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貼身裡衣無力織就 絲羅素帕恁寄相思
時近九月,江南水患既定,燕齊光這邊也常有封賞江南官員的聖旨下去,其中不乏一些位低官小的底層官吏,也都得了賞。
韓耀做事妥當,既要請功,幾乎是人人有份。賞賜方遠寧官身的旨意就這麼不顯山不露水地發了下去,明面上的理由是“救治水患有功,特賜進士出身,再賞從六品官身”。
因為只是個從六品閒官,最近封賞的旨意又多,也並未在朝中引起多大的波瀾,只是落在一些有心人眼裡,才是一場驚濤駭浪,這裡暫時不表。
因為又有一件大事。每隔兩三年的十月,燕齊光都會赴北邊的平溪圍場秋狩,既為騎射,又行震懾。今年正好到了時節,燕齊光已發過話,聖駕直接從清涼行宮起駕,不經帝都,直接去平溪圍場,故而上上下下又重新忙亂起來。
因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大多是夏天使的,還得趕著做秋天的大毛衣裳和準備天氣涼時的厚鋪蓋傢伙,針線房自忙得不必說,各宮的宮女們也要替主子們趕著做貼身的厚實裡衣,到處都是熱火朝天之勢。
燕齊光是到哪兒都能看到穿針拈線的宮女,這天來春山空靜堂,不由對著嫮宜笑道:“自宜娘入宮來,朕還沒見過宜娘的針線呢,外衣這些太費眼睛,朕也捨不得宜娘做,只是什麼時候也叫朕穿一回宜娘做的里衣?”
其實燕齊光這要求對於時下女子來說,真不算高,裡衣又不用繡那些花哨的繡樣,布料的裁剪也自有宮女幫忙,只要按著樣子將裁好的布料縫起來,便算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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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嫮宜是從小懶於針線的,倒不是說她真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而是針黹女紅這些,各家都是主母帶著做,是女子必會的第一項本事。
嫮宜的繼母既拿她當眼中釘,自然不會用心教她。嫮宜在家中頗為艱難,繼母不教,又把持著家中內務,她連根針、連卷線都沒地兒尋去,不像寫字似的,還能在沙地上劃幾筆。故此嫮宜的針線,是的的確確不能看。也幸好選秀女不考女紅,不然她怕是一拿針就會被刷下來。
燕齊光既問,而且擺明了是個不做一身裡衣不罷休的架勢,嫮宜紅了臉,難得主動伸手擁住他的腰,低聲道:“宜娘……宜娘是真的不擅針黹,齊哥,不若……不若再讓我練練?”
燕齊光原也只是隨口一說,不想嫮宜真的不善此道,不由笑起來:“人都說女子有德容言功,依朕看宜娘只差這最後一條便能十全十美了,那朕就真等著宜娘的里衣了?”
嫮宜只好應了,又說要先給他繡幾條手帕子用,等帕子能見人了,再去裁裡衣。
燕齊光摟著她往裡走:“那朕不要什麼勞什子龍啊鳳的,天天見的都是那些,怪膩的。宜娘既要贈帕,不若……”他目光一掃,指著兩人腰間的白玉鴛鴦荷蓮佩,笑道:“那朕就要這個花樣的。”
嫮宜一跺腳,斜了他一眼,嗔道:“呀!又是鴛鴦又是荷花又是蓮葉還有水波,齊哥也太為難人了!讓我說,就只給齊哥一條素帕子,又快又便宜!”
燕齊光朗聲大笑起來:“那朕可不管,是宜娘先應了朕的,反正朕只等著!只是針線傷眼,宜娘不可太操勞了,慢慢地做,不拘多久,朕都等著。”
又見嫮宜靨生桃花,嬌羞不能言,方伏在她耳邊,調笑道:“其實素帕也未嘗不可。古人有詩云,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宜娘可是這個意思?”
嫮宜本只是隨口一說,反招出他這些話來,是又惱又羞,恨恨瞪了燕齊光一眼。只是又聽了這幾句詩,倒像是誰正正好知道她的心思,替她說出來一樣,把一句“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在心內反复默念著,簡直揉碎了肝腸。
還在神魂顛倒間,燕齊光已傾身吻上來,將她打橫抱起放在牀榻上,整個人便笑著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