用得上。」

「嗯。」裴征爽朗地笑了:「謝了。」

莊梓說:「以後要是專業上的問題不懂,可以發我微信。」

裴征看著她,眼神裡的情緒已經不言而喻。

他深深呼吸一口氣,又努力地自然笑了起來。

莊梓知道司航待會兒還要急著趕回去上班,就跟裴征告了別。

裴征看著兩人背影走遠,臉上的笑容却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那個男人,壓根就不是她堂哥。

雖然兩人沒有實質性的親密舉動,也沒有默契的溝通。但是男人之間的直覺,甚至不用猜,就能敏銳地嗅到對方存在的危險性。何况剛剛在飯桌上,兩人演技配合得如此拙劣,越是刻意就證明越是有問題。

如果今天陪莊梓來的是個普通男人,或許他還會有自信再爭取一把。但睿者的每一個神情都是精明的,他看起來太優秀,人往那裡一坐,氣勢不動聲色就顯露了出來。

而且,他的眼神,總是帶著幾分傲氣,給人一種挑釁的意味。

不好對付。

同事了幾年,也沒得到回應,現在還多了個勁敵。

他的預感,已經告訴了自己會不戰而敗。

裴征從兩人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回到自己車上以後,手機響了一下。

掏出來一看,是莊梓給他發得微信:

【筆記本密碼123456。】

他按她的提示解開了鎖,下一秒,整個人一怔。

嶄新的筆記本裡,什麽東西都沒有,只在第一頁上,有一排清秀小字。

裴征盯著筆記本,待了半響。

他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方式還他人情。

讓他沒有拒絕的餘地。

……

「你在密碼本上寫了什麽東西?」司航問。

剛剛在裴征來之前,就見她在本子上寫了什麽,當時他不關心,也沒問。

適才看她把東西送給裴征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剛剛來的路上,她去買書和密碼本的用意了。這會兒倒是有點好奇,她寫了什麽,這就把她所謂的人情還了?

「私教課網址。」莊梓說。

她在來之前,就想好了這麽個辦法。

她在筆記本上寫了串網址跟密碼,那是國外一位在翻譯界非常有名的英國人導師一對一的網上私教課地址。之前在公司,很多同事都有討論過,但因爲價格太貴,沒人狠下這個心去買課。雖然名師私教課收費標準的確是昂貴,但課程內容也絕對跟課費成正比。

她送了他一套價值不菲的名師課程,雖然已經遠遠超過了罰款,但至少給了她一個心安。

而且這樣看上去,更相當於禮尚往來,而不像是直戳戳的拿錢還他人情,互相尷尬。

…..

司航去警局前先繞道把她送回家。

上車後,莊梓邊系安全帶,邊問他:「你什麽時候去結的賬?」

剛才飯吃到半途,她打算提前去結帳,前臺告訴她和她一起的那個帥哥已經付過了。

除了她,就司航中途離開過,不是他是誰。

司航啓動引擎,硬梆梆地說:「在你和別的男人討論進口禮品的時候。」

莊梓動作一頓,回頭看向他,一時間竟然沒接上話來。

他也不看她,面無表情的開車離開了地下停車場。

直到車子開上了主路,莊梓才稀疏平常地說:「那我下次再請你。」

說好的是她請客,結果花錢的還是他,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

司航沒理她。

車子又行駛了很遠,他才又另起話題:「莊瑤的通話記錄我看過了,最後一個連絡人是一個叫袁醫生的人,在她出事前半個小時。」

「袁醫生是我姐主治醫生,她有先天性蕁麻疹。」

司航看著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你或許可以聯繫一下這人,看莊瑤在出事前有沒有跟她說過什麽。」

「好。」莊梓答完,才忽然意識過來:「你看過我姐的案子了?」

司航頓了一秒,直接否定:「沒有。」

莊梓沒多懷疑。

回家以後,莊梓就按照他提供的建議,給那個袁醫生打了個電話。

袁醫生跟她談到莊瑤的時候,也是又惋惜又悲戚:「你今天要不跟我說,我都不知道她生前聯繫的最後一個人是我。唉,當時聽到消息,我真是不敢相信。明明幾天前還來找我開過藥,怎麽突然間人就沒了。」

連普通認識的人都覺得太突然,不適應,想當時,姐姐頭一天還來給她送過水餃,第二天就被醫院通知出了車禍搶救無效。

現在都不敢回想,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她內心究竟是怎樣的崩潰。

有些悲傷,不提還好,一提起,那種哀痛的感覺就又清晰了起來。

莊梓坐在臥室牀邊,仰頭眨了下眼睛裡的霧水,才繼續問:「袁主任,今天打擾您是想問問,我姐最後一次聯繫您都說過了什麽?」

袁主任奇怪:「說了什麽?」

「法醫鑒定她死亡原因是因爲過敏性蕁麻疹發作引起的呼吸道哮喘,才在開車過程中不慎造成事故。」莊梓聲音微沉:「可她一直有吃藥控制病情,怎麽可能突然加重,您說是不是很奇怪?」

電話裡安靜了兩秒。

「哦,是了。」袁主任突然恍然道:「我想起來了,她最後一次給我打電話,還有最後一次來醫院找我開藥,都跟我說過,好像吃了我之前開得藥效果不怎麽明顯了,問我能不能給她換藥。」

莊梓立即追問:「您給她換了嗎?」

「沒有。」袁主任說:「我給她開得是副作用最小的西藥,本來我是打算給她換,結果她自己又提議再吃一個禮拜試試。她最後一次給我打電話說的也是這個事,因爲吃之前的藥效果越來越差,問我可不可以在原來的藥量上加重劑量。」

……

挂了電話,莊梓一個人獨坐了很久。

她現在有些困惑,也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

難道自己之前的猜想當真不成立,的確是姐姐病情忽然加重的原因?

但還是感覺哪裡不太對。就像她不知道除了趙沅,自己還得罪了誰,那人却想方設法想要她性命一樣。

只是無奈,她自己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分析出來。

只能等警方抓住了那個人,所有謎團才會徹底解開。

至於姐姐的情况…….

她心裡不太確定,如果她去請司航有空再幫她看看姐姐以前案子的資料是否有什麽漏洞或者疑點,不知道他是否會願意?

他畢竟經驗豐富,如果他看過之後也覺得沒有任何异常,應該就真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她决定等晚上問問他,結果當天晚上司航沒有回來。

今天是謝逵兒子滿月宴,司航下班後就跟局裡其他同事去了謝逵家。

吃過晚飯,從謝逵家離開的時候九點多鐘。結果在回來的路上,突然接到電話,說發現了趙沅的行踪。

所有人當即趕回了警局,就連爲家事忙碌了一整天的謝逵也因爲工作需要,立即趕回了工作崗位。

大家在警局碰了個頭簡單做了逮捕計劃,司航就帶著一小分隊的人出發了。

根據可靠消息,趙沅的父親昨天下午在昌河路某家藥店裡買了治療肺結核的藥,於是便衣刑警一路跟踪,找到了他們目前暫時的落脚之地。

經過提前的僞裝探聽,趙沅目前還沒回來,只有他父親在。避免打草驚蛇,暫時只能按兵不動。

現在還不確定趙沅回來的時間,大家輪流24小時不離人蹲守在昌河路某間私人民房出租屋附近。

從頭一天晚上十點,到第二天下午一點,過去了十四個多小時,大家眼皮都不敢闔一下。

又從中午熬到晚上六點多。

暮色漸漸降臨,街邊路燈也次第亮起。

城區的居民,晚上成群結伴聚集在一起組織跳廣場舞,練太極,下圍棋,各種娛樂活動。待命的刑警們,還艱苦的隱匿在各個不起眼的人群中,時刻準備執行任務。

昌河路是一條繁華的老街區,正對趙沅他們租住的民宅巷子的馬路對面是一個老年社區。社區門口有顆大香樟樹,幾個老大爺在那裡擺了棋盤下棋,旁邊圍了一圈觀棋人。司航就混在那群人中,集中精神,眼睛緊盯著馬路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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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不遠處人來人往的菜市場,超市門口,熱鬧的公園廣場,數名便衣警察都不動聲色的埋伏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大家扛著嚴寒和饑餓又等了兩個多小時。

九點多鐘,晚上最熱鬧的時段。

匆匆來往的行人裡頭,一個高個子,身材偏瘦的中年男子,穿一身黑色羽絨服,戴著口罩從公交站的23路公交車上走了下來。

熱鬧清寒的夜色裡,他陰鷙的目光警惕的四周掃了一眼,才從公交站走往民租屋的鐵栅門。

司航緊盯著他,掐準時機,伸手在空中做了個『上』的手勢,數到矯健的身影瞬間從各個不起眼的角落冒出來,直朝趙沅撲過去。

而趙沅反應也是相當靈敏,聽聞周圍急促而有密集的脚步聲,同時餘光瞥見被這陣勢震懾住得過路行人,下一刻,他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但司航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

路旁被這千鈞一髮的氣勢給驚呆的民衆,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見一道矯健的人影穿街而過,彷彿離弦之箭,光速一般地朝趙沅猛撲過去狠狠撞上了他的身體,趙沅當即被撲倒在地。

人們驚呼,紛紛後退隔開好一段距離,怕被誤傷。

司航蹲下去要將他制服,誰料趙沅早有準備,手裡握著一把鋒利的刀片,反手就朝他一刺。司航反應也是飛快,側身一躲,但爲了壓制他,偏躲空間有限,還是不慎被刀鋒劃傷了手臂。他顧不得自己,忍著疼痛反剪住他,牢牢鉗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掰,趙沅痛叫一聲,刀片掉地。

趙沅凄叫連連,幾個刑警已經衝進了民宅抓捕趙沅父親。

司航從腰間摸出手銬將趙沅銬住,死死按在地上,另外幾個刑警立刻圍上來將趙沅壓起來。

司航站起來退到一邊,提醒衆人:「戴上口罩,他有傳染疾病。」

趙沅被警員押回了車上。

司航頂著周圍民衆好奇的目光,在街邊站了一會兒,等裡面的人把趙沅的父親也抓了出來,然後安排了兩個警員做收尾工作,才往車邊走。

上車後,謝逵看到他胳膊上的鮮血已經浸透了羽絨服外套,說:「先送你去醫院處理一下。」

「沒事。」司航靠在後座,咬牙慢慢脫下被劃破的外套:「送我回家。」

謝逵問:「你的傷怎麽辦?」

「家裡有急救箱。」

對他來說,這只不過是小傷,壓根不值得放在眼裡,自己處理就行。他常年鍛煉,身體底子也好,兩天就能養好。

以前在外頭執行任務,特別是在偏遠山區,比這更嚴重的情况都有,哪裡有什麽便捷的醫療條件。

但是今天,他有點故意想把傷帶回家的意思,而且越嚴重越好。

家裡不是有個比較喜歡偷偷摸摸管別人家裡事情的女人麽,說不定也會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