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
一個尋常的午間。
汗王不在,次妃照常要午睡的,在寢殿伺候的婢女們也都染了些春困,坐在簷下,呵欠一個接一個。
過了一會兒,大約次妃是入睡了,她貼身伺候的銜霜輕悄悄退出來,笑銀銀道:「次妃暫時不會醒,姑娘們去用午膳罷,縱叫人了,這裡有我伺候呢。」
北延的規矩沒那麼大,婢女們心思也粗些,何況次妃日常也只要銜霜伺候,聞言就真站起來,笑嘻嘻告退去吃飯了,只剩下銜霜安然守在門口,見人都去了,才輕輕咳嗽了一聲。
玉疏這才睜開眼,神情清明,無半分睡意,望著殿內許久不見的男人。
仇隱做個普通北延男人打扮,懷中抱著一柄長劍,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都因這幾年的奔波,染上了一些風霜。
仇隱單膝跪地,「殿下,臣無能,如今還只有十之五六。」
玉疏示意他起來,「北延這樣大,你又人生地不熟,還要小心隱藏行跡,警惕人知道,這三年來你無時無刻不在外頭奔波,再說這種話,是覺得我這幾年過得太富貴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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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板起了臉,仇隱向來又口拙,只能艱難道:「殿下……」
玉疏笑了笑,取出一張紙遞給了仇隱。
仇隱望了她一眼,才展開了這張紙,才攤開看了一個角,他的心就劇烈跳動起來:「這是……」
仇隱一目十行看完,才緊緊握著手中那份殘缺的地圖,「有這份東西,那臣便能繪出完整的一份北延地圖了。」
「殿下,此物您究竟從哪兒得來?」
玉疏道:「白羽所給。」她遲疑了下,才問:「仇隱,這幾年你一直在教白羽功夫,別告訴我,你沒發覺他有幾分像……」那個名字在她唇邊繞了幾圈,玉疏只覺口齒纏綿,怎麼也說不出那名字來。
仇隱明顯知道她在說什麼,沉銀道:「以前從未聽說過,或許不過巧合。畢竟……」
「也不過兩三分相似而已。」
「也許……真是我多想了。」玉疏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將這疑慮暫時拋開,把一封信遞給了仇隱,「赫戎與阿日斯蘭想使離間計,因此此信,要從速、從快。」
仇隱抬起頭,把信和地圖一起攥在手中。
輕飄飄的兩張紙,他卻覺得重逾千斤。
他第一次沒有在她跟前垂下頭顱,而且直視著她,目光雪亮。
「殿下,我這幾年一直在北延和大楚之間遊走,所有人——包括大楚的所有人,都輕踐你、鄙薄你、唾駡你,你也覺得無所謂嗎?」
原本棲息在架子上的蒼鷹低鳴一聲,長翼振翅而起,在帳子上方掀起漱漱的風聲,它飛到玉疏肩上,豐密的毛羽在她臉上落下細碎的光影,以至於仇隱一時都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許久以後他才聽到她清靜如雪的聲音。一時泠泠,一時淡淡。
「無所謂。」
玉疏笑一笑,「因為我也並非是為了他們,我只是在為我自己罷了,他們不過恰好和我的目的一致罷了,恰如你、我、白羽的目的正好想通一樣。所以感激也好、不感激也罷,皆與我無關。」
仇隱長長呼出一口氣,「臣明白了。」
「殿下,臣此次來見你,還有一事要報。」
玉疏看他忽而肅然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
「殿下這封信,或許發晚了。」
「有人彈劾先韓大將軍通敵賣國,與北延裡應外合,並拿出了韓大將軍與北延來往的信件。」
「陛下的旨意已到涼城,宣小韓將軍進京自辯。」