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酌
韓笑歌果然帶玉疏去了一家酒肆。
這酒肆似乎是真的酒香不怕巷子深,開在胡人聚居的一條巷子裡,小小一家店面,也並不如何裝飾,門外高高挑了一個酒幌,上書一個「酒」字,權當招牌。裡頭也不過兩三張桌子,小二夥計一概全無,只有一位豐潤嬌嬈的胡姬老闆娘,渾身滿面都堆俏,正在當壚賣酒。
玉疏一見那位老闆娘,就捅了韓笑歌一把,低聲笑問:「甫之,你該不會是為了人家老闆娘來的罷?」
她這揶揄之意一聽便知,韓笑歌卻不以為然,反笑道:「難道我在阿疏心目中,這樣把持不住?」
玉疏笑嘻嘻落了座:「非也、非也,不過怕你上次喝醉,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
韓笑歌正要說話,就聞得一陣香風撲面,那位老闆娘已走了過來,一邊將一壇酒擺在桌上,一邊用一只雪白的塗著鮮紅蔻丹的手落在玉疏肩側:「公子這可說錯了,奴家這裡的酒,若不醉人,公子儘管唯我是問。」
她雖是高鼻深目的異族長相,但大楚官話卻講得字正腔圓,沒有一丁點異族口音,只是有些沙沙的,尤其說起「唯我是問」這種略帶挑逗的話來,反帶些格外撩人的魅惑。
她又指著韓笑歌笑道:「不信你問問這位同來的韓公子,韓公子可隔三差五的來,次次都是讓小廝給抬回去的,連馬都騎不得了。」
韓笑歌望了一眼她的手,笑道:「青娘,這是我家中一個年紀小的兄弟,不怎麼見生人的,你這樣豪放做派,莫嚇到他。」
青娘在他二人中來回掃視了幾眼,意味深長地笑了,不拿開手,反而傾下身來,在玉疏耳邊吐氣如蘭:「奴家青娘,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她這一身穿的也是胡人衣衫,露出雪白一片酥胸,此時這樣俯身,曲線玲瓏得不可思議,讓人幾欲噴鼻血。邊上一桌的大漢已拍著桌道:「青娘,你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這麼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白臉,你也看得上?」
青娘聞言,只嬌嬈笑著,調笑道:「這樣貌美的小公子,奴平生都沒遇過呢,你們這群粗漢子怎麼知道這裡頭的好處!」
這半露的葷話說得旁邊幾桌的客人都笑起來。她雖口中說著話,手下卻乾淨俐落地劈開酒罈泥封,替玉疏斟了一碗酒。這裡條件粗陋,也無甚宮裡喝葡萄酒時常用的水晶杯來配,不過一只粗瓷大碗,碗口約有玉疏臉那麼大,此時盛得滿滿當當,隔著老遠就是一陣撲鼻果甜香氣,裡頭深紫紅的酒液濃鬱得似要溢出來。
青娘穩穩端著,送到玉疏嘴邊,勾魂攝魄地一笑,對玉疏送了個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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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的幾個大漢果然哄笑道:「青娘,這大白天的你就動了春心?這麼一碗酒灌下去,這位小兄弟豈不是你要如何便如何?」
韓笑歌亦笑道:「阿疏,此酒後勁頗烈,不可胡來,不然我可沒法子和你兄長交代。」
他不提樓臨還好,一提起樓臨,玉疏心中又生出另一種煩悶來,只是面上卻不漏,反而笑嘻嘻挑起青娘的下巴,用指尖在美人唇上一擦而過,指腹立時染上些許豔紅口脂,她舉著手指讓青娘看了一看,衝她眨了一眨眼,然後把口脂抹在碗邊,就這麼端著碗就著那抹紅印,仰頭將一碗酒幹了個精光。
旁邊有人轟然叫好,玉疏將碗往桌上一放,唇邊染上一點口脂的紅、一點美酒的紫,在她玉白臉上留下一抹風流旖旎的痕跡。她也不甚在意,大咧咧用手背一擦,衝青娘笑道:「呀,今日為了在美人跟前逞強,就這麼一口悶了,可是糟蹋了這些好酒!不過青娘可別急,還有這麼一壇了,容我慢慢品。」
青娘還真給玉疏拿來一對小小夜光杯,又素手微揚,將其中一只握在手裡,給自己也斟了一杯,才道:「奴原以為大家嬌養的公子,難免拘謹些,不想公子這樣給青娘面子。既然今日有緣,這一杯奴敬公子,不知小公子如何稱呼?」
玉疏看著她一口飲盡,也自幹了,將空空杯底展給青娘看,笑盈盈地:「我姓舒,單名一個玉字。」
青娘聞言,知道這一定不是真名,挑眉道:「原來小公子姓舒,那奴從此便姓贏了。」見玉疏果然笑得格外燦爛,她聲音愈發甜膩溫存:「玉郎這樣的人品,若能春風一度,奴此生就圓滿了。」
她的胸幾乎都要湊到玉疏臉前,玉疏就這麼目不斜視地坐著,都能瞥到雪膩乳肉在眼前晃蕩出銷魂的波濤。
真是尤物。
奈何卿本佳人,她卻無能為力啊!
玉疏心中遺憾地扼腕,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細細抿了,在口中品了片刻,直到那股水果的香甜氣和酒的馥鬱味道縈繞在唇舌之間,才搖搖頭,裝模作樣歎了一口氣,看著青娘冶豔的臉:「自古美人恩最難消受,我不敢沾惹啊!」
青娘聞言也不惱,反而湊在玉疏耳邊,低低笑道:「玉郎還是個童子身罷?若什麼時候想要一嘗極樂,奴願意效勞,定讓玉郎滿意而歸。」
玉疏還沒說話,就聽韓笑歌帶著三分似真非真的惱,對青娘嗔道:「青娘怎這樣厚此薄彼,我可要生氣了!」
青娘誇張地「呀」了一聲,才站直身子,斟了一杯向韓笑歌道:「瞧我,見著俊俏的小公子就走不動道了!奴自罰一杯,韓公子可不要見怪呀!」
喝完之後才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在玉疏的手背撓了撓:「剛剛的話,可是一直有效呀。」說完才又拋了個妹眼,一步三回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