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在末世養大貓(十三)
“……又要出去?”
景子華的發尾剛剛燙過, 紮了個高馬尾, 略長的幾縷卷發垂在額前,把一張臉襯得如玉般潔凈秀美。
她靠在油箱邊,半開玩笑道:“這麽拼命, 有錢給你賺啊?”
池小池笑答:“當然有啊。”
兩個大人說話時,景一鳴雙手握住油槍,搖搖晃晃地把槍頭塞進註油處,要給池小池的摩托車加油。
池小池孩子似的歪頭看他。
景一鳴昂起頭,仰慕地回看向池小池, 眼裏有著最幹凈的星子。
池小池單肘支在儀表盤上,輕拍了拍景一鳴的頭,拖長了聲音道:“賺錢——養家啊。”
景子華說:“別拼命。”
“嗯, 這樣就挺好。”池小池旋開盛滿烈酒的保溫水壺,喝上一口。
“好什麽?”
池小池笑:“沒什麽。”
他這麽拼命, 為的就是讓過去與命糾鬥、生死一線的景子華等人, 能安安心心地坐在大後方,勸他一句, “別這麽拼命”。
他把加滿油的車子開出了加油站。
他們的油,起初是由他們最先藏身的加油站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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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他們找到了這座背靠著一方天然油田的小城。
新的加油站建立了起來,景子華仍然是管理者,兩世皆是如此。
離開加油站, 不等他發聲召喚, 他的老板便從暗處優雅踱出, 溫存地蹭蹭他的腳踝。
池小池抓緊離合:“老板,走了。”
黑豹縱身躍上後座,蹲踞其上,用鼻尖輕抵著池小池的頸間,噴吐的熱氣燎得池小池有點發癢。
他們從白日的街市中緩緩駛過。
街上的人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奇景。
誰都知道丁秋雲家有頭性情特別溫馴的豹子,有膽大的小孩子來摸也不生氣。
在等待丁秋雲時,它甚至會和街上的孩子們玩接球遊戲。
有幾人還同池小池打招呼:“丁隊,遛貓吶。”
池小池大言不慚道:“是啊。”
他背後的大貓沒有像其他生物一樣進化出智能,聞言也不生氣,反倒用尾巴纏住了池小池一側的大腿,輕輕舔他後頸,舔得池小池差點把車開成S形走位:“開車呢開車呢,回家再玩。”
豹子也沒再鬧他,把頭輕靠在他後背上,像是撒嬌似的蹭弄著。
池小池誇了一聲乖。
殊不知,那豹子隔衣輕吻了他的脊骨,自上而下,一顆一顆,溫柔又旖旎。
池小池又帶著他的固定小團隊外出尋找物資了。
這次他們會去遠一點的城市,正是丁秋雲攜父母逃離的那座城。
臨走前,丁父丁母照例來送別。
老兩口精神得很,還叮囑他千萬別往家裏跑,現在那裏尚不清楚是什麽情況,說不定已經變成爬山虎的天下了,最好不要輕易靠近。
在他們離開小城時,外面下起了雪。
在這下雪天開摩托容易打滑,池小池也怕他家老板跑得累,連老板帶機車扛上了卡車後廂。
路上,孫諺在用卡車收著微弱的電臺訊號,一首歌唱得絲絲拉拉荒腔走板的,他也不嫌棄地跟著唱,搖頭晃腦,自得其樂。
孫彬縮在副駕駛座上打瞌睡,昨天他忙著維修東城驟停的線路,半個晚上都沒睡。
池小池閑來無事,抱著一臺損壞的半導體,拆了一毛氈地毯的零部件。
顏蘭蘭湊過來:“丁隊,術業有專攻,這玩意兒留著給小孫折騰唄。”
池小池神情認真地撥弄著老式的電路板:“這個我會。有人教過我。”
煤老板似乎也對這些零件很有興趣,拿爪子輕輕扒拉著零件,把零件分成一堆一堆的。
池小池嘖了一聲,拍拍它的爪子,它便乖了,把臉枕在池小池膝蓋上,守著它的主人,蒙著層水翳的眼睛一錯不錯地盯準了他,就再也沒有挪開過。
有個大膽的年輕人在擺弄老板的尾巴,它也好脾氣地沒有理會。
卡車正沿著荒無一人的公路奔馳,突然,一陣縹緲的歌聲自外傳來,恰好與卡車擦肩而過。
聽音調,是“祝你生日快樂”。
在這寒冬末世的荒涼街道上,是什麽東西在唱歌?
出於好奇,顏蘭蘭打開小窺窗,往外瞄了一眼,陡地倒吸一口冷氣。
“停車!”顏蘭蘭擡手敲敲窺窗,“大孫,停下車!”
孫諺一腳踩下油門時,顏蘭蘭已在眾隊友莫名其妙的目光註視下,打開卡車廂門,不待車子停穩便縱身跳下。
地上已積了些新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她奔向那還在往前移動著的聲源。
而那與他們逆向而行的聲源也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扭過頭來。
……是尋找徐婧媛的小導盲犬。
與兩年前相比,它如今是大變樣了。
小導盲犬前爪已壞,雪球似的身體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洗不去的陰翳,看上去像一只骯臟的墩布。
它像是被野物當做食物撕咬過,尾巴被撕得只剩下一小截,光禿禿的,像極了兔子尾巴,模樣頗為滑稽。
它走得一瘸一拐,腹內的揚聲器裏播放著“祝你生日快樂”的旋律,
唯有它的一雙眼睛,仍是如舊日般清澈。
小導盲犬還記得顏蘭蘭,態度紳士地點一點頭:“是你,加油站的小姐。”
顏蘭蘭跑得有些氣喘,但等來到小導盲犬面前,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口中呵出大片大片雲朵似的熱氣。
看它這副樣子,想也知道,它並沒有找到它的小主人。
顏蘭蘭斟酌了一下言辭,露出個明艷的笑來:“歌很好聽。”
小導盲犬溫馴道:“今天是小姐的十歲生日。”
顏蘭蘭“啊”了一聲:“你在給她慶生嗎。”
小導盲犬說:“不僅僅是。我想,今天過生日的人,聽到生日快樂歌,會從房裏、車裏探頭出來看看我,這樣,我說不定就能找到小姐。”
顏蘭蘭心尖一動。
她註意到,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小導盲犬將受傷的前爪踩在一處隆起的小雪堆上。
她說:“你的爪子受傷了。”
小導盲犬擡擡前爪,誠實道:“不會疼。”
“跟我們一起走吧。”顏蘭蘭向它發出了邀請,“我們可以修好你。在我們那裏,有很多像你一樣對舊人類很友好的AI。”
小導盲犬充滿希望地問:“有叫徐婧媛的小姐嗎。”
顏蘭蘭不語。
面對著這雙眼睛,她撒不了謊。
小導盲犬也明白這沈默意味著什麽,溫柔地輕搖了搖頭。
“我是從那裏來的。”小導盲犬轉回頭去,執著地看向茫茫的前路盡頭,“我要到前面去,說不定還會經過你們那裏,到時候,我們可能會再見。加油站小姐,再見。”
眼看著小導盲犬又要掉頭離去,顏蘭蘭哎了一聲。
小導盲犬回過頭。
即使知道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有可能會傷害到這只忠心的小導盲犬,顏蘭蘭還是狠了狠心,說:“她當初扔下你,這麽多年也沒有回去找,她可能已經不記得你了。”
小導盲犬站在寒風中,灰色的毛皮被挾裹著雪粒的風撕扯成一團團的。
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註視了顏蘭蘭一會兒,咧開嘴,竟像是甜甜地笑開了。
它說:“她或許會忘掉我,或許已經忘掉了我,或許已經有了新的導盲犬。……但是我必須要親眼確認她沒有我是可以的。那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的關心,加油站小姐。”
說罷,它優雅地對顏蘭蘭一欠身,轉身踏入吹徹的寒風中。
顏蘭蘭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小導盲犬和兩年前一樣,踏雪而來,又踏雪而逝,彷彿是一個只會出現在雪中的幻覺。
但那漸行漸遠的樂聲,卻一直回響在顏蘭蘭的腦海中。
在孫諺的喇叭聲裏,顏蘭蘭方才回了神,幾步奔回卡車車廂下,踩著腳蹬躍上卡車。
掀開簾子時,她又回頭望了一眼。
小導盲犬的梅花形爪印,被新落的雪一點點掩埋。
她抿一抿唇,鉆入車廂,帶入一陣雪花。
待她坐定,丁秋雲問她:“熟人?”
顏蘭蘭撣著工裝褲上的雪塵:“萍水相逢的……嗯,熟人。”
末世裏,這樣純粹又真摯的感情,居然來自於一只被安裝了感情AI的機器。
AI教導它要如何表達喜愛,如何履職忠誠,但大概從未教過它,在主人消失後,它應該做些什麽。
它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它想要做的。
顏蘭蘭把導盲犬的故事講給了車廂裏的隊員們聽。
大家久久無語。
而在講完後,顏蘭蘭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與這小導盲犬見了兩面,卻從來沒問過它的名字。
現在再掉頭也不現實,她便枕在轟隆隆震動的車廂壁上發起了呆。
池小池把半導體修理完畢,便枕在煤老板柔軟的肚皮上,把它拿在手裏把玩。
他想著顏蘭蘭講的故事,也想著一會兒與谷心誌見面時,他該作何表現,而卡車的顛動又太有規律,過了不久,他就蜷在豹子肚皮上酣然睡了過去。
見池小池睡得香甜,豹子自覺地將自己圍作了堡壘狀,把它的主人妥善地圈了起來,並拿尾巴輕輕纏在了池小池腰上。
池小池在他家大貓的精心呵護下,一路睡進了城裏。
昔日繁華的都市已變作了半座空城。
之所以說是半座,是這裏還有動物活動的痕跡。
兩年下來,不能適應環境的動物都死了,因此看到一頭鴕鳥與卡車並行著跑了一陣兒後,在十字路口右拐,與他們分道揚鑣時,眾人都不怎麽意外。
他們搜刮了幾處空商場,內裏的食物還剩下一些沒有被搶空,而且天然冷藏的環境,又延長了食物的保質期。
他們找到了牙刷牙膏,幾樣冬季用的牀上用品,鍋碗瓢盆若幹,全部打包運上了車。
顏蘭蘭還很少女心地取了一箱面膜。
經過搜尋後,他們還得到了一場數目驚人的意外之喜。
——倉庫角落裏有一堆完好的箱子。由於儲存的地勢較高,甚至沒有浸水。
拆開一看,裏面竟然是百袋以上的玉米粒,凈重足足有兩噸。
這兩年,他們始終種不活玉米,這堆玉米帶回去,完全可以一解饞癮。
找到了填饑的口糧,他們又去了城內的幾家醫院。
一番搜尋下來,隊員們頗有些垂頭喪氣。
三處藥房早已被搶空了,只在犄角旮旯裏有些漏網之魚。再說,兩年過去,有些藥也吃不得了。
池小池卻沒有放棄,去了最大的市中心醫院,並放棄了對明處藥房的搜尋,直奔藥庫。
藥庫的門是鎖著的,而門鎖是老式的門鎖。
大家撲了幾回空,又搬了半天玉米,現在都意興闌珊的。
孫彬提議:“丁隊,咱們不然還是走吧,這城裏的動物竄來竄去的,萬一碰上什麽變異的怪物……”
話沒說完,他便挨了一頓來自四面八方的暴栗,被敲得哎喲哎呦地直往孫諺懷裏躲。
池小池見這藥庫大門異常結實,厚重又寬大,門上有砸撬甚至火燒過的痕跡。
他掰著鎖眼看了看,確認這鎖該是沒被撬開過,活像一顆堅硬的山核桃,人人都知道內裏的仁兒美味,卻只能望洋興嘆。
他問061:“六老師,幫我檢測一下,裏面有沒有搞頭。”
061簡明扼要地答:“有。”
有了061這句話打底,池小池算是吃了定心丸了。
池小池伏在鎖眼邊端詳一番,從上衣裏取出只曲別針,拿牙齒拗彎了,捅入鎖眼,先細細地剔去內裏生出的紅銹,旋即換了頭,將曲別針沒入鎖眼內部,輕輕咧著嘴,側耳貼著冰冷的鐵門,撥弄著鎖芯。
眾隊員早已習慣電子鎖,卻對這種奇怪的老式門鎖束手無策,甚至不很能理解池小池現在的動作意味著什麽。
直到那扇門吱吱呀呀地向內打開,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等到回過神來,眾隊員都驚了:“我靠,丁隊,可以啊。”
池小池把扭曲的曲別針塞回衣兜,平靜道:“有人教過我。”
當滿滿一庫的藥品出現在大家眼前時,所有人都瘋了。
在大家連生產日期都顧不上看、把能派得上用場的藥品一箱箱搬上車時,池小池在藥庫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具早已凍成人幹的鐵青色屍體。
屍體是男性,穿著工作人員的衣服,胸前還有工作牌,正是藥庫的看守者。
這種凍餓而死的路倒,眾人這些年來見得太多,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進門時,池小池就發現門鎖那邊堵了東西,是半把斷鑰,等翻過他的口袋後,他又發現屍體的口袋裏有一把恰好能對得上的斷鑰匙頭,以及一張被攥得皺縮起來的紙團。
池小池把紙團展開,上面寫滿了各種物資的名稱,每樣物資後面都畫了條橫杠,後面則是對應給出的藥物。
淡藍色的水筆痕跡,與屍身右手虎口處留下的墨水顏色完全一致。
池小池想,這人在災變發生後,大概是想要就近利用資源,囤積居奇,便向來搶藥的人寫了紙條,要他們按照紙條給自己搜尋來物資。
然而在生死關頭,法律對人的約束都消失無蹤,誰還跟他講等價交換。
面對哄搶,守藥人在情急之下躲入了藥庫中,並拿鑰匙反鎖了門,誰想用力過猛,鑰匙折在了鎖眼裏,反倒堵絕了他自己的生路。
他接下來的時光,怕就是守在了這一囤藥邊,在搶藥人憤怒的呼喝與砸門聲中,惶惶不安地度過了生命的最後幾日。
池小池伸手摁了摁他的胃,發現裏面冷硬鼓脹得可怕。
再看看他身周散落的空藥板與藥盒,他分明是在極度饑餓的情況下,就近吞食了大量藥物,反倒害了自己的性命。
他微嘆一聲,拿那張寫滿了物資的紙,蓋住了守藥人死不瞑目的臉。
他們搬走了一半的藥,而這些藥幾乎填滿了一臺重型卡車車廂。
隊員們樂得見牙不見眼,都想著幹脆趁著天沒黑打道回府,省得橫生枝節。
但他們的丁隊仍堅持要去藥庫附近的一家商場裏再找找,看有沒有可用的東西。
大家已經習慣聽從他,再說物資又不咬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因此誰都沒有異議。
顏蘭蘭興沖沖地多問了一句:“要是又找到什麽好東西,咱們可就沒地方坐啦。”
大家經過一致商討,決定如果位置不夠,就把孫彬扔下去,嚇得孫彬慌裏慌張地辯解自己可瘦了,一點都不占地方,逗得大家前仰後合。
池小池想,不多,就去拉頭牲口回來而已。
池小池坐在車裏,對面的兩個年輕人在抽煙。
他一手撫摸著兜裏變形的曲別針,一手抱著新修好的半導體,想著那個教導他太多事情的老師,嘴角也淡淡地含上了笑。
想了一會兒,池小池突然開口,對兩個年輕人說:“還有煙嗎。”
兩個叼著煙的人紛紛懵逼。
顏蘭蘭也是一臉驚詫:“丁隊,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啊。”
恰在這時,孫諺把車慢慢停下了。
他們到了那間商場門口。
池小池就勢揮了揮手,跨過一直乖順趴伏在他身側的煤老板,笑道:“算了算了,隨口一說。”
……只不過,是突然想起過去那個總叼著煙的自己罷了。
這樣想著,他掀開了厚重的幕簾。
轟然一聲巨響響起時,誰都沒有反應過來,那是槍聲。
池小池被作用力沖得往後退了兩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胸口,身體紙片似的晃了晃,朝前栽倒,從車鬥裏翻了出去。
池小池半昏過去前,只聽到061一聲發著顫的“小池”,緊接著,他的話音便被爆豆似的槍聲淹沒。
孫諺暴怒,拉過副駕駛座上的孫彬,用羽絨服包住了他的頭:“我操你媽!!這裏有埋伏!!”
但他還未把頂著火的槍從工具匣裏掏出來,就聽到一聲近乎狂暴的咆哮,震得他本能一陣腿軟。
一柄純黑的飛刃自車內躍出,選中一處噴吐著火光的廢車,一頭紮了進去。
只見血肉綻裂,四下橫飛,剎那間把廢車僅剩的三面窗戶濺得腥紅一片。
慘叫聲甚至還沒來得及響起兩聲,那人無頭的屍首便被橫甩出去,直直撞上了一側的墻。
一條黑影鬼魅似的自窗中溜出,在埋伏者們無措的齊射下,迅速潛行,前往下一個火力點。
看到那斷頭屍身上的屍斑,小隊成員齊齊冒出了一個念頭:
新人類?!
來不及想為什麽這家看似破敗的商場門口為何會藏匿著這麽多新人類,孫諺紅了雙眼,一槍秒掉了一個露頭的新人類,又從座位下摸出一把激光槍,扭頭吼道:“……蘭蘭!!”
顏蘭蘭心領神會,抄出槍,直接和對方杠起了火力。
埋伏者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居然會擁有遠優於他們的壓倒性火力,以及一頭神出鬼沒、兇暴異常的狂獸。
池小池又給疼醒了過來,腦袋都有點不清楚了,眼前一片片飛著黑星蚊影。
他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車被圍攻得厲害,冒險跳下車來的顏蘭蘭沒法把他搬上車去,只能半扛著他,且戰且退,往商場內部退去。
不知過了多久,槍聲止息了。
他耳朵緊貼著地面,因此能夠清晰地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自門口踱入。
他勉強睜開眼,入目的卻不是他熟悉的老板了。
——在夕陽的余暉下,黑豹滿口的血腥,淡銀的須上滴滴流著鮮血,腰線處的肌肉一舒一張,如同被割裂的動脈一樣激烈跳動著。
它來不及打理自己的儀容,便急急趕到了池小池身邊,低頭嗅著他的胸口。
池小池忍著劇痛,扯開前襟:“別怕……我沒傷。”
那裏墊著一件夾了鐵板的衣服,算是一件簡易的防彈服,彈頭卡在他心臟位置的鋼板處,已經變了形。
看到那並未射入的彈頭,黑豹像是松下了一口氣,直接跪伏在了池小池身邊,眼裏泛起霧蒙蒙的藍,與它通身的血紅並不相襯。
池小池撫著它炸開的脊毛,小聲忍痛哄它:“老板,老板。”
它則低下頭來,不敢用力弄疼了他,只敢發力咬著池小池的頭發。
正在一人一豹緊擁在一處時,身後傳來一個詫異又帶著一絲驚恐的男聲:“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