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若真有疑心生暗鬼 便不疑還自有疑心
祿海垂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出,侍候剛起來的燕齊光洗漱穿衣,又叫人擺了早膳,叫八個侍膳太監在旁邊好好伺候了,才得了一絲空閒,退了出來,進了旁邊下人們休息的小帳子,一口氣飲了半盞茶,才總算舒了一口氣。
他徒弟小順子在旁邊侍奉著,見他這樣,勸道:“我的師傅唉,您這是怎麼了?瞧這滿臉的汗,又渴成這樣,您慢些喝,小心別嗆著!”又摸不著頭腦,不由瞎猜:“現如今誰還能給您臉子看不成?還是陛下衝您撒了氣?”
祿海揮了揮手,叱道:“去去去!哪裡慣出來的毛病?御前的事也能拿出來混說?別說並沒有,便真沖我撒氣,那也是我的造化!”
小順子把茶接過來放在一旁,又殷勤地給他師傅打著扇子搧風,低聲道:“師傅,您也太謹慎了,從昨晚韓大人走後,陛下這臉色啊,就沒放過晴!咱們御前伺候的人,這哪還能不知道呢?都嚇得戰戰兢兢,生怕哪裡惹怒了陛下,就說剛剛,這一覺醒了呢,還是那麼面色沉沉的,可叫奴才們怎麼活呀!”
祿海瞇著眼,並不肯說話,因等下就要過去伺候燕齊光早朝,也不敢在榻上躺實了,怕衣衫不整看著邋遢,只靠在軟椅上閉目養神。
連小順子這些底下侍奉的宮人,都能看出來燕齊光臉色沉,更別提他這樣貼身伺候的大太監了。他跟了燕齊光二十餘年,還是先太后替兒子挑的,可以說是從小摸著燕齊光的情緒長大的。燕齊光從小就沉穩,尤其是年紀越大,就越有威勢,當了皇帝之後更是喜怒不形於色,等閒人探不出他的心緒。
平日里,若是燕齊光稍稍沒個笑臉,底下人就噤若寒蟬,更別提這次,從昨晚就開始刮的邪風,到今早都還沒停呢。
他也是多少年沒見燕齊光這么生氣了,上次似乎還是燕齊光剛登基的時候,尚未能懾服群臣、獨掌朝綱,有個老臣仗著服侍了三朝,公然和他打擂台,燕齊光偏偏還須顧忌著君王顏面,不能背上一登基就打壓有威望老臣的名聲,是生生忍了兩年。
那兩年底下服侍的人,莫不是天天提心吊膽過日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打發到暴室去了。畢竟皇帝打發三朝元老,還要顧忌清流名聲,打發一個太監,誰又會在意呢?
只是讓皇帝忍氣的人,等時機到了,皇帝忍了多少氣,自然都要在他身上找補回來。燕齊光忍過了先帝和先太后的孝期,才終於尋了機會,遠遠打發那位老臣去西北墾荒去了。
只是不知,這一次讓他家主子忍著氣的人,又是哪個倒霉蛋?
祿海將這段時間的事兒在心裡過了一遍又一遍,實在也理不出頭緒,唯一的線索便在定安伯身上。他來之前呢,陛下雖為狼襲之事發了脾氣,但也並不是什麼要緊事。而定安伯一走,陛下的臉色瞬間就不好了。
說是定安伯惹了陛下生氣又不像,他走的時候面色還挺輕鬆的,還找他開了幾句玩笑。若說是江南水患的事兒呢,更不像了,定安伯奏事的時候自個兒還在旁邊伺候,陛下對定安伯這趟差使是挺滿意的,還說要給定安伯升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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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差錯就只能出在定安伯讓他們出去之後了,不知他到底和陛下說了什麼,讓陛下氣成這樣。昨晚再御案後看折子看了半宿,折騰過了子時才睡。
祿海百思不能其解,又有個小太監進來說燕齊光那邊早膳快用完了,便站起來往禦帳去,門口就瞧見端膳的宮女陸陸續續出來,手中捧著的各類早膳細點,根本沒動多少,再撩了簾子進去,見燕齊光還是面色淡淡,心下更提起三分精神,服侍著重新漱了口,才試探著問道:“等會子下了朝會,陛下可要把方昭儀接來?”這幾個月方昭儀頗為得寵,或許她能勸解一二?
話音剛落,卻見燕齊光眼神一黯,難得遲疑了下,才點了頭,也不發一言,背著手就去早朝會了。
祿海心中一動,心思百轉千迴,先叫了小順子讓他去請方昭儀,也再顧不上多想,撩了袍子就急哄哄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