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發佈時間: 2024-09-04 09: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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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二十四)

早晨七點, 議員愛德華的私人小別墅中。

作為一開始便堅決反對異能者至今的政客, 愛德華今早九點有一個重要會議要參加, 議題是探討近日來頻繁發生的異能者暴動。

導致這一切的異能者, 是E國最近的異能者逃犯, 姓白,是個學生。

在兩天前, 他披露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大逃殺錄像。

錄像內沒有任何拼貼、剪輯、演出的痕跡, 一張張醜惡嘴臉的正臉高清大圖連帶著賭博者姓名, 覆蓋了匿名的ID數字, 讓自以為隔著一塊電腦屏幕就能肆無忌憚的人無處遁形。

不到十幾分鐘, 就有人認出, 賭博者裏有自己的同學、同事,甚至有事業有成、有頭有臉的商業人士。

很快,一陣聲勢浩大的刪帖封號大潮滔天而來, 無數ID原地爆炸, 網站也一個接一個404。

當日,所有稍微有點流量的網站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輕則頻頻卡頓, 重則直接癱瘓。

這種惡劣到無視人權、踐踏人命的醜聞,任其擴散,是坐著等死;大肆刪帖, 則是引發民怨。

但這種時候, 官方也沒法兼顧那麽多了。

按理說, 這樣力度的封殺, 發布消息者只能做個天聾地啞,任什麽消息也不可能傳達出去。

官方要封人的口舌,姓白的卻反將一軍,直插官方喉舌,噎得官方直翻白眼。

——那視頻居然直接貼上了政府網站的頭條位置,不僅做了一張醒目的宣傳海報,還用賭博者名單和頭像替代了通緝逃亡異能者的名單,滾動播放。

以往發布政事的網站少人問津,消息一傳開,網站本就不算出色的服務器差點被蜂擁而至的旁觀者給沖垮。

官方都傻眼了。

如果連著政府網站也一起404,那就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不僅如此,電視的訊號和頻段也被人強行劫持,電視臺派遣專業人士緊急搶修,修好不到一會兒,又會被人奪過去。

不管調到哪個頻道,都會看到一張張泛著油光的臉,在屏幕裏惡意指點和左右著異能者的生死。

當天,所有電視頻道全部關閉。

雪花占據了每個電視臺。

有好事者將這一日命名為“雪崩之日”。

“雪崩”出現在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廣播、廣告LED屏,就連銀行門前滾動播放的字幕也不例外。

唯一還有掙紮余地的,只剩下日漸衰微的紙媒。

但沒人再會去看紙媒上那些媒體人針對異能者虛弱的口誅筆伐。

他們看到的是官方極力想掩蓋的事實,而民眾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和想象力,來猜測這一層事實下隱藏著的臭沼淤泥。

結合著視頻內容,關於白安憶的事情傳得越來越玄乎。

傳得最廣的說法是,白安憶其實才是真正的多異能者。

至於他的表哥“池江雨”,只是他為著扮豬吃老虎推出的一道擋箭牌。

流言說過百遍,越傳越真。

不管是官方對異能者人權的新一輪無情踐踏,還是可能出現的“新物種”多異能者,對那些不甘人生如此的異能者,都是極大的刺激和無形的鼓動。

國內外的異能者又掀起了一陣遊行風潮,昨天中午,在愛德華居住的城市內,剛剛發生了一次流血沖突。

這才造成了愛德華如今的困擾。

愛德華昨夜幾乎是通宵工作,做了充分的準備,預備在今天的會議上以異能者的過激行為作例,在肯定E國的管理存在不當之處的同時,把更嚴格的異能者管理法案提上日程。

他把牙膏擠上牙刷,塞入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緣故,他雙眼酸澀得厲害,睜不大開。

愛德華從放置洗漱用品的小櫃子裏摸出眼藥水,滴好之後,閉目刷牙。

他的情人,一個金發女人被他弄出的響動吵醒,來到盥洗室,從他背後摟住他,同他廝磨溫存。

她問:“昨天什麽時候睡的?”

愛德華答:“大概三點,寶貝兒。”

女人面帶訝色:“今天的會議看起來對你真的很重要了。”

“這是當然。”

愛德華閉著眼睛,充血的眼前浮現蛛網似的血色細紋。

那是陽光照射下的毛細血管的形狀,卻叫他想起來記憶中驚心動魄的一幕。

五年前,貝利離開探討異能者管理法案的會場,在國會廳前當著眾人挖掉眼睛,以抗議對異能者的不公平待遇。

如果不是他以如此血腥的方法為異能者的所謂“人權”進行抗議,導致第一部 與異能者相關的出臺法案太過寬松,其他國家有樣學樣,愛德華相信,現如今的社會絕不會如此混亂。

人權是對人而言的。

異能者對人類社會而言,不管是進化,還是變異,始終都是帶有威脅性的異類,需要暴力機器的管制。

為野獸戴上項圈、關入籠子,在愛德華看來,這才是真正的人權。

現在,有了E國的事情推波助瀾,他當年沒有完成的計劃,總算可以繼續了。

客廳裏的電視,不出意料地播放著與白安憶相關的新聞。

屏幕裏是他清晰的面部大頭照,是他入學時拍的檔案照片,拍得不壞,可惜他沒抓住笑的時機,面部線條清清冷冷,看起來像個冰冷無機質的少年。

他用這張高清正面照,已經在各個國家連續做了兩天的頭條人物,可全世界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金發美人靠在盥洗室門邊,點了一支煙:“世界上有可能出現的第一例多異能者啊。……如果你擁有異能,你想要什麽?”

愛德華毫不猶豫:“看穿每一個人,看穿他們的異能,以免那些異能者們隱瞞自己的身份。”

“真討厭。”女人叼著香煙,重新打量著電視裏的白安憶,“他看起來真年輕。”

“年輕才會腦袋發熱。”

愛德華睜開眼,清理幹凈口腔後,又開始洗臉,把水龍頭的水放得嘩嘩作響。

“那個收容機構聽說已經被封了,所有工作的異能者被帶走進行調查,E國官方也和他們切割了關系,說是私人行為。你相信嗎?”

“這和我無關。”愛德華冷酷道,“異能者只要戴上項圈,遵守規定,誰又有機會能對他們做出過分的事情?引發社會動蕩,是最不負責任的做法……”

說罷,他擡起頭來,看向鏡中的自己,想看看自己下巴上有沒有需要打理的胡髭青茬。

鏡中人原本碧藍的眼睛,竟然變成了一灰一黃兩種顏色,怪異至極。

愛德華楞住了。

他擡手碰了碰眼睛,眼睛卻敏感異常,不受控制地流出淚來,蟄得他眼皮生疼。

愛德華呆立片刻,迅速揉搓起眼睛來,眼球都被驚慌失措的他揉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再睜開眼睛,他眼前直冒金星。

只是分辨顏色而已,對愛德華來說還不算太難。

鏡中的自己,眼睛的確變成了一灰一黃。

任何一種疾病,能在一夜之間改變一個人的瞳色嗎?

……據他了解,目前,是有這麽一種“病”的。

他看到的世界,與以前不大一樣了。

他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腦門上刻著一個模模糊糊的單詞。

愛德華眼前有些模糊,他擡手去撫摸,皮膚表面光滑,並沒有什麽異樣。

但隨著視力的逐漸恢復,他看清了打在自己腦門上那個無形的烙印。

“inhuman”。

……非人。

他如願以償,獲得了辨認異能者和“正常人類”的能力,並找到了一個極其恰當的形容詞,端端正正貼在了自己的腦門正中央。

金發女人前往開放式廚房,本想去沖杯麥片,卻聽到盥洗室裏傳來稀裏嘩啦的一陣怪響。

女人詫異,折返回盥洗間。

入目的場景讓她大驚失色。

盥洗臺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打碎在了地上,包括她新買的香水,而愛德華正扒開盥洗室的小櫃子,從裏面取出儲藏的抑制A類球蛋白的藥物,大把大把地往嘴裏塞,喀吧喀吧地咀嚼出一嘴白沫。

女人忙上來奪藥瓶:“……你瘋了?這些藥都是老藥,可能已經過期了……我的天哪!”

……她看到了愛德華的眼睛。

她的嘴張張合合:“你……”

愛德華狼狽而逃,在門廳裏滑了一跤,磕破了嘴唇。

雖然狼狽,他還是逃出了家門。

池小池坐在愛德華家的屋頂上,雙腳搭在欄桿外,看著他跌在自家草坪上,扯著草皮痛哭失聲、厲聲詛咒的樣子,把剩余的孢子收回掌心。

這兩天他沒有睡覺,在空氣中捕獲到了一百枚孢子粉狀的生物。

池小池沒有實驗室,但婁影本身就是一座完備的移動實驗室。

經過分析,孢子的本質是一種奇異的微型生物,具有活性和智能,以吸食人體分泌的A類球蛋白為生,在進入身體後,它會刺激人類腺體分泌出大量A類球蛋白,以此為食。

而A類球蛋白就是刺激人體進化的必然要素。

一顆吸入人體的活性孢子,就能導致人的進化,數量越多,刺激分泌的球蛋白也越多。

只是它們繁衍的方式還未可知。

它們趨利避害的本能極強,作為生物,會自行在人體內進行遊動,而且會隨著A類球蛋白的吸收而實現智能進化,規避風險,哪怕抽血化驗,也驗不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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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種生物還有一種極特殊的慕強天性。

如果寄生者是自然死亡,或是死於其他生物手下,這種生物就會立刻脫離人體,就近轉移到最近的目標體內。

但是,如果寄生者是被人殺死的,孢子會立刻終結共生關系,並定向轉移到殺死寄生者的人體內。

……這就是所謂“殺異能者獲得進化”的秘密。

池小池記得,機構內的所有“膠囊”艙的主系統都連接在一處。

它足夠小,一旦寄生者死亡,孢子就可以從“膠囊”縫隙鉆出,沿著電纜內稀薄的空氣,傳遞至殺死原寄生者的體內。

然而,池小池也無法知曉這種生物是怎麽誕生的。

侏羅紀中期,哺乳動物出現了“進化爆炸式發展”,這種非正常的跳躍式進化,至今仍是考古界一大未解之謎。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見證了一個新的侏羅紀的誕生呢。

池小池帶著搜羅到的孢子,沒有前往研究機構,而是帶到了該去的人那裏。

——從昨夜,愛德華開始擬寫加強異能者管制的草稿開始,就有無形的鮮紅孢子便圍繞著他飛舞了。

“愛德華,著名的反異能者政客。”池小池翻了一下備忘錄,“在這五年內,對異能者口誅筆伐,極力推動異能人管理法案走向軍事化和體制化。曾經公開放話,如果變成異能者,他會立即自殺。”

“白安憶”打量著撒了一陣野後,神智漸漸恢復、坐在草坪上發呆的愛德華:“我看他沒什麽想死的意思啊。”

陪著池小池東奔西走這麽久,又有池小池主動的哺餵,他也吸入了不少孢子,化形時間和能力等級當然不可與往日相比。

池小池聳聳肩:“誰知道呢。”

婁影提議:“不先把孢子的事情公布嗎?”

池小池篤定道:“先不公開。我們現在是通緝犯,沒有平等對話的機會。人家不信我的,我白費口舌;信了我的,天下大亂。所以我說它幹嘛,直接做多省事。”

他攤開手掌,任孢子聚集在他掌心,聚出一片楓葉的形狀:“逃獄,公布視頻,公然挑釁,我們既然鬧出了這麽大的世界性新聞,不如就鬧得再大一點,叫這些政客為異能者的未來鋪路。對於這些頑固的反對派來說,這是最快讓他們搞清楚該站什麽立場的方法。”

婁影跟他商量:“愛德華這邊OK了,是休息一下,還是現在就去下一個人家裏?”

“稍等。”池小池疊著二郎腿,“我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自殺。”

一旁的“白安憶”失笑。

……不過是真的怕愛德華腦子一熱想不開而已。

從始至終,池小池都是又感性又理性的人,真不知道該算是冷血還是溫柔。

好在,愛德華相當惜命。

他慢慢起身,回到別墅,趕走情人,在桌前呆坐一會兒,把打印出的發言材料全部抱起,一張張餵進了碎紙機。

如果給監獄設計圖紙的目的,是把自己關進去,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該知道怎麽選。

——什麽才是人權?

在大多數普通人眼裏,人權的概念很簡單,自己是什麽種類的人,就該呼籲和主張這一種類人群的權利。

觀點根本不重要,立場才重要。

難道不是這樣嗎?

看愛德華沒有一點尋死覓活的征兆,池小池也能放心了。

他在名冊上勾掉愛德華的名字:“下一個?”

婁影:“嗯,下一個。”

“白安憶”隨他起身:“焦清光就不管了嗎?”

“管。怎麽不管?”池小池又摸出一張瞬移卡,“他的悔意值都快滿四回了,兌的瞬移卡,足夠我們去夠十個國家慢慢授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