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發佈時間: 2024-09-04 08:5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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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系統VS系統(九)

二人入了第六陣。

陣中沒有怪物或是異獸, 只有一座塔林, 矗立著百余座僧人墓塋。

雖然四周樹木蔥郁, 但因為無人打理, 已生長得太過茂盛雜蕪,大多數石塔受風塵洗刷千年有余,傾頹崩毀。

看樣子,此地已是無人問津的荒廢之地,有長耳朵的灰野兔在齊膝深的野草中一閃而過。

沒人告訴他們現在應該做些什麽才可通關。

段書絕先運氣試探了一番,告知宴金華,此地沒有設過陣法的痕跡, 塔林排布也只是單純依循佛理, 其間倒是隱有佛家清氣,不像是特意設來困住他們的。

他們在塔林間穿梭一陣後,發現來時的路已經消失, 而離開的路卻不知到底在何處,一時陷入僵局。

宴金華因為自身能力著實有限, 又痛失寶珠, 實在舍不得再動用所剩不多的進度點數, 只得硬著頭皮嘩啦啦地翻書, 試圖從原文中找出第六關的破解之法。

這段破關取劍之路,他大概看到第三關就沒細看了。

因為作者的描述實在太細致,完全不曉得他寫這麽啰嗦要幹什麽, 所以他看到第三陣就跳了, 直接看了主角最後爆冷奪劍、打臉眾人的情節, 爽過便算了,再沒有回頭看過。

後來,他又指望著吃定海寶珠的紅利,打算走捷徑,從第一陣直接跳到最後一陣,因此來之前也沒細翻書本。

但他才翻兩頁,就差點脫口罵娘。

……怎麽書裏寫的第一、第二陣,和他們這一路遇見的完全不同?

第一陣是劍風陣,第二陣卻是什麽狗屁白骨山?

這隨機的三千世界的設定真垃圾!

宴金華心浮氣躁,但他的腦子倒是著實靈活,一計不成,便又生一計。

他對池小池說:“書絕,咱們分開來找吧,也能快些。”

他起碼是讀過原文的人,再不濟還能求助系統,讓它給自己開個金手指,怎麽想,都要比段書絕這個局中人要強。

段書絕也一如既往地沒有拒絕他的要求:“好。”

宴金華並不急於走開,而是沖他招了招手:“書絕,過來。”

段書絕乖乖走近。

宴金華解下衣帶,將自己剛剛用術法洗幹凈的衣服披在了段書絕肩頭。

段書絕一怔,臉頰微紅,澄凈雙目中盈滿疑惑:“宴大哥……”

宴金華說:“你才受過傷。雖是好了,但也得仔細著點兒,不能受風。我的衣服比較厚實,剛才又洗凈了,你我身量相差不遠,給你穿剛合適。”

段書絕一本正經道:“不可。天色已晚,此處又陰冷,宴大哥會著涼的。”

聞言,宴金華以玩笑口吻說:“那這樣吧,我們師徒兩個換件衣服,你將你的給我,我的則歸你。”

“我的衣裳單薄……”

這倒是實話。

鮫人連深海之寒都不畏懼,區區冷風又能如何,因此段書絕無論冬夏,都是一身飄逸薄衫。

但宴金華卻不同,此時還是早春季節,冰雪初融,對他這種怠於修煉的人修來說,的確會寒氣入體。

宴金華仍是堅持。

段書絕向來拗不過宴金華,只得除下破損的外衣,披在宴金華身上,還不放心地叮囑,若宴大哥冷了,就立刻換回來。

宴金華接過那薄如蟬翼的水藍外罩,指尖有意無意地撫過左上臂位置被劍鋒劃破的地方,以及破損處四周沁出的血跡。

他笑說:“不會。你好生穿著我的就是。”

宴金華暗笑。

自己失了一城,不過又拿到了一籌勝算。

他記得很清楚,到了第七陣,就要拔劍了。

段書絕破陣時受了傷,衣上有血。而鮫人血,是破除封印、拔出石中劍唯一的辦法。

自己只要比段書絕早一步破開這個該死世界的術法,用段書絕沾血的衣裳蹭上劍柄,便能領先一步,奪去這股大氣運。

宴金華有些惋惜。

早知道會弄到這樣狼狽的田地,自己就不該擔心血提前抽出來會失效,先偷偷抽他一管子血做備用再說。

他這樣想著,披上衣服,還沒來得及得意,倒是先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冷戰。

池小池與他往反方向走去,裹著暖和的春服,想,凍死你丫挺的。

他用劍身撥開荒蕪的野草,準確地朝其中兩座石塔走去。

池小池在演戲時,有兩個常被人稱道的好處。

一是他臨場機變能力強,接得住戲,哪怕別人這段演錯了,他也能給圓回來,有時候導演一走神,甚至不會發現剛才出了演出事故。

二是他會花時間研究所有人的劇本,甚至是燈光與布景的計劃書。

因此,池小池非常知道《鮫人仙君》的作者要在這裏設定“三千世界”的用意,也知道這第六陣該如何破。

他緩步走到兩處石塔前。

剛才,在塔林中逡巡時,他便註意到這兩處石塔與其他的不同。

也是一樣的傾頹,一樣的野草及膝,但是上面的碑銘卻比別處看上去新鮮一些。

碑銘上都寫了法號,左邊書“法空”,右邊書“釋然”。

若論資排輩,法空禪師該比釋然大上一輩,但據碑銘所載,二人年齡相差只得五歲,顯然,法空年少便通禪機佛理,悟性極深,最終卻並未得道。

七層浮屠,方能成佛。

法空的佛塔已倒塌了一半,但根據散落在地上未腐朽的部分來看,它原來應該足有六層之高。

他距離得悟大道,僅一步之遙。

然而更奇怪的是,這樣一位禪師,卻和一個光頭小和尚釋然並肩葬在一處。

釋然只有一層佛塔,該是最普通的那類佛門弟子,資質愚鈍,只配替禪師掃榻洗衣。

他去世的時間要比法空早上半月,也就是說,法空是在死後,主動選擇將自己埋骨在小和尚釋然身旁的。

池小池走至那一高一矮兩座石塔前,合手唱了個喏,便蹲下身來,掃去釋然碑上的厚厚灰塵,動手用劍刃割破食指尖,一筆一劃地為墓碑上的字跡描紅。

原本已經漸趨模糊的“釋然”二字,又變得清晰起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這千年以來,每30年一次的靜虛劍會,七大陣奧妙變幻,少有重復,但唯一的特例,便是這第六陣。

因為所有的第六陣,都是同一個。

《鮫人仙君》中詳細寫了段書絕的前幾陣是如何破的,也寫了段書絕在破陣時見到的眾生相,以及自己的參悟和發現。

獨身一個走到最後時,他終於意識到,這所謂的“三千世界”,都是靜虛山初祖與他的鮫人道侶曾走過的地方,見過的人。

靜虛峰初祖與他的道侶,用這樣的方式紀念他們相識相戀的一生。

而靜虛峰初祖,曾有一佛門好友,佛號法空。

法空一生參悟佛道,最終卻未能成佛,只因他心中有一個放不下的業障。

這一業障,名喚釋然。

釋然是他座下之徒,也是他一生唯一的徒弟,謹小慎微,心思不敏,因家窮投入佛門,對佛理缺乏領悟力,有些愚拙,好在心腸柔軟,為人溫和。

他思慕師父,卻不敢開口,生怕澱汙師父成佛之路;法空也將釋然看入了眼內心中,卻擔心驚嚇到他,只一味待他好,想護他一生平安喜樂。

直到在降妖時,釋然替法空擋下一記致命攻擊,不治而亡。

法空整理釋然的遺物,方才在他的小書箱裏找到記錄著他思慕之心的手稿。

釋然入山時,年方十六。

他的名字是法空親取,但他卻為此一生無法釋然。

讀完手稿,法空大笑三聲,焚去稿件,將佛寺諸事交代給師兄,半月後,原地坐化,追魂而去。

他留下絕筆信,請師兄在自己死後,將他葬在釋然的地宮旁。

因為你,我悟不了菩提,那我便做你的菩提,能為你遮風擋雨,也不差。

千年前的黑水河今日仍然奔騰不休,千年前的楓林迷宮如今更見枝繁葉茂,而千年前的舊人卻早已化為泥中土灰,不見蹤影。

靜虛山初祖與其道侶感念摯友離世,便將這座葬有故友的塔林放入了三千世界中。

無論前五個陣法怎樣輪換,第六陣,永遠是塔林。

而通過第六陣的方法也是固定的:

以靈血替法空、釋然二人描碑,便能成功抵達石中劍旁。

靜虛劍會每隔30年舉辦一次,而二人也試圖借助這些後輩之手,來緬懷昔日友人,緬懷一對癡兒。

此時,天色已近半黑。

池小池有些看不清手下的碑面了。

好在,草中潛伏的螢火蟲紛紛而起,繞身而轉,暖金色的光映亮了碑面,亦如同寥落的星光灑在他的肩上。

白衣小師叔已將傘收起,靜靜立於風中,遠遠地垂手站著,只怕嚇著了他。

池小池割了幾次手指,描完了兩座碑。

他剛剛起身,眼前白光乍然一現,人已立在了一座通體幽紫的雲母石前。

一截玄玉劍柄露在外面,劍柄尾端系有一只同心結,仔細查看,內裏藏有兩縷烏發,內中有兩股靈力雙重加持,維持同心結不散不滅。

……好的,這口魚糧餵得給滿分。

池小池觀察許久,卻遲遲不碰劍柄,像是在等待什麽。

不久,在他身後,又憑空踉蹌著出現了一個宴金華。

眼見劍柄仍插在石中,未曾拔出,他眼睛一亮,馭起體內全部靈力,疾奔而來!

……一刻鐘前。

宴金華裹著段書絕的薄衫,蹲在冷風和寒草中瑟瑟發抖。

他和他的吝嗇系統討價還價了許久,也不能免費申請到系統的外援,他又有心瞞著段書絕找到破陣之法,便打算再藏一會兒,偷偷翻一翻書,看有沒有瞎貓撞到死耗子的機會。

誰想這一翻,竟誤打誤撞被他翻到了。

他不敢怠慢,在塔林中狂奔一陣,總算尋到了那兩座一高一矮、對比鮮明的石塔。

看到那碑上已洇了血,宴金華頓時心急如焚。

段書絕已經進去了?!

他看過書,知道只要段書絕描碑完畢,就會被秒傳至石中劍旁。

但碑上的血跡還溫熱,說不定還來得及!

宴金華割開了自己的手指取血,手忙腳亂中,失了準頭,直接一劍切到了骨頭。

十指連心,宴金華痛得勃然變色,但他絲毫不敢再浪費時間。

書中寫過,石中劍被拔出時,七陣動搖,闔山震動,現在還沒有異動,那便證明他還有機會!

快,要快!

抱持著一絲希望,宴金華一邊抽著冷氣一邊草草描著碑面,心中驚濤駭浪,懊悔不堪。

姓段的果然是主角命!這等好機緣簡直是白白撿來的!

有那麽一瞬,他腦中也掠過一些懷疑。

段書絕真有這麽厲害?能馬上註意到佛塔的規格不對,然後想到描碑?

這碑上銘文的凹槽內雖然繪有傳送陣法,但氣息極弱,不仔細辨識,也是難以發現的。

最重要的是,段書絕如果發現了線索,為什麽不叫自己來看?

這到底是主角的天運,還是……

在胡思亂想中,宴金華被帶入了第七陣中。

就在身後響起奔跑聲的瞬間,池小池問061:“他來了?”

061忍笑:“來了。”

池小池再不猶豫,用沾血的手一把握住近在咫尺的劍柄。

——看見這把劍了嗎。

——看清了嗎。

——好的,它現在歸我了。

宴金華眼睜睜看段書絕握上劍,登時睚眥盡裂,一時竟起了殺心,可根本未能近旁,他便被騰起的氣浪足足掀出數十丈遠。

石崩玉摧,劍鳴濺濺,如蛟龍銀,如鮫人泣。

來自千年前的鮫人語直接傳入了池小池腦中,與此同時,湃流的千年劍意直湧入體,將他的經髓伐洗一新。

池小池,或者說段書絕,完全能聽得懂腦中傳入的聲音在說些什麽。

那是初祖的鮫人道侶,在輕聲誦念著他當年與初祖共創的劍訣。

……對他來說,這該是比那千年劍意要更珍貴的饋贈。

宴金華被彈開來時,滿心都是惡毒的臟話。

——他的劍!本來該屬於他的氣運!!

他滾翻在地,周身疼痛,心內發焦,腦中轟轟響著,氣怒交加,竟是直接嘔出一口血來。

該怎麽辦?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他白白養了姓段的這麽久,就落了這麽個結局,送他靈泉,送他靈果,送他秘籍,送他參加劍會,還牽累得自己丟了寶珠,現在又把劍拱手讓人?!

天道何其不公!

……其實他還漏算了一樣。

池小池從他身上賺取了10點悔意值,並立即兌換到了一張名為“高光時刻”的中級卡。

名稱:高光時刻(中級)

持續時間:3分鐘

件數:1

品質:精良

類型:一次性使用品

所需兌換點:10點悔意值

介紹:蒸香米上的禿黃油,燉火腿裏的清雞湯,老火鍋配的冷蒜泥,豆腐絲澆的熱鹵汁,此時美味,高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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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卡片的功用,和美顏光環大致類同,但論表現出的效果,要比美顏光環更加強大且抽象。

若論起來,大概是一種走路自帶BGM、壓制全場的氣勢。

但在看到兌換到的卡片文案時,池小池略失神了一瞬,想起了那個負責寫文案的009,以及與季作山那通突然斷開的那通宇宙長途。

好在池小池向來擅長收整情緒。

炸裂開來、熊熊焚燒的石中劍光焰漸息,回歸本相。

那劍柄乃古玉所制,劍鞘則是渾然一體的天然紫雲母石,然而,其形態與段書絕印象中,宴金華曾拿到手的水照白刃卻所有不同。

段書絕手中的石中劍,只有一鞘,一柄,卻無刃。

然而,若是拔出劍,便能隱約見到劍柄之上有透明水波流動,凝作無形的水狀軟劍,劍身可化長變短,長可至半丈,短可至三寸,機變無限,由心而動。

……石中劍,唯有由鮫人所持時,才是真正的石中劍。

石中劍出石,全山震動。

七大陣陣法本就是一道幻陣,石中劍被拔出後,法陣暫時失效,重疊起來的眾多空間破碎融合,歸為一峰。

一少年懷劍,自山麓緩緩而下,身邊跟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宴金華。

宴金華敗得一塌塗地。

他極力想掩飾自己的存在,甚至想幹脆昏過去算了,但一想可能會被段書絕直接拖下去,那場景定然更難看,只能硬著頭皮,隨著段書絕一道下山。

他臉皮熱辣,垂著頭,希望旁人註意不到他。

的確,最開始時,沒有一個人註意到他。

池小池向來秉承取之於渣,用之於民的基本原則,動用了剛剛兌換的卡片。

但用卡片也是要講基本法的。

在場均是見多識廣的仙道,若是他跟個花孔雀似的又開屏又旋轉跳躍地蹦跶下來,聚光燈倒是打足了,風頭也是出夠了,就是有點丟人。

因此,他懷抱石中劍,微微低頭,像平時的段書絕一般,沈沈靜靜地走出,在赤雲子面前撩袍跪下,清朗道:“弟子忝受天恩,石中劍已出,請赤雲君觀視。”

從他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時,全場便是一片寂然,直到他開了口,眾人方才回神,議論紛紛。

得知石中劍被拔出,赤雲子先是震愕,如今見到段書絕態度溫和,又身著靜

虛峰弟子服飾,心中便生了幾分喜歡和得意。

……拔劍者既是他靜虛峰人,那就不算便宜了他人。

他和顏悅色地詢問:“你是何人?”

“在下段書絕。”池小池字正腔圓,並轉向宴金華,字字擲地有聲,“宴金華之徒。”

這下,真真是全場嘩然了。

宴金華?那宴金華是什麽材質?不學無術,頑劣成性,怎麽教得出這樣的徒弟?

宴金華:“……”

他面皮一陣青一陣白,幾乎疑心段書絕是在故意給他難堪了。

可他根本無從辯駁!

段書絕現如今確實是他的掛名徒弟,方才自己也帶他見過蘇雲等師叔了,段書絕這麽說,是一丁點兒錯漏都找不到的。

“胡鬧!”赤雲子也吃驚不小,略略整肅了面容,轉向宴金華,皺起眉頭,“你是何時收徒?我這個師父竟都不知?”

宴金華暗自叫苦不叠,慌忙跪下,支支吾吾。

他倒是打好了謊言的腹稿,但只怕段書絕是個直腸子,萬一拆穿了他,那可不是萬事休矣?

好在,段書絕似是看出了他的為難,輕叩一記,說自己的父母早亡,自己流落在外,頗受冷遇,而宴大哥於他有救命之恩,所以自己才拜入他門下,圖報恩情。

他甚至主動掩去了宴金華曾經偷偷將他養在漁光潭中十年的事實,以免他受罰。

段書絕說得句句都對,言語中還有回護之意,宴金華只能聽著,口裏發苦,心中已有了不妙的預感。

赤雲子見他說話有條有理,心中更生喜愛,再與他旁邊的宴金華一對比,心中愈堵。

好好一個孩子,給宴金華帶,能帶出什麽來?

宴金華豈會想不到這一層,余光瞟見赤雲子張口欲言,馬上冒出一個主意。

姓段的可是鮫人!是非人之物,誰曉得他心性如何?

這石中劍讓他得去,萬一他拿去作惡,又該如何?

事不宜遲,宴金華立即開口:“師……”

孰料,他才剛發出一個聲母,便聽段書絕清越的聲音在身前不遠處響起:“赤雲子容稟,弟子有要事,想告知於您。”

赤雲子:“何事?”

段書絕恭敬捧劍,一拜到底:“事關石中劍之秘,可否……請諸位前輩暫避?”

他把謙恭的姿態擺了個十足十,為其他在場的劍修們做足了面子。而這些劍修們也心知此劍乃靜虛峰傳承之物,若石中劍中當真藏有什麽不傳之秘,他們在場,也確是不妥,於是便紛紛自請離去,不在話下。

宴金華腦子高速轉動一陣,猜想到了段書絕的意圖,心中微松了一口氣,決意不去攔阻。

原文裏也有這麽一段。

段書絕拿到石中劍,不敢擅專,只好向赤雲子提出請求,屏退他人,告知此劍原主是一名鮫人,同時承認自己也是鮫人。

鮫人,終究非人,文中的赤雲子也是經歷了多番利益權衡,才決意收段書絕為徒。

畢竟,收一頭吉兇不明的靈獸為徒,既要擔憂他身份外泄可能引起的輿論之爭,又要擔憂自己能否駕馭懷有千年劍意的段書絕,著實難做。

而自己於段書絕有恩,又先有了師父的名頭,赤雲子若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有極大可能會讓他繼續做自己的便宜徒弟。

到那時,占了師父的名號,段書絕那些氣運、際遇,也是唾手可得。

只要他還在自己身邊……

果不其然,聽過少年的自白,赤雲子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靜虛峰諸位仙君亦是沈默。

……鮫人?

初祖道侶是鮫人?拔劍者也是一名鮫人?

赤雲子方才的喜悅去了大半,一面覺得這姓段的孩子懇誠,值得褒揚,一面又如宴金華所料,犯起了難。

宴金華也跟著假模假式地沈默了一會兒,抓緊時機,開口道:“師……“

然而這次他連聲母都沒發出,話頭就被再度截胡。

“……師兄。”

一道溫和的聲音自赤雲子身旁響起:“若師兄不知如何做才妥當,不如將此子暫且寄在我名下教養,我會好好教導他,您看如何?”

宴金華微微睜大了眼睛,往上座位置看去。

……這是哪個不識好歹的?!

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卻又是一副溫潤古雅的貴家公子面容,一支玉簫平放在膝上,一把碧傘斜負在背後。

他的氣質極幹凈,一眼看去,唯余驚艷,只覺一念清凈,烈焰成池,只是看久了,總有股蕭蕭疏疏的感覺,既親切,又叫人不敢輕易親近。

不知為何,聽到此人發聲,赤雲子原本尚有些緊繃的神情便是一松:“……六師弟?……這倒也好。”

不只是宴金華,池小池也迅速在腦中搜索起此人的身份來。

六師弟……

靜虛峰六君子之一,文玉京。

《鮫人仙君》裏,關於此人的描述只有寥寥數句:

“赤雲子六師弟文玉京,號寄然,閑雲野鶴,避人而居,不問世事,漁樵自樂。”

文中該是有這位小師叔戲份的,但文玉京還沒來得及同主角發生交集,文章就太監了。

他為何避世,為何在峰中地位超然,大概只有棄坑的作者知道。

“這倒也好”四個字,算是直接為這件事下了定論。

宴金華差點磨碎了一口牙。

更讓他差點嘔血的是,他腦中的系統急急告知他,拿走他定海寶珠的,正是此人!

難道他出現在那裏時,就已經看上了段書絕?

宴金華不知道事實,他只知道,這麽一來,自己多年來的苦心籌謀便徹底毀於一旦!

而且這毀得著實令人氣悶,教人有苦也說不出。

段書絕用了什麽陰招嗎?並沒有。

他闖了七大陣,還護著自己一路通關,以鮫人之血拔出石中劍,過繼了祖先留給後代的遺產,坦誠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地過了明路,拜入靜虛峰,論過程,順理成章;論情理,恩義兼顧。

他就算長了一百張嘴,也挑不出他段書絕一個錯處來!

人人都會笑話他沒有自知之明,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模子,就亂收徒弟;會笑話他剛收徒弟,徒弟就給擡了輩,變成了師弟,將來,自己說不準還得恭恭敬敬稱呼他一聲峰主。

更重要的是……

宴金華的任務進度條已經跌到了5以下,若沒有段書絕那百分之百的好感度打底,他在這個世界十數年的苦心經營,就真真一點價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